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说
作者:枼先
木槿花,黄鹂鸟,水月轮辉月长桥。白花潭,黑花潭,点烛养剑种梨花。
天命之说 第一章 不灭金身
风,狂风,如刀子一般的风,一遍又一遍地吹刮着这片土地。这风儿,带起院中唯有的一株柳树,带起其上干枯的柳枝。柳枝在空中相互交织乱舞着,犹如疯魔一般,自己把自己折断,一根,两根,一刻不停地。断裂的柳枝落在地上,混入地表的枯叶之中,不禁让人感叹,枯枝枯叶,终是会落叶归根。
然而,这枝这叶,转瞬又是被风儿带起,还混合着些许地上的尘土。这团枝叶与尘土的混合物被风卷成一团,带离了这巨大空旷的后院。后院之中,独一存在的物件,那三人高的柳树,立于风中摇摆,就像是在和自己的残枝落叶作着告别。
风犹不止,雨却是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那团枯枝尘土也是沾上了这由天而落的无根之水。表面湿润,变得浑浊,凝聚得更为牢固,远看就像是一个泥球,一个很轻很轻的泥球。而风,在指引着它的道路。它滚过后院青色石板的阶梯,来到了通往花园的大门。门大得惊人,通体青铜所铸,得有两个人高,这青铜门上仅有一对门环,除此之外光滑一片,没有任何别的装饰。
泥球停留在了门边,好像是在思考一般,几息之后,泥球好似作出了决定。他试探着从地上跃起,轻轻地点了点左边的门环,一点之下,那门环之上光芒大冒,闪出两道红光,那是一对眼睛。红光映照下,门环的形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左边是一青面獠牙的恶鬼,此时双眼睁得浑圆,红光闪闪,而右边门环只是一普通中年男子的脸,男子双眼紧闭,毫无出奇之处。青铜大门在红光映照下显得越发的诡异,大门底部好像正要冒出一些影子样的黑气,配合着呼呼的风声,略带一丝惊悚的气息。泥球好像受到了些许惊吓,有些急促地轻轻一抖,伴随着刚好吹来的一股风,跃过了那在黑夜中仍旧显得发白的高墙。
只是一瞬,泥球却是感觉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方才还是阴森黑夜,诡异大门,而仅是隔了一面高墙的这边,却是白日当头,花香阵阵。泥球滴溜溜地一转,像是心有余悸般地瞟了瞟身后的大门,却是发现,哪里有什么两人高的青铜大门,哪有什么鬼面门环,哪有什么影子黑气,有的,只是一个十分普通,较一般人稍微高点的红色木门。
疑惑泥球哪里会有什么疑惑,它只是一团没有意识,随风而动的泥球罢了。
风还在吹着,雨却是停了,不然这花园里就会出现难得一见的景观,如那诗词所言的,东边日出西边雨。
风,继续指引泥球前进着。这花园里只有花,只有一种花,却是有着七种不同的颜色,蓝白黑绿红黄紫,一模一样的外表,完全不同的颜色。这花有点像牡丹却又不是,因为这花散发出的香味分明是桂花所特有的香甜,空气中弥漫的花香浓稠得有些腻人。泥球被风卷着前行,从花园的这一端,来到了花园的另一端。此时的泥球和方才进入花园时又有了不同,它的身上粘上了花瓣,不多不少,七种颜色,一种一瓣,正好七瓣,于是它看起来有了五官,就是眼睛比一般的人多了一个。
风接着吹,一股接着一股,泥球当然是继续前进着。这真是一个硕大的院子,光是只有一树的空旷后院都抵得上京城一品大员整个院子的大小了,更别说还有那更大的花园,以及现在这更是大得惊人的中庭。到得中庭,白日又变为了黑夜,那雨不知何时又是悄悄下了起来。雨打在瓦上,落到庭院里,啼嗒啼嗒,庭院四周的屋子窗上透着淡淡的灯光,星星点点。风呼地突然大了起来,吹得那落地的雨又抛回了天空,风越来越大,呼啦呼啦,雨越下越多,哗啦哗啦,风卷雨,雨转风,在这庭中竟是带起了一个水龙卷
泥球被带到龙卷之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远看就像是一道影子在龙卷里翻滚,一条龙的影子。
风雨总是伴有雷电,于是乎,天边一闪,一道惊雷劈下。快如闪电,这个词是用于形容一个物体极其快的速度,那么这道比一般闪电还要快上数倍的雷霆又该是如何形容。一般的闪电,声音总是慢于闪光的,而这道雷霆实在是太快了,轰隆的雷声都是被这道雷霆劈碎。吵杂的中庭,一瞬前还是大风呼啸,大雨喧嚣,一瞬过后,风雨停歇,一片宁静,只留下那定在半空的泥球。风散,雨停,水龙卷就像是重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那被准确命中的泥球静静地停在空中,没有抖动,没有转动,就那么一动也不动的定在了那里,就像是时间与空间都同时停止了。
不知多长时间以后,很突兀的,东方出现了一道光。这道光代替了撕碎夜幕的雷霆,这是一道带着紫气的光,不同于雷霆霸道式地撕裂,这道光带着一股中正平和的气息,温暖却是不可抗拒,于是乎,天亮了。
白日降临,这道光中那微薄的紫气,犹如薄纱一般,看不真切,却是切实存在的。紫气绕着仍定于空中的泥球转了又转,盘踞其上,像是一条嬉戏的小蛇。突然间,这条小蛇猛的一个膨胀,身形没有变大,却是多出了一张超过了体长的大嘴,它吐了吐蛇信,向前一扑,对着泥球狠狠地咬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话语响彻整个大院,震得空中的紫气小蛇越发的模糊不清,“哼,多谢仙君特地送来先天紫气,老朽感激不尽。”
伴随这句话语,本是一动不动的泥球开始抖动起来,想要挣脱小蛇,小蛇好像也是回过神来,扭动大口,死死地咬住了泥球,就在它咬住瞬间,气态的身体转眼便是化为实质,两颗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有了神志,蛇身缠住泥球,收得更紧,在初升的红日之下,可以看到它身上被映照而闪闪发光的鳞片,犹如紫水晶雕琢而成,华贵至极。
紫色小蛇略微用力,滚动了下喉咙,想要尽快将泥球吞下,哪知方才用力,拼命抖动的泥球却是一声脆响,轰然破碎,从中蹦出了一个金色小人。
小人只有常人手掌大小,五官分明,四肢俱全,仔细看看,眉心处倒是多了一个眼睛。此刻小人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呆板。紫蛇看着这小人愣在原地,似乎是在奇怪前一刻还是个泥球,怎么突然就变出了个人来。
迟疑了片刻,小蛇眼中紫气一闪,突然开口说道,“想不到还真让你这老怪物炼出来了这东西,罢了,这次算本座栽了,这先天紫气送你又如何。”话刚说完,小蛇眼中的灵气骤然消失,化为实质的身体,砰,的一声,再次化作一团紫气。
下方中庭,涌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服饰,同样的服饰。
虽有黑白两色的区别,但款式都是一样的,而且衣领上都绣着一个相同的字,“段”。相同的字,不同的颜色,非要数一数的话,不多不少七种,和后花园里的花一样。七种颜色的花,七种颜色的字。
这大院属于孔雀王朝的段氏一族,南朝段氏与这大陆上的北楠木一族,西星罗一族,东方陈氏一族共称为四大氏族。
在这原本空旷的中庭之中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个祭坛,祭坛七层,每一层都由不同颜色的玉块铺成。从最底到最高一层,依次是蓝白黑绿红黄紫,段氏一族就是用这样的顺序划分着修为等级。
七彩祭坛上站立着一位老者,紫金色的龙袍,头上戴着皇冠,相比之前贵气逼人的紫晶小蛇,更是显得富贵尊荣。这南朝段氏是孔雀王朝的皇族,四大氏族中也只有段氏明面上掌管着一个国家,其他的三个氏族都偏向于幕后操控。
老者立于祭坛之上,眼光化为实质,直视着东方,良久良久。突然,老者身体一阵摇晃,竟是吐出一口血来,他大笑了一声,说道,“陈老儿,你倒是识趣,不然老夫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把你胡子拔个干净。”
几息之后,老者面色有所好转,呵呵一笑,说道,“想来你陈老儿也是受伤不轻。”
原来方才看似简单的一咬一碎,这暗中竟还有着一番争斗,不过看这情形,敌人已是退去了。
“老祖,您没事吧”一位同样身着紫金色龙袍的中年人一脸关切的看着老人,问道。
“哼,我能有何事,还有人能在这院子里打赢我”老者不知怎的,听到这中年人恭敬地问候,反而一脸不悦,中年男子脸色微微一僵,低下头去,像是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脸色。
他恭敬回道,“是,老祖所言极是,朕多言了。”
老者随意挥了挥手算是回应,对着另一个人说道,“元极,快去将琅儿带出来,我段氏的将来如何,就看这次是成还是不成了。”
“是,遵老祖旨。”一个黄色长衫,显得有些瘦弱的中年人抱拳作揖,转身离去,看其面貌与那龙袍中年人极为相似。
老者点了点头,伸手一指空中小人,另一只手连掐几个道决,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声大喝,立于半空的金色小人张开嘴巴,一个猛吸,那团小蛇化成的紫气便是尽归腹中。仔细看看,小人眼中都带上了些许紫色的光芒,“嗝”,小人打了一个饱嗝,呼出一丝黑气消散于空中。
老者仔细端详着金色小人,心中默默的念叨,这一次可是让后院那连我都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树帮忙,又是求得鬼门的青红鬼气,加上七色神花圣药,风雨雷电之精华,最后陈老儿这匹夫更是送来了先天紫气,生生是让我练出了这不灭金身。
之后的事,就看琅儿了。
天命之说 第二章 雷枪神将
不灭金身分为几种,一种是佛家所炼的外门功夫,可刀枪不入,肉身成佛,此为外门金身,一种是道家的仙法,大成之后可于体表化生出一道罡气,外力难破,此为内门金身,还有一种,就是传说中风雨雷霆淬炼,神性药材炼制的身外化身,当然这一直都只是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具体效用到底为何,那就只有亲身体会的人才能知晓了。
庭院深沉,浓郁如盖,大户人家的宅子就是这样子,一环套着一环,院子的那边是另一个院子。名为元极的中年男子走出中庭大院,大步疾行,沉闷的脚步声传过一条条的长廊,七彩的廊檐在阳光下相映生辉。前方是两座人造小山,虽为人造,却是高耸如剑。他脚步如飞,连过两重山,又是绕过了一条小溪,渡过一片湖泊,来到了一片翠竹林前。
竹林青翠,有如绿玉翡翠。元极稍稍停留,从袖中掏出一道传音符,嘴中默默念叨两句,便是大袖一挥,接着纸符化为一道火光飞入林中,大概两息之间,竹林一个模糊,露出了一条可供两人同行的通道,元极没有迟疑,闪身而入。
竹林之后又是一个院子,院子不大,正中央有着一张石台,一个紫袍老者,须眉竟都发紫,看起来略微诡异,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安详悠闲。此时,他正手抚长须,静静地瞧着面前的少年写字,边看边是点头。
少年一身月色长袍,金丝包边,衣领上的“段”字,精心刺绣,那是绚丽的金色。他盘膝端坐于石台面前,手中的笔细而长,翠竹制成,本是用于书写蝇头小楷,但他写的却是大字。这时他已写到最后一笔,诚心正意,眼光清明,笔法丝毫不乱。
风吹竹叶摇曳,沙沙作响,少年轻轻放下了笔。他抬起头来,那是一张白净的脸,白得甚至有些透明,能够清晰地看到皮下青红的细纹微闪,那是血液的流动。这是一张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的脸孔,那幽深如万丈鸿渊的黑色眼瞳,长在这样一张白净的脸上,唇润如点朱红,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直到此时,元极才恭敬地对着紫袍老者鞠了个躬,他说道,“见过灯芯长老,奉老祖命令前来,有请,琳琅少爷前去。”
紫袍老者眯了眯眼睛,那紫色的须眉斜立如剑,透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他低头看了眼少年,说道,“看来月老儿这次是成功了,琅儿,去吧,成与不成,就看你自身的造化了。”老者声音的与外貌极为不符,若是只听声音,还以为是一少年在说话。
少年起身,轻轻地应了声,“是。”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他面色平静,默默地跟在元极身后,走出了院子。
紫袍老者目送着少年远去,口中默默念叨,“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风掀起石台上的宣纸,笔锋如刀刻,正是“天命”二字。
少年跟在元极身后,看似步伐缓慢,却是始终跟得上元极的速度,元极虽然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是暗暗震惊,这位传说中的家族希望,的确是不简单啊。要知道自己已经是秘法加身了,而这位少爷好像就只是在普通的行走罢了。
然而,想到少年所要面对的,元极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怜悯,这时如果细看你会发现,他的眼中还带有另一种异样的情绪。少年鼻翼轻动,呼吸着那翠竹林外的空气,好似要区分这外界的空气是否有什么不同。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走出那个院子,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激动,有的只是有着些许的好奇。
少年目光游动,看着那浅蓝的天空,隔着一个家族大阵,这外面的天空,的确是比竹林中那圈地如井底看天的天空宽阔了许多。路过小溪时,少年停了下来,蹲在溪边,看着那不知是蓝是绿的溪水,轻轻地用手接了少许,水流在少年手中变换着形状,一会儿变成一个球,一会儿又变为一朵花儿,甚至还能化为两个相斗的小人。元极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的怜悯越来越重,那一丝异样感也是清晰起来,那是一种愧疚。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少爷,老祖他们在中庭等着呢。”
话音才落,少年手中的水球便是突然破碎,重新化为了流水流入小溪之中,“三叔,你很急吗”少年开口说道,还略微有些青涩的声音。
没错,元极就是这少年的三叔。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由得想起了他的二哥,元丰,也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同时想起的,还有那将铭记一生的夜晚,那一夜,正是少年出生之时。
夜,久雪的冬夜,酷寒使得院中的积雪都结成了寒冰,然而这却是极为反常的,这段家大院是被家族大阵包裹着的,平时别说是积雪寒冰,就连寒气都是不该出现的。本应四季如春的院子,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明显是大阵出现了问题。
没错,阵破了,这阵本是残缺的先天大阵,段家先祖发现了此阵,欣喜若狂,于是乎便在此地建立了门派。每一代的完善,发展,虽是仍然无法恢复完整,但是也算是这天地中数一数二的阵法了。段家老祖在这阵法之中,运行特殊法门,可以说是天下无敌,就像他说过的,没有人,能在这段家大院打得过他。那又是谁,竟是可以把这阵给破了
黑云低压,遍布银蛇,闪电噼噼啪啪地闪动着,挣扎着向四面八方扩散。整个天地都被笼罩于黑暗的压抑之中,只有那闪电的每一次闪烁,亦或是院中人们手中亮起的几丝法术光芒,才能映照出这其中人们惨白的脸庞。
有雷,有雨,雷雨随行。然而这雨还未能落地,便是在半空中被寒风化为冰粒,有大有小,大的如刀剑,小的如寒针,段氏弟子的头上悬着数之不尽的寒芒,一刻不停地向下击去。这冰刀雷剑,势要饮血,方能停歇。
闪电噼啪作响,雷电轰轰隆隆,寒风沙沙作响,带起地上叮叮咚咚的冰粒,这是天地合奏的交响曲,演奏出一曲凄美的死亡之歌。
这一夜,是段氏有史以来防守最为薄弱的一夜,由于各种原因,留守弟子仅千人,七位长老更是一个不在,不过有着先天无极大阵加持的老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围攻而来,也是坚守得住。何况,这天下,谁又敢公然进攻四大氏族之一的段氏
然,阵,破了。
天雷滚滚,位于大院南边的一个小院,犹如有着特殊的磁场一般,吸引着漫天的雷光。冰雹如法术一般不停地砸向这个院子,小小的院中,那本是平整的地面早已坑坑洼洼,有冰晶留下的痕迹,有雷电劈成的焦土,还有那混入泥土中的血迹与尸体。
地上,空中都是堆满了人,有段氏的族人,也有服饰各异的敌人
段氏族人竭力交织着护盾,不仅要阻止天空降下的天灾,保护着身后的小楼,还要小心着四周敌人带来的人祸。
他们每呼出一口白气消散于空中,代表的便是多失去的一分力气。呼得越多,吸得越少,平时强大无匹的法术,在此刻,却是只能用于抵御,抵御住这上天降下的灾罚。普通弟子的脸色越来越暗,那是力竭的表现。偏偏在这样的紧急时刻,敌人出手了,“刷”血液混入雨中,漫天飘洒。
段氏族人处于危难之间,既要阻挡着那看似平常却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玄冰,又要驱逐这些入侵的恶徒。这是一场苦战,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背后是家园,那是一步也不能退的地方。即使他们的脸色已是发白,他们已经乏力,他们流下了鲜血,他们满身的伤痕,他们已是用尽了最后一点的法力,甚至无法再继续勾画一笔符咒,无法再继续念诵一句咒文,即使是这样,他们仍是没有逃离,在他们的眼中仍是充满了信念与坚定。
因为有这么一个人,他还站着,站在那最高处,为他们抵挡着最为致命的伤害,他,还在战斗,他,还没有倒下,他,还站立着。
天雷化为利剑,不断劈砍着院中的小楼,冰雪卷为巨龙,极寒的吐息,为这片冰冷的天地再添上一丝寒意。
紫金龙袍老者立于小楼顶端,头发披散,犹如狂魔,那抵御力惊人的龙袍上遍布着各样的伤痕,雷火,冰晶,剑痕,刀刃,无一不有。老者怒发冲冠,瞪圆双眼,直视那比小楼还要大上数倍的冰雪巨龙,在巨龙面前,老者小如蝼蚁,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一片区域已经变成禁区,靠近的人,一瞬之间或是化为飞灰,或是被冻成冰末。
老者深吸一口气,眼神威严,双手光芒大冒,一手发青,一手发红,双手交错之间,一个巨大的厉鬼头颅出现在半空之中。鬼头青面獠牙,三目大如磨盘,批头散发有如狂蛇乱舞,头顶一只巨大的犄角,煞气十足。刹那之间,蝼蚁转身化为天神,一股巨大的威压甚至压制住了冰雪巨龙身上不断涌出的寒气,如果这头巨龙拥有意识,此时此刻,该是会感到恐惧的吧。
厉鬼头颅,仰天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迎风便长,一息之间就大得遮天蔽日,只见它大口一吸,竟是把天都吞下一半,大口咀嚼起来。
瞬息之间,天清云淡。
敌人死伤大半,犹如惊弓之鸟,四散逃离。
“了得,了得,真是了得,普天之下,也就你段月老儿能用鬼道法术这般轻松地应对这九天冰龙。”一道苍老的声音来自苍穹的最东边,听起来老朽不已,似乎伴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这片天地都出现了一丝的腐朽。“要知道不管是九天神雷,还是这九天玄冰,都是最为克制鬼道法术的东西。”
“陈老儿你声音小点儿,没看到人家月老儿正忙着吗。”正西边传来另一道声音,听着应该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声音动听柔美,这道声音的出现,使得被冻结的大院都温暖了起来。
“你这老巫婆也来了,就差楠木老魔王,我们这四大氏族可就来齐了。”
“亏你陈老儿自称正人君子,当着人家小女子的面这样称呼,也真是挺符合你的身份呢。”同样温暖的声音这次却是带有了一丝媚意,同一时间,人随声到,正西方一片粉红的星光闪烁,一位披着轻纱的女子出现在空中。女子头绾风流别致,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一朵花儿般的发簪,身披的轻纱星星点点,犹如披着一片星河,肤如凝脂,在轻纱摆动之间若隐若现,圣洁之中带着诱惑。
女子面上戴有一层轻薄面纱,显得十分神秘,那一双洛水般的眼眉,看得出来,这是一位绝世的美人。
“哼,多少年了,星罗轩,你还是这副摸样,衣着暴露,怎么当的一族之长。”话语才将落下,东边的空中便是出现了一团人形紫光,“叫你老巫婆都是轻的了,行了,楠木枫看来是不会来了,咱们该做正事了。”
轻纱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你这老儿藏头露尾的,有那脸皮去教育别人”
“你”紫光人影一震,显然气急,几息之后,他才默默念叨一句,“君子不与妇人计较。”声音却是细如蚊蝇。
轻纱女子眼中笑意更浓,却是没有继续接话,而是话题一转,说道,“陈老儿,你东方大地如此富饶,又何必来与我争。你看楠木枫这公认的魔王都没有来,你这君子却是来了。”
“当然要来,楠木枫不来那是他自大狂妄,要知道这可是这天地间的最后一回了,怎么也不能让段月这老儿独享。”
“你们两聊够了吗,还有那些个躲在阴影里没有出来的,这天雷可是最后一波了,我给你们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再不出手,我段月只能在此多谢诸位远道而来,给我孙儿观礼了,哈哈哈哈。”紫金龙袍老者仰天长笑,话语之中满是对敌人的不屑,以及滔天的傲气。
他看着这片天空,那暗处探出不计其数的眼睛,如同豺狼一般,贪婪。
天降神韵,又怎知是福是祸。
天空中黑云再次聚集,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漫天的雷光闪现,不过这次是金色的。方才放晴的天空又一次陷入黑暗,压抑的气息本已稍稍缓和,现在却是更显狂暴起来。
黑云涌动,聚集,犹如虫子一般,互相撕扯,吞噬,融合。
密云低压,这将是积蓄一切的最后一击,天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它在酝酿,酝酿着一股足以冻结一切生命的杀意。
没有风,连风都似被冻死。
终于,就像是吸了一口气,再怎么憋住,总是会有忍受不住呼出的那一瞬间。骤然之间,空中只剩下一朵黑云,是那么的突兀,又是那么的合理,就像是天道法则一般。这朵黑云已是有了人形,他握了握拳,手中便是出现了一把血红色带有紫光的雷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