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云道生面不改色地问道,“大师以为舍身饲虎便是慈悲贫道却觉得此为大谬。其一,虎生来有爪,口中利牙,本就强过其他生灵。如此猛虎,若濒临饿死,便只能是因它自己还不够强。物竞天择,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云道生目光炯炯,“其二,佛陀舍身饲虎,虽救虎一命,可曾想过,被救下的猛虎此后要吃掉多少山鸡、野兔这些生灵本该存活,却只因佛陀一念之差而丧命。如此罪孽,又何谈慈悲”
云道生看方丈逐渐阴沉的脸色,又道,“其三,《大正藏》中有言,饿虎本不愿以佛陀为食,可佛陀却自刺脖颈,引诱饿虎食其血肉。方丈可知,凡食过人肉的虎,便会一直喜食人肉,妄造杀孽。佛陀故意诱虎食人,尔等非但不罪之,反而为此著书立传,这是何道理”
炳灵寺方丈此时的脸已经被气红了,佛陀饲虎,明明是出于慈悲,却被云道生硬是说成了诱虎犯罪!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方丈立刻开始引经据典地反驳云道生。可云道生却游刃有余地,又将方丈的典论反转回去。
其实云道生就只用了一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而“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的博弈法,让方丈大师的一切理论都自相矛盾起来。
檀邀雨看着云道生啧啧赞叹,“他真是八尺的身高,七尺半里面装的都是道理啊……”
子墨突然道,“也不知他和何卢对讲起来,哪个会赢”
檀邀雨惊恐地看着子墨,“你这想法真是让我不寒而栗!”
子墨用拳挡着嘴,强忍住笑,“人都是你自己招来的,你可怪不到别人。”
这一场辩难,一直说到天亮。
期间三次中断,第一次是方丈借口疲乏跑回去翻典籍,第二次是方丈的确体力不支,让那位大和尚代替他。第三次是大和尚才辩了一刻钟就已经词穷,又跑回去向方丈求救。
这时就看出平时习武的好处了。云道生明明风尘仆仆地赶路而来,可一夜下来,他却越辩越精神了!
西秦的百姓开始还听着,到后面全讲经文时,便开始云山雾罩。有些人离开,可大多数人不愿意走,反正也是夏日,索性席地而睡。
檀邀雨比这些西秦百姓好不到哪儿去。明知道云道生此时没有用内力,邀雨听着经文还是脑袋疼。
最后邀雨索性靠着子墨打起盹儿来。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就听见一声喝彩,“赢了!”
邀雨立刻醒了过来,急忙问,“谁赢了”
盖吴不知道何时挤了过来,此时正兴高采烈地对邀雨道,“自然是云道长赢了!”
邀雨惊讶地问盖吴,“你一
二百五十四、道别
云道生获得炳灵寺方丈的书信后,便打算立刻启程前往北凉。
原以为小尾巴盖吴肯定会跟着云道生不放,没想到他却毫不犹豫地同大家道别。
若是坐夏节时,盖吴没有站出来,邀雨现在肯定是巴不得盖吴走。可他站出来了,还说自己是云道生,也就是天师道的信徒。
盖吴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和天师道绑到了一处。无论他现在做什么,说什么,别人都会想这是否跟天师道有什么关系。
云道生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劝说盖吴道,“西秦和北凉的边境还有一处天师道的义舍,你若不愿意同我们去北凉,就暂时留在那里吧。等过一阵子大家不记得你的长相了,你再回西秦投亲”
云道生怕他担心亲人会焦急,又道,“我会叮嘱义舍的祭酒,给你的家人送去消息,让他们知道你平安无事。”
邀雨也道,“你别怪我们多此一举。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炳灵寺的人或许不会把云道长怎么样,可不代表他们也会放过你。”
炳灵寺的大和尚,可是连西秦太子要处死两百个奴隶都不阻止,他又怎么会怜悯一个道教的小孩儿。
盖吴却坚定道,“你们放心,我会装扮成乞丐,绝不让他们认出来。”
子墨此时冷着脸开口道,“你并不是来西秦寻亲吧不如你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我们再来商议该如何做最好。”
子墨说着,手便已经搭在剑柄上。
盖吴看向全身戒备的子墨,又看看依旧微笑着的云道生,思虑片刻,才开口道,“我是泸水胡人。仙姬开法会时,我人就在阴平城中,我见过你们,也知道你们是谁。”
“所以云道生一说会有暴雨,你就信了”邀雨问道。
“嗯,”盖吴点头,“我在仇池听说了不少仙姬的神通,当时就想反正我也不急在一时,没必要冒险跟着商队走。”
“那你究竟是来西秦做什么”子墨此时眸中杀气渐浓。一个知道邀雨身份的人,又刻意跟随他们,实在让人生疑。
盖吴望向邀雨道,“我们的族人,在仇池逗留了近一个月,就因为仇池的右相说,仙姬有意雇佣我们。结果仙姬一回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雇佣之事又就此作罢。”
盖吴有些生气道,“族人皆有家眷要养活,仇池右相给的那点儿补偿,根本就不够我们回去补贴家用!”
他叹了口气,“大家没办法,只好又在仇池附近找新的雇主。他们成年的,不少跟着商队走了,替商队保镖。我年纪太小,没人愿意雇我。所以我只好来西秦。”
盖吴显然有些不服气,“他们嫌我小,就看不起我。我偏要来西秦,为北凉刺探军情,然后将情报买给北凉军。”
邀雨讶异,“你来西秦做细作”
盖吴点头,“沪水胡人虽常年做佣兵,那是因为我们的土地不够肥沃,即种不了地,也放不了牧。可泸水胡一带依旧是北凉的管辖,我们也是奉北凉王沮渠蒙逊为主的。若是我能为北凉刺探到西秦的情报,大王一定会重重嘉奖我!”
邀雨笑道,“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就凭你装成乞丐,能刺探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云道生思索片刻道,“人各有志。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好横加阻拦。只是你在炳灵寺帮了贫道,贫道感念在心,他日你若真遇到麻烦,就去寻天师道在边境的祭酒,他会帮助你的。”
邀雨瞪大眼,不敢相信云道生就这么放过盖吴。这可是个细作,被西秦人查出来,是肯定要拖累天师道的。
不过邀雨转念又一想,额……反正西秦也没几年了……估计天师道也不怕得罪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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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五、出兵大夏
云道生舌战群僧的盛况,很快就被人传回了大魏。
毕竟邀雨就算是甩掉了拓跋焘派来跟着他们的眼线,可西秦里总还有大魏的细作在。
炳灵寺“辩难”闹得沸沸扬扬,西秦国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本正在前线带兵打仗的西秦王,先是听说太子乞伏暮末将聖烛的烛芯弄断,后来又听说炳灵寺的僧人在“辩难”中惨败。
最可气的是赢了炳灵寺僧人的道士,还是魏皇正大力推崇的天师道门人。
西秦王只觉得乌云罩顶,接连打击之下,就病倒了。西秦不得不速速退兵,草草结束同北凉的争夺。
雪片儿般的消息落到拓跋焘的案桌上时,拓跋焘正在看崔浩和寇谦之对弈。
拓跋焘边翻阅消息边对寇谦之道,“国师的这位徒儿倒真是不凡,一院子的僧侣竟然都没能驳倒他。”
寇谦之谦虚道,“承蒙陛下夸赞。道生他修行有限,又年轻气盛,多少有些张扬,还请陛下勿怪。”
拓跋焘并不讨厌云道生的张扬,在他看来,云道生越张扬对他推行道教就越有益。
“朕只是不懂,他们为何不先到北魏传道,反而跑去西秦和北凉。”
寇谦之当然不能说是因为邀雨不想再回北魏,只能高深莫测地笑道,“陛下眼中看得到西秦和北凉,臣的眼中却只看得到大魏。”
拓跋焘和崔浩闻言皆是双眼一亮。
据说寇谦之有卜算之能,他这么说,是否意味着大魏终将一统北方
拓跋焘急切地想要再问,寇谦之却已经摇头,“天机不可泄露。陛下放心,臣的徒儿虽有些招摇,但该如何做,他心里还是有数的。陛下只需静候佳音便可。”
拓跋焘大笑着点头,“好。国师既如此说,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今有云道长和天女在西侧分化西秦和北凉的势力,依朕看来,大魏是时候出兵夏朝了。”
拓跋焘前后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才将柔然赶到极北之地。虽说没能将他们斩草除根,可柔然此次元气大伤,没个几年的时间都恢复不过来。
没有了北方的隐患,拓跋焘终于可以开始他吞并北方诸国的步伐。
拓跋焘问崔浩,“军中粮草可还充足”
崔浩答道,“去年北方受了雪灾,臣赶去赈灾时,当地已经死了不少人。以至于今年春天能够下地耕种的壮丁锐减。估计金秋庄稼的收成也会减少许多。不过,陛下要攻打的是夏朝,并非柔然,因此臣以为,影响应当不大。”
拓跋焘认同道,“崔卿说的没错。夏地富庶,只要攻下城池,便能收缴物资,只待金秋马肥时,朕便领兵一举攻克统万城。”
崔浩忙问,“陛下要亲征”
拓跋焘挑眉,“怎么,崔卿有何异议”
崔浩直言道,“国本未定,陛下若要亲征,朝中众臣怕是不会赞同。”
拓跋焘无所谓道,“有太后坐镇,朕心甚安。此一役事关重大,朕不亲往,如何能放心。”
崔浩并不赞同拓跋焘的话,“太后睿智,人人皆知。只是太后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臣上次去拜见,太后已经五步之外皆不可视,陛下真的忍心让太后继续操劳吗”
拓跋焘不吱声了,其实窦太后的年纪并不算大,只是这双眼睛不知为何,看东西越来越模糊。
自己登基,本该让窦太后享享清福,颐养天年的。可这两年打柔然,朝中政事只能托付给太后和崔浩。
若是今年自己再去打夏朝,拓跋焘自己都不确定,窦太后的身体是否还能撑得住。
寇谦之此时发问道,“陛下体魄强健,为何不多多开枝散叶,稳固国本”
二百五十六、义舍
墨曜给邀雨拿了双新鞋出来,刚想帮邀雨穿上,就觉得不对劲儿。
她将新鞋在邀雨的脚上比了比,为难道,“婢子就说女郎的鞋怎么坏得这么快。女郎您是不是又长个子了脚也长了,咱们带来的鞋,您怕是不能穿了。”
邀雨站起身,用手同子墨比划了一下,“好像是长高了。”
墨曜急道,“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去弄新鞋子给您啊。”
邀雨取过墨曜手上的鞋,往自己脚上套,“先凑合一下吧。等到了北凉再说。”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脚走得胀了,还是新鞋太紧,邀雨塞了半天也没塞进去。
邀雨苦了脸,“难不成要我光脚走到北凉去……”
此时云道生满眼期待地盯着邀雨看。邀雨叹了口气,“好啦,你说吧。”
云道生这才开口道,“再往前大约一里地,就应该有天师道的义舍了。师姐可能坚持走到那里”
子墨立刻弯下身,“我背你。”
邀雨见墨曜和云道生都看着她,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可子墨却毫不犹豫地反手抱起邀雨的腿,将邀雨背上就往前走。墨曜和云道生赶紧跟上。
云道生说的没错,果然走了约一里地,就见到了几间盖在路边的茅草庐。
而草庐前,早有一人正等候张望,一见到邀雨一行,便立刻返回草庐报信。
紧接着,草庐里就走出十几个身着破旧道士服的道士,快步向邀雨他们走来。
云道生对着当先的一人抱拳道,“闻祭酒,几年不见,您身体可还硬朗”
“无量天尊。道生,你可长高了不少。上次在天师那儿见你,还只有老道我肩膀高,如今老道都要仰头看你了。”
云道生闻言忙微微弯腰,“师父来之前便让我一定要来拜见您。师父说您这些年辛苦了。若不是您在此坚持,西秦和北凉的天师道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了。”
闻祭酒叹道,“我们在此苦守多年却收效甚微。西秦和北凉的国主都崇尚佛教,甚至不允许我们进入城中传道。我们也只能在这路边建立义舍,遵循天师的教诲,为贫苦之人舍粥施药。只是……”
闻祭酒面露无奈,“这几年愿意为义舍供奉的人越来越少,来义舍祈求庇护的流民却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怕是难以维继。”
邀雨看着闻祭酒打满了补丁的道服,又想到炳灵寺穿着绸缎袈裟的大和尚,就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寇谦之曾问过邀雨,是否应该让道家成为天下第一大教。
此时邀雨更坚定地认为,如果一个教派为主,另一个教派就要落到闻祭酒他们这种窘境的话,那就真的不该有哪种教派或是学说成为世间唯一的言论。
佛教渡人,难道道教就不渡人
同样都是渡人,信什么教又有什么关系
邀雨破天荒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包金叶子递给云道生,“我们这次出来带的不多。先拿去给他们救急吧。”
“这位是”闻祭酒看着子墨背上的邀雨,问云道生道。
他只听寇天师传来消息,说云道生正在北地传道,近日会途径此处。
这几日他们就一直轮流守在草庐外,生怕将云道生错过了。
云道生忙介绍,“是我疏忽了。这位是仇池仙姬,也是魏皇新封的天女。仙姬同我们一样是道教中人,因此与我结伴同行。”
他又对邀雨三人道,“这位是我天师道在西北的教首,闻祭酒。”
闻祭酒忙道,“近来常听路过的商队提起
二百五十七、祁连山脉
邀雨最终请一位年长的大婶,用带来的两双没穿过的鞋,拆了重缝了一双鞋面大一些的。虽说鞋底来不及做,所以依旧是小的,不过勉强走一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四人逗留了一日,便又要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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