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霸主

梅隆立即去找胡佛汇报，实际上他和胡佛之间一直有观念差异：梅隆作为典型的财团领袖，认为要多给资本一点空间，而胡佛从国家领袖的角度出发，认为应该进行国家管制。
但梅隆再要求自由，也是给美国财团自由，他可不打算给意大利财团同样的自由，所以找胡佛汇报时狠狠上了孔蒂尼一顿眼药。
胡佛听后也大吃一惊，他毕竟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沉默片刻后就冷静下来，狐疑道：“这件事严格意义上不违反法律，所以暂时无法制裁，我最想弄清楚的一点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需要融资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来……”
“他最近多次发表观点，认为联储的利率太高窒息了工商业的发展，同时又觉得股市会迎来一场深刻调整。”梅隆也冷静下来，“他怕到时候搞不到这么多钱……他要先下手为强，一共签订了42亿的工业订单，只支付了5亿定金，还差37亿呢！哪怕分3年支付，每年也要12亿！”
“我给他打电话吧，这件事需要一个妥善、体面的解决，尽可能不要闹得满城风雨，联储的核查小组可以回来了……大问题查明白就好了，细节不要管。”
“联储说，还没抓到过硬的违法证据，他们……”
“白痴！总裁骂他们某些人是傻叉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们！”胡佛敲击着桌子，不耐烦地说道，“他们想找什么证据？找出来又如何？是把齐亚诺关还是杀？有证据又怎么样？重要的是把钱搞回来，没有证据，大家规劝一下，总裁也要面子，这事情大家就平息了，你搞个鱼死网破算什么意思？逼人家把40亿全卷走么？要紧的是钱，不是人啊……”
“他们说齐亚诺还在纽约，可以……可以……”
“他是外交特使，有外交豁免权，哪个脑袋发昏去抓他？就算是抓，你们抓得住他么？靠警察？别开玩笑了，就纽约那些警察连黑帮都管不住，还能与总裁警卫对抗？人家可是在阿尔及利亚硬扛法国外籍军团的！靠军队？没有国会授权怎么用军队？你要和意大利打仗么？别总裁最后没啥事，我们两个因为滥用职权被处理！”胡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联储那帮银行家，平时一个个眼高于顶，自以为精通经济和金融，在政治上，在政治上……”
他重复了两次，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后憋了半天总算挤出一个词语：“naive！”
梅隆虽然和胡佛有点观念分歧，但这件事还是认同对方：齐亚诺总裁要以哄为主，大家好好商量，千万不能翻脸，翻脸就有一连串的麻烦等着政府——政治的、经济的、金融的、外交的都是成串问题。他现在又恨上了联储，好端端去查人家账干什么，现在有了问题捅也不是，不捅也不是，还不如当时就装聋作哑不知道呢？那样说不定麻烦还小一点。
这边在紧锣密鼓地说明，那边孔蒂尼还在出席投资峰会，在孔蒂尼发言之前是经济学家费雪——他提出了费雪方程式，他鼓吹仍然继续看好股市，虽然股市指数已经有一点高了。该发言和前面7-8位大鳄的说法差不多，所以赢得的反响也就是一般，大家只是礼节性地鼓鼓掌。
孔蒂尼最后一个发言，主办方的用意很明确，要把总裁拿出来压轴，因为总裁一贯有劲爆言论，大家都等着听他的新主张，特别是前不久170多位投资家联合发表声明说孔蒂尼看错了，再加道琼斯冲破450点的势头，使众人很想听他的辩解。
台下坐着的人物中就有利弗摩尔，看着周围摩拳擦掌的大人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总裁不但嘴上唱空，手里已有20多亿的空头仓位了。可这些话他敢透露出去么？敢抖出去保管明天就被芝加哥打字机打得千疮百孔。
孔蒂尼扫视了周围一眼，先是笑了起来，然后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非常感谢刚才诸位先生对股市看好的言论，本人很荣幸地成为你们的对手盘，我已清空了我的全部股票仓位……”
台下口哨声，呼叫声大起，但更劲爆的话还在后头。
“不但如此，我已逐步在建立了与我个人地位和财富相匹配的空仓！”孔蒂尼道，“我是一个很真诚的人，嘴上唱空，手里就做空，而且态度是明确的——这也是新闻界很喜欢我的原因，我向来不说模棱两可，事后怎么理解都可以的话。我把我的判断放在这里……”
众人屏住呼吸，静听总裁的判断。
“一场大危机和大幅下跌已在等待着我们了，他们不在很远处，可能下个月，也可能圣诞节前夕……”孔蒂尼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年以来，农产品指数保持了低水平整固，工人薪水也没有如同去年一样的增长，胡佛总统发展经济的努力受到了美联储的强力阻拦——用高利率扼杀了经济的活力，没有经济活力还奢望有股市活力？这不可能是一个明智的判断。就我认识到的情况而言，工农业指数在今年6月度过了顶峰，现在主要商品都是滞销，欧洲市场也增长乏力，唯一畅销的只有少数品种。我想问诸位，除了联合摩托和百浪多息以外，你们找得出第三款供不应求的东西么？”
台下众人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像真没有。
“有！第三款供不应求的玩意叫股票！纽约一地有47个券商，200多家信托，超过1000家场外地下黑市，连酒馆老板都在进行场外市场押注，唯一的保证金是他的勇气！无数人群被卷入其中，我去波士顿访问，开车的司机在打听美国钢铁是不是涨了5美元？我去用餐，侍者们躲在一边讨论哪个股票更好。我去街上溜达，擦鞋的小贩拉住我，先生，要不要和您推荐一些股票，联合医药很不错——就是这家公司发明了百浪多息，要不要我给您介绍人认识，他那里可以买到普通股——不过每股要多加5美元手续费，别嫌贵，买到就是赚到！这股票迟早要突破1000美元一股。”
台下哄堂大笑起来，向总裁推销联合医药股票？谁不知道总裁才是联合医药最大的幕后股东。
“市场是如此狂热，以至于我这个每天接触股票的人都在颤抖……联合集团剩下的那些产业：联合动力、联合地产、联合航运、联合航空是不是也要包装后上市？还有联合电影、联合包装、联合出版、联合报社、联合炼化、联合铁路、联合电力、联合能源是不是也可以源源不断供应？哦，忘了，我还有联合教育，联合电讯、联合建筑、联合钢铁、联合船厂、联合机械、联合冶金……”孔蒂尼挥挥手，“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把整个意大利重工业拿来上市，这是一个超过300亿美元的大资产包，按照目前股市3倍市净率的标准，可以发行900亿美元股票，你们要么？”





地中海霸主 第二十章 大空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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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现在整个美国股市总市值堪堪突破700亿美元，再来900亿？谁能接得住？谁又能去接？别说900亿接不住，再来90亿都够呛。当然总裁只是打个比方，意大利重工业不可能都在美国上市，但这个比方太吓人了，因为美国的重工业是意大利的5-6倍，如果900亿接不住，那5、6个900亿怎么办？意大利重工业可以在意大利、在英国或者美国上市，美国重工业如果要上市不在美国还能去哪里？重工业接不住，再加一倍的轻工业怎么办？
疯了！
“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前不久几个投资银行替一个巴西州政府发行了1亿美元债券，这个州的名字我敢打赌，99.9%的美国民众没有听说过，95%的美国人不知道里约热内卢在哪里，我让人调查了一下这个州的财政情况。从建州以来到现在一共73年，其中州财政亏损年度是72年，赤字超过当年财政收入10%的严重亏损有68年，一共有47次债务违约，有过36次债务重组……即便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烂体系，依然被我们的投资银行界在不动声色中包装成前景广国、发展良好、财务记录审慎……之所以这个泡沫没有破灭，是因为大家相信有人会来接自己的盘——美国这么大，总不缺少接盘侠，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是最后一棒，认为在舞曲停止之前自己一定能坐回到位置上，但我要说一句，如果突然形势逆转，这些股票变得没人要，那市场就只有一个结果……”孔蒂尼抓起自己的杯子狠狠往地上一砸，顺着碎片崩裂的声音，说出清晰而又天崩地裂的词语，“就像这个杯子一样——毁灭！”
这个词说完，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现场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直到孔蒂尼微微一鞠躬并向台下走去，众人才如梦初醒开始鼓掌，这时候距离股市收市还有24分钟，很多在回味孔蒂尼刚才说的话，只有几个特别机灵的家伙用百米飞奔的速度跑出去，疯狂地寻找电话给自己的经纪人通话：“把我的股票抛出去……价格？不管价格，市价就行，市价！”
很多记者也抢着冲出去发稿，稿子的题目不用选了——《毁灭！》
正当主持人准备对孔蒂尼的讲话进行一下点评并准备询问几个问题时，外面有声音传来：“胡佛总统从白宫打来电话，请齐亚诺总裁无论如何抽空接一下。”
孔蒂尼一愣，胡佛都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这是干什么？
其他众人也在回味着这句话，总统有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要现在找总裁？再仔细一看，身边好像少了几个人，这些人去哪里了。
孔蒂尼对众人笑笑：“少陪，我去接下电话。”
主持人干脆停了下来，对会场道：“我们等总裁回来再继续谈刚才的话题，大家也不妨猜测一下，总统要找总裁聊什么？我发现总统和总裁在很多观点上是一致的，只不过总统阁下因为身份特殊不能够像总裁那样直截了当地发表意见，他必须顾及大多数人……”
众人都表示认可，确实仔细回想起来，孔蒂尼已多次警告危险的政策和股市了，只不过今天才说出“毁灭”这个词，胡佛也在不同场合放话要“注意防范风险”，但怎么防范总是语焉不详……
“加莱，很抱歉将你从高峰论坛上拉出来，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沟通一下……”胡佛姿态放得很低，“我听说了联合银行转移头寸到欧洲的事，现在美联储那些白痴在紧咬着不放，作为曾经的工商界人士，我理解你的想法和痛苦，对你表示同情，但请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适当把头寸抽回来一些……你知道的，现在市场非常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形成连锁性危机，我不能让这个预言变成现实！”
孔蒂尼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胡佛的话语：“总统阁下，很抱歉这件事困挠到了您，其实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这完全是一些正常的商业往来，完全没有必要弄得满城风雨。”
“是的，是的，我理解，我理解……你看，你是不是表示一点姿态，抽调3亿、5亿资金回来，先对美联储有个交代，然后我们从长计议……我知道你有10年再建一个意大利工业体系的目标，但这样全压在联合银行上风险太大，你先把钱弄回来一些，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然后我来协调，让美国其他大银行对联合集团继续放贷，让风险分散。”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只能照办了……”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胡佛道，“要不明天您再来一次华盛顿，我们坐下来好好沟通下？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
“好的，好的，我明天来……”孔蒂尼一边说，一边朝身后的阿奎拉尼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就以气喘吁吁的口气说了一长串，情绪十分激动，声音也很大，即便胡佛不懂意大利语，他也能听出这不是件好事，便狐疑地问，“加莱，又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我的秘书跑过来汇报，下午我不在联合银行，联储的官僚对弗朗西斯科，哦，就是联合银行总行行长发出威胁，说如果不把资金抽调回来，他们就要发表声明指责我们存在经营风险，让储户注意自我保护，潜台词是引导挤兑。”
胡佛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他们发表声明了么？”
“还没有，但声明据说已起草了，更要命的是，这个未发表的声明已被外界知悉……3分钟前，无数个电话打到联合银行求证这件事，我很抱歉，我必须今天召开新闻发布会来回应外界猜测，所以明天我来不了华盛顿……”
“这群白痴！”胡佛一边痛斥美联储，一边在电话里继续安抚孔蒂尼，“那您先开招待会，最好把您刚才的话和新闻界说一说，我会和联储继续沟通，不能再施加压力了，他们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总统阁下，我向您保证，联合集团作为世界著名的大型跨国财团，一定会就这件事负责到底！”
这句话说完，双方礼貌地挂断了电话，气急败坏的胡佛一放下电话就找梅隆算账，后者也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告诫联邦储备局可以撤退了，不要闹得不可收拾，这他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一连串电话打下去，终于弄清楚了事情原委，今天下午就有记者去联合银行总部办事，结果看到了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场面以及联储人员的动作，便好奇心大作进行了解，结果正好他和来调查的联储成员熟悉，三下五除二就把内幕掏出来了——官方还没影发表的东西，底下人已传遍了。
记者很快脑补出画面：联合银行危机，双方武装对峙，联储坚持查账，现在忽然急着收兵一定查出有问题……天哪！联合银行要完蛋啦！
就在孔蒂尼慢慢返回会场时，利弗摩尔走上来悄悄说了一句：“按照配合方案的要求，今天联合银行减持了2亿美元的股份，然后再叠加刚才您发表毁灭的讲话，股市在收盘阶段从上升0.2%闪跌到下跌0.8%，成交量放大5倍。”
“很好，大时代终于来临了！”孔蒂尼狞笑着拍拍利弗摩尔的肩膀，“记得我说过的话么，you-jump-then-i-jump！现在不一样了，是you-jump-then-i-don’t-jump！哈哈哈哈！”
利弗摩尔微笑着点点头：他自己想尽办法建立了3亿头寸的空仓，今天这一下已赚到了300多万美元，如果市场继续下跌，很快他的财富会多几个零。
交代阿奎拉尼布置新闻发布会的事后，回到高峰论坛现场的孔蒂尼被主持人盛情邀请继续讲话，并问道：“方便的话，能否透露一下总统刚才给您的电话？我想这么着急应该不是私人事务。”
主持人也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孔蒂尼居然真的肯说。
“好的，乐意之至。”孔蒂尼接过话筒，“众所周知，由于我一段时期以来对美联储持有的严厉批评态度，这批官僚对我恨之入骨，想尽办法来破坏我的声誉，诋毁我的形象，甚至用各种各样阴险的招数来干扰、破坏我们的正常经营。前几天他们忽然说要查账，今天他们又威胁我，说联合银行的资金不能自由放贷，必须留在美国，如果我不照办，他们就要以风险巨大来发布警示声明。其实警示是假，形成挤兑风潮，对我施加压力是真，因为一个不当心联合银行就会破产，然后引发连锁效应并牵连其他联合集团产业，那样我的信誉和产业就彻底完蛋了——这是他们用权利对付我的招数！”
台下一片哗然。
“大家都明白美国是个自由国度，如果一个银行不能自主决定如何经营、如何放贷，那还有何自由可言？资本不能自由流动的话如何实现资产最优配置，如何发挥价值发现职能？如何获得合理利润？”孔蒂尼愤怒异常，“联储所作所为是在疯狂践踏最基本的市场原则和价值体系，实在挖美利坚自由民主体制的基石，我想，这种道德和政治风险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经营风险更恶劣百倍吧？”




地中海霸主 第二十一章 大空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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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知道了这件事，心急火燎地打来电话对我表示安抚，同时希望我们能尽快处理好这个问题，给市场、给储户一个交代，努力维持市场稳定，我对总统的关心表示感谢，也向他承诺联合集团会负责到底！”孔蒂尼冷冷一笑，“今天晚上联合集团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如果还要什么问题需要我澄清，可以在那时候提问，我现在要立即去银行坐镇调查摸底，看看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为晚上的招待会做准备，所以只能失陪了。”
会场众人站起来鼓掌，然后为孔蒂尼送行，虽然重要嘉宾提前离场显得没有礼貌，不过没人计较这些——人家都火烧眉毛了还不让人家先走？你没看总统都主动打电话到现场来，没有惊天大事总统会这么干么？
胡佛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为了表示重视和关心的这个电话呗迅速传播出去，反过来印证事态的严重，可他能指责孔蒂尼什么吗？不能！因为电话是他自己打的，还把人家总裁从会场上拉了出来，这自然要有个说法。至于孔蒂尼三言两语讲述的电话内容，其实也没有捏造和夸大，但在《毁灭》这个演讲之后忽然插入这样一段电话，那对舆论、对观众的观感引导完全是不一样的。
恩佐不紧不慢地开着车送孔蒂尼回去，副驾驶坐的还是阿奎拉尼——这小子今天的精彩表现完全对得起他的薪水，连在旁边目睹的恩佐都要为他点上一百个赞！难怪他能从高手如云的总裁办公厅脱颖而出担任行政秘书，没点水平是真不行。
当然总裁的表演也要打满分，特别是演讲最后阶段操起杯子往地上扔的那股劲头——霸气！区区1美元都不要的陶瓷杯用粉身碎骨直接震住了全场，也算死得其所——政治果然太复杂，我还是搞安保吧。
孔蒂尼走后，会场里顿时议论纷纷，然后又有新消息传来，尾盘20分钟道琼斯指数直接闪跌1个点——不是个股跌一点点，是整个大盘被压了下来，成交量据说迅速放大，最后20分钟的交易量达到了140万股，是平时的5倍都不止，所有人都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看到在股价走势图上原本走的十分平稳的分时线直接在尾盘被砸了一个坑，收盘价以当日的最低点报收。
傍晚时分，胡佛接到了通报，孔蒂尼在会上说了一席话，他听了听觉得和孔蒂尼在电话里的表态没什么出入，就放下心来，他等待着今天晚上记者招待会的事，只要表现出负责任的态度，他相信这件事不难压下去，只要压下去就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大不了美联储和联合集团各打50大板，反正这种事他经常做。
当天晚上，联合银行召开特别记者招待会，由于人数实在太多了，最后包下了附近一个剧院。无数记者蜂拥赶来，他们听到了关于“毁灭”的判断，听到了关于“联合银行风险极大”的传闻，又目睹了今天最后20分钟忽然潮水一般的抛盘和闪跌，还听说了总统给总裁打了他们急切电话的传闻，最后又在入场前接受了严格的安检——黑水公司那些身穿黑制服，面无表情的保安搬来了x光机，让所有记者把随身物品送上去检验，然后会场里也到处都是持枪警卫的保安，堪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安保比总统出巡都严格得多。
“在今天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前，首先由联合集团新闻发言人亚历山德罗进行情况通报……”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各位一直关心支持联合集团、联合银行发展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首先允许我对有关情况进行陈述和说明，并标明本集团的立场，然后进入自由提问时间，由总裁、弗朗西斯科行长和其他专业人士回答各位提出的问题……”
“8月28日，美联储以正式询证函的消息询问联合银行在此前一年间兑换的黄金问题，本集团经过调查统计后于9月1日递交了答复函：从去年以来，通过联合银行渠道一共兑换了价值8亿多美元的黄金，连同以前的部分储备整体折算近1400吨，其中代客兑换400余吨，联合银行自身增加储备近1000吨……众所周知，金本位是包括美国在内的欧美各国的通货基础，用于支持货币发行，由于近年来意大利经济发展迅速，里拉发行水平节节攀升，为了更好地稳固价格水平，防止货币滥发，联合银行身为意大利最大的银行，有责任对此表示稳定，这是联合银行兑换黄金并将其运送回意大利的动机，而且联合银行是总部设置在意大利的银行，故而这批黄金于上述期间陆续运回。
所有兑换、报备、出关手续齐全，符合美国有关法律规范规定，但美联储以黄金外流为理由，强行要求联合银行运回，以粗暴的权力干涉正常企业运作，本银行从保证银行独立性，保护储户和投资者利益，维护美利坚民主自由体制出发，明确拒绝了这一无理要求。”
众人吓了一跳，1400吨黄金从美国运走了？大家都感觉有些怪，可又不能说什么——这是人家的权利嘛。
“美联储对此答复很不满意，认为联合银行不尊重联储，决议进行第二轮打击报复，于5天后派遣核查小组来联合银行检查各类账目、账簿……经过5天检查，联储又给联合银行扣上了蓄意抽逃资金的帽子，要求联合银行将对外发放的贷款强行收缴并抽回美国……除此之外，联储未能找到其他问题，于今天下午结束了有关抽查，在检查期间，联合银行全力配合，无一丝一毫地隐瞒或欺骗，履行了奉公守法的义务，但我们对联储的干涉不能认可，这种强迫在美国吸纳的资金必须投放于美国市场的无理要求也违背了自由体制的本质，如果每个国家都强调资金必须使用于本国，那资本如何自由流动呢？如果资本必须用于本国，那商品是不是也必须用本国商品呢？股票是不是也必须在本国市场发行呢？都必须强调本国的话，那联合集团为什么还要来购买美国产品？”
亚历山德罗愤慨地抨击道：“美联储以保护美国国家利益，保护美国投资者和储户利益为借口，对企业自主经营权力指手画脚，本质上是一种依仗强权的粗暴干涉，联合集团不会接受这种无理要求。面对本集团的答复，美联储恼羞成怒，起草了一则声明——据说声明尚未正式公布，但内容已通过新闻界的朋友知悉，大意是：……倘若联合银行不就范，美联储就要发布公开市场风险提示，要求各储户与机构保护自己的利益——实质是在引导挤兑，是在人为制造危机，试图用舆论压力迫使联合集团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