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他知她过得很不易,而每一次在此类话题结束后,他心中类似的感触就会增加一层,他的心痛也会跟着增加一层,对她的怜爱亦会加深一层。他明白她不喜欢别人因为这种事怜爱她,他不会提起,可他确实会为她难过。
“我想起来了!”他忽然说,“我们忘记把关在石洞里的人放出来了!”
“哦!”经他提醒晨光也想起来了,可是她懒怠动弹。
沈润踩着水,起伏在海浪间,他也不愿意上岸,晚间没有阳光直射,泡在微温的海水里吹着清凉的海风,这感觉极惬意。
“那个洞里已经没看守了,多关一会儿最多肚子饿,死不了。”晨光说。
沈润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那就让他们继续在海水里泡着吧。他改为仰面凫水,围着晨光划着圈圈儿,双眼望着逐渐染黑的夜空,思索了良久,忽然问:
“你说,假如山洞里的事是窦轩指使人干的,他从哪儿得来的方法?”
“你不会以为武器人的制造法只有凤冥国有吧?”晨光随着海浪的威力上下起伏,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
“不是么?”
“武器人源自凤临的长胜军,只因年代久远,凤临又将长胜军带进坟墓,销毁了关于长胜军存在过的一切记录,武器人才变得神秘。可凤临靠长胜军赢得天下这件事,同时代的人不可能忘记,他的后代也不会忘记,没有一个帝王不想要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他的皇子皇孙里有很多曾尝试重建长胜军,虽没人成功过,可留下了大量典籍。宗教分裂只是凤鸣帝国灭亡的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的大士族都想拥有一支长胜军,你争我抢,皇室当然不答应,这几个大士族就合力推翻了帝国,自立为王。那段时期,武器人的传言甚嚣尘上,七王混战,给了北凤鸣国喘息的机会,北凤鸣国带着假冒的巫医族龟缩一隅,妄想拿回失去的土地,那群怂包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重建长胜军上。秘密是一个人知道的,这么多人都知道,算什么秘密?”
“假冒的巫医族?”
“真正的长胜军确实是巫医族制造的,那是巫医族最辉煌的时期,可凤冥国的巫医族和凤临时期的巫医族根本是两个家族,凤冥国的巫医族旁得不能再旁,严格来讲与本家毫无关系,那就是一群蝇营狗苟的骗子、蛀虫。”晨光不屑地说,“他们以讹传下来的缺失底本作为基础,自行编造补全,用他们祖传的各种毒物通过损伤的方法激发出人体内未知的力量,至于能不能激发出莱、能激发出来多少他们才不在乎,反正两条腿的人多得是,有继续的价值就留着,没价值了扔掉也就是挖个坑的事。”
沈润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憎恶,她对巫医族深恶痛绝,难怪会在根基尚未稳定时先将巫医一族铲灭,他皱了皱眉,问:
“缺失的底本?也就是说还有全本?难道真的有人成功仿造出过长胜军?”
“凤鸣帝国的皇宫里藏了许多秘本,后来战乱,都流散了,凤冥国掌握了一些,剩下的有可能流落到其他国家,也有可能失传消失了。真造出来不太可能,长胜军的制法被凤临毁掉了,所谓的秘法都是他的后代撰写的,若真造出来,凤鸣帝国也不至于亡国。”晨光淡淡地说,“巫医一族有一些从我手里流出去的漏网之鱼可能在赤阳国,但赤阳国很早之前就知道武器人的存在了,只是暗中研制,秘而不宣,鲜少有人知道。你父皇也得过秘本,后被苍丘国抢了去,才会发狠威胁凤冥国。”
她说的这些事,有许多是凤鸣帝国的秘史,有许多是她出生以前就发生了的事,有关凤鸣帝国的记录史书上甚少,沈润猜测,那是因为后来的七国都曾是凤鸣帝国的叛臣,自觉不光彩,便将曾经的帝国抹了去。饶是他通读史书,遍查野史,也没听说过她口中的史事,那么只有一可能,就是那一段历史是作为家史流传下去的,那样,一切就不言而喻了。赤阳国拥有残缺本,他的父皇得过秘本后被苍丘国抢去,这些连出身龙熙国皇室的他都闻所未闻的事情,那个人却知晓得一清二楚。
这一刻,沈润的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挫败感,这挫败感如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刮挖他的心脏,他酸涩得难以呼吸。
荣凰 第一千三百五八章 巨浪
第一千三百五八章 巨浪
“有些事情在过去我也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是彼时尚弱,深挖下去,做不了什么不说,反会引火上身,不是明智之举。”晨光轻声续道。
沈润看了她一眼,的确,她也是一路艰难地走过来的,并非一开始就势力满级,那个时候的她哪怕心中再厌恶,也只能隐忍蛰伏。仔细想来,武器人并非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皇权、是强权,她的强大只有在她握紧了强权之后才会成为她的武器,否则,她的强大只会变成任由强权肆意掠夺利用的工具,若早年她不自量力地去深挖,一旦被发觉,非但不能解决掉她厌恶的,反会搭上她自己,她装作不知道才是聪明之举。
“我一直在龙熙国宫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去,“许多事,我竟不知道。”
“这种事局外人很难察觉,就算发现了蛛丝马迹,也不会相信。”晨光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懊丧或不甘心的,她是局内人,对此类事自然敏锐,他是活在人间的,他人生里的“见不得光”和“晦暗时刻”和她的完全不在一类,若不是他最后留在了她身边,凭他的性子根本就不会与武器人产生交集。
沈润看了她一眼,武器人寻常人确实很难相信,没有经历过,压根就不会相信世界上竟还有这样的异类存在。
“若赤阳国最后真的复制出了凤临大帝的长胜军,哪怕只是赝品,于凤冥国都是不利的。”哪怕是仿冒品,哪怕没有那么强大的威力,普通的军队也很难与之较量,国力上凤冥国本就不如赤阳国,凤冥国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赤阳国军力强悍,再加上武器人,他不想说不吉利的话,可结局显而易见。
“所以不能等到他们复制出来。”晨光道。
话是这么说,可即使没有武器人,赤阳国的国力、军力都不是凤冥国可以挑战的,即使是在凤冥国的全盛时期都很难,更何况是在大战后。
“你认为我是以卵击石?”晨光问。
沈润没有立刻回答,他浮在她身旁,沉默了良久,方说:“我的认为也做不得准,曾经全天下都认为凤冥国攻打龙熙国是以卵击石,结果我输了……我相信你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晨光闻言,扑哧笑了,看着他道:“我没把握,打龙熙国的时候没有,打苍丘国的时候也没有。”
沈润微怔,惊讶地望向她。
晨光笑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凭凤冥国,想等到拥有十足的把握再动兵,干脆别想了,永远都不可能,重要的是‘时机’,重要的是‘敢打’。”
“你确实很‘敢’打。”凭一腔无优厚条件支撑的勇气多少有点草率、冒失,可无这样的勇气,有时候又确实容易错过、容易平庸,三思后行表现出来多会显得畏首畏尾,他就是这样的毛病,所以他喜欢她,尽管很多时候她的孤注一掷会让他忐忑,让他头疼。
“你觉得我该为了对抗赤阳国培育武器人么?”她忽然问他。
沈润怔住了,一直以来她对培育武器人都是反对、憎恶、充满恨意的,她这样问他让他很奇怪,他一时猜不透她这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还是她动了心思在认真地问他,他觉得她不会真的想做,可她和他也确实要从现实的角度去为凤冥国的处境考虑,他思索了良久,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说帝王确需精通驭人之术,守卫皇权的军队皆为帝王的棋子,可把人当成工具和把人做成工具还是有区别的,人可以被当成工具,但不能被做成工具。”
晨光扑哧笑了,大概是他的话说得太绕口,让她觉得有些滑稽,她仰面,在朦胧的月辉里笑出声来,她的笑声混进海浪里,在一片幽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道大浪极快地奔涌过来,海浪的隆隆声震撼,被突然猛烈起来的风卷起了一丈多高,就在两个人的身后,翻滚的速度极快,沈润听到突然激烈起来的响声回眸,大惊,眼看着巨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两个人的头顶重重拍来,他还来不及提醒晨光,就已经被巨浪狠狠地拍进海底。
在海洋的威力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
沈润还好,他一直是凫水的姿势,被卷入海底敏捷地调整过来,潜在水中,等候浪头过去,晨光却是仰面漂在海上的,被正面拍击,她措手不及,整个人侧翻过去掉进海里,失去了平衡,也呛了水。海浪疾且快,在海面之下形成了吸力强大的漩涡,她虽会凫水,却好些年不曾下水了,此处又是深海,她从没在海里游过,一时很难辨别方向。她被卷进海浪里,周围全是海水,如同水墙,连手脚都施展不开,她只觉得自己正被强迫着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海中央漂去,正觉不妙,一双手忽然握住她的腰身,将她从海浪的漩涡里拉出来,向上浮去。
二人很快破水而出,海面上风平浪静,好像刚刚的巨浪只是一场梦。
“呛水了么?”沈润握着她的腰,焦声问。
回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晨光呛了海水,又被海面上的风一冲,咳得厉害。她忽然觉得很有趣,无论是海浪的强大威力还是她呛了水差一点溺水这件事都很有趣,他把她救上来也很有趣,她突然想笑,这可真是一次极难忘的体验,普通又不普通,凶险又算不得什么凶险,她笑出了声,一边咳一边笑,后来咳嗽停止,粼粼的海面上只剩下她的大笑声。
沈润被她莫名其妙的笑声惊了一跳,还以为她呛坏了脑子,后来发现她似乎变得很高兴,他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可是她开心了起来,这是最能让他开心的事,本紧张着的心松弛下来,天色已暗,即使离得很近,他也看不太清她的笑颜,可在一片灰蒙中,他仍旧觉得肆意大笑着的她很美。她衣衫尽湿,紧贴在身上,显得很薄,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她的肌肤纹理散发出的温度,她在他的掌中湿漉漉的,像一朵滚动着露珠绽放在风中的花,他正跳动的心脏忽然间炽热起来,手掌骤然收紧,他猛地抱住了她!
荣凰 第一千三百五九章 温泉
第一千三百五九章 温泉
衣服浸在海水里早已经湿透了,他忽然将她抱住,晨光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是第一次抱她,他常趁她不备突然抱过来,她几乎习惯了,可是这一次,衣衫湿且薄,贴得过于紧密,体温过于炙热,让她感觉到了不适。笑声戛然而止,风浪趋于柔和,她在沉默了两息之后,用力地将沈润推开。
沈润有些失望,然而这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几乎习惯了,对于因她的拒绝产生的失落,他在松开了手之后只是阴郁了一瞬,就丢开了。
晨光不是没有察觉他的失落,更不会迷惑他的失落从何而起,她是成年女子,对男人很了解,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她心知肚明,她不喜欢不感兴趣的某些事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喜欢,多数人很喜欢甚至以此为乐,他是正常人,她才是异类,关于这些她很清楚,她只是不愿意,不愿意只因为他喜欢就放下自己的反感去迁就他。
沈润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她一言不发,他以为她在因为他的变化不悦,他有些尴尬,亦很懊恼,懊恼自己的不自控。虽说他仍抱有一丝期待,期待他们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样,可毕竟她“不正常”,这份“不正常”是她的一部分,他既然决定了留在她身边,就必须要接受全部的她,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
“天黑了,夜里风浪难测,还是上岸去吧。”他对着她温声说。
晨光没有回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两人被刚刚的海浪冲出老远,要想回到岸边,需要游很长的一段,沈润担心她再被海浪卷走,一直护在她身侧。就在这时,一道波光突然从晨光的眼角掠过,一闪而逝,吸引了晨光的注意。晨光向刚刚的光亮处望去,惊讶地发现连绵进深海里的山石竟被海水冲刷出一个角,那道拐角里居然隐藏着一个山洞,海浪不停地冲刷着洞口,洞内暗含幽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神秘。
“怎么了?”沈润见她停了下来,跟着停下,回过头,狐疑地问。
“那儿有个山洞。”晨光指着不远处的洞口,对他说。
沈润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皱了皱眉,入口藏在海里的山洞,觉得特别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海,海浪长年累月冲刷着山石,冲出来一座山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海水漆黑,山洞漆黑,她在一片漆黑里突然注意到一座漆黑的山洞,周围风浪不止,无论怎么想都很诡异,他皱了皱眉,道:
“不就是座山洞么,快走吧!”
“我们过去看看!”晨光忽然就起了好奇之心,这多半是因为她没见过入口藏在海水里的山洞,她想里面亮晶晶的,也许会有好东西。
现在可是乌漆麻黑的夜里,沈润一点都不想过去:“一个山洞,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说着向岸边游去。
晨光一把拉住他,沈润失去平衡,差一点栽进水里:“你怕了?”她问。
沈润好不容易才稳住平衡,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我怕什么?”
“去看看嘛,说不定有好东西!”晨光笑着怂恿。
那种地方……好东西?
“一个山洞,能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里面住着野兽,你突然闯进去,野兽咬你,你是杀还是不杀?杀,你擅闯别人的地盘,你不占理;不杀,它咬你,你怎么可能不杀它……”
他居然想用罗里吧嗦来掩饰他的怯意,还妄想打消她探险的念头,晨光撇了撇嘴,直接忽略了他的啰嗦,向山洞游去,嘴里道:
“不用怕!真有野兽,赶走就好了!”
沈润心想,她说“不用怕”是什么意思,他又没怕,他只是觉得大晚上的,没必要去一个不熟悉的诡异地方,去面临可能会发生的完全没有必要去面对的危险。
然而他拗不过她,只好追着她游过去。
两人的位置距离洞口不远,很快就到了,黑漆漆的海水冲刷进洞口深处,大概是海水里隐藏着凹凸不平的山石,越接近山洞,海浪越汹涌,水声隆隆,拍击着岩石,溅起了锋利的水花。二人逆着奔腾的海水游进山洞,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海水逐渐褪去了黑色,变得波光粼粼。有银色的光辉从头顶四散下来,海水越来越浅,二人走上岸,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这座山洞虽然不大,洞顶距离地面却很远,是晨光二人都很难攀爬的高度。洞顶的正上方有一个圆形的缺口,此时月亮正在缺口之上,投射下月辉照在下方的海水里,像是给水面铺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银,波光潋滟。更令人惊奇的是,山洞中的岩石十分特别,仿佛混有可以发光的物质,在月光的照耀下,跃动起无数耀眼的光点,一闪一闪,仿佛一颗颗星辰落进山石里,泛着略显妖异的光亮,绚丽,迷人。
晨光站在碎石上,饶是她去过许多地方,见惯了各种美景,还是为眼前神奇的景致心动了一瞬,她还没有做好迎接美景的准备,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被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沈润仰起头,望向洞顶的明月,他亦被洞内的景色震撼了一下,没想到穷乡僻壤,一次心血来潮,居然被她发现了如此浪漫的天然美景,他笑着赞叹道:
“还真的有好东西!”
晨光也笑了,她笑得得意:“我就说会有好东西!”
沈润望着她一脸自得的样子,莞尔,转身走到亮晶晶的岩石前,目露好奇,仔细观察了一番,又敲了敲,他有些遗憾:
“我还以为是水晶。”
不是矿洞,只是普通的石头。
就在这时,晨光忽然问他:“你觉不觉得这里面有热气?”
沈润微怔,狐疑地望向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感觉,晨光突然转身,身后是一片从侧面的山壁绵延而来的岩石,起伏凹凸,矮处约有一人多高,一直延伸到来时的海水里,岩石中亦混有可以发光的物质,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银光。晨光跃上那道恍若屏障的岩石,跳了过去,沈润起初以为那片岩石后面只是海水,因为那片岩石一直延伸进海水里,却听晨光轻“呀”了一声,他微微一怔,跟着跃了过去,尚未落地便觉一股温湿的水汽扑面,岩石背后,海水冲刷着石岸,石岸东边是一片碎石遍布的浅滩,顺着浅滩往里走,地势下沉,与两道山壁中间的夹角形成了一处不大的水潭,借着洞顶的月光望去,那里雾气缭绕,白茫一片,居然是一道温泉。
荣凰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坏心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坏心
晨光开始拆头发,去了钗环随手扔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头乌油似的长发顺直地披散下来,三千青丝如瀑。
沈润微怔,问:“你做什么?”
“洗澡。”晨光回答,她先前在朱家的地窖里弄了满头满身的土,为了追他又疯狂地在山里赶路,路上又闷又热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干净,在山洞里时又沾染了一身晦气,本想着在海水里洗洗算了,可海水又腥又咸,泡过之后全身黏糊糊的,皮肤上似浮了一层细盐,让她很不自在,意外来到此地,天降温泉,她自然不会放过,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痛快地洗个澡。
“对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弄得满头是土?”沈润又想起了先前的疑惑,不解地问。
晨光不想回答他,向着白烟缭绕处走去,走到温泉前,脱了鞋子,先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温度,正合适,她穿着衣服下水,径直走到水潭深处,热腾的泉水逐渐将她淹没,到最后她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在雾气氤氲的水面上。
沈润站在岸边,双手抱胸,笑望着她,问:“你穿着衣服洗澡?”
这其实是一句调侃,她当着他的面衣服不脱直接走进水里,让他很难不多想她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又好面子不想气弱地命令他转过头去或者出去回避,只好故作镇定穿着衣服走进水里。
晨光瞥了他一眼,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她已经开始在水里宽衣解带。
“衣服脏了,洗洗。”她说。
借着头顶朦胧的月光,他隐约看见她胸口以下的部位浸在温泉里,她的两条胳膊偶尔会抬到水上,春葱似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再将衣衫一件一件地脱掉,到最后,诱人的锁骨露了出来,线条曼妙,清纯中藏着一丝妩媚,雪白的脖子密布了水珠,如玉生香,绝美的天鹅般高贵,一双藕臂再无布料遮掩,白皙无暇地袒露在外,雪肌玉肤,剔透晶莹,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如芙蓉出水,活色生香。
沈润的喉头开始发干,他只是调侃她一句,和她开个玩笑,并没动什么坏心思,她这样就过分了,她以为他是石头吗,还是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块石头,不是石头也得当块石头?
他略感心浮气躁,眼前暧昧的美景让他下意识别过头去,心开始怦怦乱跳,跳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其实以他们同床而眠的熟稔程度,她这样不算什么,她沐浴时他隔着一道屏风和她商谈国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在他的努力越界下,他们之间的屏障正在一样一样地消失,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她现在大概是没拿他当外人,可是他,他明显感觉到近来“清心咒”的功效开始下降。
他苦笑不已。
晨光正忙着洗衣服,她将漂在水上的衣服团成一团按进水里揉搓,衣服本来就脏了,又在海水里浸泡许久,她甚至出现了幻觉,觉得衣服上已经开始结盐粒了。
沈润被远处的水声吸引,望过去,她洗衣服的样子让他唇边的苦笑更浓,哪有人这么洗衣服的,在洗澡的水里面洗衣服,亏她想得出来,这方面她真是一点都不擅长,连多花点心思在上面她都不想。
“你去生堆火把我的衣服烤干。”晨光一边搓衣服一边冲着他的方向说。
沈润此时仍有点心乱如麻,小鹿乱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甩掉覆在心口的躁动,环顾四周,心想这儿连棵草都没有:
“我上哪儿给你找柴禾生火?”
“那你给我烘干。”晨光说着,将搓洗好的衣服随便拧了拧,扬起雪白的手臂,将一团湿衣服扔到岸上。
她的肌肤白得刺目,令他耀眼生花,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他感觉她在扬起玉臂用力抛扔的一瞬,那一瞬,水汽弥漫中,他仿佛看到了一点不该看到的,可惜雾气太大,她的动作太快,他没看清楚,这让他面红耳赤的同时,愈加懊恼。
温泉水的雾气太浓,以至于晨光没有发觉沈润因为心跳过快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沈润甩了甩头,将澎湃在心湖上的那一点旖旎平复下去,向前几步,弯身捡起她扔在地上的湿衣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洗衣服是一团一团洗的,即使他出身皇族不怎么洗衣服,他也知道衣服应该一件一件地洗。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敢保证她绝对没洗干净,她连拧水都没拧干净,这衣服和刚出水时没有两样,她拧的那两下还不如不拧。
他提着那团湿衣服,无奈地走到水潭的另一边,尽量远离她沐浴的位置,将衣服一件一件投进水里,重新清洗。
“你洗么?”晨光从水里钻出来,揉着湿透了的长发,问他。
沈润正蹲在水边给她洗衣服,她问他这句时,他正将一件衣服拿起来要浸在水里,拿在手里时定睛一看,心跳骤然加速,让他忽然就觉得晕乎乎的。那是一件白色绣鸳鸯戏水的丝质抹胸,贴身穿的,他拿在手里的同时,她问他“洗么”,他望着抹胸上的那对鸳鸯,脑海里蓦地出现了“鸳鸯浴”三个大字,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发出刺耳的嗡鸣,他觉得她好过分,他连石头都不是,石头只要呆在那里就好了,他还得干活,他还不能有自己的心思,他就是一样工具,他就是一个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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