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种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赵岷
白氏的脸色不由得一耷拉,长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杏月也是情绪低落。
林桐月不明白,她看了看杏月,杏月小声解释:“你忘了,那块地挨着宋家。”
林桐月一提起宋家,感觉就像脚面缠了一条蛇似的,一种说不出的嫌恶。
她也没心情说话,只是低头割麦子,时不时灌口凉水。
她喝了几口,又把水罐递给杏月和白氏。四个人轮流喝了一圈,水罐也见底了。
白氏便让桐月回去再灌些水,也有顺便让她歇一会儿的意思。
桐月拿起水罐,问白氏拿钥匙。
林老实在旁边没好声地说道:“让你灌壶水,你拿钥匙干啥,还打算回家坐着吧。”
桐月只好解释道:“我回去烧些开水,老喝生水不好。”
林老实像听到奇闻似的,“咄”的一声,瞪大眼睛叫道:“大热天的,还烧开水真是奇了怪了。直接从井里灌凉水不就行了。家里柴禾多得烧不完”
林桐月知道这时候跟林老实解释生水有细菌也没用,她一言不发地拿起水罐就走。
她没有回家,只是随便找了家有水井的地方去打了水,抱着罐子往回走。
他们一家从早晨天刚麻麻亮开始,一直忙碌到晌午,到了饭点也没回去吃饭,只就着水吃了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杂面饼子和鸡蛋。这鸡蛋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一般是农忙时加餐用的。
荷月一直乖乖地呆在地头的树阴下玩耍,吃饭时跟着吃。
匆匆吃过午饭,四人又接着割麦。
经过一上午的高强度劳作,林桐月觉得腰真的断了。她直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频繁到林老实直皱眉头。白氏和林老实很少直腰。杏月偶尔歇一下,三人把桐月落得老远。
白氏和杏月生怕林老实骂人,赶紧替桐月说情:“她到底是年纪小,能坚持到现在算不错了。”林老实忍了又忍,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一小块地的麦子割完后,林桐月以为可以回家了。不想,另一桩活又来了。他们要捆麦子,还得用手推车把捆好的麦子拉到村前的打麦场上。
林老实在前面推,白氏和杏月站在小推车的两边,一是扶着不让麦子掉落,二是顺便帮着推一推。林桐月则提着篮子跟在后面拾麦子。每一棵麦子都很珍贵,这会儿若是不捡,不一会儿就有孩子和老人来捡。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林桐月晚饭吃胡乱扒拉了一口,胡乱冲了个澡,回屋倒头就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被叫了起来。今天还要去割麦子。林桐月睡得正醒被人叫醒,心情十分暴躁。
一路上,她什么话也没说,闭着眼睛,一路被姐姐杏月拖着到村东头的麦地。
杏月看着妹妹这样,十分心疼,然而也没办法,她小声告诉妹妹:“趁着天凉快,咱割快些,爹答应了今天晌午加顿饭,到时你回去做饭,也好歇一会儿。”这个时节,打水做饭跑腿的都是轻省活,家里孩子多的都是抢着干这类活。
“嗯嗯。”桐月含糊不清地胡乱点头。她此时什么也不想,只想大睡特睡。特别是早上天气凉爽,晨风里掺着一丝淡淡的好闻的麦香味,让人愈发想睡,她看着麦秸堆就想扑上去睡倒。
桐月不但这么想,还真这么做了。
她只割了一会儿,便扑到在麦堆子上睡着了。睡得还挺沉,雷打不醒的那种,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世花大气力调理的失眠症就这么不治而愈。她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能睡的人。
杏月离桐月最近,她看着她那样儿,又心疼又好笑,想去叫醒不忍心,她想了想,最终决定留下两人中间的一垄麦子不割,好给桐月做掩护,省得被她爹发现。
林老实一心想着趁着天气凉快割快些,也就没注意后面。因此桐月得以补了一个回笼觉。
很快,太阳升起来,绚丽的朝阳,闪耀耀地照在她的脸上,她自己醒来了。
她意识到自己真的扑到麦地里睡着了,不禁自嘲一笑,遂赶紧跳起来,挥动镰刀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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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搬石头砸自己
林老实和白氏两人一听到麦地着火,心头也仿佛着了火似的,谎急慌忙地拔腿就往村西头跑。
林老实一边跑一边抱怨:“他娘的,这是要人命哪。”
桐月和杏月也紧跟着父母身后,就连荷月也摇摇晃晃地跟在两个姐姐身后。
一家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村西头,远远就望见一阵浓烟,越靠近,热气越是灼人,空气中还掺杂着麦子被烧焦的气味。
林老实和白氏一边跑一边焦急大喊:“大家伙行行好,帮帮忙,快把火灭了!”
这个不劳两人恳求,大家都纷纷放下手中的镰刀,或是拿水桶或是拿水罐来扑火。这一是他们热心,二是在这种季节,麦地着火是十分致命的,万一火势蔓延开来,整片麦地都有可能被烧。这可是他们全家人一家的口粮啊,谁能不重视
林桐月也十分着急,她找不到盆和水罐,干脆直接把裙子的下摆撕了,沾了水去扑火。其他人找不到合适家伙的人也有样学样,能脱衣服的都用衣服去扑火,大人孩子一起上阵,个个神色严肃紧张,生怕火势控制不住,迅速蔓延开来。
幸运的是今天的风不大。
加上人发现得及时,火势并没有大到不可控制。
因为没有风助威,加上人多力量大,不大的火势不多时就被扑灭了。林家的损失不算很大,旁边的地里是略有损失。因为火势得以控制,人们也有了闲心询问和抱怨。
“这到底是咋回事怎么好好地就着起火来了”人
林老实一面用衣服扑火,一面答道:“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是有人故意点着的。”
“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
那人骂完,立即就有些明白了。除了宋家人还能有谁
不过,又有人提出了质疑:“不对啊,宋老七夫妻俩在东头那边割麦子,宋家其他人也都在各家地里忙活,没看见有人来啊。”
谁知话音刚落,就有个孩子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早上我看到宋二狗猫着腰在你家麦地里。”
接着又有别的孩子作证,说他们确实在西头看见宋二狗了。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这宋二狗别看年纪不大,怪点子却是极多,而且这人紧随他家大人,心眼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
他们只是安慰几句,叹息几声,便都匆匆返回地里割麦去了,这种时候谁还有空看热闹啊。
林老实气得脸色红涨,结结巴巴地骂道:“损阴德的死兔崽子,我去找他们家大人去!”
白氏本是十分怕事的人,此时也是一脸激愤:“走,咱找宋老七两口子去,他们是想饿死咱们一家!”
杏月看了看那两个刚才说话的孩子,温声道:“大毛,狗剩,你们两个去作证好不好”
不料刚才十分积极的孩子,这时候却是蔫了。
任凭白氏和林老实等人怎么劝,他们都是推三阻四,支支吾吾的。
桐月明白他们是怕宋二狗事后报复。
桐月只得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们是怕宋二狗报复你们,可是你们想想,万一这火没有及时扑灭呢万一漫延开来怎么办”
林桐月本想用实际例子来说服这两个孩子,可是却发现她对两人根本一无所知,再悄悄一问姐姐,才得知,这两家的地根本不在这附近。他们两家的地跟宋家的另一片地都在村子的西北头。
桐月叹息一声,还在想着用别的办法打消两人的害怕念头,不是她为难他们,而是以宋家的难缠程度,她们家有了证人证据,他们都极有可能会抵赖,若是再空口无凭,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她明白这个道理,林老实和白氏更是明白,夫妻两人商量了几句,没再问孩子,索性直接去找他们大人。两家的大人也听说了林家麦地着火的事,先是问了情况,又问了损失,态度十分热情。但是当林老实一提出要他们的孩子去做证时,两家大人私下里对视一眼,迟疑了一阵,都委婉拒绝了。
一个说,孩子小,看见的不一定做准。
另一个说,反正损失不大,要不就算了吧。大伙都挺忙的,就闲聊了。
两人说完,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就离开了,临走时,还把各自的孩子揪走了。
林老实和白氏对着叹息。
杏月咬牙骂道:“宋二狗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怎么就能这么罢了。”
桐月脱口而出道:“我想让烧咱家麦子的麦地也着火。”
杏月剁脚道:“对对,老天爷若真有眼,就该让他家也着火。”
没有人证物证,到处找宋二狗也找不着,林老实和白氏的勇气开始逐渐泄了下去。
林老实试探道:“孩他娘,你看这啥证据也没有,农忙,耽误不得,要不咱们等等再说,反正损失也不大。”
白氏一脸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桐月满身燥热,心头更是暴躁,她用手扇着风,冷笑道:“万一对方再烧一次呢还忍先找他们,反正耽误农忙也不光咱一家。”
林老实没有吱声,似乎在思索着桐月的话。
一家默默无声地往村东头走去。天上依旧骄阳似火,比刚才好些的是这会儿起了风。
然而就在这时,西北头有人尖声高喊:“快来人哪,着火了,着火了!”
林家几人又吓了一跳,抬头望去,但见西北方向跟方才一样,浓烟滚滚,风中传来一阵阵麦子的焦糊味,甚至还有噼里啪啦的响声。
“快,快——”身边的人像一阵疾风似地掠过他们身边,其中就包括那两家拒绝做证的孩子的家人。
桐月一家也跟着众人向着火地跑过去。
杏
第三十四章说法
大家先是看着宋二狗,接着嗡哄一声炸开了。
“原来,林老实家的麦地真的是他烧的!”
“不是早有人看见了吗除了他还有谁”
“他烧了林家的不奇怪,怎么烧到自己家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烧完了,困了睡着了,手里拿着火折子,天干物燥的,太阳一晒就自己烧着了呗。”
“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活该。”
“可不活该吗”
……
众人小声议论着,幸灾乐祸地看着宋老七。
宋老七夫妻先是懵了,他们醒悟过来后,就赶紧否认:“不可能是我家二狗干的,他就是调皮拿着火折子玩而已。”
林桐月冷笑着接道:“对对,他就是拿着火折子玩,也点着火了玩,还想烧我家的麦子玩。”
宋老七恶狠狠地瞪了桐月一眼,不过,这种时候,他没功夫跟一个小丫头争嘴,他走过去,又是踢又是拧的,想把宋二狗叫醒。马氏也上前去叫宋二狗,二人合力终于把人叫醒了。
宋二狗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双眼呆滞,像被摄去了魂魄似的。
宋老七和马氏一左一右,大声审问他,明面上说是审问,其实是句句在为他开脱。
然而林桐月一家已经等不及了。
她不跟这家人废话,径直走到孙里正面前说道:“里正大伯,事情的真相您也看到了,是非曲直不用我们说您也清楚。今天,我不说别的,我只说一件事:麦子的收成是咱们庄稼人的性命,这关系到全家老少一年的口粮,也关系到朝廷的赋税,而他宋二狗就因为一点私怨就敢拿全村人的性命开刀,今天运气好,大伙发现得及时,风又不大,可是万一他是夜里放火呢万一来不及扑灭呢到时咱们全村乡亲吃什么喝什么,朝廷的赋税怎么办大丰之年,交不上赋税,我不信上头不责怪里正叔叔您。再万一,这次咱们饶过了宋二狗,有的人觉得这事不是大事心存侥幸,以后谁家有点小恩小怨,动辄就放火烧麦子烧稻子毁庄稼,这还让人怎么活村里是不是乱套了。所以,今天必须给宋二狗一个教训,省得有人有样学样。”
林桐月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
众人深以为然。一向怕事的白氏也出来声援自己闺女。
“孙大哥,我家桐月说得没错,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老实也结结巴巴地道:“我闺女说得对,没见过这么伤天害理的。”
那些因着宋家受了损失的也随声附和。只不过是,他们的态度没有林桐月激烈罢了。
林桐月觉得火还不大,又添了一把火,他看着那几家受损失的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怕人报复,其实谁不怕。可是怕又有用吗你们以为各扫门前雪就能脱干净了吗刚才明明有两个孩子看见宋二狗烧我家的麦地了,你们怕被报复不敢说,结果呢,结果自己家无辜受损了。这次再不给他教训,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林桐月话还没说完,宋老七一家三口早就忍不住了。
这一会儿功夫,宋二狗的脑子终于勉强清醒了过来。这一家三口临时商量了个蹩脚的借口,反正一径推脱,死不认账。
宋老七和马氏异口同声地抵赖道:“不管你们咋说,反正不是我家二狗干的,男孩家哪个不喜欢炮啊火啊的,别啥事都往我家推。”
林桐月本想把证据再摆出来一下,可是她同时又想到,这种人存心抵赖,证据再多,他们也不承认。她何必费那个口舌。
因此,她懒得再去争辩,只是拉着父母和姐姐一起看向孙里正:“孙伯伯,您看怎么办吧。我们相信您。你老人家就是咱们全村人的青天。”
孙里正也是两头为难,宋家是大族,他不能往深了得罪,但同时,他也清楚,宋二狗的行为确实犯了众怒,今日不给大伙一些些交代是说不过去的。而这个交代,必须在宋老七的承受范围之内。他得跟宋家人私下里商量好再做决定。
他用十分威严的目光环视一圈众人,慢吞吞地说道:“二狗的做法确实不对,老七你带回家,好好管教。”
宋老七表面很恭顺:“是是,孙大哥说的是。我回去好好揍他一顿。”
孙里正接着又道:“——不过嘛,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太僵了不好。这赔偿嘛,就意思意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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