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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是爱情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梁记伟业
“妈,这正是我的想法,我不想把我的不幸强加到孩子身上,他很聪明,也很懂事,我想给他一个安稳的环境,我想供他读书。”
她想了一下,又说:“我跟明智己有了孩子,他也说了只要这一个,无论男仔女仔,而且会平等对待俊,视他为已出。”本来只想暗示一下母亲,但既然父亲都已经默许了,也就不必再隐瞒了。但为了不再刺激到父亲,引出什么幺娥子,她还是让母亲暂时先别告诉父亲。
母亲知道女儿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但听女儿说又怀上了,虽然仍是隐隐有些不安,却也宽心了不少。
母女接着又聊了不少贴心话,她是想跟女儿多说说话。为人妇之后,想再这样面对面地聊着,就少了。能在电话上说上几句,或许早些年还不时有些。往后会音讯越来越少,即使偶尔回来也己是匆匆。但看到女儿心情好,心也渐渐活络了起来。女儿说,妈,我想出去走走,带着小黎俊到处逛逛。一则可以美丽一下心情,最主要的,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以前回来总是很匆忙,这次回来之只怕更是匆匆了。
她家就在小乡道边上,小村的东头,也就所谓的外村原先小村的原址叫内村,外扩之后形成的村落叫外村。一进村,走上几步也就到家了。近几年来,既便回家也几乎没有到处走走。她一走上小乡道,就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她雀跃,脚步轻盈,给她的儿子讲述着记忆中的乡村和后山。她说,从这里一直过去,就是内村,再从五保户和一户住在红砖瓦屋的跛脚老农家两户人家中央穿过,就可以到达后山。现在只有内村才有高大的龙眼树和大叶子的芒果树。龙眼树,五六月份就开遍了花,像满天星,小白中略带清香,非走得近不能闻。它并非娇气,却只能远望不能观。因为有臭屁虫也叫辣鼻虫,学名叫蝽蟓在你抬头仰脖之时,从你头上飞过,如果你大意,有你吃亏。那刺辣叫你一整天都别想再干点什么事。还有一种隐在树干上的昆虫,叫龙眼鸡也叫长鼻蜡蝉。它们是奇特的,长着红色的,长长鼻子,像穿着孔雀绿衣的新娘。它们在树与树之间穿行,翩翩起舞,神秘而高贵。它们与喜欢喧嚣的蜜蜂,一静一动,会给整个夏天带来无限的遐想。而这龙眼花尽管开得峥嵘,秋实也是累累而坠。但这带的龙眼都长不开,个小核大而肉脯薄。味却很浓香很稠,是很稠很腻的记忆。
要是放在以前即使年轻的外村,当年的小院里外满满也都是这类树。她还记得当时自家院落的布局:东边是龙眼跟黄皮――一种在北方十分罕见的水果,它苦涩酸甜,最是生津,枝叶几乎一年常绿。南边牛圈外是石榴树,既可以当栓牛桩又可以遮阴档雨。还是红芯的本地石榴分红芯和白芯两种,个头都比来路的小的多,只有乒乓球大小,但香味都十分浓郁,那也很稠腻的记忆。年少时总感觉石榴是刚泛红之时,味道最棒,太红,反而落俗了。西面是杨桃,那是甜杨桃。内村还有一种野生的杨桃叫酸杨桃,以前嘴馋,总爱切成小片,放在碗里醮着盐巴吃,那是一种极致的酸,吃上二三片,眼泪哗哗下来了,小钢牙也得软上一天。以前不知有柠檬,只知道有酸杨桃。杨桃花开在枝上,抽出的粉红,能将整棵树装扮得格外妖娆。那叶子有光亮的色泽,像少妇的肌肤,吹弹可破。跟榕树叶一样卷起来,能吹出不同的清脆声乐来。院子的中央还有两棵二人合抱的大树菠萝。是她爷爷年轻时候种的,即便是她出生的时候也已老态龙钟,但却十分的昌茂。它们是两个不同的品种:一棵是湿包,一棵是干包。干包就是市面所见的。而湿包的树菠萝现在已十分罕见。论香甜,即使是有水果之王之称的榴莲也难望其项。吃的时候不能囫囵吞枣,要撕小瓣,还要细嚼慢咽,被噎住的人不在少数。然过后余香,数日不散。她父亲后来分别给它们用红砖围了起来,像花坛。仲夏,入夜时分,往上一躺,几把蒲扇,徐徐微风,偶尔飞来两只蝉,十分恰意。俗话说树大招风,96年的台风将它们连根拔了起来。老人们说老树是有神灵在的:台风最强的几阵风是横南向北吹来,横扫一切。它们偏齐齐往东倒去,她们一家才得以无恙过后她父亲一怒之下,将所有的院树全部砍掉。
但走着走着,她嘎然噤声了。因为村庄完全变了样。还没走到内村,实际上她也迷糊了,这还是不是她的所熟悉的村庄。满眼的抢建的楼房,空荡荡的无人居住。
她的儿子打断地的思绪:“妈妈,妈妈你说的苦楝籽和木麻黄籽到哪里才能捡得到,你们小时候打仗真的是用这个吗”
实际上苦楝树跟木麻黄树,还包括石榴,树菠萝等,特别是一些老树,近十年来因为大量抽取地下水,地下水位不断地下降,导致这些原本十分繁茂的树木逐年成片枯死。现在已是稀有。但她不知道,只道是村人建楼房砍掉了。她也是这样的跟孩子解释了。她说:“等下我们到了后山,那里不仅有刚才所说的那些,还有桉树和松树,桉树籽一串一串,扒下来小小一颗砸人跟挠痒痒似的,松树籽就不一样了,它浑身都是刺,就是大人也要敬而远之。”
出了村子,就是层层叠叠的林子。先是细叶桉林偶尔也会有宽叶桉树穿插其中。桉树是一种速成林木,近年来gd地区引进了不少。但显然这一片显得有些年月了。它们高大挺直,耸入天际。它们覆着一层厚厚的皮。纹理也十分紧密,是当年不产杉木的粤西地区做大梁的优良木材并非后来引进的那种白晳无皮的宽叶桉。走出这片笔直,绅士一般的林子,就是古老得多的木麻黄林。它一直延伸到乱坟岗,后山的边缘,山脚下。
粤西地区,低缓的丘陵就已称山了。尤其这一带,最高不过百几十米。称之“山”实为勉强。后山,并不是单独一座孤峰,实际上它连绵好几公里。东西走向,从它最窄中央自南而北贯穿而过,有一条羊肠小道,犹如一条白色的带子。穿过两个谷,一条涧便能到达海边。后山常年披绿,松树在这里郁郁葱葱。松树也是这里最主要的树种,那细而尖的叶子是往日里的燃料。人们在山间洼地里劳作一天之后,总爱拾上一粪萁带回。据说用这柴火绕出的饭格外香。
张钰记忆中的后山,影子有点模糊了。她想跟儿子讲得更详尽一点,想跟他讲讲胆小,极为少见的松鼠,那是林间精灵。它不是刻板的识图认字里面的大尾巴动物,是野生的,生动的,像有跳跃思维的艺术家,无迹可循。它每一次的出现,就是迅若闪电的匿入密林,都能给人带来愉悦。
低矮的灌木丛有小而巧的覆盆子,指头大小,又鲜嫩欲滴。树枝纤细,又多刺的酸醋子,长满了顶小顶小的果子。还有满山遍野的山稔花,蜂蝶嘤嗡。低洼处,山沟里长满着长年青绿青绿的厥类植物和藤类植物常有虫蛇出没
但随着步行深入,小小村庄似乎增大了一倍,到处都是建筑物,一点空隙闲地都没有。走得极远,那杂乱而建的楼房,还没有到边。更别说什么树林,就是權木丛也是难得一见。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忽地想起了,似乎弟弟有跟她提起过建厂征地的事情。她一直忽略,没放过在心上,那仿佛是发生在遥远地方的事情。如今忽地想起,估是真有其事了。整个村庄变成了庞大的建筑工地,钉板声,吆喝声,还有赶楼面时混泥土汞车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偏僻的村庄,十分的静谧,这些不时传来的噪杂声,显得十分突兀和不协调。她心情渐渐的有点烦躁起。她不是一个粗线条的女人,相反,早年的一些经历让她颇为敏感。一直走出村庄,来到乱坟岗,绕过乱坟岗,她突然伤感了起来。
过去的,终究是回不来了。
从那山谷里溢出来,一直漫过乱坟岗,穿过小树林,围绕着村庄的美,己被破坏得十不存一。
唯有速成桉树,成片成片,整齐而密集。这可怕的树种,终有一天,它会让岭地荒秃一片。后山――也没有后山了。从山脚下――也没有山脚下了。整个后山都消失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工地出现在它的位置上。上千台打桩机在这平整的空地里同时发出海啸般的轰鸣。
一道深邃的断涯出现在跟前。只有悬涯和悬涯边上,偶尔的出现的烧焦的松树树桩,在诉说着一段焦黑的历史
她带着儿子原路返回了。她沉默不语,儿子也出奇的安静。他没有追问母亲口中的美景都哪儿去了,也没有缠着母亲再讲再讲。





如果仅仅是爱情 第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母亲的家里住了将近半个月,张珏跟父亲的关系渐渐地缓和了起来。父亲带着她去找村委的干部出证明,同意儿子入户随母先入户随母,结婚之后再迁入继父方,这是一般的流程。村委说现在管区的情况比较特殊,得先开会讨论讨论,你先把资料填了。张钰父女也无疑有它,把从分局带回的申请表填了,并注明了原因。在生父一栏,她听从了别人的意见,慌称系酒后乱性,并不知男方是谁。这样说十分有损名誉,私生活混乱的帽子戴在头上,传开后叫人看不起。虽是下下策,但至少不用再经过男方的同意。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张珏不想再跟黎柏然再有任何的瓜葛。
张珏于9月初带着黎俊做了亲子认证。医生告诉她两个月后来拿结果。她高兴地带着儿子返城了。
她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在珠三角地区打工。广州,深圳,佛山,顺德,东莞都呆过。都呆不长,长的两三年,短则三五个月。流水线,包装,质检,前台什么都做过。鞋厂,皮革厂,首饰厂,成衣厂一个厂接着一个厂地换着。也做过酒店的前台,酒楼的服务员,大排档端茶倒水的勤杂工甚至保姆和保洁员。像一朵飘浮的花。
她从没有过高大上的目标,相反,她得过且过,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茫然的。她对待生活很是无措,常常是月头发了工钱,没到月底就没了。又得伸手跟姐姐乞。也许她也有过美丽的邂逅,一段又一段短暂的情缘,像香烟,手指间的烟火,在弹指间。直到遇到黎柏然。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两个同样游戏人间,两颗同样孤寂的心,走在了一起。他们没有打算,没有未来,直到他再次被抓,她才知道他的过往,也才过问他的过去。他出来之后,她提出跟他分手。她平生最不能容忍的两样,第一是赌博,第二就是盗窃了。赌博,毁了她的父亲的一生,让家里穷得开不了锅。母亲的怨恨犹在耳边。而后者往往会勾起她的往事,她一生都引以为耻。但经不住黎柏然的苦苦哀求,她原谅了他。非但如此,她还搬出宿舍,跟他同居了。正是这件事通过同在广州的姐姐口中让父亲得知了。父亲怒不可遏,差点买了车票上广州。
然而,没过多久,黎柏然又被抓了。这次情节很是严重,盗窃加上重伤他人,演变成了抢劫和故意伤人,加上有案底,是累犯。所以连保释的资格都没有。她四处奔走,因没钱打点,最终连探望的资格都没有。拘留所的同志说判个十年八年是少的,让她死了这条心。她确实死心了――
那段时间是一段十分灰暗的日子,她不仅辞掉了工作,连城市都换了。她来到了东莞,在万江住了下来。
东莞,是世界加工厂,也是一个年轻的城市。与她的暮气相比,这个城市显得那样的生机勃勃。
就在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大概三个月的时候,张珏发现自已怀孕了。一时间让她惊慌失措,她茫然至极。她当时22,23岁的样子,正值花蔻年华。她思绪万千,就是理不出头绪,又敢告诉家人。她就一天一天的拖着,终于拖到了四五个月,见肚了。她不得不又辞掉服务员的工作,临江租了一间更便宜的房子。这一带己经比较偏僻了,但好在低廉。一幢接着一幢建得很密集,单间也很是狭小,采光不是很好,晴天阴天都暗暗。房东是一家湘省人。他们也是转包别人的,也不知是二房东还是三房东了。因为偏离莞城,入住率一直不高,一般在六七成徘徊。他们还弄点钟点房,供一些年轻的夫妻或情侣开房之用。正所谓鱼龙混珠。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卫生――每天都有人收一次垃圾。包租婆是一个成日穿着睡衣的大个子女人,嗓门极大,像极了功夫里的元秋。谁要是敢往楼下或楼道里扔垃圾,正好给她逮到,她会让时间倒流,让垃圾重新回到你的手上。
他们湘省人在东莞这地方有一个包租大军,类似于中介,又不同于中介。他们大多以家庭经营为主。不用经过工商注册登记,自然也就不会产生税收,是一种隐形的产业。他们把整栋楼租下来,再转租给住户。有分长期的,短期的和临时的。像张珏租的,就是短期的,租期半年,租金按月交。职业使然,包租房东倒没有冷落他们的任何租户。像第一天来,包租婆就热情地帮张珏搬行李上楼。四楼,她人高马大一手一个箱子蹭蹭就上去了。张珏背个小背包反落在后面。她看张珏娇小清瘦,肚子已微微隆起,又是一个人。但她是一个精明的人,她没有问东问西,很快把收据,押金弄好。然后她知道这边的人比较忌讳“4”这个数字,她又卖了一个乖巧的好,许诺实际收租时每月少收20元。张珏说:“张姐,这四楼宽敞我挺喜欢的,我个人又比较爱清静,你安排我到这我很满意。”包租婆叫张爱令,但此张爱令非彼张爱玲,她跟才女跟文学搭不上半毛关系。她最大的兴趣爱好估计就是打麻将和收租了。她将整个一楼清理出来,开了一个小卖部和一个麻将馆。只留一条小小的过道供住户停车。租户多次向她反映,她也不为所动,依然在她的麻将桌上打得不亦乐乎。她用木板在小卖部后隔一个小单间出来,夫妻俩就住那。丈夫叫林天亮,同一个县的。他在一家房地产集团的下属建筑公司上班,隶属于公司的安保部――说白了,就一看工地的。他晚上上班,白天睡觉。每次见他几乎都是穿着睡衣,守着小卖部。丈夫林天亮五十出头,张爱令则小三岁四十八。夫妻结婚得早,大女儿早已出嫁,待家里。小儿子正读大学。只有老二林士凡跟着出来,也在父亲那上班,在集团的售楼部。他不喜跟父母住一块,自已收拾了一间住了。就住405房,隔壁404就是新搬来的租户张珏。他也不下去跟父母吃一块,自已弄了一套锅灶开火。以至于很久张珏都以为这个跟她年纪相仿,打扮得很得体,每天从她门前经过的年轻人也是这里的租客。
张珏没有储钱的习惯,平日里又大手大脚,小家伙意外的到来,更是打她个措手不及。现在又失去了工作,没有了经济来源,为此她终日忧心忡忡。她无法想象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她徬徨无助。她常搬张凳子坐在窗前,看着临街的车来车往,一直看到头脑一片空白。
上午的时候她去万江医院做了产检,医生告诉她如果要流产手术宜早不宜迟,否则将可能有损子宫,影响下一次怀孕。那是一名十分和蔼的老医生,姓黄,临近退休年龄,因为医院妇产科的青黄不接,不得不继续操刀。她看出了这个女孩的犹豫,和脸上的不舍。她慈爱的,轻轻地帮她捋了捋垂下的一缕长发。静静地等着地的选择。“或许你不必急着选择,你拿好我的名片,一个星期内预约我。”
她茫然回到家里,脑子里混沌一片。入秋以来,太阳照得一切躁动不安,空气混浊,压迫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她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胸口闷的慌。她强迫自已吃了点泡面,一会又吐了个一干二净,胃里翻江倒海。她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她今天只穿的是一件宽松的t恤,米白色,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戴着棒球帽子男子简画头像。趿着一双水晶色泽的休闲人字拖鞋,一双美腿显得格外消瘦,修长。她打一个慵散的马尾,几缕青丝垂在耳边。没施粉黛,一脸清丽。她把半个身子伸出阳台,耀眼的阳光刺得眼睛发酸。她感觉有个目光在注视着自已,微眯着眼在找,又总是找不到。
东莞是一个多江河的城市,它的水系十分发达,每一个小镇都水道密布。最大,最有名的是东江。东江,是珠江的三大支流之一,发源地在j境内。它从惠州的bl县流入东莞,流经石龙,石碣进入万江镇。最后在广州z汇入狮子洋,成为珠江的一部分。
张珏现住那一带出租屋就沿江而建。喧闹嘈杂声中偶尔几声汽笛声夹杂其中,夜深人静时,隐约能听到江水拍打着堤岸。听说,失意的人,总能听到一种呼唤。
张珏并没有听到所谓的呼唤,她只是心是慌得很。仿佛是自然而然地来到了江边上。实际上离江边只有不到三百米,她磨磨的走了很久。毫无目的,也毫无声息。到了江边,已是一道斜阳横江面。东江之水是混浊的,没有粼粼的波光。风是静止的,即使来到了这城市最空旷的地方,她仍觉得闷得慌,闷得喘不过气。入秋的天空高远,西风从那么高远的地方赶来,己是穷途末路,越是接近傍晚,越是无力。她走得微微出了汗,浅浅的从鼻尖沁出。脚下的路长长延去,沿着江堤,小而曲折。她看到有水泥江堤从杂草和小權木里露了一截出来,她使劲爬了上去。斜阳将这江东之地染得金黄,它狭长,空旷,乡土而又杂草丛生。只有一座高架桥从它极远的一端穿过,才显示出它的城市性。高架桥附近散布着一些菜园子,瓜果地和白色的塑料棚,还有一低矮的石绵瓦顶的木屋子。不远的地方是几处洗沙场,洗好的河沙,堆得像一座座金字塔。一座简易的码头,一艘锈迹斑斑的驳船靠岸,没有纤夫,没有号子,四五个装卸工,他们奔走,吆喝,强壮而黝黑。
张珏脱了鞋子,坐在堤沿上,悬着赤脚。她匿在芦苇丛里,那光影落得她一身斑驳。芦苇花从眼前,轻飘飘往江里荡了去。脚下是妖孽的水浮莲也叫水葫芦,是南方水域常见的有害水生植物,满江的开着妖艳的花。张珏弯了弯腰,想靠近一点。
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一个男子从她的一侧,单手一按上了来江堤。那似是一声浅叹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张珏认出了他,她的隔壁的。今天他换下了正装,一身休闲也十分合体。米白色的小v领t恤,卡其色的裤子。
“邻居”他算是打了招呼。
“”
他绕着她转了半圈。看她冷默以对。
他继续说:“我想,你的名字一定跟鱼有关,你叫小鱼吧”
“喂,隔壁的,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很好奇,这个第一次交遇就能叫出她名字的男人,他们理应素不相识。她知道他就住她隔壁,但从未交汇。同时也暗暗有些警惕起来。
“呵呵,还真叫小鱼啊”他爽朗的笑了起来,夕阳照得他满脸的通红。他径自在她二三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是一个不唐突的,安全的距离,又不防碍交谈。他说:
“你一定是在水里憋得慌,浮出水面,想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谁知岸上的空气比水里的还憋闷,我又想从这里回到水里,是不是”她脸上少许愠色。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她终于知道他并不是一早就晓得自已的名字,他是在搭讪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死耗子。
“你还是一条没有尾巴的鱼,要不后面的芦苇不可能还这么整齐。”哈哈,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喂,隔壁的”
谁知道这一声喂,隔壁的,很长一段时里,竟成了他的名字。




如果仅仅是爱情 第5章 接触
张珏没有打掉孩子,她决定生下来,独白抚养。虽然不知道将要面临着什么,好歹不再犹豫了。原本就没有储蓄习惯,抱着无所谓,得过且过的心态,也就不觉得什么。有了盼头,反而窘迫了起来。她彻夜不能眠,脑子里全是孩子以后的景象。那纷沓而来的思绪,让她十分的亢奋。她时常发呆,又被自已的笑声惊醒。她盲目地自信起来。她没有想过,她得为她的这份自信付出怎样的代价。一个自已都不能独立的女人,又没有根基,,要想独自抚养一个孩子,想想都可怕。
当她光彩夺人地出现在林士凡的跟前的时候,林士凡吃了一惊。同时也惊艳到了他。那天的张珏,挽了一个丸子头,穿了一件上松下紧的连衣包裙,小翘臀紧致而性感,又能藏肚子。脚上穿了双细跟的高跟凉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清爽。脸上有淡淡的妆,淡谈的笑和亢奋未完全消褪的潮红。她倚在他的椅子把上,她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穿高跟鞋了。”
“哦愿闻其祥。”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又说:
“是准备把脚养大”
“谁要把脚养大”她嗔怒道:“我这是要跟过去做一个告别,我要去迎接一个新的未来。”
“欸,我说邻居,未来不都是往高处走的吗,你怎么老往低处趟。”
“喂,隔壁的,有你这么说活的吗,什么叫我老往低处趟”她完全忘记了她是过来求人的。
“难不得你认为我是”她想起了昨天他们在江边,她刚想弯腰去摘一朵蓝色的水浮莲花,他就十分“凑巧”地出现在她的身后。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她突然掩嘴笑了起来,她低头,侧脸去看了一下林士凡,看他还是在忙他手头上的东西,头都没抬一下。
“太好笑,找地方也不能找那里,是不是,那里污染那么大,江水那么脏想想都恶心。”才刚说完她真的酸水就上来了,她捂着嘴跑回了自己房间的洗手间。
张士凡在她背后哈哈笑了起来,他嘲讽她道:“原来是爬到岸边看风景的。”
干呕了好一会,才平复了下来。张珏低着头,气冲冲地又闯了进来,没留意,把半掩的木门撞得一声巨响。张士凡看着她直乐,他说:“原来硬着头皮是这样来的呵。”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在抹布上擦了擦手,用严肃的语气
说:“都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珏心想乍碰上这么一个人,找他帮点忙,他就胡搅蛮缠那么半天。她压根就没想起,自已压根没向人家提出要帮忙。穿着,姿态,神色,语气无不透着某些暗示。还跟仅有过寥寥几次见面,没说上几句话的人,这样无拘束的嗔言笑骂她听到林士凡的最后一句话,才意识过来――想必人家想岔了。她讪讪地走过去,抽出两张抽纸,拿起散落在桌子上的风扇叶擦了起来。她用蚊子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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