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哪里跑
作者:叶双
人人都说聂紫相天资过人,过目不忘,二十出头即官拜左相,
风度翩翩、际遇非凡的他,不知多少旁人钦羡仰慕,唯独……
老天不知为何塞给他一对愚母痴父,说什么为了消灾解厄,
竟听信江湖术士黑白讲,替他娶个八岁女娃童养媳?!
他一个身强体健的男子汉,难不成要来个十年育妻养成计划?
又不是扮家家酒,这么小的娃儿,看了都倒尽胃口啦!
不过这小娃儿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满口仁义道德,
老子摆明了不想娶进门,还胆敢训他背信忘义哪里跑?!
好呀,看她古灵精怪,长相灵秀,几经雕琢搞不好惊艳四座,
反正这会儿他正想拚事业,拈花惹草总是有碍发展,
不多不少,就给十年!要能教他回心转意,就是一辈子结发,
不过……若十年一到,他俩还是貌合神离,
别怪他放妻书上大笔一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聂紫相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看这倔娃儿要怎么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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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方小小的红盖头,掩住外头所有事物。
小小的人儿不安的绞扭着自己的十指,耳边仅有一片空寂。
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她记得成亲应该是挺热闹的事儿。
街头的李叔成亲时,他们那条街热闹得快把屋顶给掀了,完全不似今夜这般寂静无声。
沉沉的凤冠,压得她颈项既重且疼,但喜娘的话,她可不敢忘去丁点,坐得正才会得人疼。
夫家若是疼她,自然也会对她的家人好。
当初之所以会自愿随慕伯伯离开亲人,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希望能藉由自己的出嫁,替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弟妹们,谋一条生路?
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聂家人的疼爱。
“咦?”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隔着大红色的头巾,柴书南看不清喜房里的景象,隐约只瞧见一个人影正在晃动着。
那个人,应该就是她的夫君吧!
柴书南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浑身上下都绷住了,僵硬得宛如一座雕像。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脑中还来不及理出头绪,掩面的红巾却已被人猛地挑开。
突如其来的烛光映入她双眸,让她不自觉眯起眼,转瞬稳住心神,定睛一瞧,一张面如冠玉的俊秀脸庞跃入眼帘。
真是个好看的人呵!
年纪尚轻的柴书南还不懂“羞怯”两字怎生书写,心里觉得好看,灵动的双目也就一瞬也不瞬地瞅着。
突然间,少年手中的一柄扇子,刷地张开扇面,自恣的摇着,他不言不语,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直盯着她打量。
四目胶着,一个十五,一个八岁,青涩的少年与灵秀的娃儿两两相望。
终究沉不住气,柴书南那红润的菱唇缓缓开阖着。
“你是聂紫相?”
“嗯。”
“我是柴书南。”迎着他那依旧炯然的眼光,柴书南怯生生地报上名字,她继续扬着细软的音调问道:“那以后咱们是夫妻吗?”
聂家上上下下都是这么说的,尤其聂夫人,每每一望见她就眉开眼笑,总是媳妇儿、媳妇儿的喊个不停。
“不!”
聂紫相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回答,出乎柴书南意料之外,让她结结实实不知所措的愣住。
“呃……”巴掌大的脸儿刷地没了血色,柴书南张口结舌,被他这“不”字吓坏了。
他想要赶她出去?
如果,她被赶走了,那么爹娘和弟妹们,不就又要饿肚子了?
“那……那……”虽然打小就聪慧灵巧,但终究是个爱娇的小姑娘,面对这种状况,柴书南着实慌了。
她可没忘记媒婆嬷嬷的谆谆教诲,要她想尽办法也要待在聂家,这样她的家人才能过上些舒心的日子。
要是她在成亲这天,就被人赶了回去,那爹娘和弟妹们要怎么办?
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小弟在餐桌上,瞧着难得出现的白米饭时,那种饥渴的神情……
不成!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柴书南也顾不得头上那沉重的凤冠,小小的身子骤然自榻上跳起。
短短的腿儿努力迈向已经高她许多的聂紫相身前,她仰首望着他。
“我是你的妻子,你不可以赶我走,我爹娘说,做人应该信守诺言。”
瞧瞧,眼前的小不点竟然在教他信守承诺?
可笑!
“如果,我一定要赶你走呢?”
即使口中说着这种无情的话,聂紫相脸上漾着的依然是令人难解的迷人笑容。
“这……”柴书南语塞,睁大灵动的眼,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一急,水气倏地在她眼底积累,不一会水光满盈,彷佛随时会滴落似的。
“你不可以……你不知道我爹娘和弟妹们会饿肚子?他们想上私塾,想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不然你……你以为,我什么要孤零零的嫁来这陌生的地方,你以为和你成亲很好玩,我不害怕吗……”
一串的咕哝,那委屈的模样直教聂紫相眉头紧锁。
她委屈,难道他就不委屈?
打小,对任何书册或事物几乎过目不忘的他,一直深信自己将来绝对不凡,可从没想过年纪尚轻的他,竟因为江湖术士的一句话,就得娶她
要不是他娘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缠磨着,再加上他那向来宠妻宠到不象话的爹冷眼一瞪,扬言若是不成亲,就不再替他请师傅,也不再供他读书,他这才不得已屈服。
现在这丫头,却说得好像自己是天下最委屈的人似的。
呿!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赶我走,我是你的妻子……”泪眼依然婆娑,忧心的柴书南索性耍起赖来。她不顾聂紫相的冷眼,直接握住他的手,大声宣告。
那一副她说了算的模样,倒是让聂紫相开了眼界。
仗着人高马大,他轻易的挣开柴书南的小手,但她偏不死心,忙不迭地又缠上他的手臂。
可恶!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这个缠人精甩到天边去,只不过……
一想到娘亲的泪眼,聂紫相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但,可别以为他就这样屈服了,聂紫相转念一想,索性蹲下身,与几乎被一身凤冠霞帔淹没的柴书南平视。
“我不想要,你非得要,不然……”聂紫相笑得诡谲。“咱们来个约定吧。”
“什……什么约定?”她可怜兮兮,抽抽噎噎的问道。
“如果十年内,你能让我亲口承认你是我的妻,咱们就做夫妻,若不能,那咱们各走各的,但该给你家的照拂,我保证不会短少。”
“这……”似懂非懂的想了想,即使年纪很小,但柴书南却可以感觉到聂紫相的认真。
她不是已经嫁给他了?
为什么还非得这么做?
她小小的脑袋瓜儿里满是疑惑,好半晌都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若不答应,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眼见她还在犹豫,聂紫相蓦地瞪大眼,出言恐吓眼前的小不点。
“不!我答应、我答应……”
虽然不太理解他的想法,可答应了,至少能为家人换来十年的安适生活吧。
“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短短的几句话,为他换来十年的舒心时光,虽不甚满意,但已足够——等到十年后,这丫头不再那么容易哭哭啼啼时,他再来彻底解决这件荒谬的亲事!
一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聂紫相旋即不耐的脚跟儿一旋,转身就要离开他们的新房。
“紫相哥哥,你要去哪?”
“书房!”
有人在新婚之夜去书房的吗?
柴书南嘟起小嘴儿,还来不及说话,门已被重重阖上。
她望着门扉,再转头瞧了瞧那几乎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柔软床被,谁胜谁负已成定局。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三步并作两步钻进那宛若云絮般绵软的被窝里,才一眨眼工夫,已经沉沉睡去……
只要不被赶出去,那就可以了!
第1章(1)
“少夫人……少夫人……”
同样的戏码几乎天天在聂府上演,只见丫鬟们不管怎么喊,就是喊不出柴书南那娇小的身影。
彷佛被那迭声的呼唤吵得不耐烦了,原本紧阖的书房门豁地被人拉了开来。
“大少爷”
被那冷眼一扫,原本急着找人的丫鬟们,全都像中了定身咒似的,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是谁让你们在这儿鸡猫子鬼吼鬼叫的?”冷冷的嗓音不疾不徐,聂紫相虽然怒气未现,但硬是让人感到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丫鬟们个个苦着一张脸,若非夫人因为突然有访客,让她们无论如何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出少夫人,她们又怎敢在大少爷的院落里嚷嚷?
“大……大少爷,我们……”
她们试着要解释,可是手捧书卷的聂紫相只是眸光一转,一干婢女就全都吓得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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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这府里头待够久的丫鬟都知道,在这聂府之中,冷峻严肃的聂老爷不恐怖,柔情似水的夫人也是待仆如亲,真正令人摸不着脾性、不由得心生畏惧的,反倒是眼前这位总让人瞧不出喜怒的大少爷。
“找少奶奶做啥?”
这几年,聂紫相因为贵妃姊姊和爹亲的关系,早早进入庙堂为皇朝效力,虽然年纪轻轻,但凭着过人的才能,如今已官拜左相。
也因为勤于政事,所以几乎没有放一丁点儿心力在柴书南的身上。
一年见的唯一一次面,是过年时全家一起围炉守岁的时候。
想到这里,聂紫相的眉头更皱了些,似乎被一些突如其来的思绪给困住。
“夫人特地交代少奶奶,今儿个潘将军一家人要来府中作客,所以要少奶奶作陪。”
“作陪?”听到这两个字,聂紫相的眉头拢得更紧。
那姓潘的来干么?
再说娘是胡涂了吗?那姓潘的来家里作客,犯得着要柴书南作陪?
心中的疑问愈多,聂紫相的脸色就愈沉,他的脸色愈沉,本就已经吓得发颤的丫鬟们,更恨不得能长对翅膀,有多远飞多远去。
“那少奶奶呢?”
话甫出口,聂紫相身子微微一震,对自己这一追问,也感到有些诧异。
十年的光阴,他几乎不曾在乎过她的去留,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能看清这聂家终究不是她最后的归宿,主动离去。
因为不在乎,所以对他来说,柴书南存在的唯一影响,不过就是一双筷子、一碗饭的差别罢了!
“奴婢……奴婢不清楚!”听到主子那破天荒的问题,蕊儿微微一愣,显然完全没料到聂紫相会有此一问。
这府中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婢女、长工和小厮,哪一个人不知道,大少爷打从心底视少夫人为无物。
平时,只要少夫人不闯祸,少爷绝对不可能会在意少夫人的去向,更不会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所以这么一问,倒真是稀奇了。
“怎么,我不能问她上哪去吗?”原本,不过是顺口一问,但见蕊儿那活见鬼似的表情,聂紫相有些不悦的反问。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与下人计较的主子,但偏偏方才让外头这么一阵嚷嚷,被打断思绪的他早已不悦,既然没了心思在正事上,那么花点时间来探究这下人的眼神,调剂一下也不为过吧。
“少爷当然可以问,不过您问了……奴婢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她方才明明就说了,几个丫鬟之所以会在院子里大声嚷嚷,就是要找失去了踪影的少夫人嘛!
“那她可能去哪?”
蕊儿低下头,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是她唯一能给聂紫相的回答。
这些年,少夫人因为被少爷冷落,夫人总是心疼少夫人所受的委屈,所以从来不曾限制她的行动,要去哪儿甚至不用交代,就可以出门了。
要不是这样,怎会累得她们这些丫鬟,三天两头在宅子里四处胡乱的找着。
望着眼前这些丫鬟的脑勺儿,聂紫相知道自己此时追究这些很没意思。
毕竟,柴书南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对他而言,她更像是一个在聂家借住的客人而已。
他压根就不用、更不会在意她的去处,但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好奇心,聂紫相竟然再次出乎自己意料地追问。
“那你们总知道她平素喜欢去哪儿吧?”
闻言,几个平时伺候柴书南的丫鬟全都面露难色,显然对于柴书南的去处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说。
“你说……”既然大家都面面相觑,聂紫相只好指着蕊儿要她说。
“您说,少夫人呀?她、她应该是上街去逛逛了。”
“嗯……”聂紫相眯起了眼,意味深长的应了声。
一听就知道是护主心切的搪塞。
原本聂紫相也只不过是心血来潮随口问问,偏生丫鬟们那种闪躲的态度,反让人觉得另有隐情。
“看丢了主子,是该受罚吧!”聂紫相状似自言自语,但警告意味十足。
蕊儿见状,心中暗叫了一声糟。
她这个好主子啊,何时不开溜,偏选在今日,不但聂府上下劳师动众,还惊动向来不在乎主子去留的少爷。
“我看,就轻罚减俸半年好了。”
他此话一出,几个丫鬟全吓白了脸。
半年?那可是十几两的银子耶!
对聂家这种大户人家兴许没什么,但对她们这些必须负担家计的丫鬟们,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少爷,少奶奶平常喜欢去后山采药。”
重罚之下必有屈服之人,聂紫相可是深信不疑,所以才会眼也不眨的罚俸,果不其然,丫鬟中有人沉不住气地开了口。
蕊儿回头狠瞪那“卖主求生”的丫鬟一眼,才想为少奶奶求情几句,可谁知这一转头,眼前哪里还有半点人影啊!
这下可惨了!
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后山可是聂家禁地,任何人未得家主允许,不得入山。
唉!少爷一直愁着不知要怎样将她家主子给赶出府,现在倒好了,正好给了他一个好理由。
哇……
一见眼前那雾气氤氲的水池,柴书南原本还凝着的小脸,顿时漾出一朵朵笑花,那动人的笑,将她白里透红的雪肌,衬得更加明亮可人。
柴书南随手拨开成簇茂盛的草丛,一溜烟窜进被草遮掩的山洞里。
这儿可是她的秘密处所,每当她心里有任何不快,都会跑到这儿来,泡泡这让人通体舒畅、肌肤滑嫩的温泉。
此处算是聂家地界,也因为是聂家禁地,所以鲜有人迹。
就因为这份笃定,柴书南顶着料峭的春寒,浑身上下褪得只剩下艳红的肚兜和亵裤,噗通一声便跳进烟雾弥漫的池水中。
那水温令人浑身暖适,银铃般的笑声蓦地逸出,她抬手洒弄着水花,让水珠在春阳的照射下,发散出一道道美丽的水光。
她笑想,还真不知聂家的老祖宗们怎恁般想不开,放任这片让人神往的后山荒废,真是暴殄天物。
或许反该感谢老祖宗们的英明睿智,才让她能够无拘无束独占这座后山,恣意享受这完全不经人工雕琢的美景。
“嗯……”一声心满意足的长叹再次从她口中逸出。
柴书南闭上了眼,心却怎么样也不似以往那样安定。
冷不防的,她的耳际响起昨夜婆婆同她说的话——
南儿,其实娘真不舍得做出这样的决定,可眼瞧紫相那孩子像吃了秤坨铁了心似的,怎样也不肯瞧上你一眼,同为女人,娘真的心疼你,打你进聂府来后,娘就将你疼入心坎儿里,待你像待自己的亲女儿一般,娘真的舍不得你再这么虚掷年华,所以娘决定,替你找着一门好亲事,把你风风光光的当女儿嫁出去……
那向来温婉和善的婆婆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言真意切的说出这番话,她本来以为那不过是一时的情绪,可谁知道,今儿个她却听到娘真的去潘家下了请帖,她甚至还听说,婆婆已经亲笔撰写放妻书,让人送给公务繁忙的聂紫相。
柴书南还不晓得她尊贵的夫婿是否已签下放妻书,可如今婆婆竟这般大剌剌邀请潘家公子过府一叙,当下她才明白聂紫相的娘这回是认了真、铁了心。
她不由得猜想,兴许聂紫相真的毫无半点犹豫,就签下放妻书……
几年的夫妻情缘,难道就这么尽了
这样的臆测,让她一时慌了、乱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她只好逃。
她得一个人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虽然聂紫相从来不愿多瞧她一眼,可打从嫁进聂家那天起,她就一直认定,自己这辈子都是聂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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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那聂紫相总视她为无物,才会惹得疼她的婆婆,竟异想天开要将她另嫁他人。
娘看起来虽然温柔可人,但蛮劲子一来,什么事都管不着,就像这回要替她另觅夫家,婆婆就完全不顾聂家的颜面,更不怕外界流言蜚语,只为了替她找到幸福。
这一切麻烦,不都源自聂紫相?
可恶,那个骄傲的男人,究竟在拿什么乔?
更可恶的是那个潘文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明知她还是聂家的媳妇儿,却还赴约上聂府,也不晓得心里头究竟在盘算什么。
这两个该死的男人——
想到这里,柴书南心烦意乱,心浮气躁。
真是愈想愈气,泡在温泉水中,加上心思躁动,原本愉悦的心情益发沉重。
第1章(2)
突然,耳际传来一声异响。
柴书南蓦地睁大圆眸,一双美目警觉地探向四周,不瞧还好,一瞧,方才仅存的一点独处自适,转瞬间消失无踪。
背脊的寒毛根根竖起,豆大的冷汗猛地自她额际滑落。
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森白尖锐的利牙,墨黑噬人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只简直要比人还大的狼啊?
我的妈啊!
尽管柴书南努力要自己争气别怕,可即使身子泡在温热的泉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宛若秋风之中颤落的枯叶。
她可以躲在水底吗?狼会泅水吗?
如果她死在这儿,会有人为她伤心吗?
无数疑问顿时在她心底堆栈缠绕,柴书南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关口还有心思想这些,讽刺的是,这些问题几乎就在同一刻有了答案。
娘应该会伤心吧?
爹也会因为娘的伤心而攒眉,她想唯一不但不难受,甚至还庆幸的人,就是聂紫相了!
他应该庆幸,自己终于摆脱她这个硬被塞到他身旁的麻烦吧!
狺狺嘶吼,眼看那匹黑狼就要逼近池边,它鼻端喷出的气息,彷佛能拂上她的嫩颊。
“你……你别过来,娘总说我浑身长不了几两肉,不好吃的……若吃了我,铁定会后悔的……”
紧张到几近胡言乱语,柴书南只差没有戳戳自己纤瘦的手臂,好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狼大哥,我真的不好吃啦,我告诉你谁比较好吃,那个聂紫相貌似潘安,看起来就是一副很美味的模样,这样吧,你放过我,我去替你想办法,把人给拐来让你饱餐一顿,成吗?”
柴书南既害怕又紧张,尤其当那头狼的头好似要从水面上伸到她的身前,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水池里的她已经退无可退,整个人只差没缩成一团球。
她要是真这么死了,多不值得啊?
虽说嫁了人,可从没尝过夫妻间的鱼水之欢,每每在和几个闺中密友的聚会之间,她总听说那滋味可真是销魂呢!
都怪那个该死的聂紫相,如果她真的就这么香消玉殒,这个遗憾绝对要由他来负责。
紧闭双眸,柴书南嘴中念念有词,那模样可笑地活像是在念咒似的。
突然间,凄厉的狼嚎忽地一起,柴书南当那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前奏,吓得牙关打颤,心一慌,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地数落。
“你叫啥叫啊,我都没叫救命了,你倒是杀人的喊救人啊?不如这样,咱们来打个商量,你也别叫了,直接掉头走人,明儿个我一定杀猪宰羊来酬谢你……”
“你倒真是该叫救命——”
突然间,一记低沉好听的嗓音破空而至,那声音隐约夹带着一股怒气,却让柴书南以为是因为濒死而产生幻听。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个眼底心里只有朝政大事的男人,哪有可能走到来这片荒郊野地?”
即使泉水再热,柴书南的心却因为进退不得的窘境,愈发寒冷。
脑海中倏地浮现一抹昂藏的身影,即使平时只敢躲在一旁偷偷瞧着,但记忆却依然清晰得令她感到意外。
“你没事究竟跑到这儿来干么?”
聂紫相眉头深锁,盯着端处于烟雾之中的人影,对她向来总是沉默的他,忍不住地开口数落。
“我……”听到那问题,柴书南想也没想,开口便要回答,但一个念头猛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