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戏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糖采
四九得令,在他的蝗虫大军里精挑细选了一只,去掉翅膀,献宝到安宁面前,小眼神一挑,好像再说‘相信我,真的好吃。’
安宁将信将疑的夹起来,转到一边,她以她心度四九之腹,怕她没准备好,四九也给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小心闻闻,确实香,用手捏了下,是酥的,闭上眼睛放进嘴巴里,“恩~恩~不错,不错。香而不腻,微咸,酥脆。”怎么会腻,饿了好多天了,给一勺子荤油都不会腻吧。
四九目不转睛的盯着安宁,安宁优雅的起身,施施然飘到列队待吃的蝗虫边上,大块朵颐起来。
“你省着点吃,这些都是我存的口粮。”四九在旁边只说却不阻止,一脸满足。
天色渐晚,俩人吃饱喝足,还剩不多的蝗虫。
夜晚,院子里有火光,蝗虫都扑过来,这可乐坏了四九,不用跑去捉,自己送上门,捡银子一样高兴,围着火堆收获战利品。安宁也跟着捡,直到夜深,蝗虫少了点,俩人也累了,进屋收拾了床铺,四九一脸满足的拥着安宁,同床共枕话来日。
“明天我们烤了这些虾米,再提点水,准备好口粮就上路吧。”安宁还是接受不了蝗虫,美其名曰虾米。
“好,让我睡到自然醒,好安宁。”迷迷糊糊俩人睡去。
四九果然睡到日上三竿,安宁自顾自提了点水,坐在昨日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难得的静谧,偶有微风吹过,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人声,也没有蝗虫的嗡鸣。
四九起来没急着制作美食,收好东西。带着安宁从院子里出来,直奔酒肆,果然有葫芦,“借”了两个葫芦,回来装好水,烤好虾米,仍旧装在之前的米袋子里,准备出发。
路上半个人影也无,蝗虫也无。
找准方向,直奔正北,俩人食物不多,自是加快脚程,挑大路官路走,日夜赶路,以免饿死渴死在路上。
再次见到人是十日后,俩人倒比先到这的人看着没那么骷髅。力气也好些。
再往北就是大大小小的村镇,人仍然不多,稀稀拉拉,能走的都走了,剩下一些不愿意走或者走不动的人,殷殷期盼着下场大雨。
至于为什么干旱,说辞不一。
“定是天下有冤屈,老天爷才不降雨的。”
“据说只有西南一带干旱无雨,莫不是这边的父母官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旱魃,前村有个女子,被逼嫁给一个将死的老头冲喜,嫁人当晚穿着火红的嫁衣上吊自杀了,她头七当晚就发生了蝗灾,她是被逼死的,怨气太重,所以化为旱魃来报复了。”
“据说当朝开国皇帝以杀戮立国,帝位不正,老天不保佑,才导致从开国至今,不是战乱就是灾害的。”
“大逆不道的话,小心你脑袋,据说天子是拨了粮食来的,但是西戎国派了细作来捣乱,粮食才没有运过来的。”自有人阻止这种话,但避免不了大家私下传递。
“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天子若非天选,上天自然不满。”
后两种说法不知是不是敌国细作编出来捣乱的。
第十章 征兵
大胡子莽汉被捆成粽子样扔在前排地上。
四九依计趁乱跪在前排人群旁边,大呼“无知小民冲撞龙王了,龙王,息怒!”说完姿势夸张的跪拜。
“龙王,息怒!”再呼再拜。节奏分明。
立刻身边就有人跟着山呼“龙王,息怒!”很快燎原般的全体百姓有节奏的山呼跪拜。
莽汉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老爷立马叫人堵了莽汉的嘴。只余莽汉躺倒在地,不断气喘。
“快看,龙王流眼泪了。”还没轮到四九喊,就有人先一步发现龙王的一只眼睛果然有泪留下。
“定是龙王睡醒了,看到我等小民生计艰难,怜悯我们了,快磕头求龙王降雨。”四九带头叩头不起,口中山呼:“求龙王怜悯!求龙王怜悯!”
神明显灵,百姓自是不敢抬头乱看的。
安宁连忙从龙王背后跑出来,扶起莽汉,“嘘!快走。”有口型没有声音,其实就是有声音也未必有人听到,百姓们很激动,求龙王怜悯的呼声巨大。也不知道没饭吃的百姓哪来这么大的声音,可能神明确实很有号召力。
片刻之后,呼声逐渐变小,也可能是真的喊不动了,就有人偷偷抬头看,“那人不见了!”声音颤抖而惊恐。
百姓中顿时嗡的讨论起来,恐慌声四起,“定是龙王带走了他。”四九又出来说话了,“可能带他去了解情况了,且等等看吧,未必是坏事。”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继续跪拜,有的回家照顾老小去了。明日早起再来祭拜。
四九见事情差不多了,也随大流,悄悄离开去跟安宁会合了。
一个隐蔽的地方。
安宁解开莽汉的双手。
“多谢小姐救命。”莽汉垂头丧气的坐着。
“怎么如此胡闹!”安宁不理解莽汉做这样儿戏的事情。如果不是四九要救,可能真的被当祭品了。
“别怪他,大哥做的对。”四九呼呼的跑过来,气还没喘匀。
“你也觉得我对”
“哪里对,是,龙王是不一定管降雨,但是那是信仰,一群人的信仰,这是要犯众怒的。”安宁道。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四九拍拍大哥的肩膀。
“我娘快饿死了,再不下雨,我们家没有活路了。”说着汉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懊恼的不行。
“你娘在哪,我这还有一点吃的,不嫌弃的话,我们去看看你娘。”四九说着拿出所剩不多的烤蝗虫,认真的点头,“我俩就是吃这个,从南边逃荒过来的。”继第一次烤蝗虫后,每次遇到蝗虫都会加满她俩的胃和布口袋,但也剩得不多了。
“真的能吃”汉子得到肯定回答后又是一阵懊恼,“不行,我现在出去,会被人抓起来祭龙王的。要不兄弟你帮我送家里点吧,我当牛做马报答你。”说着要跪,四九忙拦住。
“你可以活得好好的,也不会有人抓你的。”说着安宁把事情前后讲给汉子听,“你回去后,就跟别人说,龙王确实睡着了,是你一巴掌打醒的,龙王就叫你去了解情况了,这会儿正赶往天宫求降雨圣旨呢。这样下不下雨跟你就没啥关系了,下了还得谢你打醒了龙王呢。”
“妹子,太感谢你了。”说着,拉着四九飞奔回家,安宁在后边一路跟着跑,心里腹诽道,我这是得罪谁了,又救人,又给吃的,又跟着跑的,累死本小姐了。
不幸的是,老人真的已经奄奄一息了,给吃的也不会吃了,坚持了半宿撒手人寰了。
连毛胡子的大汉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没有娘了,就是没有家了,没早早逃荒去也是因为母亲不愿远行,也没有体力远行,现在只能逃荒去了,西南旱灾,逃荒的人有向东的,也有向北的,眼下,跟着四九安宁一起还有个伴。
四九帮忙安葬了莽汉的娘,祭品就是四只烤蝗虫,底层三只,上面一只,摆成贡品的形状。
这莽汉就叫“憨子”,早年丧父,姓什么也不知道。
百姓疾苦,就是这样,四九没有爹之前就叫四九,也没有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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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安宁拦路
“真的是女孩子,我姐是女孩子。”安宁连忙抓着不撒手。
“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可是现下闹饥荒,当兵有啥不好的,起码饿不死。”
“小伙子这样就不对了,保家卫国是义务。”
“真丢人,装大姑娘,还被发现了。”
“看这俩生离死别的样子,不会是小两口吧。”还有不地道的大妈,假装斯文的掩嘴偷笑。
死气沉沉的人群里瞬间就迸发了活力,你一言我一语一直传到队伍末尾,“这俩私奔来的,女的都怀孕了……不舍得孩子爹去当大头兵,给男扮女装呢。”。
“安宁,我先过去,再想办法,你去城里等我。”四九见形势不对,总不能城门根验身吧。
“哥,那你小心。”安宁不舍的松开了手。“憨子哥帮我照顾他。”
“你看,我说是男的吧,都叫哥了。”人群里幸灾乐祸。
安宁气得直跺脚,“你男的,你全家都是男的。”她一个女孩子能拿别人怎么办。哭哭啼啼进了城。
“女娃娃,去大娘家里歇会吧,小心别伤了肚里的孩子。”原来在队伍末尾的大妈,进城之后热心赶着撵上来拉安宁。“这老天爷不可怜人,咱们自己得可怜自己,再说还有孩子呢。”
安宁也没地方去,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哭得更凶了。看大妈也是朴实人,就跟着走了。
城门根下。
“给我看好了,别让这小子跑了。”
“名字。”
“来江壶。茶壶的壶。”
“年龄。”
“十三。”
“恩,十六岁”
“老子十三岁。”四九不耐烦的一拍桌子。
“还想逃兵役,就十六岁。”桌子两边的大头兵立马上前。
“老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四九比这俩兵矮,比这俩兵瘦,自是打不过,身后还有其他兵呢。四九只有对女孩子才温温柔柔的,在街坊四邻的孩子们面前一贯自称‘老子’,装老大,哄得不少小弟跟随,骗吃骗喝。
到憨子了,登记的人非得要登记大名,“以后建功立业了就叫憨子将军啊”
憨子求助的看向四九,四九说:“憨子哥,憨字上半是勇敢的敢,下半是心,就叫辛敢,但求保持初心,勇敢保家卫国。”
“好!”周边人群里爆出喝彩声。
“没想到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挺有水平。”
没一会,来了一队大头兵,领头的看了登记信息,点了人头。
点到四九时一愣,继而一拳打在四九肩头,“臭小子,装大姑娘呢,给老子把那树枝子扔了,别想着逃跑。”四九经历了拉扯,头发乱的可以养鸟了,只是依稀还是女孩发型。
一群人穿城而过,到了北门外不远处的军营,四个城门口的新兵聚到一起。前边摆着大锅、大盆,无数碗碟。
“从今天起,你们就不用饿肚子了,吃饱了就得给我出力气打仗,谁要是当逃兵,军法处置!就是斩头,还要挂在军营里示众……吧啦吧啦。”
说的什么四九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着安宁,抬头扫视一圈,都是老爷们儿,怎么逃跑。
“好,开饭!”这句话四九听到了,呼啦跟着人群跑上前去。
啪!鞭子一甩,“排队!排队!”
吃饱喝得,天气炎热,就有汉子脱掉上衣,或搭在肩头,或系在腰间。
四九之前也在男孩子堆里混,别人也脱,只是他不脱。
爹说“读书人,要讲礼仪,衣着要得体规整,不能袒胸露乳。”
娘说“你太强壮,躲着点人,免得伤人自尊。”
“发军服了~”那边桌子一嗓子吼,大家又呼啦跑过去排队,新衣服,总比自己破衣烂衫强,四九也去排队。
领了衣服,一转身,居然有人就地换装,穷苦人家,哪有什么里裤,脱了裤子就光腚了。四九忙用军服掩面。
“还真当自己是大姑娘呢。”说话引起一群人的哄笑。更有甚者上来拉扯四九,“脱了让我们看看大姑娘啥样。”一群臭男人低俗的哄笑打闹。
憨子嘴笨,只能帮忙挡着,拦着。
“你他娘的才是姑娘。小爷不跟你们一样粗俗。”四九掩面挣脱,跑远。四九知道男人堆里,嘴上不能服软,不然都会来欺负你。
“大姑娘害羞啦!”背后一群男人放肆大笑。
四九把军服搭在肩头,背对着人群,假装收拾碗碟,眼珠往远处乱瞟,思绪翻飞,怎么逃。
四九不敢跟憨子太亲近,万一真的逃跑了,连累憨子。
穿城而过,前往军营的路上,四九就跟憨子说好了,谁问都说他们俩城门口排队刚认识的,以前不认识。
看着这小伙子虽然别别扭扭的,
第十二章 再验身
在这样一座饥荒的破城里,马车算得上豪华了,马匹高大强壮,青灰的门帘上缀着暗花,四角坠着丝线做的绦子,恩,就是有点女性化。
年轻的车夫忙拉住马车,心有余悸,“不要命了!”
门帘微动,探头出来的是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看不出喜怒,衣着算不上多华贵,但是整洁,玉冠束发,一丝不苟,肤若白玉,眉如刀削,些微不怒自微的感觉。只听车里一个翠生生的声音“哥,怎么了”
安宁听得有女眷,噗通跪地,大声道:“官爷,民女的姐姐被征兵的带走了。求官爷做主。”叠手举过头顶,俯身下拜,行大礼。
眉头微皱,这里旱灾、饥荒,他都知道,征兵,他也没办法。抓良家妇女就得管管了。
“当兵的抓了你姐姐”帘子掀开,露出一个女孩脸,十二三岁模样,头顶梳髻,一支布艺花朵发簪,小辫子搭在肩头,嫩红的小嘴,脸颊微鼓,眉头微皱,小大人模样,煞是可爱。
“在哪”面无表情男一手按了女孩的脸进马车里,一手拉上帘子,只露出他自己的脑袋。
“干什么人家要救她姐姐。”马车里女孩不满的道。
“北门外兵营里。”
“上车。快。”惜字如金吗安宁没想到这么顺利。他怎么好像比我还急来不及想太多,腿脚麻利登上马车。
上了马车,车厢里就略有点挤,小姑娘仍是不满男子的举动,小脚丫嗖的扔到男子腿上。“哥,我们得救那个姑娘。”
“怎么回事。抓了几个姑娘。多久了。”无表情男伸手捏了小姑娘的脚丫,拿起绣花鞋温柔的穿好,把脚放回地上,一记眼刀飞向女孩,女孩吐了个舌头,稳稳的坐好了,准备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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