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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今后前路漫漫我们将要共同面对很多风雨,更要我们务必上下一心,号令严明,共同进退,绝不能有人任性妄为,自作主张,胡作非为,败坏义军名声。

    ”

    他说着扫视大堂一圈,将自己在山下那家小店所看到听到的,亲身经历的一一道来。

    堂下众人很快便有人听得低下了头。

    更多人则是义愤填膺,听到他说自己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时,李景芳等陈卿嫡系直勾勾看着现场唯一可能知道当时情况的冯大川,追问是谁人敢如此大胆,冯大川一脸尴尬的看着旁边一个空位,大家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陈卿正要质问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方人马,忽听到外面有兵士来报“平军师回来了”,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更有不由得起立的,被陈卿瞪了一眼又讪讪坐了下去。

    陈卿在路上就曾听说他不在这半年,山上来了一个军师叫平阳子的,颇有智谋,俨然已经成了青羊山的代表四处活动。

    这次回来他忙着给父亲发丧,居然忘了问此人何在,闻言看着陈相,陈相慌忙起身介绍,说他前些日子恰好安排此人带人下山打探官府消息去了,这才回来,这两天忙着父亲丧事心力交瘁便忘了说了。

    陈卿这才点点头,吩咐兵士有请平军师进来。

    很快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便在大厅门口响起,一人身着道袍,轻摇羽扇,姗姗而来。

    陈卿抬头看时,此人年在四十许间,身材修长,肤白如雪,瘦窄的脸庞上有一双满载幽郁但却机灵智慧的眼睛,颔下几缕长须,整个人看上去道骨仙风,儒雅大气,十足诸葛武侯在世,难怪陈




第194章 开粮仓陈卿一声吼 起义军一举占四方
    几日后,重重山峦还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山羊“咩咩”的叫声显得格外清晰悦耳,几条土狗摇晃着高高翘起的尾巴,在村口的柴火堆里嗅着什么。

    陈卿和弟弟陈奉带着由山上百姓组成的护卫队三百多人,还有冯大川、李景芳和他们的人马两百多人,一起浩浩荡荡下山直奔石埠头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们淌过长满蒿草的山路,裤腿都被露水打湿了,陈卿却坚持不骑马不骑驴,非要和大家一起走到石埠头,他边回忆边和其他人讲述着当初和陈奉从山上一路摸索过来找到谷堆地的情景,一切仿佛还在昨天,他动情道:“当时出来只是为了找条活路,而今日回去,却是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了。

    ”

    五百人马走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快到午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青羊里,路过石埠头,陈卿家门都没进就带着大家直奔青羊里官仓。

    一路上冯大川早已安排人敲锣打鼓,喊着开仓分粮食了,从离开谷堆地开始便陆续有附近村子的饥民流民百姓闻讯跟过来,直到了青羊里官仓附近,石埠头和周围几个村子里的百姓也闻讯赶来,百姓们争先拥挤着,就像赶集看大戏似的,看着陈卿的人马,见他们拿着不是刀枪而是农具,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亲切。

    陈奉带人先一步赶到青羊里官仓,见仓门锁着,如今已经过了收秋粮时节,仓管们很多人都回家歇息了,只等着年关一到将粮仓里的粮食交给地方官府官仓。

    整个粮仓就只有村里的两个老头在轮流看管,陈奉上前二话不说先让人把他们绑了,才通知陈卿带人过去开仓。

    陈卿带领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官仓前,他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墩上,面对着围观而来的百姓们,挥动着胳膊大声道:“乡亲们,我叫陈卿,是这附近石埠头村的人,很多人都认识我,没错,我还是那个青羊山的土匪头子陈卿,被官府陷害通缉,搞得家破人亡。

    我今天侥幸死里逃生,重回故里,我来干啥来了。

    来开官仓,给大家分粮食,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官府无道,不管咱老百姓的死活。

    就我们这些村子里,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土地,很多地里都是沙子石头,根本长不出庄稼来,而官府却不管不顾,这些年强行把这些烂地分给我们,逼着我们照好地的收成给他交谷子,多少百姓辛苦一年,节衣缩食,打下的粮食都不够交税的,又有多少人被官府压迫的家破人亡,跟我一样!”

    他环顾四周黑压压围观过来的破衣烂衫的乡民,从袖筒掏出两本他当初收税时用的黄册和鱼鳞册,激愤地加快语速说道:“乡亲们,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我当初就是官府的税官,这两本破册子是洪

    武年就发下的。

    里面很多人家从永乐时期户便绝了,很多土地早已不是我们的,而我们这些年却还得交税,稍有交不上,那上面收税的官吏是非打则骂,多少人被他们欺负的不成样子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又有多少人是吃着烂谷子,却把自己的好粮食凑起来给到官府,节衣缩食,苦了全家人,就这还不够,到头来一遇老天爷不高兴就得活活饿死!”

    陈卿本就是农民出身,此番又的确遭了莫大冤枉,他越说越激愤,也越动情,很多村民百姓这些年早就受够了地方官府的压榨,本就一肚子憋屈无处伸张,这下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交头接耳一阵纷纷叫好。

    石埠头村几个奄奄一息的百姓更是带头起哄,尤其是坡下那个老王头,当初儿子偷吃了点种子粮被他活活打死,寡妇媳妇也不跟他过了跑了,他这些年一个人却仍然得种地,交税,早就支撑不住,听到陈卿的话,更是大声对村民说:“没错,我就是其中被逼得活不下去的人,我老王头一辈子勤勤恳恳,招谁惹谁了,要受这个罪,我,我不服啊。

    ”

    陈卿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样子,不觉悲从中来,更加坚定道:“所以今天,我们豁出去了,官府不拿我们老百姓当人,我们自己得活的像个人,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自己找活路。

    今日我陈卿在此,就是要砸掉这座吃人的官仓,将仓中存积的官府从大家手里压榨来的粮食都拿出来,再还给大家,有活不下去的,等下就拿粮食,人人有份,官府若是追究,算在我陈卿一人头上,老子今天就是反了!”

    他话音落地,人群中迅速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陈卿边说边让人拿大锤砸开那仓门,百姓们望眼欲穿,咽着唾沫。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领着石埠头村的新任里长和两个甲首气势汹汹赶来,见到陈卿居然敢砸官仓,老人气得用拐杖指着他大骂道:“好你个陈卿,你咋又出头露面了你还让不让青羊里的人活了”

    陈卿瞅了他一眼,冷哼道:“我这么做就是让大家活,不然才是死路一条!”

    “对,砸了这狗日的粮仓!”人群中发出阵阵呐喊。

    那驼背老人唾沫四溅道:“陈卿你好大胆子,亏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大恶有十,谋反为最,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我也是为了你好。

    今日你这么胡闹,朝廷岂能饶过你连带着众乡亲陪着掉脑袋。

    ”

    一位甲首撸起右臂膀朝天一举道:“乡亲们,千万不可胡来!这里甲制就是要相互监督,一家获罪全里连坐啊!谁不怕掉脑袋哩陈卿这是在坑害大家呀!”

    当下围观的众人有的开始向后退缩,几个胆小

    怕事的更是抽身离去……

    陈卿两眼盯着走来拦阻的几个人,大笑一声,疾步上前,一把抢过拦阻他们的“老人”手里的拐杖,用力咔嚓将他折为两截,往空中一扔,大声喝道:“老子就是反了怎么了,我也想做个好百姓安分守己,只要有地种有饭吃就行,可官府给我这个机会吗谋反灭门,老子昨天也没谋反,不也让官府那帮畜生差点灭了门吗我现在明白了,对官府就不能心存幻想,要么顺着他等死,要么就干他娘的!”

    “对!”人群中很多百姓大声呼应。

    “反了反了!”人群中不知谁带头一呼,无数人群起响应,呐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愈加嘹亮,直冲云霄。

    陈相使个眼色,早有人过来把那老人和甲首捉了下去,他随即举起右手高呼:“随我来!开仓分粮!”



第195章 百姓送走贪官知县 义军遇到吃饭难题
    风如割、雪似刀,北风呼号,遍地皆白。

    漫天飞雪映照着潞城县衙的大门,门前的大红灯笼在瑟瑟北风中颤抖着,摇摇欲坠一般。

    大门前,一个身着酱色直身的中年男人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袱注视着县衙匾额上的几个大字,满目淡漠,神情萧索,衙门口两个衙役笔直的站着,对他视而不见。

    他无奈的摇摇头,迈开蹒跚的步子向前走,一步三回头的看看身后这个他呆了近九年的地方,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后又看看前方,竟然看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胡郜做人何其失败,临走了连个人送送我都没有。

    ”他心想着,刺骨的寒风刷在他的脸上,比身体更冷的是他的那颗心。

    突然间,随着他脚步向前挪动,前方宽阔的街道上涌出了一群群百姓,他们有的似乎早早就在这里等候,再看他们手上,不是拿着鸡蛋就是蔬菜,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他们就这么默默等候着。

    “为官之人,主政一方,临走之时哪怕没有同僚送别又有何憾,我有黎民百姓夹道欢送!”看到眼前情景,胡郜已经哇凉哇凉的心终于又温暖了起来。

    他正要快步上前亲切的跟百姓们打招呼,不知听到哪里传来一个声音:“乡亲们,糊涂蛋大人来了,咱们一起送送他啊!”话音刚落,百姓们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一个个鸡蛋一把把蔬菜疯狂的朝着他砸了过来,胡郜猝不及防便被这些飞来的东西砸中,周围瞬间变成了一个垃圾场,一堆堆腐烂的菜叶,一滩滩猩黄的蛋汤差点把他埋了。

    “额,阿嚏!”他刚用手摸一把嘴巴,脸上额头上又飞来一堆东西,也不知谁飞来的一个烂的发霉的葱头直接砸到他鼻子上,让他差点被呛的昏过去,他正要发怒,不知那里又飞来几个鸡蛋直砸到他的眼睛上,他的视界瞬时变成一片黄色,被砸倒在地上的胡郜神情呆滞,心里鲜红鲜红的血汩汩流出。

    等周围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他睁开眼睛看看,才发现刚才扔他的那些百姓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前面赫然站着几个身着飞鱼服的校尉,手上还拿着一道圣旨。

    “你就是潞城县胡郜”一个国字脸,身形高大的校尉站在他面前厉声问道。

    胡郜愣怔一下,刚点了点头,两个校尉便上前把他架住。

    胡郜懵了,他知道这俩是什么人,赶忙解释道:“差官大人你们搞错了吧,我只是被罢官夺职,回家致仕。

    我,我随身所带都是自己日常所用之物,你们可以随便查看,你们这是作甚啊。

    ”

    那校尉呵呵一笑,晃动下手上的圣旨道:“看到没,刚刚下来的,皇上亲自下

    的旨,您这样的人才,回家致仕多可惜啊,咱们京师诏狱正好缺人,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

    “啥诏诏诏诏,诏狱……”胡郜一听,脸比地上的雪还白了,双腿也不住打颤,哆嗦着道,“不不不,你们一定搞错了,我,我只是罢官,没说去诏狱啊,你们搞错了,一定搞错了。

    ”

    两个校尉哪里还容他申辩,其中一人早就一拳上去把他打懵,边打还边骂道:“你个狗官,真是废话多,老子捉的人多了,没见过你们怂的!”

    胡郜被他们拖着离开大街,渐渐语无伦次起来,眼瞅着离县衙大门越来越远,大声吼着:“李祥,李祥啊,你个狗东西,你在哪里,你给老子出来,你下手是真狠啊。

    你不是要这个位置,是要我这条命啊,你个狗东西,你,你你,本官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

    ”

    衙门口,李祥穿着七品溪敕补青袍官服,头戴乌纱,平静的看着胡郜被锦衣卫带走,嘴角溢过一丝冷冷的笑意。

    旁边,除了两个点头哈腰的门口衙役,再没有其他人。

    十年了,他来潞州十年了,赶走了三任县丞,熬走了两任知县,今天终于轮到他坐那个位置上了。

    胡郜完了,黄柄也完了,这个位置也该他坐了,这些年来他把厚黑学发挥到了极致,各种阴谋诡计用尽,终于坐到了这个位置,这个本来就属于他的位置。

    他堂堂进士出身,只有这个位置才能勉强配得上他的身份。

    马班头完了,他听知县的不听他的,被他指使赵班头,利用去青羊山的机会找人推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赵班头,这个这些年他身边唯一的帮手,这个跟他一样野心勃勃的人也完了,自从上次陈卿兵围县衙,他劝说赵班头假意认罪以平民愤,把他押进大牢,赵班头在里面逍遥了两天,不知怎的喝了点酒就再也没有醒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以后要孤军奋战了。

    好在,那已是最后的战斗,他相信,凭他一个人,足矣!

    “再见,胡郜!亏你还自视甚高,不知廉耻,老百姓背地里都叫你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胡知县,糊涂蛋,哈哈哈,你能在这里混过两次考评,混到九年已经是个奇迹,那也是我觉得你比较好对付,故意帮你的。

    而今天,我再也帮不了你了。

    ”他冷冷的笑着,忽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握紧拳头,心中暗道“从今日起,潞城县姓李,我李祥,一定会是个好官,一定会对百姓好,一定能够,名垂青史!”

    “来人!”他摆摆手。

    旁边闪出两个衙役,点头哈腰道:“县尊大人有何吩咐”

    李祥沉声道:“吩咐下去,召集所有县衙属吏开会,本官有事要宣布!”

    ……

    三日后,陈卿得到消息,潞城县代理知县李祥贴出告示,从即日起,整肃官吏,清明法治,恢复当年杨盈知县在时设立的一系列惠民政策,轻徭薄赋,于民休息。

    同时下令全县坚壁清野,派出所有民壮快手,配合巡检司的兵丁严格把守各交通要道,路口,没有官府签发的路条,过年百姓也不许随意离开县城,走亲戚串门也不行,以防贼匪渗入。

    他嘴里默念下李祥这个名字,脸上透出一股鄙夷的神色。

    “来人!”陈卿也吩咐一声。

    早有两个兵士应声上前,恭声道:“首领有何吩咐。

    ”

    陈卿道:“传令下去,即日起,大军撤回青羊山谷堆地腹地,各所占区域只留少许人马看管,明年开春,咱们再干!”

    兵士得令而去,青羊山下三千多人马浩浩荡荡返回了山上。

    小小的谷堆地一下子又冒出三千多人,这可把陈相他们急坏了,这么多人光是粮食就得增加多少,他们控制的那些村子虽然百姓们日夜辛苦,存了不少粮食,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吃下去啊。

    新占领的地方偏偏还许诺不收赋税,这可如何是好。

    陈卿回山后,听陈相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这么多人吃饭就是个麻烦,赶忙召集各首领在聚义厅商议。

    聚义厅内,陆续赶来的各路豪杰互相道贺,说的都是谁又打下哪个村镇,谁又缴获了多少财物这样的话,平阳子步履稳健也走了进来,刚要在正中位置落座,蓦然发现前面三把椅子上,陈卿兄弟三人已经都坐好了,自己只得往两边椅子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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