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侯云策沉吟道:“凤州地处偏僻,要变富,少不得这些商人。大力招揽商人是凤州的大策,不能轻易改变。现在仅仅是怀疑这伙回鹘人而已。每个商队只能有一人到晚宴正厅,其余都在侧厅,想办法把他们防住就是。”
钱向南道:“我想在正厅、侧厅安上几个钉子,牢牢盯住他们,只要有异动,立刻擒拿。”
侯云策道:“这是你的职责,如何安排由你自己决定。”
秦家河只是认识部分到过府上的大商人,可是作为节度使的管家,秦家河也有特殊长处,尽管一半以上商人是初次见面,他仍然象对待老朋友一样亲热、自然,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阿思和乌海来到节度使府上之后,秦家河笑容满面迎了上来。
打了个“哈哈”之后,秦家河作揖表示歉意,道:“你们是两位掌柜不好意思,人太多,宴会大厅坐不下,请一位掌柜的到宴会正厅,另一位掌柜到侧厅。”
阿思和乌海对视一眼,乌海正欲说话,阿思用手拉了拉乌海,跨了一步,对秦家河道:“我到宴会正厅。”
秦家河马上道:“这位掌柜是”
阿思和乌海到凤州之后,按凤州的规距到衙门里备案,备案时掌柜之名留的是一个假名,叫斯尔丁。阿思抢先答道:“我是斯尔丁。”
秦家河记忆力极好,这一段时间,稍有些头脸地商人都到府上来过,凡来过的他都记住了名字,没有来过的商人有三十多位,秦家河在衙门里抄来商队备案的基本情况,经钱向南审查后,秦家河按照衙门备案的内容写好请柬。
秦家河一听是斯尔丁,心中稍稍楞了一下,因为这个名字是钱向南特别交待过的。他只是稍微一楞,随即又满脸带笑,道:“原来是斯尔丁掌柜,久仰久仰。”
秦家河对着身后一名亲卫招了招手,亲卫过来,领着阿思进入宴会大厅。
此名亲卫是军情营属下,专门在门口等着斯尔丁。
宴会大厅有十桌,每桌八人,秦家河事先编制了桌席,在桌上写上姓名,为了方便交谈,尽量把回鹘商人、大蕃商人、西蜀商、中原商人及南方的商人各自编在一起。斯尔丁的名字排在第七桌。宴会大厅已有三十多人,相熟的聚在一起。聊天解闷,等着侯云策出来开席。
除了商人外,还有一些凤州的官员参加宴会,钱向南派出的亲卫也以凤翔商人的名义编入了桌席。
阿思进来时,第七席已有两名回鹘商人,见到阿思过来,都很是惊异。一名回鹘商人用回鹘语问道:“这位掌柜也是回鹘人吗,不知是哪个部族”
阿思道:“我住在沙州。初次出来行商,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阿思来赴宴之时,精心化过装,她身材高挑,多穿几件衣服之后,变成一位中等个子的回鹘男子。但是,阿思开口说话便露了陷。那两名回鹘男子走南闯多年,见多识广,已经听出斯尔丁是女扮男装,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揭破。
阿思说了一句后,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坐着。
第七桌是回鹘商人,第六桌是西蜀商。第八桌是中原商人,钱向南在第六桌和第八桌上各安排了两名武艺高强的亲卫,扮作商人,重点监视斯尔丁。
宴会正厅地商人到齐之后,侯云策出现在宴会正厅。
侯云策穿了一身青色圆领长衫,头上扎了一条文人方巾,就如一位翩翩公子。在穿长衫的时候,侯云策稍有犹豫了,每次换上长衫,总会有一些意外发生,但是想到宴会性质,若穿一身军服,实在是有煞风景。
侯云策虽说穿得文雅,但是常年在军营里,不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有一掩藏不住地杀伐之气,透露出武将气度。
宴会上商家。回鹘商人和大蕃商人过半,他们更相信强者,侯云策武将的杀伐之气,对他们来说更值得尊敬和信任。
侯云策站在宴会大厅,举着酒杯,道:“把各位掌柜请来参加晚宴,是按照中原人的习惯,新年很快就要到了,借此机会,在下备下薄酒,和大家一同庆祝新年.大家一起举杯,干了这杯酒。”
这些商人大部分都能听懂中原话,极少数不能听懂的,同桌人快速做翻译。大家听侯云策说得客气,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侯云策出场之后,阿思便一直盯着他。阿思做为吐少度的女儿,
第111章 审讯
洒宴中的小插曲,如一块落水小石子,很快就消失在一片酒香中。
第七桌回鹘商人最清楚事情经过。此时他们心情极为复杂,黑雕军和兰州回鹘军在渭水岸边打过一场硬仗,逼死了兰州回鹘别将吐少度。作为回鹘人,不管是立场如何,总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个回鹘小女子敢在酒宴上刺杀侯云策,其胆识让这些回鹘人很是佩服。
佩服归佩服,这些回鹘人都是商人。商人都有追逐利益的本能,他们担心回鹘商人的利益会因此事受到影响。几个回鹘商人快速地商量了一会,推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回鹘商人去给侯云策敬酒,对回鹘人行刺表示歉意。
第七桌推荐的代表就来到侯云策身边,用生硬的中原语道:“我们回鹘商人对发生这样的事深表遗憾,我代表回鹘商人给节度使赔个罪。此人我们均不认识。”
侯云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这是个人问题,和回鹘商人没有关系。回鹘商人始终是我的好朋友,麻烦你给其它回鹘朋友们转告我的意思,不必为此忧心。”
回鹘商人听到侯云策如此说,放下心来,接过侯云策回敬的酒,极为豪爽地干了。
其它桌席的商人见回鹘商人上前敬酒,纷纷来到侯云策面前准备敬酒。
侯云策看了秦家河一眼。
秦家河八面玲珑,立刻上前,团团作揖道:“每个人都敬一杯酒,节度使酒量再大也受不了。麻烦每桌只派一人敬酒。”
听到秦家河这样说,上前来的人陆续退回去,每桌派出代表轮流上前来敬酒。
回鹘左相阿斯汉为隐藏身份,没有出席此次宴会,和侯云策坐在一桌的都是各地大商人,有西蜀商赵杰、粟特商人罗灵。开封商人刘显达,杭州商人朱五郎等人。各桌敬酒完了,侯云策和这些大商人每人碰了一杯酒。
酒宴结束,侯云策已经略有酒意。他让亲卫去把钱向南叫来,又让秦家河派人取几个淮柑过来。
杭州商人朱五郎在凤州开了一间分店,没有想到的是生意竟出奇地好,不断有西北方向的大宗生意上门。朱五郎此次来同凤州特意为节度使带了一些淮柑。
侯云策在书房里坐一会,门外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审讯情况如何,这个女子招了没有”侯云策扔了一个淮柑给钱向南。
钱向南接地淮柑,握在手里,道:“我们和回鹘人接触得很少,除了吐少度以外,没有和另外的回鹘人交过手,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我认为,这个刺客肯定和兰州回鹘人有关系。”
“有道理,接着说。”
“据军情营打探到的消息,吐少度只有一个女儿,叫阿思,年龄和刺客接近,葛萨攻下兰州之后,阿思从来没有出现过。从以上情况分析,这个斯尔丁极有可能是阿思,不过斯尔丁态度恶劣,极不配合,我们暂时没有对她用刑。”
葛萨打回兰州之后,侯云策派出节度使帐前掌书记刘成通前往兰州,要求葛萨按照协议行事,可是葛萨态度强硬,虽然没有为难刘成通,却也没有按照侯云策和吐少度定下的协议办事。
“斯尔丁若是阿思,此人可以好好利用,你们不要用刑,今天酒宴上那几下已够斯尔丁这小女子喝一壶了。”
钱向南笑道:“对斯尔丁这个小女子,用大刑我也于心不忍,下不了手。不过,她的身份隐藏不了多久,我们捉住不少回鹘商队的人,总有熬不过的人会把她的身份供出来。”
谈了一阵后,侯云策酒意也渐渐淡了,对钱向南道:“这是南方来地淮柑,你尝尝,北方很不容易尝到。”
钱向南这才撕开淮柑,吃了两片。
“明天你抓紧审问斯尔丁,若斯尔丁真是阿思,倒很有利用价值,葛萨现在桀骜不训,要想办法挫其锋芒。”
“我马上安排军情营军士加紧审问回鹘商队的人。”
“此事重大,你回去后要抓紧办。”
阿思被关在一间小屋子,万念俱灰,若是刺杀不成功被当场格杀,也就万事皆休了,现在这样不知要经受多少折磨。阿思曾有过自杀心思,可是为了防止阿思自杀,军情营军士搜走了阿思全身所有东西。小屋里面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没有合适工具,自杀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小屋里没有床,阿思抱紧膝盖坐在地上,外面北风刮得呼呼响,透过墙顶小窗户,吹到阿思身上,头上的伤口在寒冷下越发疼痛。
阿思年龄其实还小。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地事情,她身体也乏透了。天要亮的时候,阿思把被子裹在身上,靠着墙睡着了。睡梦中,她又回到兰州地家中,睡在柔软温和的大床上,床头上放着香喷喷的马**和黄澄澄的烤羊肉。
美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叫喊打断:“起来了。”
随后,一名亲卫把阿思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把拉开。
阿思睁开眼睛,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见到来人如此粗暴,大声地回鹘语骂了起来。
军士不懂回鹘语,但听到其口气,知不是好言语,上前又踢了阿思一脚,嘴里骂道:“这个回鹘小娘子,真他妈的麻烦,若依我的脾气,一顿暴打,她什么都说了。”
另一个军士心情比较好,笑道:“段七郎,你今天早上脾气怎么这么大,晚上想娘子了吧,这个回鹘女子,长得还真不错,细皮嫩肉,你如何下得了手。”
“长得再好有什么用,刺杀节度使,真是吃了豹子胆,她早迟脖子上要吃上一刀,不过,真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军士说完,咽了一下口水。
这两位军士见阿思是回鹘女子,想当然地认为她听不懂中原话,且此女子又是刺杀节度使的重犯,绝对难逃一死,相互谈论的时候没有回避她。
阿思听到两个军士的对话,特别是听到脖子要吃一刀时,心中一片冰冷,虽说她作好了必死打算,可是刺杀当场没死,勇气也就消了一半。现在听说难逃一死,眼泪水顺着脸颊一串串地流了下来。
阿思在小屋里作美梦的时候,钱向南没有闲着,通宵达旦地审讯回鹘人。大部分回鹘人都是响当当的硬汉子,经受住军情营军士暴打。乌海作为能够进入侧厅的回鹘人,当然受到了足够多的照顾,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一言不发。
任何队伍都不是铁板一块,有两名回鹘人经不住严刑,把斯尔丁的真实身份招了出来。一名回鹘人甚至把阿思和葛萨的关系一并交待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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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出使
阿思身份明确之后,马上被换到了一个小院子,钱向南找了几个心细的使女,照顾受了伤的阿思,监视其一举一动。院门外面,则是一火黑雕军军士严密守卫
阿思在钱向南关押囚犯的小屋子呆了一天,头上缠着纱布,睡在地上,裹着被子,沐浴在冷风中,真是说不出的狼狈。第二天早上醒来,又被两个军士的对话吓得流了一大串眼泪。
可是,随后的遭遇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阿思不仅没有被砍脖子,而且从简陋的小屋被带到一间平平常常的小院子,几个使女送来了干净衣服和热气腾腾的饭菜。虽说仍是粗菜淡饭,放在兰州之时,阿思绝对不会尝一口,可是饿了一天后,看到饭菜,禁不住口水长流,吃到嘴里,往日不屑一顾的饭菜竟是如此美味。
从赴宴到现在,不过一天多的时间,阿思却如经过了漫长的一年,她最初是抱着求死之心去刺杀侯云策,刺杀未成功,却没有被当场格杀。经过囚房关押后,她求死的勇气再也提不起来了,毕竟,她是一个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小女子。
阿思坐窗前,呆呆望着光秃秃树干,屋里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使女,屋外两个使女轻声交谈,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想必是讲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使女们做事手脚很是麻利,阿思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们表情丰富地谈东家长西家短,而阿思在身边之时,她们表情就冷冷的,不发一言。
阿思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地过了四天,没有理她,甚至没有审问她。
侯云策出现在阿思所住小院子的时候,已是阿思搬进小院子的第五天了。
侯云策走入院中之时,阿思靠着窗边无聊地望着天空,大鸟们早飞到南方过冬去了,天空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定时出现的炊烟,才为单调的天空增添了一些灵动之气。
阿思只是在洒宴中见到侯云策一面。这几天,阿思不断回想着侯云策的相貌及言行,害怕被关久了,忘记了仇人长相。所以侯云策一进院子,阿思立刻认出了他。
阿思如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警惕地看着这位大仇人。
侯云策对刺客阿思没有太深印象,此时阿思换上了一身中原女子的服装,头发淡黄色,高鼻深眼,皮肤白净,是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女孩,完全没有行刺之时的凶悍。
侯云策打量了阿思一番,道:“你父亲是兰州回鹘别将吐少度”
阿思两手抓住自已的衣角,瞪着海蓝色大眼睛,没有说话。
侯云策见阿思惊魂未定的模样,尽量和气地道:“我和你父亲交谈过,他能说中原话,我想你也能听懂,是不是”
阿思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半响,用中原话道:“是你逼死了我父亲,我要报仇。”
侯云策闻此言,摇头道:“你能报仇吗你连我身边的亲卫都打不过,报仇不过是白送性命而已。”
阿思咬着嘴唇,眼中充满了泪水,道:“若父亲不死就好了,我也不会如此受人欺负。”说到这,阿思的神情又坚定起来:“杀父之仇不报,我也枉为回鹘女子了。”
“你说说,谁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和仁裕,你们两人都是。”
“我是大林朝的节度使,保卫边境是我的责任,你父亲率兵侵入秦州,我难道不能去抵抗吗,你父亲死在大林朝境内,实是罪有应得。”
阿思听到侯云策说她父亲该死,本来有些放松的神经又重新绷紧了,眼里又流露出挑战的神情。
侯云策平静地说:“你是独女,若你死了,英雄一世的吐少度可真正的绝后了。你好好休息几天,想想这事。”
这句话乌海也曾说过,侯云策说出后,阿思低着头,用脚踢地面。
“等额头伤好了,再送你到兰州和葛萨见面。”侯云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出去,没有再理睬了阿思。
“我不在这里养伤,你送我回去,求求你送我回去。”阿思见侯云策转身走到了门口,终于出声哀求,最后一句话已带着哭声了。
阿思是侯云策和葛萨打交道的重要筹码之一,知道阿思身份之后,侯云策不会再为难她,可是放她回去的时机还没有来到。在侯云策和阿思谈话之前,掌书记刘成通受命再次前往葛萨军中。
刘成通是广顺三年进士出身,不到三十岁,长得“面如潘安,玉树临风,”不过,到了崇尚武力的军中,这种相貌反而受到了军士们普遍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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