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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仙志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矗
云仙志
作者:一矗

自中原板荡,太平遭劫,乌桓乞命,赤壁澎殇,天下乱而极祸民鬼,至以华夏崩陨,遘难未央。





云仙志 第一章 若待清雨闹春风
旭日东升,和煦的春风拂过一排排青柳翠竹,正值槐序时节,清明烟雨过后,天水城内喧闹鼎沸,人来客往,茶棚酒舍忙的不亦乐乎。
城西墓陵义庄早早敞开了门,庄内青苔满布,红桐古木的大门已然掉了颜色,门口几处青石板也裂了缝,几口木棺七零八落的摆在大堂,略显破败。
一名少年斜躺在门口的石阶上,背后倚着木柱,双脚悬空互搭,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折来的一截芦苇,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模样清秀,双眸中透着一股冷然的孤傲与倔强。
“快追,别让那老头儿跑了。”突然远处几声厉喝传来。
墓陵义庄地处偏僻,附近少有商铺驻足,素来清净,寻常若无事也不会有人前来。少年不耐烦的睁开眼,只见眼前倏然闪过一道人影。
那人影身形如风,嗖的跑了进去,边跑还边大笑道:“好玩,好玩,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少年定神瞧去,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左手拿着一副拨浪鼓,右手握着糖人,头上还戴着一副笑哈哈的娃娃面具。
不过他穿着甚是简陋,衣服上尽是补丁不说,四月霜寒,裤子也只能遮到膝盖,连脚上的草鞋都已破洞,露出两只黑黢黢的脚趾头。
远处东街几道身影骂骂咧咧的跑来,各个凶神恶煞。少年认得这些人乃是东街赌坊的打手,素来欺善怕恶。
那老头疯疯癫癫的绕着几口棺材跑了一圈,猛然打开一口木棺,跳了进去,进去之前还不忘戏谑道:“土地老爷挖了眼,一群瞎鬼没长眼”
喊声随风远扬,回荡在义庄周围,让数十丈外的几名大汉听得真真切切,各个目眦欲裂。
片刻的功夫,几名大汉气喘吁吁的跑到庄门口,恶狠狠朝里面张望,其中一名秃头大汉喝问道:“小子,老子问你,是不是有个老头儿跑进去了”
少年本想不理睬他们,可见这些人口气凶恶张狂,突然灵光一动,伸手朝内堂指了指,戏谑道:“是进去了,可不知为何,眨眼的功夫就又不见了。”
几名大汉面面相觑,有好奇的,往里面探了探脑袋,只见除了几口木棺,里面连个拐角的别室都没有。
“奇怪,咱们明明看见那老头进了义庄,怎么一晃就不见了,莫非是躲在棺材里了”
少年转身坐在一处石阶上,翘起二郎腿,故作长叹道:“这庄子近几日闹鬼,想必是棺材里面的尸体饿了,要吃人的”
其时天下仙道繁盛,儒道并显于世,倡扬天纳万灵,神魔鬼怪之说甚嚣尘上,连皇帝都有不敬苍生敬鬼神之说,更何况寻常的农家百姓。
是故上到当朝权贵,下至贩夫走卒,哪怕是街头的乞丐,都少有人愿意和尸体打交道。
这时棺材恰时传来咚咚的声音,不紧不慢,似是魔音萦绕,甚是诡异。
几名大汉也早听说这义庄闹鬼,如今亲眼所见,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呜呜的风声犹在耳畔,如鬼哭神嚎,一股冷意打从心底而起。
“大哥,要不咱们走吧。回去就说那老骗子跑了,大不了挨顿训斥,犯不上为了几两银子和尸体打交道,太晦气了”一名大汉怯懦道。
少年情知这是老头在棺材里玩的鬼把戏,童心大起,在旁嘲讽道:“沾些晦气倒也罢了,万一再把老命丢了,和这棺材做了邻居,那就有得瞧了。”
秃头大汉面色一白,眼眸中本闪过一丝迟疑,可看着几名手下战战兢兢的躲在身后,又教一个小孩冷嘲热讽,不由怒火中生。
他狠狠啐了两口唾沫,蹭了蹭光溜溜的脑门,厉色道:“一群没出息的,这不过是那老骗子装神弄鬼的把戏,怕什么。”
他最后一句像是说给自己鼓气,手中拿起一根成人胳膊粗的木棍,亦步亦趋往几口棺材摆放的地方挪去。
这时咚咚的声音由缓转急,节奏愈来愈快,如惊心鼓震,沉闷怦然,敲的众人心头发怵。
饶是如此,秃头大汉仍满脸狠厉,脑门的汗珠虽不时落下,可手上的木棍却死死握住,大有随时生死一搏的架势。
寻常百姓,看到死尸不晕不吐已属难得,开棺掘墓,挖人祖坟的用胆大妄为形容亦不为过,可如秃头大汉这种往鬼口上撞的亡命徒,少年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少年见身旁几人双腿发软,暗道:“这些个草包倒也好唬。不过这秃子竟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也罢,我就再吓他一吓。”
少年想至此处,身形悄然退后,灵力凝聚食指,虚空画符,淡淡灵光陡然成风,将义庄内的几口棺材缓缓托起,离地二尺有余。
秃头大汉听身后风起,也不以为意,他全神贯注的听着咚咚声,也没察觉什么。
可身后的几名兄弟早已看傻了眼,只见风声呼啸而过的功夫,几道鬼影若隐若现,惨绿色的幽光浮现在木棺底部。
“闹鬼啦”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几人吓的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庄内的秃头大汉,转身撒腿就跑。
秃头大汉在里面正犹豫是否要开棺找人,猛然听到后面喊声,心头也是一颤,他不由扭头朝后望去,可转身的刹那,猛然瞥见右侧木棺泛起的幽光。
他顺着幽光往下望去,见木棺凭空虚浮,像是传闻中的鬼抬棺,双腿顿时发软。
突然“砰”的一声,棺材盖猛然凌空飞转,秃头大汉一愣神,想也不想就颤声喊道:“诈诈诈尸啦”
他声未出,人先起,待结结巴巴的将话说完,人早已连滚带爬的跑出庄外,连手上的木棍都顾不得捡起,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少年见一群赌坊大汉退去,暗松了一口气,他面如金纸,指尖的灵力越来越淡,终难维持隔空虚浮的法术,让木棺怦然落地。
“想不到你竟会五鬼搬运之术。娃儿,你是太平天的弟子吗”那老头不知何时从里面钻了出来,坐在木棺上翘着腿,嘴里嚼着糖人,含糊不清的说道。
少年几滴冷汗滑落脸庞,沉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头几口吃完糖人,左手摇着拨浪鼓,也跟着摇头晃脑道:“那倒没有关系。不过你坏了小老儿的开心事,今天说什么也得赔我。”
少年听的一怔,就见老头煞有其事的说道:“那几个赌坊的傻子,是我好不容易找来陪我玩的,结果我还没玩够,你就多管闲事的把他们吓跑了。”
“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少年平日里自诩脾气刁钻古怪,可想不到今天竟能遇到比自己还蛮不讲理的。
好在他照管义庄多年,见过不少无理取闹之人,闻言冷哼道:“真是奇怪。这墓陵义庄乃是我家的一亩三分地。你们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我撵走几个人,为何还要你事先同意”
老头晃着双脚,欣赏的笑道:“有意思。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叫云毅。老头儿你识趣的赶紧走,莫让我动手赶你。”少年不耐烦的回答道。
老头跳下棺材,拍手叫好道:“有趣,有趣。小老儿十数年未至中土,想不到竟出了你这么有趣的娃儿。云小友,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云毅一翻白眼道:“谁有空陪你打赌玩,快滚。”
老头也不生气,笑嘻嘻道:“你若真有本事,今天这庄子来多少人,你就撵多少人。否则欺负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云毅见这老头精神矍铄,哪里有半点日薄西山的老态他情知这是激将法,嘿了一声道:“老头儿你也不用激我,莫说是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得照样滚蛋。”
言罢,从袖口取出一块木板,扬手打出,不偏不倚挂在庄门口的铁环上,上面赫然写着歇市拒客,来人止步几个大字。
显是应承赌约,要将来人都拒之门外。
老头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让自己神色微变。
“一别十余年,癫老弟,别来无恙否”




云仙志 第二章 红铃脆响古音同
这声音苍老浑厚,震的房梁落下一层灰尘,偏偏气劲内敛,余音不出庄外。
云毅心头一惊,知道来人修为极深,连忙祭起一道玉符,抛向空中。
玉符冉冉升到屋顶,淡淡的碧蓝色烟火,散发出丝丝寒气,如银河瀑布,须臾洒下一层光幕,将义庄大半个内堂罩住。
“天公真人的极反双生玉,莫非太平天的小友也想分一杯羹”苍老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不见喜怒的问道。
老头不管不顾,哈哈一笑道:“崇云真人,蜀山七子怎么就来了你一个,莫非癫某身价跌了,请不动你们这些老朋友了”
崇云真人答道:“天陆九怪,西乱癫不闹的名头,谁敢轻视只是敝派避居西蜀,收到癫老弟重出中原的消息,不免慢了几天。崇明师兄有言,老弟若想一会咱们这帮老朋友,蜀山剑阁必扫榻相迎。”
云毅在旁听得心惊,蜀山的名头他隐有耳闻,乃是与太平天齐名的中原五大道宗之一,至于什么蜀山七子,他一介凡人所知有限,倒也没听说过。
不过西乱癫不闹的名头他却早已如雷贯耳。
相传东汉朝廷通缉在册的有九大天陆高手,分称为四煞五绝,西乱癫不闹便位居四煞之一。
说起天陆九怪,倒也并非是多么穷凶极恶的人物,只是这些人大多癖好古怪,又修为极高,屡屡忤逆东汉朝廷,与中原各大门派亦皆有私怨,这才被贬为邪魔外道之流。
癫不闹品行素来跳脱古怪,玩世不恭,常年隐居西域。他虽名为不闹,可为人实在大大的有闹,甚至大闹特闹,每回出现必卷起一场波澜,将神州诸族搅个天翻地覆。
果不其然,癫不闹故作叹息道:“不知癫某没有那样东西,崇明掌门是否还会请我去蜀山作客”
见崇云真人声音一默,癫不闹朝着云毅狡黠笑道:“真人来的也忒晚了些,那样东西我早已转赠给这位小友,他可是天公真人的嫡系弟子,四张机威名赫赫,我也不好得罪的。”
云毅面色一变,刚欲解释,就见癫不闹摇着拨浪鼓,一股股音浪如潮如涌,层层叠叠,自己更是借着罡风顺势而走,大笑道:“我可不陪你们玩啦”
崇云真人似是早有准备,静心咒低声一喝道:“哪里走”
初时第一个字,云毅还听的真切,可到了最后一个字时,已隐隐约约细不可闻,显是已经走远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毅不由愕然,想起方才癫不闹口中的太平天嫡系弟子之言,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会些粗浅的玄门法术,也是源于数年前,曾将一名惨死荒野的黄巾信众入土为安。后来因此事被太平天的高人传授几日道法与一枚玉符防身,说来也是因缘际会,不胜唏嘘。
云毅天资上佳,又勤修苦练,这些年无师自通之下,一些玄门术法研习的颇有火候,也算略有小成。
正思忖间,突然一阵清音袭来。云毅本以为是癫不闹去而复返,可这音浪叮铃铃清脆出尘,与拨浪鼓的雄浑大相径庭。
冷不防一道银光快如闪电,如流星般嗖的射向玉符。
云毅头顶的光幕顿时爆发出耀眼光芒,碧蓝色的火焰有如粼粼波光,兹兹的寒气如雾,顿时将袭来之物迫退。
云毅仔细一看才看清楚,竟是一枚杯盏大小的银铃,铃身雕刻着一种金红色的古怪雕纹,铃心散发出淡淡白光。
不过此时银铃飞退,诡异的没有丝毫声音,竟是被一层层寒冰将银铃裹住。
“南冥离火果真是太平天的极反双生玉。”一道人影翩然而至,将银铃拿在手中,轻轻一摇,铃心颤了颤,一块块碎冰渣落在地上。
云毅凝眸望去,一名女子二十来岁,身穿金线红衣,艳丽妖娆的站在庄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云毅头顶上玉符。
云毅对这种不请自来的人素无好感,冷言道:“这位姑娘可是来买棺材吗不知怎么称呼”
“妾身名叫阮姝关系好些的呢,称我一声红铃仙子,寻常人唤我阮红铃我也答应。”
说起阮姝,莫说云毅初出茅庐,就是中原五大道宗的青年弟子,也鲜少有人听过她的名号,不过若提起她的师尊古音婆婆,声名之盛,比起蜀山七子犹有过之。
古音婆婆百多年避居西域楼兰的咒怨峰,乃是西域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昔年在岐山仙境,虽未搏得天陆十擘的美名,可胡琴琵琶与羌笛三大绝学技冠仙林。
古音婆婆性格孤傲,门人稀少,阮姝身为关门弟子,年岁亦早过了六十之龄。
她成名甚早,论修为虽比不上她大师姐觅音仙子陆萧萧,可若说胆大妄为,怕是整个咒怨峰连带古音婆婆在内,也无有出其右者。
她早些年干过最轰轰烈烈的事,就是拒绝魔教千寰使程远洋的提亲,并将所有聘礼宝物尽数洒在西海,狠狠得罪了魔教一众高手,险些引起两境之争。
云毅沉声道:“阮仙子来的不巧,小店今日闭门谢客,请回吧”
阮姝悠然把玩着手中的银铃,娇笑道:“想让妾身走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小友交出癫不闹给你的东西”
云毅心头一震,他已隐隐约约明白,不管是方才的崇云真人,还是眼前的阮姝,都是为了癫不闹手中的一样东西而来。
想必方才阮姝就躲在外面,听闻那东西已然易主,这才转念直奔自己而来。
云毅念及此处,冷笑道:“癫不闹的瞎话你也信”
阮姝沉吟片刻,摇头道:“这话若是旁人开口说出,妾身也不会信可癫不闹肆意妄为惯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妾身也不得不信。”
云毅面上虽不以为然,可心中却暗暗点头。
若是寻常的市井骗子,谎话连篇自是破绽百出,旁人听的一句都不会信。可若是此中高手,偏偏不按常理,十句话中往往有九句半倒是真的,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令人一句都不得不信。
云毅总算明白癫不闹为何名号西乱,实在是和他打交道的人无疑是倒了大霉。
暗道一声晦气,云毅不由气恼道:“那你想要如何”
阮姝银铃别在腰间,冲云毅笑道:“小友莫不如撤了极反双生玉,里面若真是没有妾身想要的东西,妾身自是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云毅内心苦叹,莫说他与癫不闹有赌约在前,就是平常时候,放个陌生人进来也是万万不能。
更何况他自付除了极反双生玉,便再无可以抗衡来敌的手段,到时若敞开庄门,岂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就在他要开口拒绝时,一声冷笑打破沉寂。




云仙志 第三章 一曲楼兰昭君怨
“阮红铃,连四张机的门人你都敢动,果真是越活越长本事了。”
阮姝面色一冷,原本已别在腰间的银铃旋即飞出,叮叮铛铛的卷起一阵银色罡风,轰然打向屋顶。
“啪啪”的瓦砾碎了一地,尘土飞扬,屋顶露出数尺宽的大洞,一名蓝衣青年应声落下,静静的站在一处墙角,冷然的看着阮姝。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眼角的尾纹却流露出岁月的沧桑,宝蓝色的儒衣一尘不染,腰间挂饰的一枚白玉龙文佩绝非凡品。
若不是他背后一柄银白色的仙剑铮铮颤动,云毅也只当这人是哪处的世家公子。
阮姝收回银铃,娇笑道:“妾身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峄山孟家的徐二公子到了。”
云毅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徐公子是不是也为了癫不乱给自己的东西而来,可毫无疑问,见他和阮姝横眉竖目的模样,多半是敌非友。
蓝衣青年淡淡的看了眼半空中的玉符,转身冲阮姝默然道:“天水城不比咒怨峰,浩浩中原更不比西域楼兰,元正奉劝仙子还是早些离开,四神云气图不是你可以觊觎的。”
言辞始出,竟已下了逐客令。
阮姝玉容一沉,银铃在手中轻晃,笑容半敛道:“假如妾身说不呢”
锵锵剑鸣,龙吟而出,一股浩然正气,沛然扫荡,徐公子右手仙剑隔空虚挑阮姝眉心,道:“儒门天正剑,请赐教”
阮姝心中一凛,徐公子出身儒门四大世家之一的峄山孟家,年纪轻轻却已声名鹊起,凭借着手中的天正剑,与其兄长搏得天元双剑的盛名。
她自付不是徐公子的对手,可若让她扭头退走,无疑是承认技不如人,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阮姝玉容一沉,从袖口缓缓取出一支玉笛,通体金碧空灵,竹孔两侧白光如霞。
云毅见阮姝拿出玉笛,诧异道:“这玉笛好生古怪,非金非玉,非石非竹,也不晓得是什么材质做的。”
他哪里知道,这玉笛乃是咒怨峰一脉独有的苦心竹,相传楼兰雨水稀少,便用泥浆灌溉植物,是故当地竹类皆泛青黄之色。
这玉笛经阮姝师尊古音婆婆百年炼制,吸纳天地灵气,早已是名震西域的仙宝奇珍。
徐公子见阮姝亮出玉笛,心知这一战在所难免,可他一来自持仙术超然,又不愿占名女子的便宜,是而恻立一旁,静候阮姝出招。
阮姝神情肃然,手执玉笛往朱唇边一送,顿时笛音悯然,悲潮如浪,翻滚间罡风四起,铺天盖地的卷向徐公子。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云毅这些年照管义庄,什么吹拉弹唱的出殡殇乐没听过,可这笛音方起,悲悯哀怨,天地落寞,内心没来由的一酸,他心知是这笛音古怪,顿时用双手将耳朵堵住。
徐公子首当其冲,听的心神恍惚,聚集在掌心的真气顿时涣散,他知这是咒怨峰的绝学,不敢大意,忙抱守灵台,心中空明澄澈。
手中的天正剑浩气凛然,剑芒交织成网,身形飘逸,却是忌惮笛音,困而不攻。
转瞬二十余招,阮姝真气稍滞,见四周剑网层层叠叠,她玉容一肃,气劲轻吐,两行清泪滴落笛孔,曲调顿时一转,凄凄悲鸣中,五色斑斓的罡风横扫徐公子。
徐公子低喝一声道:“昭君怨”右手仙剑一挑一挪,避开两道罡风,直挑阮姝咽喉。
阮姝手持玉笛,运起十成的丹田真气,手指灵动间,万千光华璀璨如流,迫得徐公子回剑自保。
这昭君怨乃是古音婆婆成名绝技之一,阮姝醉心多年,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一曲奏来,已是未成曲调先有情。
云毅在旁看的心惊,暗道:“这妖女如若方才就使出这一手,哪里还用与我多费唇舌”
其时云毅不知,但凡修仙人士,无论正魔两道,内家外家,都是力求超脱肉身轮回之苦,铸练本命元神,以真气凝真元的过程。
真气不过打坐练功,数日即可恢复,可真元却是数十年苦修而来,一丝一毫也不得虚废。
若要破开极反双生玉,就好比樵夫砍柴,挪林开路。十天半月,缓缓而作自是没有问题,可若要三五个时辰就一口气将其干完,却难免要伤了元气。
阮姝说到底与云毅并无深仇大恨,是故这压箱底的绝学也没用上。
阮姝笛音绵长,徐公子从容淡定,二人在罡风中或攻或守,一曲昭君怨离愁别恨,一把天正剑行云流水,竟是不相上下。
转瞬又是十余招,虽然徐公子并未稳占上风,可连云毅都看得出来,他仍有余力后劲,反观阮姝汗珠涔涔,已是颇为吃力。
就在两人争奇斗艳,在义庄内大打出手时,冷不防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这人影形如鬼魅,无声无息,连在一旁观战的云毅也没察觉。
他甫一出现,看了眼阮姝和徐公子,怪笑一声道:“羌笛何须怨杨柳阮仙子这等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昭君怨未免花下晒裈,不如恨某协奏一曲山鬼谣如何”
他话音未落,一句句晦涩难懂的鬼言祭出,左手从漆黑的袖口快速伸出,一阵惨绿色的浓雾倏然弥漫。
云毅听身后异动,大惊失色,可不待他回身,灵台陡然生起一丝警兆,背后爪风阴狠化扣,索向自己双肩。
他身形向前一仰,厉爪堪堪扫过背脊,一阵冰麻须臾传遍全身,身形一滞之下,行动不免慢了几分。
身后厉爪如影随形,丝毫不给云毅喘息之机,厉爪借势横扫,向前一伸,拽住云毅腰间衣裳,猛然回扯。
云毅内心一凉,他已隐约知道偷袭自己之人,来不及思考,或是转目瞥上一眼,云毅咬破舌尖,喷出一道血雾如雨,洒向全身。
血雾登时落下,滋滋的腐烂声立时传来,云毅顺着身上尤自拽着衣角的厉爪瞧去,一道惨绿色的鬼影默然的盯着自己。
“果然是五鬼搬运之术,来人修为精深,竟已到了聚怨驱魂的境界”
短短眨眼功夫,云毅已然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就在他惊魂未定时,耳畔却突然传来徐公子的一声惊呼。
“勾魂令小友快退。”




云仙志 第四章 人间正气是浩然
徐公子委实说的稍晚了些。
话音未落,云毅眼前本来已经木讷的鬼影,忽的泛起墨绿色光芒,眨眼间将鬼雾吸噬,两道瞳孔深邃如九幽深渊,暗黑无际。
云毅暗道了声不好,一阵冰麻酸楚顿时席卷全身百骸,仿若魂魄离体,别说手脚不能抬起分毫,就是眨下眼皮也是千难万难。
云毅冷然的看着身前的鬼影,已经明白偷袭自己之人,乃是鬼道数一数二的高手。偏巧义庄死气浓怨,所以来人才能无声无息的避过极反双生玉,自内而外,借着聚怨成魂的手段擒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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