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奇怪的是,直到四更天,他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至于那传说中的哭声,更是无一点迹象。
“这该死的天,黑洞洞的,哪怕有几颗星星也好啊!”陈卿斜着身子靠在在甬道旁边一个六角亭的栏杆上,紧紧按着刀柄的左手已经渗出汗来。
“再撑持一会儿,马上就是五更天了,到时候即便有鬼,随着天地阳气复苏他也不敢出来了。”他心里想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难道所谓的夜半哭声是假的是他们编出来吓唬人的还是这本来就是对新来护卫的一个考验”周围越是安静,他心里越是不能平静。随后仔细又一想“不对,至少张安说的应该是真的,他说话时的神情……对,一定是真的,但他好像只是说了郡王爷的死,并没有说这里闹鬼啊。”
如此思前想后,不知不觉,本来只是斜靠在栏杆稍微休息一会儿的他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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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谜题初露
“什么”陈卿惊得大叫一声,“我也听说了,世子爷和郡王爷好像有什么过节。可,这也太不可置信了。”
“嘘嘘嘘嘘嘘!”李杰紧张的差点就要捂上他的嘴巴,赶忙把门窗都关上,沉声道,“你小声点,这四周都是王城脚下,小心隔墙有耳!”
陈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复下心情,低声道:“你这都从哪里听来的,这话也太可怕了。”
李杰道:“王府里很多下人私底下都有传。尤其是灵川王生前,服侍他的那几个公公更是说得有板有眼。
陈卿瞪大了眼睛:“他们都说什么了”
李杰道:“这个嘛……大家都传说,这灵川王不知什么原因,早早就患上了抑郁之症,整日郁郁寡欢,严重的时候还会发疯到精神失控。
但他的公公们回忆,有人记得去年中秋前一段日子,灵川王曾被他的兄长,当今的世子爷朱诠钲多次请到世子府上做客,王爷每次回家都心情大好,病情后来也好很多。不料就在大家为他高兴之时,中秋之夜王府家宴后回家路上,他却不明不白的突然发病,疯疯癫癫地跑到家庙,折腾好半天后自残在那里,这让人很不解。
而宫内早就在传说,世子爷和灵川王虽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他们从来不合,世子爷早就对灵川王……
“什么不合”陈卿敏锐地捕捉到这条在他看来很重要的信息,追问道,“那你可曾听说过,这对亲兄弟到底因何不合吗”
“这个,目前只是猜测……”李杰磕巴下,断断继续道,“我听人说,好像是为了这世子之位。”
陈卿越听越糊涂:“世子之位这,不可能吧。我听说,大明宗室早有明文规定,亲王嫡长子年十岁封为世子,是唯一合法的王位继承人,你们一直说的世子爷不就是这样吗他既是灵川王的兄长,王爷的长子,这位置肯定是他的,这本来就毫无争议的嘛,又怎会……”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李杰缓缓道,“规矩是规矩,可在咱沈王府,偏偏就有这么个例外。
“当今沈王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在天下诸藩王中最是年长,辈分之高,连皇帝见了都得礼让三分。他这人率性一生,虽然早早大婚,但王妃张氏半生无子,只诞下两个郡主,只有后来的侧室陈夫人先后给他生下了三个儿子,这长子是当今世子朱诠钲,次子便是灵川王朱诠鉌,好像还有个老三叫朱诠鏋的,被封为宜山郡王。”
“哦,原来世子爷是庶出,庶长子。”陈卿心里暗暗记下了这条。
“可不是,按理说这庶出也算,毕竟是长子,可在张王妃久而无子的这段时期,他的世子之位却一直未能确定,先是被封为西阳王,后来
被王爷留在王府很多年,却迟迟不给名分。
不懂的人都说这是因为王爷和王妃感情深,一直在等着王妃再为他诞下子嗣,其实府里很多人都知道,原因根本不在这。”
“喔”陈卿听得越来越带劲。
不知是不是关上房门的缘故,李杰也越说越放开,好像这堆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一样,今天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机会:“我听灵川王生前的公公们说,老王爷是在前年,也就是正德三年才奏请朝廷,册立了当今世子爷,而在这之前之所以一直久久不册,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是很喜欢的是次子诠鉌,想立次子为世子,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
“啊”陈卿吃惊一声,随即摇头道,“不可能吧,大明这祖制,那是他们老祖宗朱元璋定的,世子就是长子,命由天定,他沈王爷别说只是辈分比皇帝高,就是皇帝本人也不敢这么任性的吧,这也能改”
“哎哟我说……”李杰冷笑几声,“要么说你们读书人,这脑子,真是一根筋,怎么就不能改,祖制改不了可以想别的办法嘛,这当爹的喜欢哪个儿子,喜欢到极致,想把好的东西都给他,这办法还不有的是吗”
“办法什么办法”陈卿纳闷道。
李杰回答得很干脆:“这个嘛,不就那几种方法嘛,王爷在诸王中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皇上都敬他。他要是给皇帝上个折,说什么长子不孝,长子无用,长子无能之类的话,或者干脆找个理由自己把长子废了,或者让他自己出个意外,这王位不就自然而然……”
“你……”陈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等他说完便不高兴道,“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这怎么可能,他就是再喜欢老二,老大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你说得也太……”
“你
第24章 午夜惊魂
那一夜,陈卿和往常一样,前半夜巡逻了几次后,找了个亭子正靠在栏杆上小憩。这条长长的甬道旁边,像这样的亭台水榭足有几十处之多,几日来他基本坐了个遍。
夜深人静,周围空无一人,陈卿靠在亭心,有时候不禁会想,如若白天也能有此机会,约上三五好友,静坐于此,品茗聊天或对弈读书,一定别有一番情致。可惜这也只能想想而已,他对于这里只是个下人,也只有在此深夜才敢偶尔大胆坐在这里,放在白天,他是连站在亭下都不敢的。
连日来的夜值让他确是有点劳累,尤其是整日劳而无获更是让人失落。此刻,三更刚过,正是人睡意最浓的时候,陈卿连打了几个哈欠,困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周围有些异样的声响,起初他以为不过是风吹树叶的摇晃声,但仔细一听这声音不对,断断续续,呜呜咽咽,显然是有人在哭。
“来了,终于来了。”他翻身而起,难掩内心的激动,快步向哭声方向而去。
他越往前走,这哭声就听得越是清晰,虽断断续续,但可以肯定是人的哭声,陈卿加快步伐,直走到王府家庙大门前,可以判定那声音正是从家庙中传来,如泣如诉,哀婉之极。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一座供奉着历代祖先牌位的祠堂家庙大堂内传来如此凄凉的哭声,换作别人可能早就吓跑了,陈卿却不信这个邪,尤其是在知道了郡王之死的背景后,他更加怀疑这种闹鬼不过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转身,向前,陈卿快速得到了家庙门口,他这几日早已弄清楚了,这座四面包围的家庙只有一扇朱红色的大门是进入其中的唯一通道,听说这大门一般只在逢年过节举行祭祀活动或有重大仪式的时候才会开启,平时都是紧闭。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进去的。”陈卿心想,“他能进去我就能进去。”于是上前伸手用力推门,结果推了几次,大门却岿然不动,而门背后的哭声却异常的清朗,仿佛正在召唤着他,这哭声刺激着他不断用尽全力去推门,然而无论怎么用力,大门连条门缝都挤不开。
连推了几次之后,陈卿累的筋疲力尽,手扶着大门上的兽面衔环喘着热气,这才发现大门上挂在精致的大锁,锁头几近锈蚀,毫无动过的痕迹。这下让他着实一惊。
“这大门紧锁,他是怎么进去的除非……”他突然想到什么,正吊在衔环上的手瞬间冷却了下来,心里也开始发凉,此时此刻如果再说不害怕,那就是假的了。
“鬼,难道真的是鬼”想到这里,陈卿停止了推门,浑身开始冒冷汗,再看四周空无一人,而身后的大门内,那哭声却是越来越清晰,他虽分辨
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但是人都听得出来,那哭声中充满了无限的凄苦,饱含着深深的怨恨,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
“妈呀,真的是鬼!”陈卿越听越不对劲,转身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离此不远的体仁门,用力拍打有着内外两重的城门,喊了半天才发现城门守卫早已不知去向,厚重的城门下始终只有他一个人,这下他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这时,城墙外传来梆梆梆的打更声,提醒人们五更天到了,陈卿满头大汗,好想紧急的喊上两嗓子,又想起张安一再告诫自己的话,夜值除非遇到刺客,任何人敢大喊大叫惊扰了王爷的后宫,都是死罪。
他于是屏住呼吸,擦拭下额头的汗珠,心想着“熬吧,看来只有在这里熬到天亮了,希望对方不来追自己就好……”
想到这里,他已是彻底丧失了继续值班的勇气,瘫坐在地上,好想现在身边要是有一壶酒就好了,好睡过去,哪怕死了也胜过现在这么折磨人。
可惜,除了随身带的腰刀,他身上空无一物,而那哭声却似要命似的,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凄惨,他只得强行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耳朵,不忍再听。
今天的夜怎么这么长。
不知过了多久,陈卿恍惚中觉得那哭声有些微弱,绷紧的心弦才稍微松动了下,刚要爬起来。突然,一阵急风吹过,家庙门前的灯笼直接被吹翻,周围的十几盏风灯也相继被吹灭,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他感觉这风似曾相识,一边怀疑一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根本迈不开步子。他正要转身再去敲身后的大门,却霍然发现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手上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正面对着他,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他前面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这人正晃动着朝他走过来。
“鬼啊!”陈卿大喊一声,本能地去拔刀,慌乱之下却怎么也拔不出来,赶忙一边拼命地快速朝对面家庙方向跑,跑到家庙附近,这才发现刚才明明已经消失的哭声又起来了,且比之前更要大声,简直是哀嚎。
他这下强烈地感觉到那声音就是从大门后传出来的,而那扇他刚才怎么用力都一点不动的大门,此刻竟然也跟着动了起来,摇摇晃晃仿佛就要被冲开。
这一刻,陈卿彻底崩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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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意外发现
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一扇狭小的窗户洒落在一处铺满碎砖的潮湿的地面上。一个昏暗的木板房内,早早就燃起了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屋子里的人黯然惨淡的脸容。
“我总感觉那鬼不是一个人……”半躺在木板床上的陈卿努力回忆着,眼神中犹带恐惧。“我可以确定应该还有一个人,那哭声,那哭声就不像是个男人的声音,倒像是个女……女人。”
“女人”李杰大惊失色道。
“完了完了,这是郡王妃也一起寻仇来了,我的天……”他喃喃着,瘫坐在一旁,不住地摇头道,“我就说,这样下去,怕是这王府将永无宁日了。”
“王,王妃”陈卿闻言虚弱着仰起身子,“这王妃又是谁,怎么,还有一个人也死在那里吗”
“这倒不是。”李杰摆摆手道。“我说的王妃是郡王爷的结发妻子,王爷去世后,她伤心过度,连哭了好几天,后来也跟着去了。”
“什么”这次轮到陈卿吃惊,他痴痴的楞在那里,脑子里努力回想着什么,半晌垂下了头,口中嘀咕着,“难怪,那声音如此凄厉,一个鬼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一个。”
他左思右想什么,不住摇着头“不对,应该是,果然还有一个……”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黯淡的脸上渐渐有了光彩,神色看上去跟刚才的恐惧颓废已经大不相同。
“陈卿你说什么,什么果然……”李杰看出了他脸上的异样。
陈卿这才从刚才的回想中走出来,眼睛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烛光,半晌,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笑意。
……
“什么你还要到那儿值卫”
第二天一早,王府护卫司门口,陈卿再次向张安申请值卫。
“不行,你这次回来魂都丢那儿了,别真被厉鬼索了命。”张安背对着他,抬手道,“不要再说了,接下来给你换个地方。”
“我一定要那个位置。”陈卿态度坚决,“如果你有顾虑,我可以先值几个白天,但一定得是那个位置,请张校尉务必帮我安排。”
两人争论了很长时间,半晌,张安还是拗不过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那你先值几个白天吧,白天王府人多,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就当休息下,你去吧。”
“谢张校尉!”陈卿高兴的双手拱起,恭敬的退下。
身后,张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
……
“那里,还有那个后面,都属于这座家庙的范围。”王府东西甬道上,陈卿和一个穿着内侍服装、公公模样的人交谈着什么,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深锁的宫墙大院,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公公的意思是,这家庙
四周除了前面这座大门外,就不可能有别的出入口,是吗”
“那是肯定的,老奴在这王府呆了二十多年了,就没听说过这家庙还有别的门。”那公公很坚定的说道。
陈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家庙,绿色琉璃瓦覆盖下的殿顶壮观威严,顶下一座朱漆铜环的戟门,高大厚重。从外看,尤其是从白天看,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盯着那门看了一阵子,心想“难怪,这要是铁将军把门,除非拿炮轰,还真是打不开,更别说用手推了。”
再看周围高高的围墙,足有六米多高,陈卿心想,这围墙即使是大内高手想要翻墙进去也不容易,而且即便能上去怎么跳下去,还不给摔死。”此时墙垣内外古柏森森,处处透着一种肃穆庄严的氛围,即使在阳光明媚的白天,人靠近都能感觉到里面的阴森,更别说到了晚上了。
“公公,这家庙一般什么时候才开放,可有机会进去看看吗”陈卿突然抬头问道。
“这个嘛,机会是有的,不过不多,一年当中也就清明中元冬至正旦这些节日,还有春秋大祭的时候才会开放,剩下的就只有等王府内有重大事情需要告祭祖先的时候了。”
“哦,是这样……”陈卿心里盘算着什么,他本想问问去年中秋祭祀的事情,话到嘴边又赶忙咽了下去。他想起了张安的话,初来王府,不知这府中人深浅,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借助强烈的光线,他小心翼翼的一遍遍仔细查看着家庙周围,突然目光落在西墙墙角位置一栋砖砌石雕而成的小房子上,这小房子并不显眼,站在庙门附近看过去,如果不是很用心,甚至会忽略掉它,它静静的栖于那角落,独特的色彩格调和周围雄伟的宫墙,五彩琉璃装饰的券门夹杂在一起,显得很不搭。
“那是什么”他向前两步,指着那东西问道。
那位公公小眼一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口道:“你问那个啊,那是燎炉房,举行祭祀活动时焚烧经券祝帛用的,不过那还是先康王爷在世时建造的,早就废弃了很多年了。”他回过头来,面向陈卿,补充道,“当今沈王至孝,对于祖辈们留下的东西,能保留的就都保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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