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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这日县衙早堂散后,衙役班头赵初鬼鬼祟祟到了典史李祥所在的公署。

    按制,典史负责一县的缉捕邢狱,直接管着衙役捕快们,赵初身为衙役班头和典史之间属于直属关系,一家人,他大可堂堂正正的去找李祥,然而这次不知为何,赵初去典史房的路上却总是东张西望,好像生怕后面有什么人跟着一样,直到了房门口再四下张望下,方才轻轻关上了门。

    公署内,李祥一见他进来,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打探清楚了吗”

    赵初得意的点点头,嘿嘿道:“那还用说,这潞城上下只要咱们想做的事情,哪里还有办不到的。

    ”

    李祥走到他跟前,小声道:“怎么说。

    ”

    赵初压低声音道:“胡郜这次肯定得栽了。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像是钱票之类的东西,给到李祥,窃笑道,“一千两,一千两银子啊,这个胡知县还真是胆大,居然敢把人家一千两银子私吞了,这么大一笔钱,他也不怕咽不下去噎死他。

    ”

    李祥冷笑道:“就凭他一千两银子,他有那个胃口怕也没那个胆子,你直说吧,黄柄拿了多少。

    ”

    赵初伸出三个手指,一张脸阴恻恻的笑着。

    李祥会意,冷声道:“好,很好!”说着收起那张写有申家长兴号钱铺标记的票据,小心翼翼放回衣袖里。

    蓦地转过身子,大袖一甩,冷声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胡郜和黄柄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就没人会知晓,慌称遇到土匪这个理由就能过去。

    哼,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咱们当初搬不倒他,不代表现在不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你把那两个证人都给我看好了,老爷我将来有大用。

    ”

    赵初点头哈腰道:“大人高明!

    说着上前恭维道:”大人,这些年,您知道,我最佩服您什么吗”

    李祥默然不语。

    “我最佩服的就是您的隐忍。

    ”赵班头笑呵呵道。

    “当年您就知道胡郜黄柄勾结贪污了这么一大笔钱粮,这要换在别人手里,早就想法子捅出去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了,您却能沉得住气,直到这些年把那高县丞弄走,这潞城县您头上就剩下他们俩人,您这才出手,偏偏老天爷又送了您这么大个机会,青羊山聚众造反,这个时候咱们再把这事捅出去,嘿嘿,胡郜和黄柄,一个县令,一个主薄,我看他们还能蹦跶几天,到时候,县丞暂缺,知县

    主薄被抓,这潞城县还不是您说了算吗”

    他说话的时候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最后一笑,那笑容仿佛是褶子里面挤出来的,难看极了。

    李祥瞪他一眼,得意道:“你这哪里是恭维我啊,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放心,本官将来做了这潞城县的主,少不了你的好处。

    ”

    他说着脸容微微一紧道:“不过,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吗”

    赵班头从兴奋中稍稍缓冲下道:“大人放心,人都安排好了,今晚出动,保证完成任务。

    ”

    “可有些事情,卑职还是有点不明白,想请教大人……”

    “喔”李祥转过头来。

    赵班头清清嗓子,慢慢道:“上次我照您的吩咐,已经故意激那帮土匪,引发了冲突,咱们也死了几个兄弟,按理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听说那胡郜受到了邵大人的严厉训斥,这事按察司也插手了,肯定是包不住了,胡郜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管怎么样都得落个治县无方,激起民变的大罪,到时候咱再把掌握的证据往上那么一捅,找俩御史一参,他肯定玩完,咱又何必再去捉那陈卿的伯父陈曩,听说此人常年做生意,交际很广不说,潞州衙门都能说上话,是个刺角色,可是不好惹啊,这个……”

    他说着看到李祥正看着他,赶忙话锋一转道道:“这个,我倒不是怕事,这个您也清楚,这些年跟在大人您身边,您让我抓谁我抓谁,那是二话不说,问都不问,这次主要是因为。

    还有,我听说,这个陈曩和那陈良不同,他是陈卿的伯父,陈家这一辈的当家人,而且和那陈卿处的跟他爹一样,那个感情深啊,我是担心吧,上次弄死陈良,他忍了,这回要是把这陈曩也给……以青羊山如今的势力,怕是真的会激起民变啊,到时候他们要是真造反起来,咱们潞城县首当其冲,那时候事情闹大了,可是对咱们都没好处啊。

    ”

    李祥容他说完,阴笑道:“赵班头,你想多了,陈卿是读书人,他反不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没那个能耐。

    ”

    “更何况,这次拘捕陈曩,是胡郜下的命令,说是按察司的意思,咱们只是奉命行事,陈卿不反还好,将来真的反了,胡郜和黄柄到时候估计都不用咱们动手,自己就会被那帮言官们的唾沫星子淹了!那帮老爷们,别的本事没有,骂人的功夫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犯在他们手里,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多少阁臣大员都顶不住,何况区区一个县令。

    ”

    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感而发道:“这帮人的厉害,本官那是深有体会啊,想当年,本官那也是进士及第,

    皇上钦点的县令,功名前程一片锦绣,可如今呢,居然屈居一个举人之下,做个不入流的杂官,只能混吃等死,胡郜黄柄这些人不倒,我哪里有机会上去,本官今年才三十出头啊,赵班头,你看看……”他说着摘下官帽,摸着半头白发道,“三十而立,而立之年啊,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啊,你说我找谁说理去,皇上,皇上他能听到吗,他知道我的苦衷吗”

    他说着便激动起来,不住的叹息。

    赵班头赶忙上前劝道:“大人,大人切莫这样自暴自弃,卑职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好,今晚不仅要那陈曩,还有他那不争气的儿子陈访,陈卿的堂兄弟,我都给捉了,大人啊,您的苦属下都明白,您身负大才,正是施展抱负的时候,您这些年,您委屈啊。

    ”他说着说着




第168章 官府步步紧逼 陈卿犹豫不决
    春雷涌动,山雨欲来。

    在七子沟参与耕作三天后,这日一早,陈卿陈相告别村里乡亲正要返回谷堆地,忽听得村外马蹄得得,抬头看时,陈奉已经从山后鞭马而至,连滚带爬跑到陈卿面前。

    “陈奉,你这急急惶惶的怎么回事”陈卿一见他这样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张道,“是,是不是官兵又来了”

    陈奉猛喘几口气,一张黑脸急乎乎道:“大哥,大哥不好了,县城传来消息,咱伯父和陈访那小子,昨夜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什么”陈卿闻言猛的后退几步,惊慌失措道,“怎,怎么回事。

    ”

    陈奉焦急道:“听说是陈访那小子调戏民女被人告了,具体还不清楚,哥,你快想想办法,伯父打小就对咱们三兄弟好,待咱们跟亲儿子一样,他老人家可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

    陈卿默念两句“调戏民女”,想起之前去潞城县倒确实见过陈访沉迷青楼歌馆,顿时脸色一黯,大骂两句:“陈访这个花花公子,真是害人不浅。

    ”随即又想到什么,嘀咕道,“不对啊,陈访调戏民女,该治他的罪,他们干嘛把伯父也抓了这里有鬼,一定有鬼!”

    他脑子快速转动着,一个可怕的设想在他心里产生,难道这个跟自己有关完了,伯父肯定是受了自己连累,官府这是要对他的家人动手了,说不定下一步就要直扑青羊山。

    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大呼一声:“陈相你留在这里,协助田虎组织村民做好准备,官兵可能要来了,我得赶紧回去谷堆地组织应对。

    ”

    陈相也反应过来,惶然道:“弟弟明白,大哥,伯父,一定得救伯父啊。

    ”

    陈卿又纷纷陈奉道:“陈奉,你快,快去石埠头,把咱爹娘,还有路瑶,都带到谷堆地来,要快。

    ”

    陈奉脑子没他转的快,愣怔一下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脑袋,二话不说翻身再上马,又冲了出去。

    一旁的田虎和几个村民代表看在眼里,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田虎上前道:“怎么了大哥,伯父他老人家,怎么回事。

    ”

    陈卿心慌意乱,黯然摇摇头,故作淡定道:“没,没事。

    ”

    田虎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焦急道:“大哥,你这是作甚,今天咱们都是一家人,陈奉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伯父一旦进了那潞城大牢,就是凶多吉少啊,咱得赶紧想过法子把他救出来啊。

    ”

    陈卿愣在那里,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什么,神情呆滞,眼睛瞪的大大的。

    “大哥,你还发什么楞,潞城县牢你是进去过的,那里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我那可怜的姐夫,

    你想想,就是活生生被他们折磨死在牢里啊。

    ”

    陈卿猛的一震,回头看着他焦急的神情,一下子惊醒一样,张皇失措道:“对对,不管怎么回事,潞城县那个牢不能坐,田虎,你赶快组织村民拿起武器,官兵可能要来找麻烦了,我留陈相在这里帮你,我得赶快去谷堆地做准备。

    ”

    田虎答应一声:“大哥放心,我这里随时准备着伺候他们。

    ”

    陈卿快速点点头,转身上马匆匆而去。

    马蹄声声,很快便踏破了山里的宁静。

    陈卿气喘吁吁,沿着一条狭窄的山道一路狂奔,很快到了谷堆地,却看到很多村民百姓已经聚集在村口,各寨子的人马也来了不少,整个谷堆地,黑压压一片人头。

    见他进来,堂弟东来、铁旦和殷得山、冯大川等响马头子赶忙拥了上来,父亲去世后一向沉默寡言的铁旦抢先开口道:“大哥,伯父,伯父也被他们捉了,这帮官兵真他妈歹毒啊,我们都等你半天了,快行动吧,晚了伯父就有生命危险啊。

    ”

    陈卿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很多人手上拿着锄头镰刀,再看身边各路豪杰,更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他故作平静道:“等我什么,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潞城官府欺人太甚,咱们已经够忍让了,他们居然变本加厉,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大哥,你甭犹豫了,咱们动手吧,杀进潞城县,救人!”冯大川气呼呼道。

    陈卿心头一紧,愣怔一下,脸色一变道:“胡闹!”

    殷得山也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上前抱拳道:“大哥,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这摆明了就是要对付你,对付你就是对付我们青羊山,咱们不能再退了,得造势,逼迫官府放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

    陈卿呵斥道:“什么来不及了,伯父被抓我比你们心里都急,我已经打发陈奉去打听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大家不要冲动。

    还杀进官府,咱们这么多人带着兵器,一下山,造反的罪名就定了,再也洗刷不清了,你们这是胡闹个甚,都不要命了”

    铁旦正在气头上,招呼东来一起扑通跪倒在地,脸上两行泪水已经落了下来,恸声道:“陈卿哥,我的好哥哥啊,家父是你三叔,他就这么被这帮歹人害死,你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说什么咱做这种事有牺牲在所难免,行,我认了。

    当初我们跟你出来,就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为了活命嘛。

    可今天你怎么还能这样,这是我们的伯父啊,他从小怎么对我们的你最清楚,咱们干这种事,丢了性命活该,可伯父呢,他干嘛了他好端端做的生意,他连谷堆地来都没来

    过,他是无辜的吧,官府连他也抓,这不是挑衅是什么大哥啊,你不能再软弱退让了,伯父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老陈家的天,就塌了啊。

    ”

    他说着说着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下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陈卿又弄的心乱如麻。

    没错,他说的对,他们来山里开荒,虽然伯父是赞成的,可他并没有参与什么,官府凭什么抓他,这不是受自己连累是什么,这是**裸的挑衅,这事不能忍。

    陈曩真要有个什么,他一辈子良心都不得安宁。

    陈卿犹豫着,却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去年刚上山的王彪王得也站出来,王彪长的人高马大,身子健壮,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大声道:“大



第十四卷 官逼民反民何惧设伏杀人官府太狠 五百人马下山围城
    天,阴沉沉的,一场小雨,就这么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陈奉把父母接上山的时候已是很晚,陈卿跑了很远冒雨把父母接下安置好。

    一路颠簸,加上风雨侵袭,母亲杨氏刚刚稍有起色的病情又加重了,把个陈卿急的,又找大夫又熬药的,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又听了冯大汇报方圆十里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心睡下。

    这一觉,他睡得昏昏沉沉,直到日上三竿才被一阵急急的敲门声惊醒。

    陈卿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阳光已经透过窗户射了进来,还没完全清醒,东来已经急匆匆跑了进来。

    “陈卿哥,不好了,我,我早上起来发现铁旦哥不在屋子,以为他去地里了,却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一打听才听说他昨晚悄悄下山了。

    ”

    “你说什么铁旦,他下山干什么”陈卿大惊,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时门外,贾大头也耷拉个脑袋拖着笨重的身子跑了进来,一见着陈卿,大叫道:“陈卿,袁,袁广不见了,我刚才起来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他人,平时他不在屋子就在地里的,今天到处都没看到他。

    ”

    “袁广”陈卿脑子又是轰的一声,想起昨天他俩的神情,心里顿觉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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