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凄惨的笑着道:“可否让本宫死个明白,你的恩人是谁。”
安嫔这边跟弥生说这话,紫竹却是在留意着有没有什么机会能把安嫔从弥生手中救出来。
只要头还在,脑子还能转,心还在跳,就不能认命,不能放弃。
弥生一听安嫔问及她的恩人,当即心中生出了许多的感激之情,面上却是淡淡的道:“娘娘知不知道,都是要死的,何必知道呢。”
实则是,她也不知道她恩人的真实身份。
安嫔道:“莫非是你也不知道你那个恩人的真实身份吧!”
安嫔只是瞎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弥生的注意力,为紫竹制造机会。
紫竹伺候了她许多年,主仆二人早就已经有了默契。
“看来,思乐公主你说不定又被人当了棋子了啊!”
安嫔只是信口胡诌,却不料完全说中了事实,弥生是真不知道救了她的水仙的真实身份,而林朝雨当初也的确是把她当做棋子的。
弥生因为被安嫔说中了她不知道水仙真实身份的事情,也觉得水仙不告诉她真实身份显得神秘过头了。
在加上她那个时候要被德妃处死,来救她的人出现得的确有几分及时,还有那一系列的把她救下来之后的安排,心中也存了几分猜疑。
紫竹见弥生似乎有些走神,注意力没有跟最开始那般集中在匕首上面,趁机就要上前去夺了弥生比在安嫔脖颈间的匕首。
弥生这些年因为要给水仙递消息,早已经养出了十分警醒的性子。
安嫔的话虽然对她产生了影响,但她更多的注意力实际上还是专注在自己的手上的。
是以在紫竹的手快要碰到匕首的时候厉声道:“住手,不然你的主子现在就没命了。”
因为紫竹的行动,弥生将匕首在安嫔的脖子上再次划了一道新鲜的血印子。
紫竹堪堪止住手。
几人这边的纠缠,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那边封云深特意调派过来的精英人马,再跟安嫔这些隐在暗处的人打斗过后,以微弱的优势占据了上风。
安嫔安排在自己身边的这一批人都是她花了大价钱训练出来的人里头挑选的精英,是以纵然封云深安排过来的人都是高手,却也不能完全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上风。
但不管如何,占据上风就好了。
谭耀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当即过来从弥生手上见安嫔押了。
心中暗骂万公公等人无能。
连个安嫔都看不住,若非有人押了安嫔,督主今日岂不是白忙活一通了。
安嫔这一逃出去,要找到她可就难了。
谭耀押下安嫔之后,自然也有其他人来押了紫竹。
因为之前弥生用匕首挟持着安嫔,东厂的人倒不知道她是敌还是友,纠结之余还是让人将其暂时押下,却没有押着她去见皇上,对待她的时候也不如对待紫竹和安嫔那般粗暴。
皇上这边派了万公公来冷宫押人,半天不见万公公带人回来。皇上等得十分的不耐烦,立即又差遣了小万公公到冷宫这边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小万公公带着人小跑过来,远远的就听到冷宫这边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偏僻的冷宫周遭显得十分清楚。
顿时吓得就有些不敢上前了,又折身回去走了一大截路,抓了一队巡逻的禁卫军之后这才带着人往冷宫过来。
他这般一来一回,在出现在安嫔住的冷宫外头的时候,就看到谭耀押着安嫔,东厂的其余人押着文嬷嬷及那些还活着的黑衣人往冷宫外面走。
正好跟小万公公迎面碰上。
小万公公没有瞧见自家师父的身影,还有几分良心的他焦急的问:“谭总旗,可有瞧见奴才的师父。”
谭耀没有作答,朝院子里头努了努嘴。
他忙着抓人了,还没有刦屋内瞧过呢,不知道万公公有没有被杀了。
小万公公当即朝屋内跑了进去,就看到疼得快要昏过去的万公公。
万公公一直都是嫌弃自家这个徒弟的,今日是第一次觉得自家这个徒弟瞧着还挺顺眼的。当即老泪纵横的道:“小万子,快扶我起来。”
他现在好想回去躺着,好想一觉睡过去,这样就不知道疼了。
小万公公立即去将万公公扶了起来,且关心的问:“师父,您没事儿吧!”
万公公当即夸张的跟小万公公哭诉起了自己悲惨倒霉的遭遇,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回去躺着了,只催促着小万公公道:“快扶着我去见皇上,安嫔竟然在宫中养了一波杀手啊,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即便是万公公不说,小万公公进来看到的场景,也知道安嫔的胆大包天了。
当即困难的扶着万公公朝谭耀等人追了上去。
这边谭耀手脚飞快的带着安嫔到了御前,他们才跟人厮杀完,带着一身血气就到了御书房。
皇上没有瞧见自己派过去的两个公公,只瞧见谭耀和一堆人血气冲天的进来,若不是看着谭耀等人押着安嫔并几个黑衣人,皇上只怕会产生一种有人擅自闯入了御书房要向他索命的错觉。
皇上还没有来得及问谭耀是怎么一回事,谭耀就跪在地上将安嫔意图逃跑,还养了一波战斗力不凡的人马在宫中的事情。
等谭耀说完,小万公公扶着万公公回到了御书房,万公公当即跪伏在皇上的脚边,声泪俱下的将自己被文嬷嬷打了,安嫔意图逃跑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
他说了一些谭耀不知道的,譬如他被文嬷嬷踢飞的事情。且因为万公公说的时候声泪俱下,痛哭流涕,简直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皇上的怒气值蹭蹭上涨。
安嫔几次想要为自己辩驳,但压根儿就没有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皇上看着安嫔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样,冷冷的道:“安嫔,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嫔有许多想要说的,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但在皇上那样的目光之下,她知道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她颓败的坐在地上,情真意切、充满悔意的道:“罪妾知道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也不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能赐罪妾一条白绫。念在罪妾替皇上操持多年的份儿上,请皇上留罪妾一个全尸。”
她是逃不掉了,但她不能让十二皇子受到牵连,她要最后,在为十二皇子谋取一些利益。
第三八六:无冤无仇
皇上看着她道:“准了。”那些人马,不知道是安嫔什么时候放在宫中的,安嫔却没有指使那些人谋害过他一分,皇上因为这一分,愿意留安嫔一个全尸。
安嫔坐直身子,诚心诚意的对着皇上磕头道:“谢皇上成全。”
额头触及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皇上不想在看到安嫔,嫌弃的挥了挥手道:“拉下去吧!赐白绫一条。”
“其余人等,一律杖毙。”
皇上吩咐过后,就有人要带着这些人下去,安嫔并没有让任何人拉她。
她站直了身体,看着皇上,无比真诚的道:“皇上,诸位皇子年纪都大了,皇上留在身边恐威胁了您自己。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罪妾劝皇上将那些皇子们都打发得远远的,不要将任何人留在都城了。”
“皇上的儿子有什么心思,皇上心中是明白的,可皇上却不能做那弑子的事情,所以唯有把所有的皇子都打发得远远的,才是上上策。”安嫔说这翻话的时候言辞恳切,甚至有些哀婉的看着皇上,倒真真的是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演绎得十分到位。
皇上到被安嫔说得有几分动容。一来是安嫔此时的样子还是能够唬人的,二则是安嫔的话可谓是正中他的心思。
皇上原本是在他死之前都是不想立劳什子太子的,实在是这些儿子都对他屁股下的位置虎视眈眈的,他不得已才立了一个容易拿捏的皇子为太子。
将儿子远远的打发出去的事情,皇上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是以当安嫔提及的时候,颇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他心中如何做想,面上不显:“若是这般,十二也会离开都城,安嫔舍得。”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子,哪个当官的是想离开都城的,都是巴不得挤在都城不离开。
安嫔惨然一笑:“罪妾都要死了,唯一的牵挂便是皇上和皇儿。皇儿从来都没有过争权夺利的心思,罪妾这般跟皇上提议,不过也是一番慈母心肠,他年纪尚小,心思单纯,若是没有罪妾护着,只怕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而皇上如今也承受着皇子们还有太子的压力,这是罪妾唯一能够想到的,既能为了皇儿好,也为了皇上好的法子。”
封云深听着安嫔巧言令色,心中一片冰寒,他虽然料到了安嫔不会轻易甘心,所以早早的在冷宫外面放了东厂的人,却没有料到安嫔会跟皇上说让皇子们离开都城。
安嫔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离开都城对十二皇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都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十二皇子很有可能放虎归山。
十二皇子未来的岳父大人身后,可是站着一个军队的。且平西将军所在的位置,易守难攻,十二皇子去了那边,若是想要做什么,占着很大的优势。
且都城还不知道有没有站在十二皇子这边的隐藏得比较深的他不知道的党羽,届时若他们来个里应外合,都城危矣。
再说这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们若是都被下放到了地方,有些不服皇上或者不服太子的,要举兵造反,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金国还对宁国虎视眈眈,封云深光是想到这些,就恨不得立即把安嫔杀了。
这个毒妇,就是一个祸害。
封云深在皇上凝眉思索的时候,目光森然的扫了安嫔一眼。
若是寻常人,只怕被封云深这个眼神足以吓得腿软了,但安嫔却是个心性坚定的,她非但不惧,还暗暗的对封云深挑衅的笑了笑。
封云深收回目光,看着皇上道:“皇上,奴才认为安嫔娘娘的建议对皇上各有利弊,不过,这其中的弊端似乎大于好处。”
“哦……,封爱卿此话怎讲?”皇上只觉得有好处,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封云深道:“皇子们都在都城,做什么皇上至少是只晓的,可若是放到外面,天高皇帝远,皇子们做了什么,皇上却都不知道。”
封云深的话说得倒也中肯,只是皇上依然被安嫔的话先入为主的说中了心思。
皇子们打发得远远的,即便是如封云深所言,要做什么,也是要等到他去了之后才会做什么,而那个时候已经是太子登基了,太子能不能扛得住他的兄弟们,能不能坐稳皇位,从来就没有一个父亲的自觉的皇上认为,那是太子自己的事情,跟他无关。
左右在他去了之后,如今的太子即便是坐不住自己的皇位,这个位置也是他的其他儿子坐,这宁国,始终是他们姬家的天下。
皇位素来就是能者居之,太子总不能指望着他给他把路铺好吧!
他那个时候可是争破了脑袋才把这皇位捏在手里的,如今的太子相较于他而言可谓是幸运多了。
有诸多兄弟对他虎视眈眈,他边帮他把这些兄弟都调离得远远的,皇上觉得自己还是挺不错了。
实际上,他心中隐晦的期盼着如今的太子以后登基之后要比他糟糕一些,这样后人提及,更加能够显得他的英明。
只是这种隐晦的心里,皇上只是在自己的内心暗自自私的幻想着。
皇上其实心意已决,岂是封云深这只言片语就可以说动的,是以他道:“朕自有思量,封爱卿今日也累着了,且先回去歇息吧!至于这些大臣,封爱卿且先带回东厂关着,明日在做处置。”
封云深见皇上佯装疲惫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的皇上无论他说什么皇上都是不会听的。
只得暗中给蔡景南使眼色。
蔡景南接受到封云深的信号,谄媚的笑着同皇上道:“皇上今日也累着了,可不能让这些糟心事耽搁了皇上您休息的时间,皇子们离开堵城的事情也好,处置这些大人也罢,皇上不若都等着明日在说。”
皇上方才虽然只是故作疲惫,但实际上他的身体也有些累了。
蔡景南的话倒是正中他的心,于是点了点头。
皇子们离开都城去封地是大事,封云深见暂时压下这个事情,皇上没有直接拟了圣旨,就说明还有斡旋的机会。
便也不在说什么。
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那些大人要等着明天在处置,但安嫔等人皇上方才是说了要如何处置的。安嫔并没有反抗什么,在跟皇上行过礼之后,就顺从的跟人离开御书房。
皇上看着安嫔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忍。到底是陪了他多年的人,可一想到安嫔做的那些事情,他又做不到大方的不计较。
且若非今日安嫔被封云深抓到把柄,皇上觉得安嫔未见得会跟他这般提议,未见得会主动的让十二皇子离开都城。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皇上虽然有些糊涂,但在有些事情上面又格外的清醒。
安嫔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如何不了解皇上的性子,方才说那一番话,也不过是为了将十二皇子送出都城罢了。
十二皇子的封地就是在平西将军所镇守的西南,平西将军是他们的人,她自己还训练了那么多人,十二皇子到了西南,在筹谋,总有一天是可以回到都城的。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可以登上这权利的巅峰,只是很遗憾,她没有机会见到了。
安嫔很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可她再不甘心也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反抗。
她素来都是个狠人,不但对旁人狠,也能做到对自己狠,唯一的软肋就是十二皇子了。
安嫔之所以求皇上给她一个全尸,赐她白绫一条,也是想要在她死之前给十二皇子留下一些讯息,告诉十二皇子争取离开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