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锚

“三万。”
“什么”
“这台车我能修，但是要付我三万块。”
胖老板打了个机灵，“小子，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大师级的工匠也要不了这个价码”
雷蒙慢悠悠说道：“老板，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款车上次出现在拍卖会卖了300万，现在的破损程度，修理费最少要15万，我拿五分之一已经相当公平了。”
胖子抹了一把汗，“你确定能修”
“我有说过没兑现的话”
胖老板咬了咬牙，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行”
仿佛有人用一把锋利的刀子生生从他身上割下了一块肉。
“我话还没说完，我只负责把动力部分搞定，外壳不管，八点半我还有事，另外完活儿就给钱，要现金。”
“等等，你是说只花一个小时来修这台车”胖老板和周围的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种老爷车花一个小时已经足够。”
雷蒙换上工作服，他拿起切割工具三两下把破损的发动机罩弄下来，然后开始拆发动机。
哪怕最顶尖的汽车维修工见到他拆机器也会叹为观止，这个16岁少年的双手似乎有魔力，粗笨的电动工具在他手里变得驯服而灵动，无论是螺丝还是卡簧，眨眼间就被完好无损地拆了下来。
从他开始动手到用吊车把发动机吊上工作台，时间刚刚过去五分钟。
“我艹”旁边有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手速简直太非人类了”一个年轻技工嘴巴张得老大，尽管已经不是头次见到，但还是难以抑制震惊。
你能再快点吗
雷蒙戴上焊盔，拿起切割炬对着破损的发动机就下手了。
胖老板在旁边看得一个激灵，这手法，太粗暴了
一分钟不到，发动机破损部分就被整整齐齐切掉了一块，看起来像是被切了四分之一的蛋糕。
切口边缘肉眼几乎看不出毛边，横平竖直，方脸汉子忍不住直嘬牙花。
自己干了小三十年机械工，大概再苦练三十年也没这手艺。
冷静，冷静。
雷蒙测了测切面尺寸，先用砂轮打磨，再用砂纸手磨，中间又量了几次，切口边缘磨得镜子一样晶亮平滑。
他这才掏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发动机，就见手机屏幕上发动机的轮廓慢慢覆盖出许多绿色小点，大约十秒后，一个完全立体的发动机3d图案被完美绘制出来。
雷蒙用手指拨动图案，可以从各个角度观看发动机视图，视图上还可以查询各种尺寸数据。
然后他走到一台金属3d打印机旁边，用手机连上打印机。
他把刚才的扫描图输入机器，又把磨掉的金属粉末放进检测仪，几秒后金属的配比就显示在屏幕上。
雷蒙点了下“打印”按钮。
随着轻微的“唧唧”声，雷蒙刚才切掉的那部分发动机飞速在打印喷头下成型。
一分钟后，打印完毕。
一个实体的白色金属件出现在台座上，剖面是发动机密密麻麻的管道，这个打印件的材质和发动机材质完全相同。
雷蒙把发动机和打印部件内部仔细清理了一遍，这才在断口上薄薄抹上一层透明液体，然后把打印部件轻轻嵌到断口上，严丝合缝对齐，他的手很稳，方脸汉子在旁边用仪器辅助校准。
一分钟后，雷蒙松开手，只见修补好的那部分已经和原先的发动机合为一体，灿白的打印部件和陈旧的本体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缝隙存在。
“好了，再等一个小时，断口处的金属就会互相融合，可以直接装上去了。”
“这这就完了”胖老板做梦一样看着工作台上的发动机。
方脸汉子用手细细摸了一遍，然后用透视仪检测，测完之后，他长长出了口气，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服”。
“老板，损伤最大的部分已经解决，完全没问题，剩下的部分大概只需要10个工时。”
胖老板嗬嗬喘着粗气，脸上的肉止不住跳动，三十万的修理费，到手了
雷蒙一伸手，“给钱。”
胖老板咬牙说了句，“等等。”进了自己办公室。
一分钟后胖老板带着心痛的表情递给雷蒙三叠钞票，一叠一万，全部是最大面值1000元的新钞。
“省着点儿花。”看他的模样，活像被人绑架了儿子在掏赎金。
雷蒙数也不数，一股脑把钞票塞进背包，冲方脸汉子一摆手，“高叔回见了，以后记得有这种好活儿还通知我。”
“小子，带这么多钱出门长点眼睛，小心点。”
“知道了。”
旁边有人看了眼表，“四十五分钟。”
从开始修理到完工，雷蒙只用了四十五分钟时间，赚了三万。
要知道，方脸汉子作为“顶峰”车行唯一的大工一个月顶天也只能拿到一万块钱，雷蒙不到一个小时就赚了他三个月的工资。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这小子也太妖孽了吧”
“他家难道是祖传修车的”
周围的修理工满是羡服，不过没人嫉妒雷蒙，修车的行当不讲资历只讲技术，谁行谁上，童叟无欺，雷蒙能四十五分钟挣三万，换别人就是不行。
方脸汉子转脸看见胖老板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他用膝盖也能想到老板在打什么主意。
“别想了老板，这小子不是咱们能请得起的。”





虚空之锚 第八章 神秘交易
作为面积30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城市，第九都市的交通网线非常发达。
公共交通有四条快速干线，每条干线都由地下磁悬浮列车以两倍音速横贯六个枢纽，最远的两端也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密如蛛网的电车线路从主要的线路枢纽扩散开来，经过计算，搭乘公交系统，从第九都市的一点抵达任意一点，最长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此外还有更加庞大的立体公路网，为高达三亿辆的私人汽车提供服务。
还给几百万台飞行器开放了空域。
住在第九都市的五亿人，可以按照各自不同的需求选择出门的方式。
雷蒙塞着耳机坐在高架电车里，在距离地面100米的空中，从超大的观光车窗可以清楚眺望外面的景色。
那是令人无比惊叹的美景。
无数灯火汇集成一片璀璨光海，无穷无尽四下扩散，一直到地平线尽头。
一座座高楼就像海里奔涌起伏的波涛，在这片海面上，造型优美奇异的高架桥形成一个又一个的穹顶，最高处有400米，但在这之上，许多更高的建筑探向1000米的高空。
从太空眺望，夜晚的第九都市简直就是座灯火的森林。
根据卫星测定，第九都市夜间照明所散发的热量足以提升环境温度01度左右。
城市的耗电量是个天文数字，仅仅公共设施部分，每天用电量都在1万亿度以上。
另外几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靠电力驱动，光是私家汽车每天就要消耗1000亿度的电能。
轨道交通工具和飞行器使用的电力也极为可观。
第九都市一年的用电量比过去地球一百年的用电量还高。
要维持如此庞大的电力，不管是水力还是火力发电都远远不够，即便是核电站也完全不行。
但是冷核聚变的应用轻松解决了发电的问题，五座主发电站拥有超过1000亿千瓦的装机容量，全负荷运转每天能提供10万亿度电能。
能量块科技解决了电力储存的难题，能量块是种高密度晶体，具有无与伦比的扛压强度，在超高压力下，晶体内部可以把压力转化为能量，通过特殊的转化装置，又可以将能量以电能的形式释放。
麻将大小的一块晶体，一次就可以储存1万度电，并且可以永久储存。
像手机这样的电子设备，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电池足以使用30年，换句话说，目前的手机从购买到报废，根本不必充电。
能量块也成为悬浮车和飞行器的动力核心，人们不再需要复杂的输电线路、加油站和变电站，可以像从前给手机充电一样为能量块充能。
第九都市遍布无人充能站，只要5分钟时间，就可以在能量块里充足5万度电量，足以让悬浮车行驶1万公里。
先进的科技让这座巨大的城市稳定运转，让空气洁净，树木繁茂，人民生活富庶安定。
在这样的物质基础之上，各种竞技和艺术项目空前繁荣。
雷蒙呆呆看着面前的光海，这样的美景怎么都看不够，想想看，仅仅400年的时间，人类就在远离母星的荒凉之地建筑起如此奇迹般的城市，怎不能让人感动那些先驱者，又是何等的伟大
悬浮电车在电脑控制下精确减速，10秒内就从时速300公里降到步行速度，然后缓缓靠站。
雷蒙走出车门，来到站台上。
站台也是观光平台，呈椭圆形的结构，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穹顶笼罩。
这里远离地面300米。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细长的透明蘑菇。
支撑起站台的是一根直径不到10米的立桩，使用了中空的高强度材料，里面装着六部高速电梯，每台电梯都可以载着20人在10秒内从地面抵达高空。
雷蒙走上站台，在休息区里摆着几排桌椅，附设柜台和厨房，可以提供各种小吃和饮料。
雷蒙快步走过去，冲角落里坐着的人打了个招呼。
那人戴顶棒球帽，帽舌压得很低。加上耳朵那副巨大的耳机，完全看不清楚脸长啥样子。他应了声，继续低头玩手机。
雷蒙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卡通图标，顿时响起欢快的音乐声。
这是目前最热门的一款宠物搜集游戏，玩家需要在不同的地点搜集不同宠物，游戏厂商刻意把宠物出现地点设定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
快餐店的员工最近经常遇到游戏玩家来这座偏僻站台搜集宠物，早已见怪不怪。
刚才戴棒球帽的少年已经玩了快10分钟了，现在进来的估计是他的朋友吧。
“吃东西吗”雷蒙问。
“行，牛肉汉堡和汽水。”听声音对方年纪也不大。
雷蒙点了一份牛肉汉堡和一份鸡肉汉堡，两人继续一言不发玩着游戏，激烈的打斗声、宠物的叫声还有游戏音乐不断响起。
汉堡送过来两人都没顾得上吃，40多岁的快餐店大叔看得直摇头，现在的孩子简直被这个游戏给迷住了。
终于又过了十五分钟，雷蒙抬起头，“我抓到那只黄金松鼠了，你呢”
“我也搞定了，回去吧。”
“好吧，大叔，给我两个大袋子，汉堡打包。”
店员拿过两个袋子，正想把汉堡包放进去，雷蒙说：“大叔，我们自己来吧。”
两人麻利地把自己面前的汉堡包放进袋子里。
雷蒙忽然说：“你点的是牛肉汉堡吧我这份好像是。”
二人又检查了下袋子里的汉堡，互相交换了牛皮纸袋，然后起身离开。
店员见两人出门，他恍惚觉得这帮小孩的行为模式简直同出一辙，这一个月过来的游戏宅全都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吃的东西也大同小异。
除了那些夸张嘈杂的音乐和特效声，他脑子里根本记不得其中任何人的样子。
雷蒙和棒球帽少年捧着手机在站台上，边上空无一人。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电车到站，两人前后脚上了车。
直到这时候，站台上方的一个摄像头才停止了追踪。
在某个隐秘系统内，一份监控视频被压缩上传，自动分类在视频标签上打下“无害”两个字，视频被送入数据库永久存档。
在第九都市，所有公共场所都有监控系统，巨大的储存系统可以把摄像头所见的一切都下载存档，并且分类，然后通过机器筛选把其中可疑的部分送交分析部门。
电车在50公里外的下一个站台靠站，棒球帽少年和雷蒙道了别，拎着装汉堡包的袋子下了车。
雷蒙捏了下手里的牛皮袋，除了软软的汉堡包，里面还有个硬东西。
事实上，在一个小时前，他和棒球帽少年从未见过面。
两人事先精心策划好了这次碰头，雷蒙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代价则是刚才修车得到的那三万块钱，再加上之前打工挣的五万，一共八万现金，就在棒球帽少年的汉堡包袋子里。
顺便提一下，这次交易至少触犯了第九都市的三项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