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志异
作者:丙丁飞龙
地上的日子不好过,地下的日子也不好过。70年代的北方都市哈尔滨曾经开始了一项伟大的人民工程,却带出我们家的一段诡异遭遇。几十年过去了,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我却被命运一步步带向这个神秘的事件……
东北志异 第一章 往事掠影
我的家在东北,一座叫哈尔滨的城市。哈尔滨是中国大城市中最北方的一座。东北的土地有着强大的养育能力,能养育出富饶的农田,茂密的深林以及其中各种珍奇的动物和植物,也养育出这里粗犷豪放的东北人。
东北可以说是块宝地,也正因此东北在历史上就经常被外国人惦记着。十九世纪末俄罗斯人就开始不断对东北进行考察和探险。除了想修建一条贯穿东北和连接俄罗斯滨海地区的铁路外,也对东北的历史文化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当时修建的这条铁路叫做中东铁路,后来的许多年里,这条铁路一直是东北地区的大动脉。
之后东北又被日本人占领,日本人对东北所做的研究远远要比俄罗斯人更深入。不仅对历史、地理、人文等方面,更对东北的萨满神话和一些民间稀奇古怪的事情做了详实的调查和记录。日本人所做的研究很大的程度上基于一本清末奇书,关外奇闻录。
这本书的作者叫肇庆坤,肇氏一族乃是清朝关外三陵的守陵人。这关外三陵分别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福陵、清太宗皇太极的昭陵以及清朝远祖肇、兴、景、显四祖的永陵,是大清王朝根基所在。因此关外三陵的守陵人在大清朝有着极高的地位,肇氏一族本是爱新觉罗氏的旁支,从清朝入关之前就开始镇守皇陵。之后的几百年岁月里他们一直坚守着关外三陵为大清守住龙脉。
守陵人这支队伍最壮大时有上千人,除了肇氏一族之外还有受罚被贬的爱新觉罗氏族人。守陵人一生只为看守皇陵,并负责举行各种仪式祭祀先祖。每一个新出生的守陵人都会随父母进京领取一条红带,这条红带长约5尺宽约一寸,以丝线编制染成红色,两边各有一条穗,做工极其精美。这条红带是守陵人的象征。
肇庆坤是清末守陵人之中的奇人,此人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同时也对各种奇门异术极为精通。肇庆坤穷尽毕生所学写下了关外奇闻录,这本书对东北的历史、神话、奇珍异宝和各种鬼神之说进行了详细的记载。其中对很多离奇事情的描写还夹杂着诸多考证的细节,以及对一些萨满仪式有着详细的说明,还对一些奇珍异宝做了详尽的描述。这本奇书一直让一部分日本人相信东北这块土地有着神奇的魔力。
这本书后来辗转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小时候对于历史和地理的部分基本上没什么兴趣,但是书里那些离奇的故事和仪式却让我痴迷的很。
我叫李一飞,80年代初出生在哈尔滨。我的名字本来叫李鸿飞,后来我爸觉得这名字太复杂了就给改成了李一飞。
我爷爷叫李逸民,山东人,爷爷从小只念过三年私塾,私塾先生给起的这么个名字。家里面钱不多,所以有了点儿基本的文化之后爷爷就再也没上过学。再后来离开家参加了红军。
爷爷是个少言寡语的老头,自己却默默地写了不少回忆录。爷爷死后我看过一些。从这些文字里看得出,爷爷是很感激这三年私塾教育的。因为这点儿文化让他离开了可怕的战场。
“我坐在一辆运尸体的马车上,天色漆黑,我只能紧紧的靠在成堆的尸体上。”爷爷的回忆录里面有一段写到,“因为战死的同志实在太多了,一辆马车勉强装得下。那时的冰冷我一直记在心里。若不是因为我受过几年私塾教育,和其他的同志比起来算是文化程度比较高的,后来首长也不会选我做通讯员。”
爷爷对文化知识一直很崇拜,因此解放后也一直努力学习。
我爸爸出生在50年,他的名字自然要祝福我们伟大的新中国繁荣强盛。所以他叫李国强,我二叔叫李国盛。二叔从小学习就比较好,后来虽然也上山下乡去了但是71年就被选送为工农兵学员,送到北大念研究生去了。他念的是考古专业。
我出生的时候是80年代初,思想开始逐步解放。于是爷爷希望我如鸿雁一飞冲天,起了个鸿飞的名字。我爸却觉得太难写,就自己改成了李一飞。为了这事儿气的爷爷好长一段时间没跟爸爸说过话。
我刚出生时我们家住在一个苏联人留下的宅子里。那是一栋很厚实的建筑,厚实的石墙,厚实的木地板,房子前面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种了一棵梨树。这栋宅子的地下室里面留下了很多苏联人的东西。我便是在这堆东西里翻出的关外奇闻录,我的命运也许从我找到这本书开始就改变了。
我从小到大其实都过的正常而又普通,一步步考高中、考大学、念研究生,毕业之后离开家跑到遥远的上海,像长出了能飞越高山大海的翅膀的一样去追逐梦想。然而命运的车轮却一点点的改变着方向,一个个的机缘巧合把我拉进了这一段冒险之中。
这些事情里面首先要说的是我们家碰到的一件怪事,对这件事大家都很少提起,但是这个节一直在我爷爷心里。
那时是1973年,73年8月1号,哈尔滨开启了一项浩大的工程。以工程开始的时间命名为7381工程。当时为了更快的发展哈尔滨经济,哈尔滨市政府决定修建地铁。同时又希望这些地铁隧道能起到战备作用,既需要有足够的空间又要能承受核武器级别的打击。这就是7381工程。
哈尔滨市委市政府提出了“地上千家万户,地下万户千家”的口号,发动工程沿线各个单位提供人力物力的支持,基本上每天要派出上万人参与工程的建设。因此这项工程是在没有专业施工人员的情况下,完全靠着老百姓一锹一镐的挖出来的。然而这项大工程却在几年后悄悄的停止了,不仅是因为工程质量无法达到要求,更重要的是因为工程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当年我二叔李国盛还在读研究生,7381工程开始两年多以后,有一天李国盛和他的导师孙正海突然接到组织上安排的任务,派到哈尔滨协助哈尔滨的工作组进行调查研究。刚回来的时候二叔还回家过一两趟,后来就因为工作涉密的原因留住在工作组临时办公室了。
再后来差不多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爷爷突然在梦中看见了浑身是血的二叔趴在一只蒙着眼睛的白毛老虎身上,二叔挣扎的坐了起来对爷爷说:“爸,只能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儿子今生无缘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对不起,爸爸。”说着二叔留下了眼泪,那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流了下来,滴在老虎的白毛上特别显眼。“您跟大哥也说一声,我走了,以后的事儿就拜托大哥了。”
二叔从他随身带的行军包里翻出了一本笔记塞到了白老虎的嘴里,然后对白老虎说:“你把这个带走吧。”说完二叔就从老虎身上栽倒了下来,白虎回头看了一眼就跑开了。
白虎刚刚跑开,远处就亮起了一个个小光点,绿莹莹的,层层叠叠的有几十个,看着好像寒夜里狼的眼睛。但所有的光点开始晃动的时候又像是一个整体,伴随着大地的震动光点越来越近,突然一道弯曲尖锐的硬物从天而降直接穿透了二叔的身体。
我爷爷一下就惊醒了,不知所措的跑到楼下院子里。当时候是初冬,一场大雪之后院子里一棵梨树好像一夜之间开满了白花。爷爷跑到树下,发现树根边上摆着一本沾着血的笔记本,在积满白雪的地面上十分咋眼。这不就是二叔临死前交给白虎的那个笔记本吗。爷爷吓坏了,四处看了半天才捡起了笔记本跑回了屋里。之后爷爷一直没敢打开笔记本看过,也没告诉奶奶和我爸。
过了没多久家里就收到了哈尔滨市政府的通知,说李国盛同志在协助工作组进行调查研究工作中因意外事故不幸失踪,一起遇难的还有他的导师孙正海和其他参与工作的人员。市委市政府会全力继续搜寻遇难者,但过去的时间已经太久了,遇难者生还的希望已经很低了。
知道这个噩耗后爷爷几天睡不着,最后还是打开了那本笔记本,笔记本上面记载了一些李国盛参加工作组调查之后的事情。大致是说7381工程开始两年之后,在哈尔滨西侧向下挖掘到30米深度的时候,施工过程中挖通了一条地质裂缝。于是工程指挥中心曾派遣一支地质考察队在民兵的保护下进入地质裂缝探查。
本来只是想考察一下地质裂缝的情况,以及是否会对工程或者哈尔滨市产生影响。谁知道考察队在地下深处发现了出人意料的东西。从现场的照片来看地下有人工修造的痕迹,包括石楼梯,石柱子,并且画面中还有两个巨大的石灯幢,里面还燃烧着火焰。同时地面上还有许多白骨。当时考察队怕空气中有毒气,就撤出裂缝。
经过准备之后考察队再次进入地址裂缝深处并对白骨进行了调查,判断白骨属于一群十九世纪末的俄罗斯人,并且从骨头的断裂情况可以看出这群人是被钝器攻击而死的。这件事引起了哈尔滨市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直接汇报给了中央,于是中央派遣了各方面专业人士,责成哈尔滨市政府组织考察队再次对地下裂缝进行考察。李国盛就在这次考察的考古专业人才之列。
考察队首先对裂缝深处发现的尸骨和拍摄的照片做了仔细的分析和研究,确定了一些年代特征。一直到当年9月才再次深入裂缝做实际考察。但是考察队之后就一去不复返,后来工作组又组织人员搜索过,什么都没有发现,考察队就此消失了。
在搜索了一个月毫无结果的情况下,只能由市政府出面对家属进行了情况说明。之后7381工程指挥中心派人封锁了地下裂缝的入口,但是每年都会有人员失踪,导致整个工程无法正常进行,最后随着国际局势的改变,7381工程就慢慢停止了。
二叔的笔记在考察队消失之后还有些内容,但并不多,大概是说他们进入了更深的地下。进入地下的大门应该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打开,他们进入之后就被困在里面了。再后面的记载就都是简单的只言片语,在往地下深处寻找出口的过程中不断的有人失踪,后来食物和水越来越少,直到他们发现了一片广阔的地下水域。整个笔记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爷爷并没有把这个笔记本上交给政府,因为这个笔记本的由来实在是太离奇了,没有人会相信他。所以这件事只有爷爷和爸爸知道,之后也再没有人提起过。
我出生之后就只知道二叔早年就死了,爷爷和爸爸对于二叔失踪的整件事也没有再提起过。于是就像之前说的,我的生活其实过得很普通,大学毕业的时候工作也不是很好找,所以就继续留在学校读了研究生。不过研究生还没毕业我却突然有了主意,想要去做电子游戏。当时我爸并不同意,而且他也帮我联系好了哈尔滨的一个锅炉检测的工作,工作强度不大而且每年到冬天供暖之前,检测锅炉还能有不少的油水可拿。
为这事儿我们爷俩没少怄气,最后我也像他当初自己改了爷爷给我起的名字一样,自己跑到上海去面试并且把工作定了。不过我爸最后还是认了,他并没有像我爷爷那样跟我生很长时间的气,可能也是觉得我不久就真的要离开家了吧。
不管怎么说研究生毕业之后我就来到了遥远的上海,那时候还没有动车,火车从哈尔滨到上海要三十几个小时,所以基本每次七天大长假路上的时间基本要占去整个假期的一半。
几年的工作下来其实还是挺顺的,我虽然不善交际,其实主要是在社交方面非常的不主动,但至少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在一家台湾游戏公司一干就是四年多,这期间也从一个基础的软件工程师到资深软件工程师再到小组长,最后做到研发部主任的位置。顶头上司是公司的t。我的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
可是没多久,老板告诉我们公司被收购了。新老板先来安抚大家,说接下来的几个月会是一个融入的过程,就像洗衣机一样不停的转动,慢慢把我们卷进去。然后几个月的洗牌下来我们没被卷进去而是被甩了出来。拿了几个月的补偿金从公司走出来,倒也没有什么失落的感觉。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
火车上我给胡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什么时候到哈尔滨。胡子就撂下一句话“赶紧回来,啥事儿回来说”
胡子是我的发小,大名叫胡滨,我爷爷和他爷爷是老战友,都是跟着四野转战大东北的。后来我爷爷转业了,当了哈尔滨的商业局局长。两家因为老爷子之间过命的交情走得比较近,我和胡子又是同年,从小就经常在一起玩。后来上小学的时候我爷爷托关系把我们两个都送进了哈尔滨最重点的小学,于是我们俩就真的是天天泡在一起了。
那时候哈尔滨还有很多平房,甚至一个大院里四周的楼房中间也会有一片平房,当做各家仓库。上学放学的路上我们就经常爬上平房在房顶上跑来跑去。有一次我俩去探一个没去过的大院,爬到一片平房上面,还没走多远就听哗啦一声,我发现胡子不见了,身后的棚子顶上漏了一个大洞。不一会儿边上的楼里呼啦啦跑出一堆人来,我站在棚顶上,胡子在棚子里哼唧,下面一群人跟我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互相看着。
“李一飞,你把我家棚子踩坏了”一个小女孩叫唤了起来。当时也是倒霉,偏巧就踩塌了同班同学家的棚子。
“不光我里面还有一个呢。”我只能陪笑着说。
我俩的童年一直就这么过过来的,没少让爸妈抓狂过。有一次我都不记得犯了什么错误,我被我爸摁在床上,然后用双腿夹着我的脑袋,狠狠的打了一顿。当时我感觉自己要憋死了,觉得会被打死都说不定,那次胡子也吓坏了,后来我俩挤在床角哭了好久。
后来青春期里我们更是一起躁动的成长,胡子长得比较壮,而我则瘦一些。初中我们还在同一个学校,高中就不同校了。我上了一个省重点高中,胡子就勉强进了一个市重点。不过我们还是总在一起,而且经常去军区大院里玩。胡子的爷爷是大首长,胡子在军区大院里也跟个小首长似的,那些大兵见了胡子也笑呵呵的喊一声首长。
我来上海这些年,我们之前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了,做了不同的工作,认识了不同的人。但是每次我回家他肯定来接我,喝酒撸串,聊起天儿来却又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
我给胡子打完电话,却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给我爸打个电话,后来索性放下了电话。等先回去再说吧。
东北志异 第二章 啥都别说了
第二天下午,火车开进了哈尔滨火车站。哈尔滨的春天并不暖和,虽然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但是一股冷风迎面刮过来的时候就像一把把人按进冰冷的水里,气儿都喘不上来。铁道两旁半黑半白的雪堆都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雪堆旁边的地面都是湿乎乎的。北方常见的杨树、榆树基本还都是光秃秃的没长出新叶子来。
我背着一个包走下火车。回来基本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就带了些日常用的。上了火车其实我后悔了是不是要给爸妈买点儿东西。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带的,索性也就不自责了。我拉上皮夹克的拉锁,走出了火车站的出站口。不远的地方一个高个子靠在一辆大切诺基上冲我喊:“飞哥”。
“怎么样飞哥,看我这新车,用你们上海话怎么说来着,灵不灵~”胡子拍着他的大切咧着嘴笑。
“你这都哪儿学的嗑儿,就跟我瞎整。车挺牛逼就是人寒碜点儿。”我说着,把包往他车后座上一扔,“来,我给你试试车”
“这不是去年那个上海哥们,我跟他学的。每次给他那点儿好东西,这哥们就一句话弄则东西老灵啦。”
“你就能学些没用的事儿,咱去哪儿”
“吴记酱骨头呗,王大可订的,他说你有日子没回来了肯定得整点儿骨架。这货就是太懒,这会儿刚起来我跟他说让他直接去饭店了。”
“好,咱走着”我开着车出了停车场就一路奔着饭店去了。
说起这个王大可,是胡子的朋友。胡子的老爸子承父业一直在军队里,有胡老爷子在,他爸的军旅仕途还是挺稳健的。胡子大学毕业之后就在哈尔滨靠着他爸的关系做点儿生意,倒也混的不错。这生意就是他跟王大可一起干的,两个人一个有关系有行动力,一个脑子灵活懂生意经,配合起来越干越顺手,成天也是称兄道弟的。
到了饭店坐下,点了几个东北的常见菜,地三鲜、锅包肉、酱骨架再来个大炖菜,热气腾腾的一桌别提多香了。胡子跟我两三杯酒下肚,王大可才姗姗来迟。
王大可人长得瘦,穿了一条白色的铅笔裤,上面一件貂皮短大衣,油亮的貂皮毛支楞着,头发不长微微的带点儿自来卷。
“你可回来了,可想你了。”大可一边坐下一边特热情的说。“你这天天上班其实也没啥意思,不如回来咱一起找点儿事儿做。来咱先喝一个给你接风。”
“来来来,我给你倒”胡子赶紧拿过我的酒杯倒满了啤酒。
“说的也是,天天给人打工确实也没啥意思。”我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的,大可说得对,在哪儿不是过,只要有钱赚,我跟你说,在哪儿都一样。你看我俩这两年炒股没少赚,哈哈”
“飞哥,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在上海一个人也没意思。兄弟都在家里,还是家里舒服。”大可说着拿他的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我手里的酒杯。
看我没说话只是喝了口酒,大可就说,“反正回来了,最近也没啥事儿,咱就先好好休息休息,玩几天。”
“就是就是。”胡子接着说,“来尝尝这正宗的锅包肉,这东西除了哈尔滨外边还真不一定尝得到。我跟你们说这东西我可有研究了。这锅包肉是清朝一个御厨发明的。不过最先是在哈尔滨做的。在哈尔滨做的是参考了俄罗斯人的做法。后来又在沈阳做过,不过在沈阳做的是参考了欧洲人的口味。所以哈尔滨的锅包肉是黄白挂汁儿的,酸甜口;沈阳的锅包肉是番茄酱挂汁儿的,红色的甜口。总之,咱哈尔滨的肯定是最正宗的。”
“我说上回去沈阳要一锅包肉咋跟我想的不一样,做的跟樱桃肉似的。我差点儿没把老板叫过来理论,哈哈。”大可说。
“你就这些杂七杂八的记得住。”我夹了一块锅包肉扔到胡子碗里说。“不过这锅包肉确实还是哈尔滨的好吃。”
“吃完饭咱洗浴、按摩、撸串一条龙怎么样”胡子张罗着。我和大可都表示赞成,胡大当家的请客咱不能薄人家面子。
胡子大名胡滨,大概就是生在哈尔滨的意思。之所以叫胡子,一方面跟他性格长相有关,他这个人成天吆五喝六的,人长得又结实,这要放在解放前不去当土匪都可惜了。解放前东北土匪横行,老百姓管土匪就叫胡子。另一方面的原因只有我知道,因为这外号就是我起的。胡滨的爷爷叫胡爱华,就是我爷爷的老战友。他本名叫胡三儿,其实解放前还真是个土匪,而且听说是匪帮里三当家的。匪帮里一般除了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就是四梁八柱了,而且还分为内四梁和外四梁。胡三儿为人仗义,枪法奇准用土匪的黑话说就是“管直”,人送名号“九枪八”,所以做了内四梁的大梁“炮头”。当年可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后来四野的359旅到东北剿匪,他们这一伙人一部分本来也是逼上梁山的,就被解放军招安了。再后来胡三儿辽沈战役,淮海战役都立了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他解放之后觉得自己的军衔也不低了,还叫胡三儿未免有些寒碜,就改成了胡爱华。这些事儿都是老爷子给小时候的我和胡子讲故事讲的,胡子他爸胡健总提醒老爷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别老翻出来说,但是老爷子根本不听。我和胡子爱听他当土匪和打仗的故事,他就喜欢给我们讲。
上初中之后胡子是越长越壮实,性格又跟他爷爷比较像,我就说他祖上是胡子,传下来的也还是胡子。后来就一直叫他胡子,他自己倒也挺喜欢这外号的。
胡老爷子的土匪故事里面不乏一些诡异离奇的事情,这也是我跟胡子最喜欢听的部分。解放前的东北土匪横行,而且人数众多,那是个“英雄豪杰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时代。一股土匪叫一个绺子,每个绺子的人数有多有少,多的上千人,少的可能几十人。武器装备也参差不齐,有日式装备、苏式装备,也有土枪、大棒。
很多土匪是无恶不作的,打家劫舍,绑票杀人,糟蹋妇女什么都干,老百姓恨土匪恨得不行,但土匪里也有对抗日军的英雄行为。而且东北的土匪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和社会规范。土匪的黑话叫做黑土春典,这是一套只有土匪才懂的行内黑话,只要相互之间盘盘道就知道是不是自己人了,而且日常生活和做事完全可以使用春典来沟通。土匪还有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触犯这些条例的轻则受罚重则处死。
比较大的绺子像大龙、座山雕这些基本都有上千人马。胡三儿所在的绺子不大,只有百十来个弟兄。不过他们的大当家的还是挺有名气的,此人姓林,叫林世昌,江湖上的名号叫“老熊瞎子”。当初林世昌带了十几个人上山落草的时候,曾经单打独斗的弄死了一只熊瞎子,虽然留下了一身伤疤,但也因此得了个响亮的名号。
除了力战黑熊之外,老熊瞎子还有个令人称奇的地方,是他控制着一只体长将近十米的巨型蚰蜒。蚰蜒这东西老百姓叫它“钱串子”,是百足虫的一种。一般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长得有点儿像蜈蚣,只是比蜈蚣的腿更细长,有巨大的双颚并且有毒,不过最大的也就几厘米长。而老熊瞎子的这只蚰蜒身体巨大,触角和腿更是奇长无比,加在一起有近二十米长,咬死一个成年人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这只蚰蜒浑身鲜艳的红黑花色,黑的地方锃亮,红的地方艳的跟烧红的烙铁似的,身上还长着一圈复眼,黑夜里都能隐隐的发出昏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