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是啊，不是答应他们要搞个庆功宴么？早点来准备一下。”

    “下个礼拜就过年了，年夜饭准备去哪里吃？”王念转而问道。

    沈奇的父母不在中央城区，往年过年时他也从不回家，每当所有人放假的时候，她都能在生命科学院里找到稳定刷新的沈奇。

    有的时候在奋笔疾书地记录着实验数据，有的时候泡了碗泡面躺在解剖台上思考人生。王念还记得就因为沈奇没事喜欢躺在解剖台上，导致某个夜晚让某个实习生以为供研究用的尸体诈了尸，吓得她几天没敢来研究院。

    “自己解决吧。”沈奇想了想说道：“你爸应该不会欢迎我去你家过年。”

    当初王院长把他从家里赶出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天下着雨，他被赶出王家之后被结结实实地淋成了落汤鸡。

    他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时，碰巧遇到了个叫落汤鸡的小饭馆，特色菜是鸡汤面。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沈奇突然间灵光乍现：“我准备去落汤鸡吃碗鸡汤面，好些时候没去了。”

    “你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固执，『X』的事木已成舟，我爸他心里也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你过年跟我一起回去，他总不至于大过年的把你赶出来吧。”

    “悬。”沈奇摇了摇头：“保不准他连你一起赶出来。”

    “有可能。”

    王念认真地想了想之后，同意了沈奇的看法，所以她很快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如果我们都被赶出来了，就一起去落汤鸡吃面吧。”

    大过年的被赶出家门，沦落到去街边小店吃面，这对于一个大家族的嫡女而言也算是新鲜的记忆了。

    “我看行。”沈奇点了点头：“对了，你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吗？”

    “打算隐退了？”

    “不可能。我在想啊，也许『X』还不是最强的能力者。”沈奇昨天留在研究院过夜，站在这全息投影前顶着屏幕看了一宿，就是一直再琢磨这件事：“虽然她的能力在破坏力、覆盖范围、精密程度上都是目前已知的能力者中最强的，但我总觉得还有一点不足。”

    “比如说？”

    “潜力。如果我们将『X』认定为最强的能力者，那么她的一切数据就是衡量最强能力者的标杆，然而未来万一有别的能力者超越了这些数值，‘最强’的名号不就要易主了么？”

    “我认为不太可能。”

    根据『X』现有的实战数据，当她精神波动达到最强烈的状态下，力场能够直接摧毁一个小型城市，而这还仅仅是她五岁时的数据。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的话，超越『X』的能力者是什么概念？

    轻易能够灭国级别的能力者？

    不，这明显已经不是能力者，而是魔神了。

    王念只能从自己阅读过的神话体系中找出这样的生物。

    “我总觉得还能创造出更强的能力者……只要通过莫种方式不断超越这些数据的话，就不会有比之更强的能力者产生了，你觉得我这个理论怎么样？”

    沈奇期待地看着王念。

    这是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每当说起这些事时他都情绪高涨，所以这一次，他也和往常一样忽略了王念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觉得不怎么样，你啊，还真是不懂得知足常乐。”

    “那当然。”沈奇兴致勃勃：“关于『进化』课题的研究是没有极限的。”

    ………………

    在两人谈话同时，生命科学院地下。

    “嗨，你在想什么？”

    一个青年走到了隔离舱前，他瞧了瞧舱门，响动引起了舱内小女孩的注意力。

    小女孩凑近了舱门，两人仅仅隔着舱门的玻璃窗对视着。

    “我看数据上说，你在模拟实战后出现了疑似自我伤害的行为……你听说过一句话么？杰出的思想家大蛇丸曾经说过：‘活着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活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发现趣的事，就像你遇见那花，我遇见你。’”

    青年说出了准备好的台词。

    小女孩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小女孩。

    “区区清洁工不要过来搭话！”

    小女孩眼一横，没有开口，略带蛮横的声音直接涌入了王沈大脑。

    诶？

    这和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来人呀，这个清洁工，很奇怪！”

    这一次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着，而且研究院下层的警报被触发了，刹那间，一群穿着白色隔离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便将青年重重包围了起来。

    诶？

    诶——！？

    “不是，可是……你们别冲动，我其实是……”

    “别动！你，跟我们走一趟。”




时旅者（其六）
    “姓名。”

    “王沈。”

    “身份。”

    “清洁工。”

    “工作人员表里没你的名字。”

    王念审视着坐在老老实实坐在自己对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着实有些头疼，今天本来是举办庆功宴的日子，却出现了这么一个“入侵者”。

    事实上，当她听说下层实验室遭到入侵时，最先想到了那几个活跃的恐怖组织，然而她正打算开启全面警报时，入侵者被普通的安保人员抓住了……呃，她倒不是看不起这些安保人员，只是一些退伍的军人很难和世界级的恐怖分子相提并论。

    好消息是，被抓住的不是恐怖分子。

    坏消息是，没人知道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安保队长已经调查了所有出入口的监控录像，从昨天下班到今天上班期间内，没有任何人通过安全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年轻人肯定不是清洁工，没有人会聘用一个这么年轻的清洁工。

    “可能是因为……我外公生病了？我是来帮他干活的。”

    王沈试探性地说道。

    被抓来这里谈话并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他本以为当他说出杰出思想家大蛇丸的至理名言时，天蝎就会义无反顾地把他当成人生导师来看待。

    他的意思是，就算没把他当成人生导师，也不至于报警吧？

    这事闹的，他现在不得不临时开始编造借口。

    “你的外公是？”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清洁工。”

    对话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念决定询问一些更加实际的问题——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搞笑角色，但仔细一想，一个普通的搞笑角色不可能穿过重重安保措施，到达实验室的最下层。只有实验相关人士拥有进入下层实验室的权限，而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X』的，至少也得到项目负责人这个级别。

    所以就算退一万步讲这人真有个清洁工外公，也不可能走到『X』面前。

    “看来，已经瞒不下去了。”

    不愧是王院长。

    这一系列的问题实在过于刁钻，即便是潜行、口才等副专精点满了的王沈也难以应付，与其继续胡编乱造下去，不如以进为退：“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我接下来的话，但是，你绝对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一旦转告了别人，将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后果。”

    “可以，你说吧。”

    王念正了正身体。

    “在许多年后的未来发生了一场灾难，而我正是从那个时间节点回到这里，改变过去的超越时空的使者。”

    “我大致上明白了。”

    王念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碰巧知道了一个可以协助你的机构。”

    “真的么？”

    “真的，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好嘞。”

    ………………

    2037年，1月17日，小雪。

    班车停靠在了一栋圆形建筑楼下，不一会儿，车门打开了。

    车上坐着的是年龄从13-20岁不等的孩子，从生命科学院抵达这里，车程大约在30分钟左右，而在这段时间里，王沈已经了解到了和他一起参加机构面试都是些何等强大的狠角色——坐在他身边留着平头沉默寡言的青年，真实身份是第一次巨龙战争的圣殿骑士；前排看起来胖胖的人畜无害的肥宅，背地里却是为了对抗崩坏而生的改造战士。

    除此之外，右派开朗的小姑娘是失落王国阿塔兰蒂斯的公主，和她交谈甚欢的则是早在中世纪就灭绝了的女巫的传承者。

    而他们的目的地，便是专门收容这些来自不同纪元超凡者的神秘机构。

    ——『青山网瘾治疗中心』。

    在2052年间，王沈也听说了这个有名的收容机构。

    院长姓杨，据说是Lv5的磁暴属性能力者，自收容所创立以来已经传承了几代人的时间，唯一不变的，便是他们根除网瘾的决心。在2048年时，杨-三世正式从父亲手中接过了这一神圣的职责，正式成为了这里的院长。

    我，王沈，来自2052年，这是真事！

    这还是王沈头一次说真话说的这么无力的。

    因为身边青年的信仰还要在他之上，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圣殿骑士。

    现任院长，杨-二世热烈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

    砸-瓦鲁多！

    为了避免自己刚一回到过去接受领先全球的电击疗法，王沈选择了战略性撤退——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等他忙完了，再来回回这个磁暴属性的能力者。

    坐在熟悉的自行车上，王沈心情惆怅。

    不仅仅因为王院长居然不相信他，更因为自己给天蝎留下了一个糟糕的第一印象，这很可能导致下次他在见到对方时，天蝎会直接选择报警。

    虽然回到了这个时间节点，但王沈却一时间毫无头绪。

    大幅度改变历史进程的话，只可能造就更大的Bug，即便他阻止了天蝎的叛逃，未来还会孕育出一个比天蝎更强的能力者来完成拉维什的心愿。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时间本来就是个操纵者都无法完全掌握的能力。”

    “是啊，而且我为什么直接就被讨厌了呢？”

    “被女孩子讨厌倒是有很多种可能。”

    “比如说？”

    “打扮太老土了。”

    “不打扮成这样就不像清洁……不对，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王沈一个正义的自行车漂移，将自行车停在了路口，然而这激烈的一记甩尾却并没有把坐在后排的青年人给甩下去，可见其定力之强——遥想当年他还在东区的时候，温妮莎一记摩托车甩尾直接就把他甩阴沟里去了。

    “就刚才啊。”

    “？”

    “有人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但明显不是嘛。”

    青年大为不满。

    这个人不对劲。

    不对劲的地方不在于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他的自行车，而在于他把自行车骑走的时候，时间还处于停滞的状态，当流速恢复正常时，他早就跑没影了。

    “你在找谁？”

    王沈谨慎发问，并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以免对方又是类似于狐面人的Bug。

    “林秋。”

    “林秋？”

    “你认识他？那太好了。”青年面色一喜：“我有事找他，带我过去。”



时旅者（其七）
    不知是不是异时空超凡者收容所——『青山网瘾治疗中心』联络了生命科学院并告知了他们自己出逃的事实，王沈骑着自行车回到生命科学院时，实验室已经处于了全面戒严的状态。

    四辆装甲车停靠在路边，两架直升机盘旋在生命科学院上空，狙击手已经就位，埋伏在路障与装甲车后方的军人们严阵以待地将枪口对着生命科学院入口。

    警报声四起，行人被隔离在两百米开外，在此期间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地面部队到场支援，装甲部队与和军人的外骨骼装甲上印有白鲸部队的标志。

    班车过去半个小时，骑车外加迷路，回来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在这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里，白鲸部队已经全面接管了生命科学院附近的街道。

    王沈和不知名的青年混迹在人群里，戒严的军人显然没时间注意围观的人群。

    2037年，1月17日，天蝎完成训练，回归生命科学院。

    不多时，生命科学院内部传来了阵阵轰响，紧接着，加固的防护门从内部被撞得凹陷了下去。

    撞击并未停止，当轰响到达第三声时，巨大的合金门终于不堪重负，从内部被顶飞了十几米，直挺挺地压向了其中一辆装甲车。冲出入口的，是一个数米多高的怪物——犀牛的头颅、狮子的躯干，以及剑龙似的尾巴。

    王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扑向人群的怪物。

    而他回到这一天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