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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尘海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不才
烟波尘海
作者:西不才

极鹤,南溟仙品,年二十化而为人。人间寻道,得遇世间致臻至纯的内元。历经爱恨,始知世间之事,本就似是而非。孰为爱?孰为恨?何以倾天下?何以慰人心?逝者如斯,唯有情深重,爱悠长。





烟波尘海 第一章
虽已是四更,皇宫的梨华院却依然流光溢彩。
珍馐满盘,美酒满杯。方寸间丝竹管弦不绝,美婢络绎,当下却只剩下荷塘里传来的虫叫蛙鸣了。
泰长公主与一众随从急急从浓密的黑暗中走来时,站在梨华院门口的禁军统领许悲将军终于松了一口气。许悲双膝跪地,头颅深埋:“臣恭迎长公主。”
“怎么这皇宫居然还有本宫不能进的地方”
许悲听着风中飘来丝丝缕缕的女声,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大晋王朝中谁人敢忤逆长公主如今长公主即将嫁给大将军之子祁湛将军,前朝、后宫、军队尽在掌握。
只如今这事
“末将不敢,只是事出突然,请长公主单独面见圣上。”
一阵静默
许悲额间已经渐渐有了汗意。
这是当今圣上苏玄一母同胞的姐姐苏缘,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要尊称一声泰长公主。生下长公主时先皇和先皇后还是伉俪情深,生下当今圣上后不知怎的,先皇和先皇后便生分了,先皇后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皇帝三岁、公主七岁那年就撒手人寰。十年之后,先皇也撇下了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七岁的一双儿女而去。
先皇后早逝,长公主十岁开始接管后宫之事,当今圣上尚且年幼,虽然定下了丞相之女刘氏,却并未成婚,到如今长公主统领后宫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
先皇在时,有一时得宠忘乎所以的美人向先皇撒娇,说公主年幼,愿意替皇上分忧。先皇当时已经酒至醺然并未做声,而这位不知好歹的美人几天后就“暴毙”宫中了。
自那以后,除了皇后以外,不论何等品级的妃嫔进宫都必须只身入宫,不许带侍候的人。宫中的宫女太监皆是长公主的人,那才是“一入皇宫深似海”,后宫所有人无不在长公主的耳目之下。
“你们都在这候着。”
听见这句话,许悲才把一颗心稳了下来。撑起麻木的双膝,侧身请长公主先行。
如今正是隆冬时节,整个梨华院都用软烟罗包裹着,此刻更是森然。
许悲一路引着长公主来到正堂。
这梨华院本是宫中歌舞伎生活的地方,因先皇偏爱音律,时常临幸,如今梨华院已经被修整的十分细致玲珑。宫中其他院落要么太过刚硬,要么不解风情,唯独这里最是多情。
一踏进梨华院正堂,只见当今圣上正坐上,满眼血丝,却异常兴奋,嘴角向一边撇着,露出不屑的笑容。
堂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女尸,皆是一刀毙命,血色已经把大红的地毯染成了黑紫色。
苏缘用手遮住鼻尖,皱眉撇开眼睛。竟看见一侧酒桌上趴着七窍流血的二皇叔和他的两个儿子,苏缘急忙看向另一侧的两个酒桌,那是三皇叔和四皇叔,还有他们的世子。
苏缘顾不得那么多了,疾步走向主位上的皇帝。
“皇上,皇上,皇上你还好吗”说着伸出双手,摩挲着皇帝的双颊、脖颈、手臂
皇帝突然抓住苏缘的双手把她扯坐在身边,力道不轻却很温柔,指着堂下道:“姐姐你看,朕把他们全杀了,全杀了”皇帝面对着堂下死不瞑目的尸体,激动地竟已经无法安坐在椅子上,倾身向前:“朕登基三年了,他们仗着自己皇叔的身份,欺负我们无父无母的姐弟,屡屡上书教训朕,插手朝堂政令,居然还得让姐姐对他们客气逢迎,今天朕让你们都还回来还回来”
看来皇帝没什么事,苏缘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安下了心,还是在为全数毙命的几位叔叔和堂兄弟叹息。
之前苏缘已经几次三番的与皇帝商量着,对这几位皇叔要徐徐图之,只要他们肯老实,就让他们回封地看管。皇帝都是默不作声,苏缘也悬心此事。
如今,该来的还是来了。
天色已经微蓝了,这事远远还没有结束。
苏缘看着尚且有些稚嫩的背影,想起几年前拉着她的手眼里充满孺慕之情的孩子,不得不振作起精神来。
“许悲,带人围住梨华院,随意出入者,格杀之。派轿辇来接皇帝会天枢宫,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给皇帝准备朝服,本宫也要大妆,去吧。”
两班朝臣站在天枢宫正殿,安静肃穆。静候皇帝上朝的片刻间,耳聪目明的几位朝臣已经看到龙椅侧方下首摆着一把金丝楠木椅,椅子上攀着龙、附着凤,上面放着上好的明黄色缎面垫子,连椅子的扶手处都被包裹了起来。
两朝丞相刘相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心下恍然,长公主已经半年不曾临朝了,今日必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想到这里,刘相敛神正色,静待皇帝和长公主上朝。
一声长啸,文武大臣叩拜、皇帝、长公主落座后,朝堂竟鸦雀无声。
刘相微微觑向长公主,只见她头戴六支金凤钗,只比皇后少一钗,面色淡然。
如今长公主长大了。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长公主时,长公主还不及桌子高,裹着红狐裘,眼睛笑的弯弯的跑向自己,直接钻进他宽大的袖底,把自己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却留下一截小腿。后面一个妇人带着一群宫女急急忙忙的停在他身侧,纷纷跪下。
那妇人道:“公主”
袖下热乎乎的小小身躯更用力的靠向他。
自家的女儿正是这般年纪,这般淘气,总是让他束手无策。那时他只能一动不动,等着这小殿下自己肯出去才罢。
正僵持间,大殿门内传来皇帝的声音:“缘儿是父皇的缘儿吗”
小公主立刻离他而去,边喊着父皇边冲向前面的皇帝,皇帝忙弯腰抱起一路跑向他的女儿转身离去,心无旁骛的听着小女孩抱怨已经两天没看见父皇了,把一众奴仆晾在殿外。
刘相心中恻然,不只是为了长公主还是为了自家女儿。长公主的婚事后,就要操办皇帝的大婚了,自家的女儿从小被当做皇后教养着,可是皇帝
此时苏玄正志得意满,侧身靠在龙椅上,眯着眼扫视群臣,今日格外神清气爽。
只是之前与姐姐商量过,这是无论如何不能不了了之。
苏玄看着坐在身侧的姐姐,露出难得的傻气:“呵呵”
这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声究竟被苏缘捕捉到了,回头看向正打算收起傻笑的弟弟,苏缘微微皱眉,嗔怪的瞪了一眼皇帝。
“哼”皇帝坐正道:“前夜,秦王、卫王、山南王意图行刺,已被御林军尽数斩杀。秦王、卫王、山南王意图谋反,诛九族,逐出宗室”
“尽数斩杀”朝堂上窸窸窣窣跪倒一片,有人呜呜咽咽的喊着:“皇上啊”
“邢尚书你是在哭逆贼得诛,还是在哭朕怎么没死”龙椅上传来冷冷的质问。
被点名提问的邢尚书的父亲是秦王的授业恩师,邢尚书自幼与秦王相识。秦王早就对先皇颇有微词,今上登基后几番上书进言无果,时常叹息大晋不遇圣主,百姓无缘明君。
只是没想到,三位王爷今次返京竟一同遭诛。
众人惊魂未定,朝堂再无声响。大家心知肚明皇帝为何要向邢尚书发难,只是为今之势,邢尚书不要发文人脾气才好。
“皇上秦王虽然屡有劝谏,但绝无不臣之心,求皇上明察啊”
正中下怀,皇帝面露微笑。为了耳根清净,也为了让姐姐省心,今天必须有人血渐朝堂这事才算了结。
“你是说,朕是个听不进劝谏的昏君,枉杀臣下咯”
“臣”
这时,阶下一个太监上前,邢尚书微微瑟缩。
只见那个太监从袖筒中抽出一张纸,徐徐展开,用尖酸的音色读道:“太和元年三月十四,秦王私自入京,乔装进入邢府四个时辰;太和二年五月,秦王私离封地,进入卫王封地;太和二年七月,秦王至山南王封地”
跪在下面的邢尚书已经哑口无言。
秦王擅自入京,几次私离封地,已是必死无疑。只是卫王和山南王却未必要死,但是皇帝是打定了主意一并收拾了他们的性命。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不重要了。
众人多多少少都与这几位王爷有往来。谁有几分什么心思做过什么皇帝知道多少
此时,再无人敢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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