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环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落花一笔
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我扯成了碎片,被胡乱地扔在了泥潭上。它脸上的布也被我撕成一块又一块,被胡乱地扔进了草丛中。它哪里还是一个布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布团,一个碎布、破布、烂布、乱七八糟的布胡乱扎成的布团。
就在我正想再用一点力气把这个布团全部撕碎的时候,突然感到布团中间有一个坚硬的东西在我指尖上轻轻地一溜。我的手指立即松开,隔着碎布再去摸时,发现那是一个扁圆形的物体,心里不禁疑惑道:难道这个布偶的体内还藏着什么东西吗它是什么
我不再像刚才那样狂撕乱扯,而是捏紧那块坚硬的物体,把它周围的碎布一点一点地慢慢扽下来。好在布料已经在空气和水土中时间久了,多处地方已开始破败腐朽,而且经过刚才的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撕扯,又松动了许多,因此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我就在那块布团中间扽开了一个小洞。我把手指戳进去,刚刚能触及里面的硬物。我有点兴奋,迅速又把布团上的小孔撕开一些,终于能用两根手指伸进去,捏着硬物的边沿一点一点地拽出来了。
现在那个硬物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它大约有一元硬币大小,又扁又圆,似铜非铜,似铁非铁,不知是什么材质,却在昏暗的光线中明亮可鉴。它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刻着一个浅浅的浮雕,好似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下面是弯弯的火盆。这个图案让我立即就想起了铁门大锁上的那个图案以及刚才那个布偶腰带钮扣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我拿着这个圆圆的小东西,反反复复地端详了一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塞进布偶的身体里。不过我觉得它的确是件很有趣的小玩意儿,而且它的主人把它藏在布偶的身体里,一定也有着某种含义吧。
少女的心思立即占领了我,可以说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把它在裙子上擦拭干净,紧紧地握在手中,心里一阵激动,感到刚才的付出和所受的伤害都颇为值得,毕竟在无意中我获得了一件我喜欢的“宝贝”。
我信心满满,继续往前走去。此时眼前杂草丛生的道路在我脚下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艰难了,很快我就穿过院子,站在了这幢处处散发出鬼魅气息的小楼的大门前。
火焰环 第5章 荒宅鸱吻入云天
当我终于穿过院子里密集的杂草,站在神秘的小楼的大门前时,已是一副污秽满身,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衣服上沾满了枯枝、碎草和其他脏兮兮的东西,而且上衣和窄裙上都已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利器划破了好几道裂隙,有些边角之处甚至碎成了一丝丝布条,在阵风中软弱无力地摇摆着。好在这些脏衣碎布还能勉强遮挡住身体,不至于过分暴露。而裸露在外的小腿则已完全是另一派景象了,上面不仅满是泥浆,还被刺破了好几个地方,流出血来,又凝固住。鞋子上也糊着厚厚的泥和乱糟糟的草根,几乎无法辨别它原来的颜色了。因为要包裹被划破的右手,右臂上的衣袖已经被我撕破用来包扎右手伤口的布条其实就是从右臂衣袖上撕下来的几乎露出了半条胳膊,胳膊上同样是厚重的污泥和数不清的划痕;而左臂上依然完整的衣袖,也和窄裙一样,脏得一塌糊涂,破洞连连。这是我能看见自己的地方,而那些一时还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脸部,我简直不敢去想已经变成什么样了。我甚至认为,作为一个爱美爱干净的女孩子,如果此时借我一面镜子,让我不幸真的看见了自己的脸它一定比最邋里邋遢的乞丐的脸好不了多少或许连去死的心都会有了吧。
但无论如何,我终于成功地穿过了这片高大密集的草丛,成功地站在而不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或勉勉强强地支撑在这幢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房子的前面了。这对我而言,是一次超越自我的胜利,是我努力付出的结果,是我值得为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因此当我站在这幢小楼面前的时候,兴奋和激动早已把恐惧和担忧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幢笼罩在神秘雾霾中的小楼,我相信在我所认识的所有的人当中,除了不久前看见的那个老人我并不认识他外,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幢小楼。
对我来说,这幢小楼充满了魔幻的色彩,是它召唤我过来的。今天,在这个风雨交加、寒凉透骨的夜晚,我一个人终于来到了这幢小楼的门前。我要像利剑一样刺穿笼罩在它外面的那层浓厚的雾霾,一探它原本的真面目。这是一场冒险,这是一场未知结果的大胆行动。
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既然我的行动在经历了一番辛苦之后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我当然不会只是站在小楼的门前,漫无目的地只是看着它。我要走进这幢小楼,不管他是空宅还是妖魔鬼怪的聚会场所,我都要勇敢地走进这幢小楼,探索它的身世,揭开它的秘密,破解已经传说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中年妇女和年轻女孩留下的诸多谜题,我要知道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为什么会对它充满这么多的好奇,我要知道它在过去直到现在为什么会在我的心里产生了那么多、那么深的印象和影响,那种关联,那种在我心中时时忘不了的我和小楼的那种关联到底是什么。
小楼,我来了。
虽然我站在院子外远看小楼,它是那样地破烂不堪,丝毫没有一点辉宏的气势,寥落到让人痛心的地步。但是当我实实在在地站在它的大门前面时,它在我瘦小的身躯面前突然变得特别高大。尽管只有区区两层,但我不得不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能恰好看到它前面镌刻着云状花纹的屋檐和屋檐边角上趾高气昂的套兽,而那上面几乎已与乌云浑然一体了,檐角一直伸展开去,看不清边界,好像已经融入了缭绕氤氲的云气之中,和浑暗的天界融合在一起。不仅我在院子外面看见的楼上的窗户玻璃已经破碎了很多,留下一排漆黑深邃的洞穴,就是楼下的窗户玻璃也同样残缺不全,几乎看不到一块是完整的。然而令我奇怪的是,在房子前面那些破损的窗户下面大概延伸出一米远左右已经龟裂的水泥地面上,我竟然看不到一块从窗户上坠落的碎玻璃,不用说碎玻璃,甚至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地面上干干净净,仿佛被仔细打扫过一般,甚至比仔细打扫过的还要干净。我迷惑不解,这在如此杂草丛生、污秽纵横的院子里简直就是奇迹,简直就是上帝专门圈出的一片“圣洁之地”。
这幢小楼的正门两侧各有一座几乎一人高的石鼓,看见这两座石鼓,我心里暗自笑道:这幢宅子的主人立下石鼓虽有辟邪之意,却不料死后自己倒成了邪恶的孤魂野鬼,想起来甚是可笑,可叹,也少不了怪异。那两扇正门好像是用整块铜皮包裹而成,大门足足有三米高,又有三米阔,看上去固若金汤,坚不可破。那么大的门上除了一排排的铜钉外却没有过多的其他装饰,唯一可以算作装饰的就是挂在两扇门上的两个大门环,竟也是纯铜铸成,门钹是两个威风凛凛的猛兽,似虎非虎,似狮非狮,栩栩如生,仿佛从门后面探出了两个脑袋,作势要扑出来似的,夜里乍一看去,还真让人心惊胆战。整扇门都被仔仔细细地擦过,上面竟然没有丝毫尘灰的痕迹,没有雨打的痕迹,铜皮上也没有一点锈蚀的痕迹,它依然像一面镜子似的明亮可鉴。
我慢慢地走到那扇铜门前,门上依稀照出了我的身影。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在石阶上站立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大门上映出来的那个影子注视了半晌。我好奇地问自己当然也有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影子所代表的人真的是我吗她会不会也变得如布偶那样地狰狞可怖呢
我稍稍走近了一步,仔细看去,只见在那扇阔大的铜门上出现的这个依稀模糊的影子,身姿依然曼妙,比例还算匀称,噫,那不是我又是谁不过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虽然经过了这半晚的折磨,它和我平时见到的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它依旧袅袅娜娜,风采灿然。我对此感到非常满意,之前一直压在心头的那个沉重的问号终于冰消雪化了。
我在这所宅子的大门前停留了一会,定了定神,一方面是为了稍事休息,另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一点鼓励,或者说壮一壮胆子,因为接下来我就要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孤身闯进这幢传说中会闹鬼的小楼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这种意义上的探险,而且是一个人。我无法预料这次探险的结果会怎样,会发现我所希望发现的秘密,还是会垂头丧气地铩羽而归,抑或把自己年轻的生命毫无意义地葬送在这么荒凉残破的地方
一想到未来的不可预测,我刚才穿过那片杂草丛林时的兴奋与激动很快又让位给了担忧和恐惧。但即使有担忧和恐惧,我却一丝放弃的念头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看着那扇高大宽厚显得非常笨重的大门,我思考着怎样才能把它打开。这扇门远不是院子前的大铁门能比的,这扇门不仅看上去沉重,而且很久无人开启了,结合处一定已被锈蚀得牢牢地粘合在了一起,如果再被锁紧,就更加麻烦了,或许我得找一些工具来撬它,可能还有开启之万一。我四周望了望,这里除了一些断枝残叶外,别无任何可趁手的坚硬物品,只得叹口气,放弃了撬开它的打算。我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此时最得力的工具只有它们了,我得凭借我的一双细嫩的肉掌还是伤痕累累的肉掌把这扇铜门用力推开。
我蓄足了力气,给自己鼓励又鼓励,加油再加油,伸直双臂,把两手搭在大门上的铜环下面,身体前倾,一脚前跨,一脚后蹬,准备倾尽全身之力把它推开。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扇看似沉重的大门不仅没有上锁,而且它的枢轴也特别灵活,我只稍微用力,大门就“哐啷哐啷”地开了一条缝。我一惊,立即收手,站直身体,耳朵仔细地捕捉着四周尤其是大门里面传来的每一点声音。除了雨声和风吹灌木的声音外,四周没有任何杂音,大门里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把身体挨近大门,悄悄地把脸贴到那条门缝上,瞪大双眼朝里面看去。
屋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股气闷潮湿并且带着些霉腐的怪味像一阵风似的扑面而来,猛地钻进鼻孔,瞬间又蹓到心中,一转眼就充满了整个胸腔。我鼻中发痒,急忙缩回头,后退几步,一手扶门,一手捂胸,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我在门外又待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辅之于不断的深呼吸,才觉得胸中略略平复了一些,于是再次走上前,伸手去推门。门慢慢地捱了一条大缝,足够侧身走过一个人了,于是我几乎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地沿着这道门缝钻了进去,一进入屋子,便紧紧地贴住墙壁站定。
在我的眼睛能适应屋里的黑暗之前,我几乎就是一个瞎子,孤身一人站在茫茫的旷野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只觉得身子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宽敞而空旷的大厅很多这样的房子一进门不就是一个大厅么
当我进入这扇大门之后,我就仿佛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道周围有些什么恶魔猛兽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我的肌肤上好像被无数细小的寒针轻轻地刺着,难道这是在黑暗中逡巡的怪物一遍又一遍地舔舐。我的心紧张得突然裂成了两半,一半随着这屋里浓郁的黑暗在不断地下沉,下沉,越沉越深,在不断地收缩,收缩,越缩越紧,凝固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而另一半却在不住地狂跳着,狂跳着,像战鼓似的,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个不停,甚至有几下竟要从我的嗓子里蹦出来,幸亏我及时咬紧了嘴唇,才没有让那半颗心从嘴里倾泻而出。
如果在平时,我是绝不敢一个人挨近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的,但在此时,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我竟突然如此大了胆子,闯进了这幢据说会闹鬼的房子,尽管这点所谓的胆子现在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自己仍然被这里浓厚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吓得魂不附体。
好在我已经逐渐能看清屋里的状况了。人仿佛就很奇怪,越是他看不清的东西,他越会感到莫名的害怕,一旦看清楚了,就会发现原来那些惹得他害怕的东西也不过如此。此刻我就有这种感觉。
这是一间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因为这个房间也可以说是个大厅除了四周的墙壁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窗帘,没有帷幕,没有挂画,没有装饰物,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这个大厅实在太空了,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撞击在墙壁上的回音,清晰而又震耳。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这可是一座曾经很有名的别墅啊,很有名的别墅里应该装饰豪华,各种各样的宝贝琳琅满目,各色各式的器物灼灼生辉的啊,可是它
我想为它找个合理的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或什么样的解释才算合理。我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这样如痴似傻地过了好几分钟,忽然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它本身就是一幢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啊,因为没有人住,时间久了才会变成鬼屋嘛。如果这个理由不够好的话,我还有一个解释: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我何必要费心为它编造一个理由呢。
火焰环 第6章 大厅深深鬼点火
当我的眼睛完全能适应这个大厅里的黑暗时,我已经在这个空荡荡的地方走了好几个来回,不久就对它的方位、格局了如指掌。
我一边打量着大厅,一边不知是出于我女性的本能,还是觉得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竟无所事事地开始在心中为这个宽敞空阔的大厅布置了起来。这里应当放一排沙发,因为地方极大,需是那种带转角的褐色真皮沙发,可在上面或坐或躺,或倚或靠,甚至打个滚儿都不碍事。沙发旁边应该端坐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花瓶,花瓶上用青釉绘出四美图,道是西施浣纱、貂蝉拜月、昭君出塞、贵妃醉酒。花瓶里不用插花,倒可以放三两卷古轴。沙发前的地面上可以铺一块专门定制的做工细腻、精妙绝伦的纯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地毯上的主花可用君子兰,配以玉玲珑,再以牡丹衬托。地毯上摆着一张四边雕花的紫檀木茶几,分别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装饰出四景。茶几正中间排着两个碗口粗细的镌着淡雅纹路的小花盆,一盆植着蕙兰,正开着簇簇的白色花朵,一盆栽着几株细小的佛肚竹,枝型奇特,尽显意趣。这边的窗户上应该挂一幅来自苏杭最好的织造工厂的重磅真丝缎窗帘,一直拖曳到明亮的大理石地面,让窗帘在微风中缓缓飘逸。窗帘上需用金丝锈着大团大团的牡丹,看牡丹在即将垂落的阳光下灼灼生辉。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如雪飘飞的樱花或让人梦飞魂系的秋月,关上窗帘就能享受到室内温暖的炉火或清脆的钟声。
我正这样想着时,眼前就出现了这样的图案;当眼前出现了这样的图案时,我竟真的仿佛置身其中,在装饰得如此温馨温暖的大厅里如鸟儿一样欢呼雀跃,一会儿躺倒在沙发上,一会儿啜一口还飘着淡淡茶香的清茗,一会儿又拉开窗帘看满天飞雪,一会儿又倚在炉前读一段美文,人间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美好啊。
然而,就在我对美好的憧憬意犹未尽的时候,我的幻想中却出现了出格的一幕,导致我的心咯噔一声,重新又紧张起来。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幻想为什么会想到在大厅的这个地方应该有一张真皮沙发为什么会想到在沙发旁边应该座着一个四美图的花瓶为什么会想到在花瓶旁边应该铺着一块花团锦簇的波斯地毯为什么会想到在地毯上应该有一张紫檀木茶几为什么会想到在窗前应该有一幅真丝窗帘为什么会想到窗帘上应该锈着金丝牡丹为什么会想到天哪,这一切竟然好像都不是我的幻想,这一切竟然好像就是我亲眼所见的啊它们明明白白地就在这儿,曾经就在这儿,就在这些摆设和装饰在这个大厅里曾经占据着的地方。这个大厅里本来就不是空荡荡的,而是摆满了家具,挂满了布饰,在明亮的灯光下璀璨辉煌。这个大厅里根本就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了阳光,充满了温馨,充满了温暖幸福的色彩。大厅中央屋顶上那个硕大的水晶灯晶莹剔透,把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不仅如此,在大厅一侧的壁炉里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把每一个刚从室外寒风中奔进来的人的几乎冻僵的身体重新慢慢地融化,。
火壁炉里有火这个大厅一侧的壁炉里应该燃烧着熊熊的火
一想到火,我就感到由衷的温暖,我整个人竟然都变得懒洋洋的,好想在大厅中央的那个大沙发上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啊。现在这个大厅里果然很温暖,或许这真的不是我心里幻想出的温暖,不像那张我想立即躺上去美美睡一觉的大沙发一样,那才是幻想中的产物呢,这个大厅里的确很温暖,真的很温暖。它和门外的那个世界太不一样了,门外的那个世界阴风阵阵,潮湿寒凉,冷得让我直打哆嗦。门里的这个天地可以让我舒展双臂,放下被寒冷揪紧的心,可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心设的美妙之中。
这是一幢什么样的房子啊,它根本不像外人传说中的那么诡谲可怕,外人以讹传讹,最后变成又是鬼又是怪的,或许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呐。
为什么我刚进门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温暖呢或许是那时我太过紧张了吧,或许是我被什么迷住眼睛了吧,竟然轻易地忽略了如此显而易见的温暖。
我身上被雨水浸湿的、紧黏着我身体的衣服也在这温暖的火焰下渐渐地干燥了。当身上的衣服温暖而干燥的时候,我整个身体都变得既舒适又轻松,好像摆脱了重重的桎梏,重新获得了自由。
这是一幢空房子啊,哪里来的温暖、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的温暖
我猛回头,忽然眼前一亮,满目红光,我看见大厅一旁的壁炉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火在燃烧,干柴在“噼噼啪啪”地作响,星光四溅,仿佛从火中窜出来的无数的流萤,到处飞舞,把壁炉前的一方大理石地面照得彻亮。
火这里竟然有火哪里来的火
难道它是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这样燃烧着的如果是这样,在如此黑暗的大厅里,为什么我一开始却没有看见呢
难道它是刚刚才燃起来的当我布置完这个空旷的大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燃起来的哎呀,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有人来点燃这个壁炉呢,况且,在这已经空置了不知多少年的荒宅里,哪里来的人除非除非他是鬼
难道难道一想到鬼,我心里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原本温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难道是那个老人我在院子门口看到的那个老人他有这里的钥匙,他用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铁锁,他钻进了院门,他就在这里一想起那个老人,我就意识到好像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见他了,自从他进入那个院门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是住在这里的吗难道他真的是住在这个宅子里的是他难道是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点燃了这个壁炉
可是,点燃这样一个大壁炉一定会有蛮大的动静,不可能悄无声息,为什么我竟丝毫没有觉察呢梦难道我在做梦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太过用力,疼得我差点掉下泪来。呀,我没有做梦,我还清醒得很呐。可是,我为什么丝毫没有觉察到呢
我盯着壁炉里的火焰,只见火光闪动中,一团团青烟不断地向上腾起。我突然在火光里看见了一个人影,是一个人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满脸黑如墨炭,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褶痕。这分明就是那个开门的老人的脸啊他怎么怎么会出现在壁炉的火里他两眼瞪着我,似乎咧着嘴正在笑。
火里怎么会有人人在火里,为什么还能冲着我笑
我忽然感到背心寒气上侵,立即想到了那个传说的故事:这个宅子里有鬼难道这个传说竟是真的,这个宅子里真的有鬼而这个鬼
我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壁炉里的火,一眨也不敢眨。
我今天真是见鬼了
我的心噗噗乱跳,手掌心里满是汗水,双腿变得沉重不堪,似乎能把大理石地面整个儿地压碎。我心里越想着鬼的故事,眼前便越是看见那个鬼:在滂沱的大雨中,忽明忽暗的火光,穿着一件长得曳地的黑色雨衣,目中无人,一声不响地从我身边走过去的老人,老人满脸凹凸不平的褶子,在大厅里突然熊熊燃起的炉火中,呲牙咧嘴的笑脸,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闯进这幢会闹鬼的宅子里来了,我的心根本还没有那么强大啊。看来传说亦不能不信。
我有点想逃了,想从这幢会闹鬼的宅子里赶快逃走。
在我有力气拖着双腿逃跑之前,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壁炉里的火。可是,这一看,我真正傻眼了壁炉里空落落的,黑沉沉的,哪里有火啊不用说熊熊的火焰,就是连半个火星都没有;不用说火星,就是连一小截木炭都没有;不用说木炭,就是连一点烧过的痕迹都没有壁炉里干净而整洁,好像自建成以来就从未被使用过似的。
呀,怎么会这样这是幻觉吗我刚才出现了幻觉
我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它来得毫无征兆,又是那么突然。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幻觉啊
我感到全身疲乏,绵软无力,好像身体里原本旺盛的精力全部被什么妖怪一口气吸走了似的,站立不稳,歪歪斜斜地跌坐在壁炉前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右手手心被尖石划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地作痛了,我抬手看时,发现包扎的衣襟布上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我几时遭受过这般的疼痛与苦楚,我几时经历过这样的紧张与惊慌。我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切,内心凄凉,孑然无助,默默地看着这沉沉的黑暗,突然想哭,突然想让泪水放肆地狂奔。但是此时心里的那个我又突然跑出来说道:哭哭有什么用哭能于事有补吗于是我握紧了双拳,努力不去想任何消极的事情,此刻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关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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