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骑士（圣光）

    感应到目光，林婉百忙之中也偏头瞥了眼自己的死敌。她压根没多搭理，随手在一份编制表上签了个字，就让手下给黄鹂送过来。

    “黄总监，这是法务部的月度预算表。您过目一下。周总吩咐过，法务部必须尽快建立起来，您最好现在就开始物色人员。您可以配一个秘书，四个专业职员，搭起架构。”

    组建法务部是为了跟政府签协议，收购国企不良资产。黄鹂是银行的人，学的又是法律。周青峰希望专业人员的加入能缩短这个过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扯皮上。

    九十年代是个争分夺秒的时代，这十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差个一年半年，很多肥肉就吃不上了。实际上，周青峰已经盯上好多肥肉，可他就是吃不到嘴，馋死了。

    扫了一眼预算表，黄鹂的心情就无法平静。她实在按捺不住，起身走到林婉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姓林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别以为这样讨好我，我就会领情。你当年害我那么惨，我几乎被你搞的身败名裂。这个仇，我绝对是要报的。”

    “你害我就不够惨吗”林婉恶狠狠的一横眼，“你别想太多，我才不会讨好你。我只是想让我哥来公司当个司机而已。可周总偏让我举荐个能用的仇人。

    为了向周总表现我的大度，我举荐了你。再跟他提我哥的事，他笑笑就答应了。这件事，我做的滴水不漏。”

    随口讲了几句举亲举仇的事，林婉就不再搭理。

    可黄鹂却低声摇头，冷面喝道“死贱人，你这话只能蒙小孩子。我认识你二十几年，太清楚你的性格了。

    你不谋划则以，有谋划必然很深，给我这么大好处，肯定有别的想法。这不可能仅仅因为你哥要当个司机。”

    林婉还是嗤笑，“有又如何我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比你喜欢玩弄的阴谋强多了。看看，下饵才半天，你这贱人不就来了么，乖乖的落在我的算计里。”




第0403章 传统艺能
    周青峰没去公司，他带着龚伟去了工地，就在距离办公点不远的一片市郊荒地。这地方甚至没有道路，年前才开始‘三通一平’，到现在还没完成。

    “进度太慢了。”周青峰戴着个安全帽，市建工单位的一把手二把手带着施工员跟在他身后。他们面前是几台推土机和挖掘机，约莫百来号建筑工在忙碌。

    施工员手里展开图纸，介绍项目进展。

    周青峰却很不耐烦的打断道：“要怎么样才能加快进度加钱行不行”

    时间，时间，时间，时间非常重要！

    建工单位的领导都很为难，因为现在市里也有多个重点项目。有些项目是献礼工程，必须保质保量，交期只能提前不能推迟。推迟了是会惹麻烦的，连累官帽子。

    建工单位的一把手亲自向周青峰解释，无非是设备和人力都有限，这不是想快就能快的，必须按一定流程来。

    “能向其他市借调施工力量吗”周青峰问道。

    建工单位这就不乐意了——你‘圣光机械’硬逼我们用你的烂货搅拌机也就算了，虽然烂了点但便宜还好修。但想插手我们的业务就不行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不可能所有市的建工单位都处于忙碌状态，总会有人想要业务的。”周青峰看向了龚伟，这种事还需要‘老油条’去联系。指望天阳市的建工单位，他们绝对能拖则拖。

    一看业务要被分流，几个领导的脸色就非常难看。

    但周青峰有杀手锏的，‘传统艺能’登场，无往不利的外汇结算。

    “你们给我保质保量的基础上加快速度，每提前一周，我愿意奖励五万港币。此外，你们只要不作梗，允许其他市的建工企业来帮忙，所有业务也都按港币结算。”

    周青峰抢时间的一个重要愿意就是目前国内经济正处于狂暴发展的前期，如果不能马上做好准备，到时候有需求了别说吃肉，连汤都喝不着，只能去喝西北风。

    对于天阳市乃至整个大陆的国企而言，外汇在今后十年都是极度饥渴。尤其是在九十年代初还有个巨大而恐怖的麻烦——通货膨胀。

    这是吊在所有人脑门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瞎子都能感觉到物价正在快速上涨，天阳市的银行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手里的不良资产卖给周青峰换取外汇，就因为现在软妹币的汇率正在暴跌。

    89年，软妹币兑美元还在37比1。到了90年，立马变成了47比1。到91年还会继续贬值。到93年更是跳崖般蹦到了86比1。

    这还是国家对外汇施行严格管制，否则软妹币铁定不可控的变成废纸一样。这可不是说笑，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就是明证，货币贬值是会引发社会剧烈动荡的。

    银行对金融问题极其敏感，它们若是能把不良资产换成外汇，说不定过两年光靠汇率变化就能赚回，历年乱放贷造成的亏损也能弥补。

    银行如此，企事业单位也是如此。现实正逼着它们自保，想尽办法去弄外汇。毕竟正在解体的苏联就是实例，百分之2000的通货膨胀让无数人的毕生积蓄化为乌有。

    91年，一美元兑换零点九卢布。到了94年底，一美元兑换三千两百多卢布。三哥就利用卢布暴跌，把历年对苏联积累的近百亿美元欠债只用五百万美元就给还清了。

    当然了，事后毛熊坑三哥也是毫不留情，宰三哥比宰肥羊还利索。他们两家都在相互比谁更坑。

    作为旁观者，对这种臊操作可以乐呵呵当个笑话，既嘲笑苏联又取乐三哥。可如果当自己面临可怕的通货膨胀，那就是大难临头了。

    如此可想，用‘港币结算’是一种多么大的诱惑。光是其保值交易一点就足以打动人心。至少你不用担心如解放前国统区的老百姓一般，手里的金圆券连擦屁股都嫌硬。

    靠着手里充裕的港币乃至美元和日元，周青峰在天阳市就犹如神一般的存在。建工单位几个领导现场碰头开个小会，同意了他的要求。

    不同意也不行，这位主扭头去市里，回头就能拿到更好的条件。

    回到停在工地旁的‘长安之星’上，周青峰对龚伟吩咐道：“你的联络销售部得多加些人手。但不能把那些流里流气，品行不端，吃里扒外的人招募进来。”

    联络销售部的职工类似企业的业务，东跑西跑，很难控制。他们信息多，头脑活，一旦利用信息差来牟利，危害特别大。

    龚伟点点头，“周总，你放心。联络部最近一直在招人，我常年跑部门办事，明白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不过联络部缺移动电话，能不能特批给我们五部”

    “五部怎么够我给你五十部。”周青峰手里有些存货，决定直接拨给龚伟了。“你不能把自己当做个混混头子似的，应该有大公司的气度。

    你看看你拎的包，太破烂了，好像个收电费的。还有你的穿着，太像个乡下干部。我过段时间给公司管理层都配几套好衣服。

    你至少应该配车配秘书，若是跟国外联系还要配翻译。对了，说到翻译，找几个俄语翻译。顺带跟政府和银行那边多多联系，找一家有外贸经营权的国企。”

    龚伟出身低，气度方面确实不如郑教授和林婉。他个头不高，身材又瘦，容易被人轻视。所以他更需要一整套的陪衬。衣服，车辆，秘书，乃至发型都很重要。

    形象问题让龚伟讪笑自嘲，但翻译和外贸经营权却让他颇为惊讶，“总裁，我们要跟国外直接做生意了俄语苏联都要垮台了，能跟他们做什么生意”

    “正是因为他们要垮台了，我才急啊。”周青峰忧心的看向还在平整土地的施工现场，“我想把生意做大，想造福更多的人。可连个自己的办公楼都没有，这还怎么搞”

    办公楼的事急不来，龚伟只能多跑几家单位，多联络些人。周青峰原本还要他多跑些事，但考虑到他已经太忙了，只能找别人来干。

    开着车，周青峰赶到市里的菜市码头。这湿滑的地方依旧杂乱吵闹，人头涌动。自从水路的城乡物流体系被打通，此地摩肩擦踵，比过去更拥挤。

    周青峰把车停在菜市场外，随着人流走到码头边。一个穿花布衬衫的秀丽女子正熟稔的跟几个菜贩子在讨价还价，扭头看见男人靠近，鼻子瞬间一酸，眼眶发红。

    “你个杀千刀的，没良心。人家天天在这里待着，你到现在才来。”



第0404章 小家
    半年时间，当初跟周青峰合伙贩菜的何家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万元户。六十多的何老头如今整天笑眯眯的，见谁都和气。他最小的两个儿子年前娶了媳妇，还翻新了老房子。

    年后这段时间，何家又在盖新房。不再是土墙土砖，用上了水泥砂浆和钢筋。请了大师傅带着十几个小工，每天好烟好酒伺候着，房子盖的也快。

    如今唐江上游动运货的机动船至少五十艘，从各处乡村持续不断的朝天阳市贩运货物。竞争对手多了，何家的生意受到些冲击，但日子依旧比过去好得多。

    何玉兰在码头见着周青峰，心里委屈的又酸又涩，恨不能锤死这个混小子，又想把他拉到家里，好好的炒个菜，烫壶酒，坐在旁边伺候这个大老爷。

    每次想起这混小子，女人家又恨又恼又感激。若非了他，自己只怕得在马王村那个犄角旮旯当一辈子寡妇，被人欺负一辈子。可他来了又跑，叫人心里又苦又涩。

    看着大姐姐要掉眼泪，周青峰连忙上前赔笑。

    玉兰抹了抹眼角，恨恨骂道：“你个死人，又跑来找我做什么外面的女人伺候不好你么”

    “确实伺候不好，别的女人都不如玉兰姐了，煮个面条都不放盐的。”周青峰找过来也是自知理亏，得小心的讨好。“所以我这不就回来了么。”

    玉兰太好哄了，当即破涕为笑，当着码头边众人面，捶了周青峰一拳，“胡扯，哪有女人尝不出个咸淡，煮面怎么可能会不放盐你少骗我。你肯定是在哪里闯祸了！”

    “是是是，我又惹出麻烦了。”周青峰还得陪着笑。

    码头上的人纷纷侧目，何家在码头名气不小，但不是谁都认识周青峰。倒是觊觎玉兰的男人多，可来搭讪的无不讨一顿骂。

    眼看这年轻人凑上去，还以为又是要被骂走。那晓得何玉兰不但不骂，年轻女人家又嗔又喜的俏模样可动人了，平日里可见不着。

    何家的菜摊前还挤着人，玉兰原本还跟每个菜贩子都斤斤计较，跟周青峰说了上几句贴心的话，心情立马就好了。她爽朗而欢快的大声嚷嚷：“我男人来找我，今个收摊。”

    众人哗然。

    女人家更开心喊道：“来来来，这些菜白送了。人人有份，随便拿吧。”

    一说白送，欢声大作，立马有人来抢。

    女人家笑的脸色潮红，挥手大喊道：“别挤，不许抢。拿了的赶紧走。”

    菜摊后二十几个箩筐，还有好几个何家的亲戚在帮忙。对于玉兰的突然举动，他们全都不知所以。

    有亲戚试图来拦着，玉兰却不屑的说道：“别争了，这些菜值几个钱我男人来了，成千上万的钱就来了。还能怕穷”

    说罢她就靠前挽住周青峰的胳膊，甜甜笑道：“走，去我哪儿。姐给你做几个爱吃的，让你高兴。”

    年轻的男女笑着离开，码头和菜市场的人们纷纷让路。背后的议论恍如轩然大波，却不能影响他们分毫。

    见了‘长安之星’，玉兰也觉着理所当然，很自然的坐上副驾驶指路。周青峰启动上路，倒此刻才低声说了句：“姐，这段时间，我对不住你。”

    “胡说什么”玉兰骄傲的昂起头，可过了会忍不住眼泪，又伸手在周青峰胳膊上狠狠的掐了几把，哽咽的骂道：“你个坏东西，姐想你千遍万遍，你想我一遍没

    说，是不是外面的狐狸精对你不好还是真有哪个笨女人连个面条都不会煮我就知道这城里的女子都懒的很，不知道个冷暖寒凉，伺候不好我男人。”

    说了几句，玉兰就呜呜的哭，满腹委屈尽在其中。她哭几声又笑，捶周青峰几下出气，再问他最近起居。

    ‘长安之星’带着两人到了市里老城区的一栋房子前，女人家才擦了擦泪，把男人领进屋。

    进了屋，门一关。

    周青峰还来不及说句话，女人家便扑上来搂住他脖子，鼻息火热，柔情蜜意的问道：“浴室在左边，卧室在右边。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先吃你。”

    天雷勾动地火，两三个小时过去，玉兰欢快的系了条围裙进了厨房。周青峰坐在床边打量这小小的屋子，“姐，这是你租的”

    “我买的。”女人家在砧板上切肉，“你当初跟我说要进城买房，我就把卖菜赚的钱存下来卖了这套房子。只花了六千块，可划算了。”

    房子不大，也就三十几个平米，一室一厅，带厨房和卫生间。

    “你们何家不是在市郊买了房吗”

    “我兄弟姐妹多，家里赚了钱，他们吵着要分家，都想单干。我爹气不过，干脆分家。”

    玉兰回过头，羞羞的笑道：“孩子在乡里上学，我爹帮忙带着。这里就我住，你啥时候想来都行。”

    “现在卖菜的生意还好做吗”

    “不好做，十里八乡干这个的太多了。收个菜都能打起来。我也就是靠脸熟，价钱给的高，乡里乡亲才愿意卖给我。

    再说了，我男人是谁乡里受你恩惠的太多，谁家能不念你的好大伙也愿意帮衬我。”说到这，玉兰又觉着委屈。

    “就你个死没良心的，睡了人家就跑了。我要你金还是要你银了又没黏着你，你来看一眼都不行么”

    约莫是平日就这么埋怨男人，这会见了面，好些话是脱口而出。周青峰想进厨房再道歉，玉兰却拦住他，“别进来，厨房是我的地。你就在外面等着吃就好了。”

    等了约莫一个小时，玉兰弄了四菜一汤，荤素都有。她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周青峰能做的就是捧着饭碗，大口的吃。一个人扫清所有，锅底都要被吃进肚子里去。

    等着吃完，女人家挤进男人怀里，贴着心头，轻轻搂着低语道：“你能来就好，我不怨你了，就想一辈子给你做个饭，暖个被。看你吃的高兴，我也高兴。”

    “玉兰姐，这太亏着你了。我倒情愿你怨我些。”

    “别胡说。我都心甘情愿的。你来也好，不来也好，我都给你守着。我都听传闻了，你最近风头正劲，来找我肯定不是钱的事。说吧，姐能帮你啥豁出命都给你干了。”

    “豁出命倒不至于。”周青峰笑笑：“我想做一番事业，需要有个贴心的人帮我。”

    玉兰听到这句，心里仿若被灌了蜜一般甜，“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姐最贴心，其他女人哪有我好甭担心了，当初你帮我扛了那么些事，现在有啥事我也替你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