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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这一夜,注定了所有人都难以安枕。

    嬴风站在刘义季入宫的路上,看着面前突然长高了许多的少年。仿佛不久前他还抱着自己的腰,耍赖让嬴风给他尝一口酒喝。

    想到在幻境中,这孩子酒醉后被嬴氏的人推进洪水中淹死,嬴风便一阵心疼。此刻刘义季依旧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让错乱的感觉再次袭来。

    脑中一瞬的混乱后,嬴风很庆幸,有一种做了噩梦,忽然醒来后的如释重负。

    “那个秦十二,是不是檀邀雨”

    没有寒暄,没有婉转,刘义季用一种疏离的口气直接问道。

    嬴风点头,“是。但皇上现在还不能知道。”

    “你为了她,弃皇兄而去。弃我们的兄弟情义不顾。你有什么资格在此命令我”刘义季质问。

    “你现在还小,”嬴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承认我辞官离开的确有檀邀雨的原因。可她不是唯一的原因。我只问你,她今日在清谈会上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嬴风转而问道。

    “废话!”刘义季气呼呼地道:“你将我绑在人群里,我难道还能错过她那么耀武扬威地一幕吗你知不知道,绑架皇子是重罪!”

    嬴风先是赖皮似的一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绑你了。”随后又凝视着刘义季,“你自小就聪明,那你觉得,清谈是否误国”

    刘义季不答。他如今的聪明全都用在了自保上面,所以这种问题,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答的。

    嬴风却不介意,似乎早就料到刘义季会闭口不答,继续道:“朝中的官员除了武将能出自寒门,文官依旧多为氏族和官员举荐。如今清谈成风,学子们为了讨好大氏族,博取官位,整日研究老庄和周易,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谈玄上。这些人一旦做了官,除了清谈其他一概不会,只会成为尸位素餐的国之蛀虫。”

    刘义季默默低下头。他知道嬴风说的是事实。他躲避参政,却不是不懂。从今天春天起,襄阳六郡便连月滴雨不降。而襄阳郡守,那个出身中等氏族的官员,竟然除了占卜问天,其他都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

    嬴风看到了刘义季眼中的动摇,他诚恳道:“檀邀雨的做法虽然有些鲁莽,可她能改变如今的大宋。她能让皇上的吏治变革真正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他走到刘义季的面前,双手抚上刘义季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喜欢承担责任。可如今只有你能劝动皇上。皇上也只相信你的话。请你暂时放下你的顾虑,帮帮你皇兄。让他看清楚,檀邀雨正在为他剔除朝廷的腐肉,或许痛,可却势在必行。我没打算一直瞒着皇上,但皇上对檀邀雨有些误解,若是现在就得知是她在做事,一定会不加考虑地阻拦。”

    刘义季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气愤,有责怪,有依赖,也有疑惑,“你为何要走你曾经才是皇兄最信任的人。”

    嬴风叹了口气,“我是永远不会改姓的。所以我注定不能出入朝堂之上。一个禁卫军和暗卫的首领,所受的局限实在太多。我只有在外面,才能为朝廷和皇上做更多的事儿,远比在宫中多很多。”

    刘义季有些不甘心地握紧拳头,过了许久后才又松开:“好。我去同皇兄说。不过我有个条件,”他抬起头直视着嬴风,“你要带我去五学馆。檀邀雨的‘清谈误国’或许没错。可我决不能让她那句‘建康无人’也立住了!我要去五学馆挑战,然后把那张案桌一块块地敲碎扔到她的脸上!”

    这大约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嬴风大笑出声,“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先提醒你,檀邀雨敢这么说,绝非狂妄自大。五学馆里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嬴的。且不说别人,我和檀邀雨也是五学馆的学生。你有把握赢得过我们”

    刘义季瞠目结舌地望着嬴风,“你确定那是座学馆,不是魔窟!”

    嬴风一巴掌拍在刘义季的后脑勺上,“等你能赢了她,随便你叫她什么。在那之前,任何诋毁和污蔑她的行径,都是小人作为。”

    刘义季想了想,神色坚定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后日出宫,你来接我,上鸡笼山!”




四百九十九、浑水
    确定刘义季安全地入宫,嬴风折返回几人的住处。远远地就看见檀邀雨正站在屋顶上,盯着自己看。

    嬴风身形一展,也跃上房顶,几步跃到邀雨身边,带着一丝期许问道:“你在等我”

    “你把刘义季搞定了”檀邀雨反问。

    嬴风点头,“他脾气虽然有些别扭,可人却是很明事理的。小孩子没什么城府,方才他还同我说,要上鸡笼山去挑战五学馆。”

    檀邀雨沉默片刻,“我记得你说过,他是个短命的。”

    嬴风有些惋惜地叹道:“是。我过了第二关之后,还特意去找师公和大师伯确认过一次。他的寿数的确很短。”

    檀邀雨望了眼皇城的方向,“我不喜欢欠人人情,特别是刘家人的。这次若是能为长老们招到合适的徒弟,你便问问他愿不愿意去青州的学堂吧。虽然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不过我在那里的话,多少能改变一些。”

    嬴风笑着点头,眼中全是温柔的宠溺,“谢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刘家的人,你肯帮他,我很高兴。”

    檀邀雨朝城西的方向望了一眼,“大概因为他也是被这皇权牺牲了的原因吧。”

    嬴风知道,檀邀雨方才看的是檀府的方向,“等再过几日,我帮你约你大哥出来。你不愿意回檀府的话,好歹在外面见他一面。”

    嬴风又看了眼天上的弦月,“夜深了,你明日还要上鸡笼山,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邀雨摇头,“子墨还没回来。”

    “你让他去修理那个邢铭了”

    邀雨“嗯”了一声,声音隐隐透着一丝不安道,“按理说该回来了。”

    嬴风拍拍邀雨的肩膀,“别担心。你还不知道子墨肯定会给那个邢铭加点儿猛料的。你若是担心,我便去寻寻看。”

    檀邀雨看了一眼脚下的宅院。云道生,谢惠连,墨曜,如今还多了个王五郎。个个在拜火教面前都是送人头的角色,她不能离开。于是对嬴风点点头,“辛苦你跑一趟了。”

    嬴风微笑着跳下房顶,“等我回来,你亲我一下做辛苦费吧!”

    檀邀雨却意外地没回嘴。嬴风疑惑地回头再去看邀雨,见她依旧站在房顶上。周身虽然被月光圈了一圈的银边,小脸却隐在夜色中,完全看不清喜怒……

    ——分界线——

    刘义季递了牌子,直接入宫。尽管已经入夜,宫里却没一个人敢拦着他。

    刘义季一路通报,进到刘义隆的寝殿,见刘义隆虽然这么晚还没睡,脸色却不似之前那么蜡黄灰败,不由高兴地喊了声,“皇兄!你身体是不是好了今日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不少。”

    刘义隆笑着唤七弟坐到他床榻旁边,并没告诉刘义季自己是吃了嬴风给的药,病情好了不少。

    “你怎么会连夜进宫禁卫跟朕说的时候,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义季对政事向来有多远躲多远,可若不是重要的事儿,这孩子是不会贸然破坏宫中的规矩,落锁后入宫的。

    刘义季眨了眨眼,一脸顽皮的表情道:“臣弟今日遇到了件极好玩的事儿。估计不一会儿,还会有人入宫求见皇兄。臣弟想着,总该让皇兄先知道实情才好。”

    于是刘义季隐去了檀邀雨的身份,将秦十二如何大闹琅琊王氏清谈会的前因后果,绘声绘色地讲给刘义隆听。他说得虽然声情并茂,却并没有连带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单纯将事情讲出来而已。

    刘义隆听完,沉默了许久,才问刘义季道:“你觉得,这个秦十二说得可对”

    刘义季闷闷地不说话。刘义隆拍了拍他的肩膀哄道:“说吧。这里没有旁人,朕想听你说说看。”

    刘义季这才嘟囔了一句,“一半对,一半错。”

    刘义隆笑道:“让朕猜猜,七弟说的对可是指‘清谈误国’,错可是指‘建康无人’”

    刘义季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句,认了下来。

    刘义隆长叹了一口气,“氏族之所以不谈国事,并不单纯觉得谈政事、国事庸俗。而是怕有人借机煽风点火。譬如这个秦十二,他今日在王家清谈会上的这番话,怕是明日一早,就能传遍整个建康城了。若是其他人也如他这般,说些背祖忘德,造谣生事的话,到时就难以收拾了。”

    刘义季却难得地回了一句,“若只是怕人说,便彻底不许谈论。岂不是等同于讳疾忌医臣弟倒觉得,与其让他们这么空谈,不如由朝廷出面,定下辩题,再派几名大儒教导。这样既可以利学,也可以利民,皇室和朝廷也得了好名声。”

    刘义隆思索片刻,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你这倒是个好办法。朕的七弟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刘义庆闻言立刻孩子般神气活现起来,“既然皇兄也觉得我能干,我明日就去鸡笼山挑战那个五学馆!我就不信,凭他个小小的学馆,能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刘义隆笑着看着七皇子,被他这叉腰挺胸的架势一逗,心情好了不少,身子也觉得轻快了些。两个人正说着,外面有内侍小声唤道:“皇上。王弘、王华和王昙首三位大人在宫外递牌子,说是有要事需要连夜禀奏皇上。”

    刘义隆对刘义季笑道:“瞧瞧,真如你所说的。这么快就来了。”

    刘义季起身,“臣弟先行告退。”

    刘义隆一摆手,“不用。就在这儿听着。你也是当事人,若是他们言语中有何偏颇,你也能帮朕分辨。”

    刘义季想了想,这浑水他已经趟进来了,不如一路到底。于是起身应“喏”,然后站到了刘义隆的床榻旁边。

    王家三位大人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三人皆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刘义季会在此。其实他们甚至都没想到皇上会真的召见他们。毕竟皇上病了这么久,按理这个时间早该休息了。

    王家的三位大人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误,这才连夜递牌子。想着皇上若是歇下了,他们明天也能说自己昨晚是来过的。



五百、朝廷出面
    跟着王家三位大人一起进入寝殿的,还有四个小内侍。每两人抬着一张案桌,进来后,就将案桌横躺着放下,让刘义隆能看到上面的字,随后都低头退了出去,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刘义隆扫了眼案桌上的字,冷哼一声,“字倒是遒劲有力。胆子也是大得很!”

    三位王大人同时一哆嗦,心里有些慌。怎么听皇上这话,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那之前在家里商量好的说辞,可还能用

    王弘先一步反应过来,七皇子不会无缘无故在此。现在只能猜测七皇子是听说了什么,跑来先同皇上说了。若是这样,有些事情就得换个说法。

    于是王弘率先开口,将他们在家中商量好的说辞又改了改。虽然说的内容大部分都和事实相符,不过王弘最后还是添加了一些诸如王家的人如何义愤填膺,如何将秦十二驱赶出府,府中的学子们又如何怒不可遏地声讨秦十二的场景。

    “哦”刘义隆只发了一个音,威严之态就已经压得三位王大人的头又往下低了一分。

    “朕怎么听说,王五郎最后跟着秦十二一行人走了啊。”

    “皇上!犬子是被歹人胁迫的!他至今尚未归家,不知所踪啊!”王华立刻磕了一个头,声嘶力竭地辩解道。

    “荒谬!”刘义隆猛地一拍床榻,“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你儿子是主动跑出去送人,又自己跑上了秦十二的马车。你居然还敢说是被人胁迫!”

    王华此时已经是满脑门的冷汗,这种细节,皇上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皇上在王家安插了眼线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儿……

    王昙首见状不好,赶紧道“人多口杂。今日清谈会来得人太多,想必是误传了什么,让皇上误会了。”

    刘义隆声音阴寒,“怎么你们不会还想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吧你们王家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们觉得朕久病在床,就聋了瞎了任凭你们随意愚弄”

    “臣等不敢!”三位王大人立刻磕头。

    刘义隆伸手从枕头旁拿起一份奏疏,“朕看司空大人是真的老了,做事也越发力不从心。这份请辞的奏疏,朕大概是时候该准了。”

    王弘脑袋抵在地上不敢抬起来,眼睛紧闭着心中一阵懊恼!

    他请辞的奏疏递上去那么久,皇上都是不准。结果被王五郎带来的人一闹,皇上又准了。可彼时准和此时准怎么可能同日而语!

    他原本可以带着不贪慕权位的清名功成身退,如今却要落得个惨淡收场!都是这个秦十二害的!

    王华终于明白了,皇上估计是早把事情经过给查清楚了,若再为了推脱罪责而隐瞒实情,自己三人怕是就要被扣上欺君的罪名了!

    王华是三人中最得刘义隆重用的,也是三人中最了解这位皇上的。这位是实打实的披着羊皮的狼。手段和狠心他一个都不缺,却还总让人以为他是个面善心软的。

    王华一咬牙,当机立断,不过是个儿子,自己舍了!

    “皇上赎罪!是臣教子无方!臣这就派人将他抓回来,听凭皇上处置!”

    寝殿内一阵静默。三王不敢抬头,也不知道皇上此刻到底是什么态度。只能战战兢兢地叩首在地,跪等发落。

    一直到三王跪得膝盖发麻刺痛,刘义隆的声音才再次在他们头顶上响起“你们三个说说,这‘清谈误国’是什么意思”

    三王脑袋抵着地面的同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他们该怎么说

    皇上的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让他们三人一时没了主意。同意‘清谈误国’那就是打自己的脸,不同意……至少能保命!

    “皇上,”王弘豁出去了,抬头环臂道“清谈本是雅事趣事,乃是文人学子间相互切磋学习。就如同对弈,不过是种消遣。王家的清谈会,同普通诗会和茶会并无多少不同。与国事毫无瓜葛,还请皇上明察。”

    王弘的话,是向刘义隆保证,氏族绝对没有在皇上背后议论国事,更没有妄谈朝廷的任何决定。王弘很冷静,虽然他现在揣测不出圣意,可只要咬死这一点,王家就不会有什么大的过错。

    刘义隆叹道“是啊……清谈与下棋没什么区别。朕的臣子一心只爱对弈切磋,臣子的学生们也只学会了对弈切磋。难不成朕真的能靠他们在棋盘上治国”

    刘义隆这话说得让三王同时咽了口口水,纷纷揣测,皇上这是几个意思

    刘义隆接着道“且不说这个秦十二如何胆大妄为,朕到觉得,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们一家之为,却引得百家效仿。你们只做戏耍之言,朕的朝堂上便再无真知灼见。”

    刘义隆再次看向三王身后的两张案桌,“明日一早,派人将这两个案桌送去鸡笼山上的五学馆。无论是何人,能辩嬴这两题者,朕另外再赏千金,封百户侯。命七皇子刘义季,宗学雷次宗任此次问辩的评判官,明日起替朕在五学馆内听辩。”

    刘义隆扫了眼一直跪着的三位王大人,冷冷道“琅琊王氏的清谈会就不要再办了。免得你们将府中的案桌都搬到朕的寝殿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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