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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来人,来人,给我救人,快,找郎中。”他大声咆哮着,身边兵士纷纷围了上来,有兵士摸着郝义的鼻息道,“大帅,他,已经死了。”陈卿挥起一拳狠狠的打在那兵士脸上,咆哮道,“没有,他还没死,叫大夫,快,救人!”兵士们赶忙忙乱起来。

    “擂鼓聚将!快,马上!”

    帅帐前那面大鼓咚咚的敲了起来,越敲越急,声音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营。在营的各路首领火速赶到帅帐,他们进来时已经看到陈卿全副武装,阴沉着个脸站在那里。

    帅帐内安静的很,只听到账外呼啸的风声。

    “全军集合,现在就出发,围攻潞州城,天明之前必须攻陷潞州!”陈卿冷冷的命令道。

    将领们一阵纳闷,但他们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听他的命令却从不问什么。他话音落下,众人齐声抱拳:“遵命!”

    “陈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了你这时候召集大家……”林永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一进账就问道。

    陈卿道:“林大哥,张安被捉了,危在旦夕,我得去救他。”

    “张安”他正想问哪个张安,忽然想起来,脸色一肃道,“那你还等什么,赶快救人啊,你想怎么做”

    “攻打潞州城,迫沈王府放人!”陈卿重重道。

    林永想都没想便道:“好,这个主意可以,我也去,这次咱们一起去。”

    李杰也道:“张安是我青羊军的恩人,若不是他,咱们岂能有今日这般,他今日危难,我也要亲自去!”

    一听三位领头人都要去,众首领更是争先恐后要跟上。

    只有秦彪道:“去是应该去,但也不可太鲁莽,潞州向来是大明军事重镇,城高墙厚,地广粮多,非等闲州县可比,万一一时打不下来,他们固守城池待援,朝廷必会发兵来救,要知道里面可是住着藩王,真那到时候别说救张安,我们自己也会付出巨大代价!”

    李杰焦急道:“那照你这意思,怎么弄,就怕等咱们商量布置好了,去了张安也该死了,还救个甚。”

    秦彪略微思考下道:“这样我来安排,咱们这中军有兵士一万五千人,林帅和李帅率兵三千人为前锋先到东城门下,中军由我率领,和王副帅一起带兵五千策应,大帅如今是我义军安危所系,绝不能亲冒矢石,该留守中军统一调度指挥。”

    陈卿当即拒绝道:“不行,张安是我的故交好友,多次救我于危难,这次更是受我连累,我必须亲自去,如不能亲手救下他,我宁肯自杀谢罪。”

    秦彪还准备说什么,他已经断然制止道:“什么都别说了,我肯定要去,去定了。但我走后军中不可一日无主,还是林帅留下来坐镇。全军一万五千人,我留下三千人给你,其余一万两千人我都要带走,正好每个城门三千人,东门由我负责,西门秦彪负责,南门交给王仲兴,北门交给李杰,去了给我分头攻击,告诉军士谁先攻破城门重重有赏。

    “秦彪,你把咱们前几日在荫城造的那些投石车和那十几口火炮也全部带上,到时候集中火力,给我攻陷潞州城!”

    随后青羊军中军一万两千人全体出发,浩浩荡荡直奔潞州城而去。路上秦彪急中生智,让兵士放出风去,青羊军三万大军围城,就是去沈王府救张安的,如果张安出了什么意外,青羊军会让沈王府所有人陪葬,沈阳中护卫更是片甲不留!”

    众军疾驰不到一个时辰便冲杀到了潞州城下,但见月光照下,潞州城城池巍峨高耸,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兵士跑来跑去显然是在仓促应战。

    陈卿见状一声令下,也不顾章法

    了便让兵士冲锋上去直扑城门,兵士们从前攻打县城太顺了也没有在意这州城,一涌而上往前冲,就在很多人冲到离城门二百米的地方,只听刷的一声,城上的箭楼发动了,一支支利箭射向人群,刚开始还有点慢,随后越来越快,直至好几个箭楼万箭齐发,射出了漫天箭雨,随后城墙上的火炮也轰隆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青羊军瞬时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中箭倒地者一批接着一批。随后一声声炮火又在人群中炸开,很多兵士被炸的血肉横飞。

    陈卿赶忙命令兵士回撤,让弓箭手上前向着城墙上的守军放箭,军士们瞄准城墙射箭,射了一阵才发现城墙之高,他们的箭矢根本射不上去。眼瞅着一根根长箭飞不到城墙口便滑落地面,陈卿急了怒了,一边让弓箭手不断向前,其他步兵继续潮水般的冲向城门,试图依靠人多拼上一把,一时间兵士们扛着云梯的,抬着撞木的,呐喊声惊天动地。

    青羊兵士悍不畏死,一批批冲杀着,前仆后继,有侥幸逃过箭楼的,又被城墙上守军的枪铳火箭射中,身上被打了窟窿发出一阵阵惨叫,陈卿眼瞅着一个个血肉之躯倒下,这才下令后撤,避其锋芒。

    这时秦彪及时赶了过来,还带着几台巨大的牛皮车,这车子是秦彪在山上便准备好的,整个车身都被一张张缝制起来的巨大牛皮覆盖,车身下有长长的的车板,凹槽里面能放下最多五十名军士互相枕着。如今车上还装着很多他们之前从官兵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尤其是那一面面盾牌正好派上用场,这车子由于行动缓慢现在才陆续到达,他赶忙带来给到陈卿。

    秦彪告诉陈卿,攻城该用牛皮车在前挡住箭矢掩护兵士,且队伍不该一拥而上,而是分成两翼拿着盾牌循序向前避开敌人密集的箭火,陈卿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冲动鲁莽了,加上一路走来攻占的城池都是些小县城和小州城,基本没有遇到过太大的抵抗让他产生了轻敌的习惯,这下白白牺牲了很多兵士的姓命,他自责不已。

    他在秦彪的指导下,命令十几人抬着撞木,躲在车后推动牛皮车的车轱辘向前,把里面兵士不断运往城墙城门附近,其他步兵则顶着破旧的盾牌分成两翼排成长长的行列向前稳步推进,这招果然管用,兵士们很快冲过了箭雨到达了城墙下,开始架设云梯,城门附近的兵士则开始用撞门猛撞城门,眼瞅着天都快亮了,潞州城下终于响起了猛烈的攻城声。

    两侧的军士们肩扛云梯,手抓铁钩好容易靠近城墙,甩出一根根潞麻搓成绿豆大小的麻绳试图攀爬,在守军猛烈的反击下好容易爬到半腰,眼瞅着就要爬上城墙,这时城墙上城墙上又砸下来一颗颗滚

    石,密集如雨点,就像他们当初对待官军一样又狠又准,一批批攀到上面的兵士又被砸了下去,掉落高高的城墙,瞬间便粉身碎骨。

    城门口的兵士则不断被城门下的箭楼扫射,没撞几下便一片片倒下。

    就这么在潞州城强大的防御设施面前,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还没有兵士能够爬上墙头,城墙上的箭矢也像是用不完一样就没停过。守军人人凶狠,往下砸石头者,抛钉板者者甚至浇开水者一批接一批,青羊军军士一晚上损失了五百多人,重伤三百多人,却没有一个登上城墙,那城门更是如泰山般屹立不动。

    陈卿从没想过,这座他曾经待了四年的城池,这个他穿越过无数次的城门,平时看上去温和宁静的城门,真要发起怒来竟是这般恐怖。

    太阳出来了,他命令兵士停止攻城稍作休息,各城门战报纷纷汇来,大家都是彼此彼此,经过一夜战斗,义军伤亡超过两千人,潞州四座城门却无一受损,陈卿听到消息差点崩溃。




第239章 不得已占领潞州城 捉知州鞭尸薛朝胤
    秋风扫落叶,大地一片枯黄。

    潞州城头,陈字帅旗迎风飘扬,城内外的厮杀声渐渐消歇,堆积如山的尸体也已连夜被拖走掩埋以防发生瘟疫,青羊军还剩的四千多人的兵力一多半被陈卿派去攻打城内驻扎的王府卫队沈阳中护卫,一半人留下帮忙打扫战场,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城中半步。

    天渐渐亮了,陈卿静坐在东门口听取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报,我军猛攻潞州卫大营,卫所所剩八百残军一个不留,有兵士在其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辨认是潞州卫指挥使薛朝胤的,如何处置请大帅示下。”

    “薛朝胤”陈卿想起这个名字不由得心头涌上一阵刻骨铭心的仇恨,此人卑鄙无耻偏又胆小懦弱,好大喜功偏又无才无能,当年和那王琳狼狈为奸,假招安之名亲自带人大肆捉拿他们,无耻至极。后来又因为王琳一句不换俘虏竟设计将他害死,这种小人居然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陈卿怕他使诈,让人把他的尸体抬过来,仔细辨认,当年薛朝胤被俘后曾在山上被关押了很长时间,很多兵士都认得此人,大家一致确认此人就是薛朝胤。陈卿看着他的前胸后背上被火铳打了好几个口子,黑色的血液凝固在那里一滩,面目扭曲,死状惨烈,大叫一声“痛快,痛快!”他说着拿起随身的马鞭狠狠在他身上鞭打了几下,为父亲、四叔和所有被他害死的亲人,甚至为那本不该这样死的王琳,痛快的发泄一番。

    “来啊,把他的尸首扔到大山中喂狼,这样的人,留下尸体都玷污了脚下这片土地,活着没干啥好事,死了就做点贡献吧。”陈卿冷冷的表情,很多人看他在他尸体上猛鞭的时候都惊呆了,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大帅居然也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报,我军猛攻沈阳中护卫大营,发现营内除了留有一些老弱残兵外,大队兵士早已提前撤离,沈阳中护卫如今人去营空,已经完全在我们手中。”

    陈卿道:“知会东西南北各大营,严查他们去向,一有行踪速速报来!”军师得令而去。

    “报,我军攻破潞州衙门,活捉潞州知州宋琏等人,听凭大帅发落!”

    陈卿道:“将那宋琏等人暂且投入潞州大牢,不要单间,给他扔到混合牢房,让他们和别的囚犯住在一起,也好好体验下自家牢房的舒适,回头我再处置他。”

    “报,我军兵士全城搜索城内各处,目前除民宅商铺和王府之外所有地方已经搜索完毕,没有发现张安大人的身影。”

    “报,我军按令围攻了沈王府和城内大小藩王府邸,不许任何人外出,各王府大门紧闭,内中情况不明。”

    “是时候了!

    ”陈卿慢慢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和周围的秦彪李杰王仲兴三人说了声:“我们一起进城吧。”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并驾齐驱缓缓入城。

    经过长达十三天的围城,他的头脑渐渐冷静了许多。此时此刻潞州城在望,他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焦急。也许正如秦彪所说,如果对方一定要对张安下手,那么在他们下山之前张安便已经不在人世,而如果张安还没死,他们得到消息时和此刻找到他便是一个结果。

    明媚的阳光再次洒落在城内青石板铺就的宽阔的街道,平日繁华热闹的大街如今静如鬼蜮,商铺都大门紧锁,百姓的民居更是连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显然是这些日子以来被吓坏了。

    大街上安静的只能听到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路旁不时看到一些困饿而死的百姓的尸体,陈卿赶忙让人去掩埋,他曾经一度最怕见到这种场面,更无法接受造成今日这种场面的恰是他自己。

    王仲兴更是一路上神情麻木,板着个脸,和他平日里的大大咧咧幽默风趣完全不同。他和陈卿一样早年在这里待过很久,对这座城市有着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昨夜攻陷城池后,他第一个反应过来,对所有兵士训示“任何人不得入城,入城后更不得胡作非为,否则别怪他大刀无情!”他又请示陈卿要不要派人先把张家和申家保护起来,陈卿想了想道:“罢了,咱们对这里只是过客,早晚得离开,我们这些造反的人将来都是不得好死的,还是跟他们保持距离,以免连累人家。”

    所以对姐夫家和申家,他们第一时间采取的措施不是保护,反而是让兵士鼓意骚扰,打砸抢掠了一些他们d的店铺以维护他们的土匪形象,当然这些店铺他们都是精心挑选的,并对负责执行这一策略的将领多有关照,力求毁的真实却又点到为止。

    宽阔的街道继续向前方延伸,走到城中最繁华的十字街头,他看到很多店铺紧闭,唯独申家的丰裕堂粮店,一条街十几家粮店全部开着门,透过敞开的门缝他们看到里面还堆积着很多粮食,而门前挂着的店牌上仍然写着‘今日米价,斗米五分’的字样。

    王仲兴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示意陈卿看那牌子,边感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东家依旧那个东家,宅心仁厚,这兵荒马乱的,他也不怕开门遇到个啥,就怕人家买不到粮食会饿死。再说了,你看,外面很多地方斗米都卖到三钱了,他还卖这个价格,这还不把他亏死。”

    陈卿道:“申大掌柜从不算经济账,算的是他的大账,也是他的经商信条。所谓生财有道,散财有方,等闲的商家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会囤积居奇乘机大

    发一笔,那是难得的生财的时候,只有他这个死脑子会把这个时候当成散财的时候,把平日赚人家的都给还回去,你说他傻不傻”

    王仲兴苦笑下,嘴里默念几句:“生财有道,散财有方,嘿你还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当初在申家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不过咱这人没读过什么书总结不出这个道理。你别说,申经这个傻子还真是这么回事。陈卿,你总结的很好。”

    陈卿也苦笑道:“这个可不是我总结的,我也是听他说的,说这是咱们晋商的老祖宗一个叫猗顿的



第240章 占王府搜救张安 思锦儿痛断肝肠
    潞州沈王府大门口,一盏盏朱红的灯笼在秋风的戏谑下不住的摆动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感觉。

    宽阔的门前广场上空无一人,连一向戒备森严的王府门口也早已是一片冷清。沈王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整个王府内外都透出一股可怖的氛围。

    陈卿想着郝义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千万要小心王府,里面有坏人……’他才走到王府附近两里外,便借口王府内很多事情是他的私事,不想要大家跟着掺和,支开了秦彪李杰等人,自己一个人带兵的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他穿过王府门前的五龙壁,眼睛直直盯着前方那扇朱漆铜环的大门,想象着当初初来王府时的场景,那是他和张安的第一次相遇,当时就是在这里,他差点被王府护卫以擅闯王府重地的名义捉了去。幸好张安及时出现,不仅没有为难他,还在知道他是来服役的人后,热情的接待了他,成了他来到王府的第一个朋友。

    往事历历在目,此情此景依旧,而故人呢,你又在何方,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陈卿眼角有些湿润,他害怕进去王府看到的会是满地的尸体,而其中有一具会是张安的,那他该如何面对又如何接受

    陈卿身后站着一百多个青羊军兵士,是秦彪强行塞给他的,这些人便是当初以三百人干掉太原卫官兵三千多人的边军精锐,他们本是秦彪的亲兵,此刻也是陈卿的亲兵。

    “大帅,要进吗”牛旦问道。

    陈卿点点头,牛旦立即做出一个进攻的准备,两百兵士散开成两翼沿着王府左右大门迅速靠拢,边拔刀戒备,其中五十人在中门前摆阵半蹲,手持火铳弓箭瞄准王府大门。

    陈卿慢慢走到中门口,正要下令踹开大门,没想到就在他犹豫的片刻,王府大门吱呀一声居然开了。牛旦更觉得不寻常,使个眼色立马有几十个兵士拿着武器抢先冲了过去,他们一阵风似的在里面扫荡一圈出来抱拳对陈卿道:“大帅,王府里一切正常,没事。”

    早在那王府大门开启的一刹那,陈卿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若非不敢面对从前的自己,他早就冲进去了。此刻他已是退无可退,愣怔一下大踏步迈入了王府中。

    他瞪大眼睛看着前门后的一切,眼前的画面依然和初到王府时一模一样,就连头顶的那片天空都是一样的湛蓝。

    不同的是眼前通往门廊和端礼门前广场的路上,地上多了很多小太监和宫女,他们颤抖着跪在地上像是迎接他一样,陈卿怔怔的看着他们,直接问道:“王爷可在”

    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道:“回,回大人,王爷和家眷已经都离开了,这王府就剩下我们这些人,看家护院。”

    “走了”陈卿心头一惊,随即拽起一个小太监的领口道,“张安呢,你给我说实话,张安在哪里,告诉我。”

    那小太监浑身发抖道:“不不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

    “你们当中谁是头,出来回话。”陈卿厉声道。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点,面色粉白的公公出来道:“杂,家,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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