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奇闻

    微信内，方才看过几张图片的客户确认了四个银元，其中北洋造光绪元宝包浆不自然，所以没有要，只定下其余三枚。胖七与微信客户谈妥的价格为1380元，客户付款，胖七表示下午发货。胖七将微信客户的付款又继续付给打金店老板，在其中赚差价260元，好一招“借鸡生蛋”。

    拐弯走进巷子，胖七走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停下，玻璃门上贴着按摩全套等字样。推开门，红色灯光微弱不堪，室内堪堪能看见。胖七心想：“这老板咋这么抠门，做生意都不把灯换一个亮点的。”从店铺里间走出一位年轻女子，身着暴露，走路纤腰胯臀，好不魅惑，特别是高跟鞋触地的声音赫然影响了胖七，胖七的心跳与之起伏附和。年轻女子走到胖七身边在他的耳畔幽幽道：“大白天就来了？全套一条龙么？”香水味刺激着胖七的神经和身体，让胖七胯间感到不适。老脸一红，突然间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挨千刀的老钟！劳资因为练拳肌肉酸痛，所以要按摩理疗，特么将我带到这风月之地！等会出去就举报你。”

    胖七此时尴尬不易，微微弓腰道：“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实在不好意思。”看见这个捣乱的家伙的窘态，一席红装的女子难得并未生气，可能是凑近这位壮硕男子时，嗅到的那种阳刚之气让她心跳了一下。摆摆手示意胖七离开。胖七如蒙大赦，一溜烟离开了这个让自己尴尬无比的是非之地。见他离开，红装女子嘲笑道：“心不都死透了么？怎么…”

    “去你大爷的老钟，简直是个皮条客，老司机。”骂骂咧咧的胖七想起搓澡的师傅有几手，便去澡堂，将就洗个澡。

    神清气爽的胖七从澡堂出来之后，全身的肌肉酸痛疲劳缓和了大半，“还真别说，老师傅就是不一样，把我的关节掰得咔咔响，现在舒服多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胖七苦叫道：“天杀的，还有二十多个快递还没发出去呢。”无奈的胖七一路小跑。




第十四章——罗钱归来
    星期六，盘山县又迎来赶集的日子。胖七早晨六点半左右就赶到了左家巷，选择马路边的树下，支起摊位。

    浓郁的树荫蔽护着整条街道，盛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枫叶，潵在行人脸上。

    “小伙子，你靠过去些”，贵州方言里夹杂着难以改掉的四川乡音。胖七转头看去，一个六十来岁，一头白色短发的老者，嘴里叼着铜制烟斗。胖七笑道：“老人家，我的摊位小，占地不多，咱们稍微挤一下。”

    白发老者见这小伙子还算得温良恭谦，点点头，呼出一口烟。老人抽的烟是土法炮制的土烟叶，点燃后，有一种醉人的香味。胖七在一旁悄悄猛嗅。为了让邻摊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胖七递过一只烟，老者客气一番后接过，于是话匣子被打开了。

    一个铁质的活动拉杆上摆着大竹筛子，筛子盛放着大锣、钹锣、小锣、唢呐、罗盘，印章、惊雷木等五花八门的物件，这些都是道士先生做法时所用的工具。其中赫然有几件时间颇为长久的老物件，一个大锣包浆已是深褐色，中间因为常年击打的缘故，泛着黄亮的铜色，还有一个小钹锣也是如此，两者应该是一套。

    “老张，这个多少钱？”胖七指了指相中的两个老物件。见旁边的小伙有兴趣，老张头拎起黑色包浆的大锣，用鼓棒轻轻一敲，顿时响亮的锣声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在大街上回响。“这震山锣可是好东西，据说家传了四代，因为现在没有人将这门手艺传承，所以变卖给我。”老者看着胖七，得意的脸上写着：这可是我的镇摊之宝。“小伙子，你想要的话给八百块就可以。”老头眯着眼看着胖七，等他的还价。“我去！一个清晚期的锣而已，这也太贵了点”胖七心里腹诽，摆手笑道：“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胖七看见一堆杂乱的货物里有一枚印章。该印章也有一些年份，柄和章背是黑亮色，使用痕迹明显。胖七拿起仔细端详，印为方形木质，上刻有阳文篆体，胖七看得一头雾水。“老张，这个字怎么念啊？”白头老者摆弄着摊位，不曾看胖七手里的印章就解释了出来。该印为佛教印，篆体从左至右，上下连读曰“佛法僧宝”。胖七从老张对此印的态度看得出来，这枚印在他的手中积压多时。胖七试探性问道：“老张，这个印这么旧，怕是盖出来的字都不太清晰哦。”“木头做的，时间长了会变形，这印确实不好用，怎么，你想买么？”老张看向胖七。“20块，怎么样，反正你也卖不出去，没人要。”胖七将印章放回老张的摊位。这个细微的举动就是暗示白头老者，如果不同意，我就不要了。老张思索片刻，想了想，点头道：“拿走拿走，亏个10块钱。”说这话时，老张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胖七占了他的大便宜。

    一手交钱，一首交货。胖七本想转身回到自己的摊位，却被老张叫住“还有印盒，这是一套。”胖七接过印盒，也是木质的。看工艺，确实是出自雕刻者之手。其实那枚印是别人送给老张，老张转手卖给胖七。这其中两人都没亏本，老张赚了二十元，胖七转手卖掉，价格大概能翻十倍。

    上午是赶集的黄金时段，买菜的人大多想买新鲜的蔬菜，而卖菜的正是争取早点卖掉，以便早些回家吃饭，能省下一顿饭钱。黄金时段来往的路人最为频繁，胖七的摊位常常聚集很多人，在附近的几个摊位中最是热闹，但也是生意最为惨淡的摊位。围观的群众大多是为看热闹，也有很多人问胖七这样那样的价格为多少，其实大都只是询价，并不想卖。

    随着一天的观察交流，胖七也发现许多人家有好东西，胖七都默默记下地址和电话，以便有空直接找上门收购。一些不会使用手机的老人则向胖七讨要电话，胖七也没有纸笔，好几单生意就这样错过，很是可惜。胖七决定明天找一家做广告的图文店印名片，以免再次错过捡漏的好机会。

    “小子，收不收袁大头？”胖七正埋头嗦粉，没空搭理这人，只是应付一句“收”。

    那人也不生气，笑道：“我有一百多个！”

    胖七差点没将嘴里的食物喷出来，辣椒呛到肺里难受极了。抬头一看，正是从湖南回来的罗钱。胖七白了一眼，连忙找水救命。

    “你小子就这样做生意的？别人问话头都不抬。”罗钱看着胖七的窘态，笑骂道。

    喝过水的胖七轻松了许多，向罗钱解释道：“一点了，我才吃午饭，所以…”

    两人正在对话间，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在胖七的摊位停下，问胖七：“你收不收毛钱，好多钱一个？”孩子则蹲下，盘弄着行李箱里的东西。胖七见有生意来，也不在意孩子的顽劣。询问妇人毛钱为何物。

    妇人扯了扯孩子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调皮。胖七摆手：“小孩子，没关系。”

    妇人有些尴尬，也不再管孩子，用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圆：“就这么大，里面还有一个四方形的孔，我有二三十斤。”

    胖七恍然大悟，明白了妇人所说的毛钱便是铜钱。刚想回复妇人价格，罗钱便截胡道：“那种铜钱很多，不是很值钱，多的话140元一斤左右，我们可以回收。”

    妇人大概算了算，似乎觉得价格还可以，于是又问向罗钱：“那种没有洞的，上面有四川两个字的呢？”

    “那种120左右，比铜钱稍微便宜一点。”罗钱看向妇人，微笑。

    妇人又盘算一番，然后说出了真相。原来她所说的东西是她的父母的老宅子翻修，从地基里挖出来的。铜钱有二三十斤，铜板有十多斤。东西在她的娘家—莫阡。

    “这样，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你什么时候去莫阡，我们一起去看看，开车去，你还省下一百多的车费”罗钱真诚道。

    妇人听说还能搭顺风车回娘家，立马就与罗钱交换了联系电话。妇人又看了看胖七的广告牌，带着孩子离开了。

    看着妇人走远，胖七看向罗钱，“又是莫阡古镇？这地方的东西真多。”罗钱没有结果话茬，反而示意胖七用手机查一查莫阡。

    莫阡，在古代是贵州与外界贸易往来的交通枢纽。很多货物从外地运来，在莫阡交易，本土商人则将这些货物流散到贵州黔东南地区，这就导致了这个地方有很多古钱币的发现。

    在胖七查找资料时，罗钱已经回家。胖七这样蹲守摊位直到下午五点，赶集的人已经陆续返回，商贩们也开始收摊。胖七从早到晚，只在张老头那里收获一枚佛教木印“佛法僧宝”。



第十五章——八极拳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罗钱站桩入定，沉声道。

    “八极？八极拳！老爸，你是说我们练习的是八极拳”，胖七很激动，因为八极拳的名头太大了，是传统武术里为数不多保留实战能力的拳种。

    “别瞎咧咧，到我对面站桩入定。”罗钱面无表情，显得严肃异常。

    胖七不敢啰嗦，在罗钱前面两米处站桩立定。

    “还不错，平视我的眼睛，微微收颌，全身放松，身体端于胯，屁股再收点。”罗钱盯着胖七的眼睛，却将他全身细微处看了个通透。

    胖七有些难受，从未看到过父亲这般眼神，仿佛在他面前，自己无所遁形，给予了胖七巨大的压力。面对罗钱的眼神，胖七避无可避，只要眼神稍微移开一点，就会被野兽般的罗钱吞噬掉。没错，在胖七看来，此刻的罗钱就是一头狮子。

    “在对手行动之际，眼神会先行运动，抓住对手的眼睛，就能捕捉下一步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罗钱挑眉道：“当然眼神也有欺诈性，要多加练习，辩明真假。”

    罗钱向着胖七前跨一步，气势陡然爆发。胖七心里一阵打鼓，知道父亲不会攻击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准动！”，罗钱皱眉轻喝。

    胖七重新站定。

    “八极拳讲究气贯八极，以刚猛、有效打击、爆发为四要诀。”罗钱将四根手指放到胖七面前，手指抖动，罗钱用了很大的力量，这力量似乎将四要诀打刻在胖七的灵魂里。

    胖七眨眨眼，努力的点了点头。

    “八极，有八方九洲和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八个关节的意思。”罗钱停顿片刻，见胖七点头又解释：“气贯八方就是气势磅礴笼罩八方，八个关节在站桩练气、攻击和防御的时候也要有气涌入。”

    “气生丹田，下走尾胯膝足，上游头肩肘手。”胖七心里默念，六个呼吸循环后，胖七就感觉到身体发热，包括长年冰凉的手掌。

    罗钱猛地蹿近胖七，“此为挨”。近身后罗钱迅速将右手放在胖七肩头，“此为傍”。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间，罗钱猛地一拉，两人挤到距离一拳之隔，“此为挤”。

    此时胖七心里慌得一匹，感情老爹把自己当沙袋了。就在胖七恍惚之际，罗钱的头肩如铁锤般砸到胖七胸口，“此为靠”。

    罗钱没有理会胖七的呼吸困难，左手再次拉住胖七右手，一挨一挤之间，罗钱的手肘冲撞到胖七胸口，“此为崩”。

    胖七在罗钱的崩字诀下，结结实实地撞到女儿墙才停下。脸部表情因为痛苦挤到一处。勉强将眼睛打开了一丝缝隙，胖七从眼缝里看到罗钱左脚踏出，右脚跟提到左脚跟处，右脚再向前踏出一步，与左脚成马步状，双手与马步同时起势，宛如将军拉弓射箭。在右脚踏出的同时，罗钱的右手在胖七面门处停下。声势剧烈，拳风吹在胖七脸上，“此为撼！”。

    “嗯…”胖七咽了咽口水，再看向楼底的水泥地，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胖七豪不怀疑，若罗钱以十分力道将沙包大的拳头撼进自己的面门，还没等自己飞下楼摔死，就已经被活活打死了。胖七连忙揉揉胸口，再以深呼吸调整慌乱的情绪。

    罗钱收势，后背双手，一副绝世高手的样子道：“八极拳打法讲求刚猛，在技击手法上讲求寸截寸拿、硬打硬开，详述为挨、帮、挤、靠、崩、撼等六个特点，这六个特点就是刚才我演示的六个步骤，明白了么？”

    胖七被打懵了，怎么会明白。点点头又摇摇头。罗钱摇头叹息道：“一会儿我再教你。”

    “不要！不要！老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胖七惊恐不已，连忙摆手。

    罗钱嘴皮抽了抽，无语道：“一会我教你练，不是给你喂招。”见胖七还在苦笑，罗钱狠狠瞪了一眼。胖七一个激灵，160斤的汉子全身起鸡皮疙瘩。胖七重新换了一个方向站定立桩，与罗钱的距离多拉开半步。

    “别动！我现在给你说说有效击打处。”罗钱走到胖七面前，吓得胖七禁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做好了受刑的准备。

    “有效击打至死的共有六处：后脑、耳、颈、肋、腰、下档”罗钱开始在胖七的身上一一点出，点到腰部时，胖七急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裆部。“很不错嘛，有潜意识保护要害，哈哈哈”罗钱拍拍胖七肩头，笑道。

    “记住咯，这些地方除非万不得已要杀人的时候才能击打！”罗钱严肃道。

    胖七嘴角抽搐，心想：“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吧…”

    “让人丧失战斗能力的击打处有很多，在各种关节和脆弱敏感的地方进行击打，可以让你以最少的体力制服敌人。”罗钱这次没有再胖七身体比划，反而用自己的身体展示。

    “最后就是爆发了，你看着。”罗钱到一面墙前，半蹲马步，侧身转体面向墙壁，右手呈掌，以指尖抵住，“仔细看，我的重心在左脚上，全身只有左脚没有放松，右脚脚跟点地”，罗钱用左手指点各个部位，展示发力前的动作。“注意了！”随着罗钱的提醒，贴墙的右手赫人成拳，重重撼在墙壁之上。墙壁在振动，发出轻微的颤声，而罗钱右拳击打处的墙壳已然破裂脱落。

    罗钱收势，背着双手看向胖七。“爸，我没看明白，要不您再演示演示？”胖七故作贱兮兮的表情笑道。

    罗钱后背的双手摩挲了一下，瞪眼问道：“臭小子，看出什么了么？”

    低头沉思片刻：“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能有如此爆发力，应该是利用了身体瞬间转移重心的惯性和气力由丹田传递到拳头的瞬间爆发吧？”

    “不错，你小子很有悟性”罗钱点点头，扔给胖七一只烟。

    休息一只烟过后，罗钱将胖七从地上拽起来。“现在正式教你八极拳的基本套路，你先看我演示一遍。”罗钱站桩入定，两个呼吸后平举双拳，“此为双撞，报门户”。

    又在两个呼吸后，罗钱双手抱头，停滞片刻，猛地双手向下开合行抱拳礼，“方才的抱头为八极拳挂耳，是防守招式”。

    抱拳礼结束，罗钱右脚，左脚分别大跨步向前，跟提右脚呈拉弓状态，“拉弓式”。两个呼吸后，罗钱右脚连同右手赫人爆发，“这是上步撑拳”。

    ………

    在仔细观察罗钱演示之后，胖七有模有样的开始了模仿，直至夜深，胖七勉勉强强的掌握了拳架套路。

    最为重要的口诀要领，则在罗钱以晚餐的威胁下，深刻地记录在胖七的脑海中。



第十六章——魔鬼考试
    月上三竿，从房顶大棚东面处的缝隙里透出细细微光。

    罗钱从厨房的窗户伸出头：“胖子！开饭了”

    胖七任然沉浸在八极拳的拳架中，享受着气力从丹田喷薄而出的快意，房顶因势大力沉的脚踏而砰砰作响。

    胖七收拳收势，呼出一口浊气，宽胖的身体过热，胖七连忙脱下蓝色短衫，“咋和刚洗过似的”。胖七掂量着已从浅蓝色变为深色的棉质衣物，双手使劲一拧，刷啦一声，竟拧出一摊汗水。“卧槽！打拳架套路这么燃脂的么？明天的去称重啊，哈哈哈…”

    洗过澡，胖七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清爽安逸。饭桌前，胖七傻眼了，四个菜，只有两个绿油油的青菜，荤腥则半点不剩，还在荤腥碟子里还剩下些油水，胖七勉勉强强凑合了那么一顿。

    看着幽怨的儿子，罗钱强忍住笑意，递出两张白纸。“把清十帝钱、地方局满汉文全部默写出来。”罗钱摸了摸胡茬子又道：“还有那些局比较值钱的要作标记，一会儿我检查。”

    胖七将两张白纸砸盖脸上哀叹不已：“我都毕业一年了，没想到还没逃脱考试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