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推理悬疑

梦境指南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昆吾奇

    茹毛饮血的野人、巨月临空的恐怖、三日并出的奇诡、时空深井的绝望这些或许写进小说里极精彩的故事在此刻他却只觉得煞风景。

    “大家都很关心你,照理你回来了,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不过今天大年夜的,又下着大雪,就不拿你的消息去吓人了。明天初一,要不”毕生花犹豫了一下说,“我给大家发个消息,明天聚一聚吧”

    青木看着毕生花的脸,看着灯光下发丝间偶然反射的银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先不用吧,这几天我就陪着你。”

    毕生花愣了一下,嘴里“嗯”了一声,低头去摇手里的滗酒器。

    乌鸦左看看,右看看,转着眼珠说“我会变成候彪吗”

    “什么”青木和毕生花同时问。

    乌鸦说“脑袋太亮,天然灯泡呱”

    毕生花噗一声笑出来,没好气地说“就你那身黑,这辈子都没希望做灯泡啦”

    她见酒醒得差不多了,就给青木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乌鸦跳着脚叫“我也要,我也要,呱呱”

    毕生花就拿了个喝白酒的小杯,给它倒了一点,说“慢慢喝,别喝醉了”

    乌鸦见杯子那么小,十分不满。它低下头,一口就把杯里的酒吸干了,滋滋的咂巴着嘴,叫着

    “如花,再来一杯呱,如花,不要那么小气呱”

    毕生花只好又给它倒一杯。它就着酱肘子又喝完了,带着醉意含混不清地又叫“如花,再来如花,小娘们,给爷倒酒”

    毕生花啪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乌鸦吓得一个趔趄,从桌子边缘摔下去,摔到了椅子上。它伸长脖子,把脑袋钻到桌上上,小心翼翼地张开嘴“那啥,呱,刚才发生了啥呱呱”




第652章 记忆碎片
    雪在除夕后半夜就停了,大年初一的桑园里一片银装素裹。几只麻雀飞落在雪地里,把头伸进雪里去觅食,又怕冷似的缩回脖子,抖一抖头上的雪粒子,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青木和毕生花并肩在园子里散步。阳光和熙,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站在湖心的九曲桥上,毕生花指着不远处的柳树说“这树长出来还不到一年,一般年的杨柳也长不到这么大。”

    青木踢踏踢踏地走过去,来到树下,伸手轻轻拨弄一条条垂下来的柳枝,挂在上面的雪便哗哗的掉下来。他随手折下一截,掸去上面残留的雪粒,发现竟然还有绿色的叶芽,和他带去拉姆拉的那一根极像。

    “它其实已经长了五年了。”青木把手中的柳条轻轻别在毕生花的羽绒短袄的口袋上,“它一直在我的怀里生长,从未枯萎。”

    毕生花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并没有多问。她理解的“怀里”,就是“心里”,这就已经足够了。

    “你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吧”

    “是的,很远。”

    青木抬头看天,天空碧蓝澄澈,深邃幽远,难以想象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名叫拉姆拉的神奇空间,那里和地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柳下离开,回到九曲桥上,毕生花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道“苏苏教授也回来了吗”

    青木身体微不可觉地振了一下,摇头道“还没有。”

    拉姆拉发生的一切又在他脑海中一幕幕浮现。也不知道司徒是否启动了石之祭坛,不知道其他人有没人找到冰之祭坛,或者也发现了回家的路

    他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着某种使命,而使命还未完成。那些和他一样迷茫的人还在遥远的外太空为人类的命运忧心搏命。

    “那你还要去吗”毕生花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青木沉默着,没有作声。

    毕生花感觉到了他的身体的微妙变化和内心的挣扎,说“你不用考虑我反正,我会一直在这里。如果要去,你就去吧,正事要紧。”

    青木想了想说“去是大概总要再去一趟的,只是去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些事情,才能决定到了那边怎么做。好在两边的时间不同,总来得及的”他又想起了自己和毕生花的不同经历,心中感慨万分。

    毕生花不明白什么叫时间不同,只说“那你要小心点,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我就去几个地方看一看。”青木想起了司徒分析过的五大圣地,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我的记忆好像恢复了一些,有很多以前的画面闪来闪去,但很乱。我想去那几个地方走一走,也许就能把我的过去串起来了。”

    毕生花说“这是好事,什么时候动身”

    青木笑道“不急,我说过这几天陪你,就只陪你,天塌下来也不管。你不用准备什么,就管陪着我,还有管好煤老板那张嘴就行了。”

    说起乌鸦,俩人忽然就一起笑起来。那只鸟昨晚吃了大半只酱肘子,把个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像塞了个皮球,说是要弥补这段日子的辛苦潦倒。又喝多了酒,说了很多胡话,到现在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他们笑着穿过曲桥,来到桑园的前园。大桑树枝桠上堆满了雪,腰间围着草席,这是昨天他们一起绑上去的。

    青木站在桑树底下,想起了过去的柳营巷。虽然昨晚毕生花已经跟他讲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和柳营巷的变化经过,但他还是难以把眼前所见与过去的柳营巷联系起来。

    “这真是过去那棵老柳树”他问。

    毕生花说“是啊,去年它还好好的,今年湖边长出那棵新柳以后,它就好像突然老了一样开始裂皮脱枝,后来就变成了桑树。大概是原来的桑根没死,嫁接的时候,它就一直活在柳树芯里。”

    又指着前面桑林间的一条直道说“这里就是原来那条老街。”

    青木的眼前便又出现了原来街道的样子,两边是大大小小的店铺,还有许多临街露天的排档,一到黄昏就特别热闹。

    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叼一根在嘴里,又掏出火柴,熟练地划着。火苗停在香烟前方,将燃未燃,他却不动了。

    他想起如果按地球的日子算,自己已经五年没有抽烟了,就算按他在拉姆拉的实际时间算,时空静止区的绝望时光也早已消磨掉了他的烟瘾。

    点烟是下意识的动作,心里却并不太想抽。他这时才发现,他过去抽烟很多时候就是为了点火,仿佛那一团火焰和他很亲近一般。

    火柴跳动的火光,让他有点恍惚。

    他看见眼前的桑树忽然变得茂盛茁壮,浓密的枝叶把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枝上挂满了青的、红得、紫的饱满的桑果,隐约可见一些赤色的野桑蚕正趴在桑叶上。

    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身老式青年装,搭着长围巾,意气风发地站着。他身旁的毕生花则穿上了旗袍,披着披肩,也围着花色围巾,一副柔情女儿态,唯有那短发依然显出几分精神。

    他看见摄影师躲在厚厚的遮光布里,砰一声响,相机顶端冒起烟雾,闪光灯闪过刺眼的光。

    接着,火柴的光焰变得剧烈起来,熊熊火光包围了他。他看见前方是纷飞的战火,炮弹和子弹从黄浦江上呼啸而过。身后是起火的庄园,房屋和大树在火里燃烧。

    许多人影在火焰中闪过,慈祥的长者、懵懂的幼童、浴血的男人、痛哭的女人、断腿的战士、嚣张的敌人

    火柴一直燃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手一抖,火柴落到地上,呲一声灭了,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小坑。一团青烟冒起来,又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火灭之后,一片残垣焦砾,只剩一棵柳树,出现在荒蔓的旧园里,彰显着这里曾经的风光。

    记忆的片段到此中断,又变成了无数碎片。

    青木把烟收起来,放回口袋里,沿着毕生花所指的柳营巷老街的路踢踏踢踏地走去。毕生花安静地陪在一旁,只在青木偶尔驻足时,说起这里曾经的景象,这是老李家的超市,这是武老板的面馆,这是养八哥的钱大爷的家

    青木忽然站定了,指着前方空阔的地说“这是老供销社吧”

    毕生花说“是啊,下面就是老菜场,对面是网吧,刘疯子就是从老供销社的楼上跳下来的。”

    青木仿佛看见疯子刘槐安站在楼顶撒传单的样子,在漫天纷飞的纸张里,奋力一跃,砰一声坠落地面,就落在他的脚边,忽地死死抓住他的脚踝,抬起头来,张着带血的嘴说

    “孩子们都好吧”

    青木点点头说“钱都汇出去了,好不好各有她们的命,你就安心去吧。”

    刘槐安便松了手,又把手心手背一翻,咧嘴笑道“我认得你你是那边的”

    青木猛然一惊,恍惚间看见一扇神秘而守卫森严的金属大门,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写着

    bn19



第653章 火
    ,青木想起这是“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中心”的首字母简称,19应该是指实验室编号。

    是全球最杰出的实验室之一,隶属于美国能源部,出过众多诺贝尔奖,拥有70多位院士,曾为第一颗原子弹及氢弹的研制提供实验支持。

    它下设18个实验室和研究中心,涵盖了高能物理、地球科学、环境科学、计算机科学、能源科学、材料科学等多个学科。

    除此之外,就是最最神秘的劳伦斯19号实验室。

    青木迈步走到门口。

    门外的守卫并没有阻止火询问,反而立正行礼,显然认识他。他把手掌放在门口的仪器上,又把眼睛靠近虹膜检测口,没一会儿就滴的一声显示通过。

    他推门而入,熟练地在迷宫般的地底行走,穿过许多重门,最后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

    他看见实验台上趴着一个人,许多灵巧的机械手臂正在缝合那人后颈处的伤口。

    一个穿着无菌工作服、带着口罩、只露出两只深邃的眼睛的人走过来向他汇报:

    “这是第五十五次实验”

    记忆到此再次中断。

    青木确定这不是幻觉。19号实验室必然和他有着某种关系。但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认识你,你是那边的人。”

    青木又想起刘槐安第一次见他时脱口而出的话,现在看来恐怕不是疯子的疯话那么简单。

    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更多东西了,便又在雪地上踢踏踢踏地往前走。

    毕生花知道他在寻找记忆的痕迹,便一路随意地说着过去的事儿:

    “老农贸市场的价格公道,不光柳营巷的人知道,好多吴中人坐公交车一大早过来买菜。我买的肘子肉都是和卖猪肉的老张头买的,他家的猪是农村散养的家猪,肉比养殖场里来的肉鲜嫩精到,吃的是水苋拌米糠,也不像喂泔水的猪那样带着腥臊味。”

    “为了这个菜场,拆迁的时候可费了老大劲了。大家都说要保留它,但附近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了。现在的农贸市场都做得和超市一样,干净是干净了,但成本高,也容纳不了那么多菜农。后来还是黄子强出的主意,把福益路上的一个停车场给改建成地下和地面立体车库,腾出来的地盖了农贸市场,格局和原来的老菜场差不多,大多数菜农都还在,管理比以前严格点,价格也比以前贵了点,但不多,还是比别的地方便宜很多。”

    “这边就是原来网吧的位置了。网吧是彻底没了,现在网吧生意不好做,也找不到这样便宜的铺子了,老板拿了补偿款就改行了,听说在东街开了家宠物店,我也没空去看过,也不知道真假。”

    青木忽有所感,指着前面说:“网吧后面就是当年老刘家的毛纺厂了吧”

    “嗯,不过毛纺厂兴旺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毕生花说,“听说那时候厂里生意好得不得了,还招了很多外地工人。后来毛纺厂就烧了天火,一把火什么都没有了!

    我就是火烧那天出生的,因为我妈难产,我爷爷去了医院,要不然我爷爷也死在里面了。就因为这个,我爷爷特别疼我,说是我救了他的命。”

    “你爷爷怎么会在毛纺厂”青木好奇地问。

    “我爷爷什么都不关心,就关心树。柳营巷一带全是柳树,可毛纺厂的院子里莫名其妙长出了一颗桑树。我爷爷说是桑树魂复苏了,就去厂里找了个看仓库的活儿,顺便照顾桑树。

    后来桑树越长越大,老刘家的人嫌它碍事,要把树砍了,我爷爷死活拦着,他们就趁那天我爷爷去医院的时候把树砍了,可当天晚上就起火了。”

    毕生花说起这些事有点感慨,“我爷爷后来常说,老刘家不该砍树,他们就是砍了树,才遭了这场大灾。”

    青木听得有些唏嘘,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出现了毛纺厂的样子。

    周围是一人多高的围墙,墙头上洒满防贼的碎玻璃渣,两扇大铁门,门里拴着一条大狼狗。院子里头是成排的简易厂房,仓库和员工宿舍连在一起,仓库门口和院墙角落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一截被砍断的桑树根从土里露出来,像是从地下伸出的断臂,向上天展示它那可怖的伤口。

    然后他就看见了火光。

    火是从后院临街的门面开始烧起来的,很快就蔓延进了院子。堆得到处都是的棉纱废料和半成品织物一沾火星子就着,火势一下子变得无可挽救。

    恍惚间,他看见自己置身在简陋的宿舍里,躺在简易钢丝床上,看着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25瓦白炽灯泡发呆。一股焦味冲进了他的鼻子,他听见有人在哭喊,随后便有火苗沿着窗户钻进来。

    他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起他的旧风衣披上,也来不及换鞋,就趿上床边的趿拉板冲向房门。

    房门打开的时候,火焰和黑烟扑面而来。他眯着眼睛,摒住呼吸向外冲,趿拉板踢踏踢踏地响。

    刚走了没几步,他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库通一下摔倒在地。他扭头一看,正是那截半露在地上的桑树根,那断口在火焰的炙烤下沁出了汁液,像恶化的伤口流出的脓水。

    紧接着,大火扑到了他身上,浓烟塞满了他的肺。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看见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桑根上竟然长出了一片新芽。

    那叶芽儿在火光里泛着妖异的绿。

    接着,火焰吞噬了一切,天空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如镜子破碎,镜中的世界消失,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一只乌鸦从碎镜中飞出,落到青木的头顶,呱呱地抱怨着:

    “一大早出来看雪景,也不叫我一声喂喂,人家散步都是手挽着手的呱,你们两个离得那么老远干什么,练传球呀来,走近点哎呀,如花你撒个娇嘛假装摔一个嘛呱你要干啥呱呱我是在帮你的呱如花”
1...177178179180181...19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