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鬼主
作者:换花奴
星耀西方,天呈异象,天眼鬼师安卓和前女友破镜重圆,却在女友的家里发现了用血符镇守了十三年的蓝花裙女童,室友薛平隐退风水门多年,不再过问神鬼之事,却因为安卓深陷种种古怪离奇事件,不再袖手旁观,大施青龙眼……白虎降世,归心未定,人鬼两界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三生鬼主 第一章 天眼
“花开生两面,
人生佛魔间”世说新语
安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合租房,薛平刚起,裤衩光膀子,嘴里插着牙刷,急忙从洗浴间里窜出来,靠着门框一脸斜眼坏笑,望着倒在沙发上的室友说到:
“哟,一宿没回啊,事儿办成了吗”
“什么事”安卓望向薛平,立马明白了意思,红着脸躲开了,心想薛平嘴大,这事儿不久又要传开了。
“有东西跟着余念呢。”安卓换了语气,枕着手肘,陷入沉思。
“有没有搞错啊,余念呐,道行比你高吧,去年驱邪恕灵社比赛,那是甩你好几个名次呐,大学开始,你就从来没赢过她有东西敢跟着她是她供的财神吧。”
安卓瞥了他一眼,说:“这回可不一样,那不是一般的东西。”
“你昨儿见着了”薛平关了水龙头。
“嗯,”
“好家伙,那昨晚是有多累啊,泄了多少阳气。”他吐了漱口水接着刷。
安卓坐起身子,薛平接着问,“那东西丑吗美吗帅吗能看吗过了头七吗”
“唉,睁不开眼了,你赶紧走吧。”安卓拿了外套,转眼关了卧室的房门。
“哎哟喂,还真是累着了嘿。辛苦啦卓哥”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朝薛平的房间喊:
“那你们现在算是复合了么”
“分分合合,分分合合真是搞不懂。”薛平边嘟囔着一边换好了衣服出门了。
听到关门声,安卓才放心陷入昨晚的事。
余念。
昨天什么时候起,又开始对她动了情还一发不可收拾,借了酒劲,破了单阳日三更天不行事以养少阳之气的行规。想来自己也算是衿持保守的人。
“完了,张姨的新房”安卓这才想起上星期答应帮人测新房,一拍脑门,也只有让社里同级师兄弟代劳了,不能误了时辰。
但余念,昨晚真是太美了。
同学的婚宴上,他们被分到一张喜桌就坐,一定是元彬几个人搞的鬼,不过也谢谢他们,安卓偷笑一声。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至少不会这么快。她一身修身粉装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还爱着她,他比谁都清楚。但她呢,脸上精致的妆容,有些浮夸的首饰,比谁都要显眼,应该还是单身吧。见到他时,她打了一个轻松的招呼,坐在对面,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张望。
他放心了:余念,还是他的余念。就好像独自飞走的鸟儿,突然有一天,又重新出现在窗前,叽叽喳喳,美得你再也舍不得放她离开。
等到半夜送她回家,两人已是微醺了。后座上,她整个身体软软的搭在他身上,指尖轻抚着他的脸颊,唤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安卓不敢看她的眼睛,那双隐没在发梢微睁流情的眸子,让他不住幻想:他们的过去,再见到她以前的空虚时光,以及她如今在耳旁的芳香气息,她的腰,她的手
和余念过去的两年里,两人从来没有如此亲密过。他有些紧张,但这半年来他对余念的相思、心伤、重逢的安慰以及她就在眼前的依恋妩媚,融化充斥着他的心,一种温柔的力量在回归。这力量,心已无法承载更多。
夜深了,小区里扫过计程车前灯。两人扶持着上了楼。
安卓在手包里找到了钥匙,就在扭动门锁的时候,门缝微泄。入行多年,借着酒力安卓也能立马嗅出一股新鲜的邪气:
“这房子不对劲”。
就在此时,余念已从身后拥住了他,两人进了屋子,尽情拥吻着,但安卓却突然感觉背后发凉这感觉似曾相识,他开门的瞬间有过,那泄出的邪气当时就在门后,与他一门之隔。
是目光。
他不确定这目光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专注自己,但他确定的是,这目光现在又在身后注视着他。
现在已是三更天,阴气至甚,他又与阴交合,耗费了体力,身心烦乱,调动不了半点力气顾及身后。
这等邪物,怎么会在余念的家里他定了定神,决定闭目施心咒开天眼,替他会一会这屋里的另一个“人”。余念并灭有察觉,安卓趁此收回半壁阳气,集于丹田,默念心咒:
“青烟引道,天眼出窍。”
几缕光线开始蒸腾,说是青烟也不过是一缕白烟,汇聚于安卓的天灵盖,蒸汽一般冉冉上升,至天花板能照见整个房间的地方,正好旋转聚成一只圆睁的兽眼,发出青红的光。这兽眼紧盯着安卓的身后,突然爆裂,照得整个房间白昼一样光明。瞬间过后,屋子又重回黑暗。
“是个小女孩”他借天眼的光见到了那邪物的样子。安卓回神,惊叹这等小的邪物怎能释出如此大的煞气。那影子受到房里突如其来的天光,知道自己被照见了,立即散了去有心神不宁,但余念对她的依恋又把他从刚才的惊恐中唤了回去。
他在余念家过了夜。
凌晨醒来,余念熟睡在身边。他知道是什么唤醒了他:又是那双目光。它始终在这房里游荡,环绕凝视着他。
“是想对我说什么吗为什么这煞气如此幽怨悲伤,久不散去。”
但他太过疲惫,不能启动灵语与它交流。只能用心,凡人的心去感受这目光传递的幽怨。
天眼照见的小女孩和余念长得有几分相似。这会不会是余念曾经还未成形的一个孩子。也许这“孩子”头七后没走住下了但以余念的功力,不至于毫无察觉,放心大胆的留她在屋里。如果是为了私情,行里人不能养鬼的规矩,她又比谁都清楚,养鬼折阳寿,何况是如此厉害怨气至深的厉鬼。
它这样小的鬼,何以为厉鬼安卓心里充满了疑问。
身旁的余念也醒了,到他察觉的时候,余念已经盯了他老半天,吓了安卓一大跳。
“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刚。”余念拨开了眼前的头发。
“这里住着还习惯吗”安卓扫射一眼房间问道。
“习惯啊,住好些年了,一直没搬过呢,问这个做什么”余念一把抱住他,他也就不再下问了。
“唉,不去想了。她入行比我早,在家里留它几日也没什么大碍,时辰到了自会散去。”
安卓从昨晚的回忆中抽离出来,躺在自己的床上,气力全无。顺手拉上了窗帘,把昨晚的一切抛诸脑后,沉沉睡了过去。
他的床头摆放着一只翡翠玛瑙的神兽。窗帘拉起,房间逐渐暗了下来,但神兽却开始微微发光。
安卓闭眼之际,神兽之眼却缓缓睁开了,发出翡翠玛瑙的青红的光,和昨夜照耀出白昼的青烟天眼一模一样。
风吹动着窗帘嘶嘶作响。
“夜罗莎。”
一个声音回响到。
三生鬼主 第二章 死者现场
“我们这算是复合了吗”
那晚之后,安卓却再没有收到余念的消息。
余念的节奏总是让安卓不安,她为什么就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不粘着他,总是有很多秘密,在一起的时候,又好像没什么不妥,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心安理得的占有他,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似乎是余念放置在某处的摆件,需要的时候,她自会来取,离开的时候,安卓也就在原地寸步不离。
“我对她就什么也不是吗还是她身边有别人”
安卓盯着手里的钥匙良久。余念的钥匙,那晚开门之后,就被安卓顺手放进了裤包里。他本想着余念在他联系她之前就会来取钥匙,但等了这几日,余念竟然纹丝不动。
“她大概出远门了吧。”安卓为自己想了个合理的理由,点开手机屏幕,半小时后是去现场拍照。
大学毕业之后他一直干着这份刑侦部门现场拍照取证的工作。安卓所在的k市公安局近年来连续破获数庄重大杀人案件,也为一些陈年冤案翻了案,他们的刑侦部门因此颇具光环。
“钥匙。”
他的输入停留了很久,摁了发送键,眼睛停滞在和余念的对话框,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万丈深渊一般,连触底的声音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憋了会儿,舒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安卓挤入了狭窄的楼道,法医和其他同事在指挥员的安排下忙活着,今天办案人手不够,他是临时被抽调到该小组的。
一进门,一具姿态怪异的尸体支撑暴露在沙发上,发出阵阵尸臭,头发凌乱的覆盖在头颅上,脸朝下,双手痛苦的伸张着,似乎要抓取什么。地上散落着几处被扯下的头发。
“目前定性为他杀,死者患有长期抑郁症。”取证同事走过来小声与安卓简单介绍案情。
“好的,我马上开始。”安卓取了相机和取证袋,开始在房间里活动。
搜寻工作进行到房间的一处角落,安卓突然被一股寒气镇住,他伸手触碰光滑的地面,一种毛绒干燥的触觉浸入指尖,他赶紧收回了手。
“她还没走。”
安卓看了一眼身后房间里的同事,也许是死者尸身的怪异恐怖,整个堪查队都沉浸在一种紧张不安的氛围里,太安静了,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都能激起房间里空气的动荡。
“那最明真相的,莫过于死者本人了,”安卓再一次确定了四下里无人注视,两指齐并指于眉间,双目紧闭,
“让我来会一会你。”
“青烟引道,
天眼出窍。”
安卓感到头顶聚气热力升腾,再一睁眼想必这屋里的主人就站在眼前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了。
“你在看什么”
安卓没想到竟会是男人的声音。赶紧睁开天眼。
“指挥长”
安卓扫了一眼周围,大家都像先前一样忙碌着,除了指挥长一双圆眼盯着他。
“你盯着墙角干什么”
“奇怪,怎么回事。”安卓一阵纳闷。
“这边不需要你了,你到隔壁房间去帮忙。”安卓顺着指挥长手指方向,跟了过去。
怎么开不了天眼难道这几天气力还没恢复安卓心想着,趁房间里没人,又试了几试,不但没开天眼,连背后青烟蒸腾之气也没了呢
他有些沮丧,这事还从来没遇到过。试试灵语
安卓虽勤奋,但天资平庸,道行不深,打开手机确认了方向,面朝西,咬下手腕上红绳系住的一枚铜钱,含在嘴里,红绳系耳,双手合十,开始默念开启灵语咒:
“夜罗莎,铜锣彻晓,银铃满红袍,经幡高挂,唤旧人归前朝”
他低语这阵,铜钱渐渐脱离口中,悬浮于鼻下,挂在耳郭的红绳也慢慢收紧,将耳朵像钱袋一样收拢系上,完全遮蔽住。
安卓继续念经,逐渐哑语失聪,只见嘴唇翻动,不闻其声,铜钱在鼻下转动,唇齿愈来愈快,直到他的口耳沉寂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铜钱突然平静的悬浮在嘴前不远处,红绳却像有人拨动一样开始震颤。
安卓闭了,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
“主人家好。”
安卓试探的问一句,顿感四周寒气向他逼来。声音一传出,仿佛落入空井,或是某个幽闭的空间,引来回声阵阵。
“主人家,”安卓再小心翼翼的对空荡荡的房间传话道。知道那主人就在眼前,只可惜他开不了天眼,失了礼节。
“借语人刚好穿这一身办事的行装,想一问主人家究竟。”
安卓说完,悉心聆听,却没等来半点回音。四周的气力并不冤屈怨愤,反倒分外平静。
“主人家可有话要说,有冤未申,有愿未了吗”安卓再问道。
半晌仍无回应,只听到耳畔气若游丝的呼吸。安卓耐住性子,等待回应,突然听到高洪的声浪,铁链叮当撞地的声响,前前后后的脚步声,似是从隔壁房间传来,朝他所站的位置越来越近。
“糟糕,时辰已到,接她的人来了。”
没等安卓再度说话,眼下漂浮的铜钱开始左右摇晃,摇摇欲坠,像是地下传来的一股力量恢复了对它的控制。
她要走了安卓眼见铜钱开始失去重心,担心起来,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顿挫而温柔的传入耳中,
“官人,”
安卓循声望去,
“官人,是有法力锁了你的眼。”
天眼锁心咒
他还没来得及追问,女子的话音一落,铜钱就跟着一声脆响掉在了地上。
安卓知道,她已跟着判官走了。
安卓还沉浸在女子的言语中。这女子定是在房间里看到有人在他天眼上施加的法术。是谁锁了他的天眼是人,还是鬼和余念过夜的那晚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安卓疑问万千,但不管怎么说,对这屋主人倒是心存感激。锁眼之事,不禁让他瘆得慌说实在的,他这还是第一次没开天眼和鬼说话,比想象中恐怖多了。天眼天光就像一道滤镜,把脱离肉身的浑浊之气还原成它生前的样子,和大活人没什么两样。借语问鬼的人也和监狱里审问嫌犯的警官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他问的是那些在阳间永远也得不到的答案。
他摘下红绳,把铜钱重新套在手上,走出房间。
“指挥长,有新发现。”安卓一出房间就听到同事的声音。
“在沙发下面发现了药物和遗书。”队里一位同事递上了取证袋。
她是自杀是死前准备好服下的药物让她那么痛苦,疯狂的抓扯自己的头发。
法医将主人装入尸袋中,安卓瞥了一瞥这天眼没能窥见的年轻面庞,和她的声音一样甜美、温婉,只是面无血色,留下挣扎的痛苦表情。他心里一阵悲凉,如花似玉的年纪,应该和余念差不多大,走时寂寞痛苦,走了以后反倒平静如愿了。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事已至此,但愿爱过她的人,不会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失望而太过心伤吧。
安卓刚入行时,还会朝着屋主人去的方向念上几句送魂咒,这是个花哨累赘的咒,但对安卓来说,它能聊表哀思,毕竟他是那个生命在这世上最后一位目送者。如今他见得多了,嘴上不念,但这心里的尘埃,越积越深。
他走到屋外,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琢磨着天眼失灵的事。
“是有法力锁住了你的眼。”
她的话在安卓耳边反反复复。裤兜突然震动起来,惊了安卓一跳,他下意识以为是余念打电话来找他拿钥匙,心里一阵悸动。
“元彬。”看到来电显示,安卓的希望又一度落空了。
“卓哥最近忙什么呐”
“元彬,”安卓突然灵机一动,“你有空吗”没等元彬回话,他斩钉截铁的说,
“跟我去一个地方”
三生鬼主 第三章 蓝花裙的女孩
安卓给余念打的第三个电话,依然是“仍在通话中”。
不等了
安卓开门下车,元彬也紧跟了出来。
“卓哥,什么事啊一路上你也没跟我说个究竟,余念回你电话了吗”元彬在安卓身后气喘吁吁的问到。
安卓顿了一顿,抬头望一眼余念家的阳台说:“你只管跟我上去。”
元彬和安卓自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在元彬心里,一直尊安卓为德才兼备的兄长,虽然这位兄长有时候太过憨厚而难免一根筋,但这世上,能一如既往憨厚待人的人已经不多了。
两人到了门口,安卓转动了门锁,刻意的停了会儿,元彬见状,开始不安的摸起了鼻子。
“卓哥,你别吓我,这房子有问题啊”
安卓不说话,一脚踏进了屋。元彬见并无大碍,也赶紧跟了进去。
正直下午,阳光刚好能照到客厅的墙壁上。房间不算整洁,但也能看出主人家的用心布置。元彬拿起桌子上的照片,一个年轻的女孩笑容可掬,身后站着和她长得几分相似的中年妇人。
“这不余念吗”元彬一眼认出了照片中的人。“你把我领她家来干什么”说着又将照片放了回去。
“就在这里,”安卓喃喃道,回想当晚他最后一次使用天眼的情境。
“就是在这里,”他转身对元彬说,“我施了天眼咒,天眼也该是在这里被封住的”
“这房子果然有问题吗”元彬警惕的左右转动眼睛,“是余念想惩戒你这个道行不高却有偷窥欲的人而封了你的小兽眼吧。她家里会有什么问题,捉鬼专家眼皮子底下会有鬼吗”
“有,怨气极深。”安卓四处搜寻翻弄着,想找到些蛛丝马迹。
“余念知道吗”元彬问完,开始警觉地盯住房间,见安卓一直不吭声,知道说到了痛处,就不再往下问了。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余念的道行果真比他高深许多,这房间他怎么也看不出破绽,只能向元彬发出求助的目光。
“卓哥,有什么要找的,你尽管说吧”他说着又开始摸起了鼻头。
“元彬,你帮我看一看。”
“看什么”
安卓的眼神缓慢的指向屋里的四面八方: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和念姐的事,我怎么好看啊”元彬赶紧把脸转了过去,接着支支吾吾说:“我找找东西可以,看怕是不太方便吧”说着准备开溜,径直往门外走。安卓一把拽住他,“我的眼已经被封了”
“你可以用灵语呀。”
“灵语再被锁了怎么办”安卓解释到。
“那我也会被锁呀”元彬一脸冤枉。
“你不会,”安卓把元彬往回扯,“我只是借铜钱开道的传话人,用的只是障眼的法术,很容易被高手发现而锁了我的咒。”他再看一眼元彬说:“而你不一样你,不会被发现。”
元彬缓缓的抬起头,如梦初醒,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少了平常的嬉笑逗乐,显得深邃而气定神闲,空气里,似乎也被这眼神掀起了一阵近近远远的细碎声响,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元彬以为安卓对他的褒奖还能再长点儿,但见对方在等他回话了,长舒一口气说道:“好吧。”
安卓表情轻松下来。元彬接着说:
“但你得保证,我俩能平安的出去。”
安卓想了一想,燃起一支烟,脱下手腕上的套钱红绳,一阵短咒,红绳带着铜钱飞将出去,刚好悬在门上,立马映出一道符咒的倒影,门没关,这符咒青青红红,像门帘一样挂在门前随风飘动,始终不离红绳。
“一杆烟的时间,你必须回来。”安卓说完,两人交换了眼神。他这道符所行的时辰虽短,但法力极强,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元彬开始从怀中掏出一个乌黑秀气的陀螺,手常拾掇的地方,乌铜走银的錾刻清晰可见。他将陀螺托举于双手的指尖,闭目凝神,眉眼间仿佛有第三股力量支撑着它,他突然吸气止于胸膛,肩臂也跟着耸立,眉宇舒张,指劲前后交错发力,陀螺便开始在空中旋转,带动一阵空气的迅速流转,两人的衣领与发梢随着风力被掀起。这风力范围虽小,却雄浑有力,久久不息,他的双臂也像怀抱大鼎一样张开护住陀螺,直至与肩平行,双腿也渐渐分开支撑上面的气力。他紧接着用双臂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与人身等高的五行阵,安卓开不了天眼,只感觉最后一笔缝合到位,元彬划过的地方开始热力蒸腾,他感受到这威力渐长,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元彬将胸膛中憋的那一股子真气云云吐出,五行阵像一轮光环一样护住陀螺,朝着房间中央的位置移动,屋里的光影开始交错旋转,仿佛是时空维度的换位,而这陀螺便是开启一切的阀门。当被推至房屋中央,五行阵缓缓倒下,贴于地面,陀螺也跟着旋转至地。
大功告成元彬再一抬眼,斗转星移,屋里漆黑一片,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安卓见元彬一动不动,知道他已经回去,那晚和余念的翻云覆雨也不怕他看见,毕竟天眼失灵的真相对他更重要。他匀匀吸着烟,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地上飞速旋转的陀螺和门上的动静。他已经失了天眼,手上的法器现在悬在门上,不能再出半点闪失了
趁着这阵儿,安卓在吞云吐雾中又陷入了沉思:那晚的女孩儿到底是谁她和余念是什么关系他的天眼是余念锁住的就因为他看见了那女孩儿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那晚以后她就不见了踪影她可晓得他的想念,他的心伤,他的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回到分手以前,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好,他分明记得那晚她是需要他的,甚至是爱他的。他记得她在怀里的娇柔弱小,从背后拥住他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她想象不到他那晚有多幸福,即便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那幸运的第一个人、唯一的人。和她相识的七年,她的名字也渐渐的,一笔一划的变成了自己那道逃不出的符咒,刻在心上,一想起她,总是一阵不忍放弃的挫败,一提到她,那些最甜蜜的耳鬓厮磨的时光,也会让内心深处涌出微微阵痛。
而他呢,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吗她可以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比曾经任何时候都要美,都要迷人,随心所欲的俘获他的心,像后劲十足的烈酒,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让人束手就擒、纵身倒地,像平静海面下的暗流,在礁石上唱着歌,但一旦踏入,就会被无情的卷走,再也寻不回那颗平静充盈的,完整的心。他甚至不能丝毫踏入她真正的生活
安卓的心被撕扯着,太多情绪、疑问纠结折磨着他。或许他愤愤不平的天眼,只是一个契机,他真正想要扳回的,是余念长久以来对他的轻视,这轻视来的那么风轻云淡,轻而易举,理所当然。他要那个答案,渴望着那个可以让他认清余念的答案,而这答案也即将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