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妙算(甜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墨殊
在这漫天霞光之中,两只仙鹤在空中盘旋,鸣叫了足足十七声之后方才翩然落下。而在这两只仙鹤落地的瞬间,一只头顶有朱红色羽毛的仙鹤倏忽化作一青衣童子,看起来约莫十多岁的光景,另一只仙鹤则在这童子身侧,用尖尖的喙小心翼翼的啄住了这个小童子的衣领。
丹顶白鹤化人,这景象堪称神异。众人都呆呆的望着这两只仙鹤,惊得连话也说不出。
众目睽睽,那化人的丹顶鹤并没有丝毫自觉,他伸出短肥白嫩的小手摸了摸另一只仙鹤的脖颈,用脆嫩的童音小声安抚:“阿曼不要怕,一会儿咱们就回去了。”
如此哄了好一阵,那丹顶鹤变作的童子才迈步向着张家宴客的主厅走去。人群迅速为他让出一条通路,他也十分客气的和众人致谢。十岁的孩童生的白嫩可爱,短短的头发用红绳揪起了一个小鬏鬏,让人疑心那红色的发绳就是方才这仙鹤头顶的红羽变化而成的。
青衣小童一步一步的迈向了主厅,和外面的宴客之所相比,张家的主厅显得十分温馨而宁静。今日帝后二人携着三个小皇子也来赴宴,皇后是张家的姑娘,而成帝则是张家二老爷的弟子,两人来张家的次数不少,也就没有诸多讲究,只是不与其他来赴宴的人同坐就是了。
那只没有化形的仙鹤亦步亦趋的跟在青衣小童身后,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谨慎的盯着周遭的一切。青衣小童是不是费力的踮起脚尖伸手摸一摸仙鹤的脖颈,算是安抚。
一人一鹤就这样缓缓的走到了张家的正厅。小童看了一眼里面的坐着的几人,偏头想了想,有些笨拙和生涩的对屋内的皇帝皇后,以及张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一一见过礼,而他身旁的仙鹤小小的叫了一声,仿佛也在行礼一般。
其实他的礼仪很有些问题,不过如今这幅境况,就连最重规矩的张家二爷都没有说什么了。
行过礼之后,这小童在起身后有些狡黠的冲着成帝眨了眨眼睛,笑道:“一别七载,别来无恙?”
成帝盯着这只仙鹤童子头顶的红绳看了一阵,猛然想起数年之前他想要求娶皇后不得,反而被父皇母后责罚的时候那只从天而降,脖颈上系着一个锦囊的仙鹤。
成帝呆愣了半晌,难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那小仙鹤也并不等他回答,直接走到了张家的老太爷身前,用肥白的小手捧着一个锦囊,高举过头顶,而后才对张家老太爷道:“贵府十七小姐福泽深厚,与我家主人素有前缘。今日小姐洗三,主人命我献此锦囊与贵府老爷,内无他物,只一名而已,为遥赠故人。”
张家老太爷一怔,并没有去接这个锦囊。而坐在他旁边的成帝明轩则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拽了一下张家老太爷的衣袖,低声对老太爷道:“是算天塔的人。”
老太爷历经三朝,虽然不若明轩那般知晓皇室之中关于算天塔的辛秘,不过他也是知道算天塔的大名的,毕竟最近一次算天塔“传人”现世,距今还不过百年。百年之前大安大旱,又遇强敌来袭,几欲国破。相传敌军直入锦城,却被算天塔内的国师以一人之力挡在了锦城城外。没有人知道国师使了什么手段,只知道在敌方退军之后不过三日便天降甘霖,解了大安的燃眉之急。
此后数年大安休养生息,又接连出了两位贤明的君主,他们励精图治,方才有了成帝的中兴之景。
张家老太爷虽然没有经历那场大旱,可是他二十岁便入朝,接连教导了两任帝王,对大安从战后百废待兴到如今四海升平的过程自然是十分了解的。老太爷本是不相信鬼神之事,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算天塔内国师之能。
只是自那之后,算天塔便一直没有了动静。张家老太爷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算天塔再降神异之事,居然和他的小孙女有关。
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些凡人来说实在太过难以接受,那青衣童子见张家老太爷久久没有接过自己的锦囊也不恼,只是继续解释道:“名之一事关乎魂魄,小姐由我家主人拟名,自然受我家主人庇佑,可保小姐平安顺遂,邪祟不侵。”
平安顺遂,邪祟不侵。
这八个字触动了张家老太爷的心弦。他们张家有一众儿郎,本就不仰仗女儿支撑家族,所以他们家对小姑娘的期许也就唯剩希望她能够平安长大,一世喜乐。张家老太爷自然对家中子孙有信心,自信他们可以护好家中的这两位姑娘。可是谁不喜欢锦上添花呢?早早听闻过算天塔内国师的种种大能,又亲眼见到方才白鹤化人的奇景,张家老太爷已经相信那位国师乃是仙人的这个传说了。
伸手接过青衣小童手上的锦囊,张家老太爷对他躬身一拜,表达对“仙人”的敬重。
这动作反倒将那小童吓了一跳,连忙更低的拜了回去,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他并非是寻常仙鹤,而是修行了百年的小鹤妖,偶然被顾寻川点化,收在身边做跑腿用。小鹤妖不知道顾寻川的真正来历,可是他却清楚,自己在主人身边的修炼速度比在他原先的洞府要快了百倍。
世间的所有修炼都是逆天而行,若非在顾寻川身边,这小鹤妖就是再修炼五百年也不可能化成人形。更何况此间灵力稀薄,约到后面修炼所需的灵力越多,够不够支撑它修行五百年还不好说。
修成人形之后,这小鹤妖求了顾寻川,就将自己的未婚妻子也接到了算天塔里。那是一只五十岁的鹤妖,如今虽然修行一日千里,不过到底没有化形,也有些怕生。这次若非他们的主人说“成双成对的比较吉利”,小鹤妖也不可能带了自己媳妇儿出来。
顾寻川并没有瞒着这两只仙鹤他家小红鸾的身份,那青衣童子也通晓一些人情世故,也就知道如今洗三的这位日后说不得就是他们主母了,因此张家老太爷向着他行礼的时候,他才会反应这般的大。
“小姐贵不可言,老先生莫要折煞小的。”青衣童子见张家这位老太爷还没有起身,其余的几位张家人也有要躬身行礼的趋势,他当即就青白了一张脸色,也有些慌了起来。
脱口而出这句“贵不可言”之后他直觉失言,毕竟这些年他并不若他家主人一样只在塔中,从未远走,多少知道人间总是将这四个字联想到另一层含义,为了防止被自家主人剥皮拆骨烤了,青衣小童连忙补充道:“不是那种贵不可言,呃,呃……总之诸位不要想歪了,十七小姐可是不能嫁入皇家的!”
害怕自己说不明白,那小童已经涨红了一张小肉脸,险些要哭出来了,哪里还见方才的沉着镇定?
场面一时极静,张府正厅洞开,里面的声音外面能够听得真切,这句话一出外面的众人心中不由都各自浮现出一点心思,看待这位注定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张家十七小姐的目光也骤然就不同了。
明轩是先皇的独子,从年龄上来看,这小童的话明显就直指他。在妻子娘家,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毕竟,任谁被警告不许觊觎一个才出生三天的婴孩,总是多多少少都要尴尬的。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反倒是张璨璨“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捻起一根桌上的银鱼干喂给还没有化形的那只仙鹤,因为方才她注意到这只仙鹤盯着它许久了。顺手又捏了捏青衣小童的小肉脸,张璨璨不紧不慢的说道:“呵,阿轩他倒是敢想……至于我家那三个臭小子,小十七是他们的小姨姨,他们自然是要敬着护着小十七的,怎么敢有别的想法?”
明轩:璨璨,我总觉得你省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转身从爷爷手里取过了锦囊,张璨璨一边拆一边说道:“国师一片好意,不若看看他给咱家小十七取了什么名字?”
一条洁白的绸缎被张璨璨从锦囊里抽了出来,众人定睛细看,只见其上两个凛然墨字。
——妙妙。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以后锦城中人还对那白鹤化人的奇景津津乐道。
被奇葩主人逼着和媳妇排练了好久整齐的弄出十七声鹤鸣的青衣爆料:呜呜呜呜,当时我家主人简直丧心病狂,说他娶不上媳妇就不让我媳妇化形,呜呜呜呜,当时我媳妇还没有化形啊,还是童工啊!!!我俩被逼着练了八百遍啊!!!强迫症不要出来祸害鹤了好么!!!一百条小鱼干也抚慰不了我们这对可怜的夫妇受伤的小心肝!!!
吃着特制寒潭银鱼小鱼干的阿曼补充:对,起码两百条。
青衣:媳妇你不要这样拆我台qaq
第9章 春风不疑到长涯。
当这青衣小童说张家这十七女“贵不可言”的时候,在场的众人之中不乏有想要看张家笑话的。
这世间女子的尊荣,无外乎是系在家族、夫君、子嗣身上的。又非男儿,一个小姑娘的贵不可言,又能是怎样的呢?张家的家世摆在那里,虽然也是极清贵的人家,但是绝不许出弄权乃至篡位之人。排除了家族给她带来的荣耀,那么这不可言说的富贵,就只能是张家的这位小小姐的夫君与子嗣带给她的。
毫无疑问,在世人眼中,位主中宫的皇后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了。张家已经有了一位皇后,作为成帝暂且是唯一的妻子,皇后诞下的一位太子和两位亲王都和这位十七小姐有血缘关系。
所以难免有人阴暗的揣测,这张家女号称不与旁人侍一夫,到头来少不得两个姑娘都要没入成帝后宫。
这些人还在等着看张家笑话,可是没有过多久,他们便听见那仙鹤化成的小童惶急的补充说道:“是和皇家没有关系的贵不可言。”
这话说得就有些值得玩味了,和皇家没有关系,那又是怎样的富贵?一直到张家的那位皇后取出了锦囊之中仙人赐给张家新出生的那位小小姐的名字之后,在场的众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神机妙算(甜宠) 第5节
张妙妙。妙妙。
张家的老爷少爷们念叨着这个名字,反复品味之下只觉得从字面上来看,的确是个好名字,又沾了算天塔的“仙缘”,那位十分神秘的国师大人也说此名可保他们家小十七一生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只是纵然有千万般的好处,可是到底……好!气!哦!
他们这边还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就他们家小十七的闺名展开三天三夜的辩论呢,那边居然就这样被人用这种方式截了胡?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师是怎么肥四?!!!凭什么给他们家小十七起名字?
可是无论张家的老爷和少爷们怎么明里暗里的抗议,张家的老太太始终是最清醒的人。她虽然不信佛,但是作为张家老太爷的青梅竹马,和张家老太爷年纪相差无几的她对算天塔塔主的能耐十分信服。她不在乎什么泼天的富贵,他们张家的富贵也不应该系在一个姑娘身上,可是作为一个长者,是没有长辈不希望家里的孩子可以一辈子平安喜乐的。
在张璨璨擎着那张纸看向了家中长辈,想要询问他们的意见,可是张家的几位老爷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的时候,张家老太太直接从大孙女手中接过了那张纸,高声道:“国师有心了,日后我们家小十七就唤作妙妙,希望国师保佑,让我家妙妙健康长大。”
大安的民风并没有十分死板,对女性的约束也相对较少。若非如此,当年张家璨璨也不可能学习骑马骑射。因此女子的闺名并不算是禁忌,相反,各家若得女子,总需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将她们的闺名宣扬出去,这样才好方便日后有人上门提亲。
因此老太太将他们家小十七的名字在如此场合公之于众,虽然有些为时尚早,但是却并没有犯什么忌讳。
如此一来,原本还在好奇国师的锦囊之中装着什么的宾客都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从算天塔建立至今已经有六百年,而算天塔的传人始终是十分神秘的存在——今日之前,大安中人是不相信算天塔没有传人,而那位开国至今就从未出来过的“仙人”足足活了六百年之久的。而如今亲眼看见白鹤化形这种神异之事,对于算天塔内如今到底住着当年的那个仙人,还是他私底下寻的徒子徒孙这件事情,众人心中便不由产生了不同的猜测。
只是无论是仙人本人,还是他的弟子,以往哪怕是大安皇族添丁进口,算天塔内也是毫无动静的。如今那位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只是为了张家新出生的一个小姑娘?在知道国师亲自为张家的十七姑娘取名之后,在场众人望向那个被放在主厅的摇篮之中的女婴的目光不由得变得异常的复杂。
而更让人惊叹的是,在张家老太太说完这句话之后,天边的一片火红云霞豁然散开,屡屡金光从中射了出来,光斑投射在张家主厅的青石板上,竟恍惚是一朵莲花的模样。
那朵金莲出现在张家老太太和老太爷的脚边,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多金莲便化作丝丝缕缕的温暖,从他们的脚边缓缓蔓延上他们二人的身体。
半晌之后,头发花白的张家老太太和老太爷竟然生出了寸许的黑发,而且那黑发还有继续生长,替代他们原本斑白的头发的趋势。而两人原本脸上已经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和老年人都会生长的褐斑,这会儿却泛出了健康红润的光泽。
这朵金莲仿佛被张家老太太和老太爷吸收了一般,两个人并没有返老还童,可是看起来就比方才康健了不少。眼下并没有镜子,张家的这两位老人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变化,可是两个人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周身仿佛轻快了不少。
张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多多少少都有些暗疾——老太爷年轻的时候跪谏君王,一双膝盖落下了病根。而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和父兄一道上过战场,少不得有些毛病。她又一连生了七个儿子,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体康健,满不在乎,生了老三的那一年老夫人听说自己夫君在轩辕门长跪,她拖着才生产三天的身体奔到了轩辕门。当时又是冬天,老太太生生给她家夫君撑了四个时辰的伞,抵挡那夜的风雪,最终却落下了病根。
这些病年轻的时候尤可忍耐,可是等到两个人已经是古稀之年,这些病便清算旧账一般的越发汹涌,如今才不过八月份,锦城不过才有了些稀薄的凉意,两个老人却都过得有几分艰难。
而在这道金光之后,张家老太太和老太爷忽然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许多,那些是隐痛、旧伤、暗疾都仿佛不药而愈了一般。
青衣童子两位老人都是一脸的惊讶,他连忙解释道:“这是十七小姐洗三,我家主人聊表心意。他知道二位是最疼爱十七小姐的,所以祝愿二位长命百岁。”
顾寻川的确是帮助张家的这两位老人调养了身体,他没有逆天改命帮助他们延续寿数,因为凡人认知里的“向天借寿”不过是在透支来世的福气,凡是如此为之的人,来世都必定会堕入畜生道,饱受轮回之苦。
张家的这两位老人原本就是子孙满堂、福寿绵长的命数,顾寻川没有改变他们生命的长度,只是让他们在此后的日子里身体可以更舒服一些。
若是搁在以往,顾寻川是不会做这些他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的。不说苍生对于他来说如同草芥,渺若蝼蚁,就是单从这件事来说,左右都是要死的,健康的活着和苟延残喘又什么区别?
或许这种事情对于蝼蚁本身意义重大,可是对于顾寻川来说,那根本就是他不屑去考虑的问题。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张家老太爷身负文曲星,老太太亦有星光。在顾寻川长久的观察之中,这两颗星辰距离他家小红鸾最近,也始终都用温柔而包容的星光拥抱着小红鸾。
所以在某个瞬间,顾寻川是感谢有这样两颗星子陪伴在他家小红鸾身边的——特别是,在他不能陪着她,只能苦苦等待着她临世的那些日子。
蓦然被触动了心弦,于是顾寻川分明可以让青衣,也就是那个白鹤童子送完名字就走,却还是费了一些灵力帮助张家的老太太和老太爷改善身体。
顾寻川不会承认,那所谓的“触动心弦”,是他在某日忽然梦到他家小红鸾委屈的用小肉手抹眼泪,跟他哭唧唧的说:“呜呜呜,是不是妙妙不乖,所以爷爷才不抱妙妙啊?二哥说、嗝、二哥说大姐小时候爷爷都是抱着她四处走的。”
顾寻川的梦和寻常不同,他的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预示了未来。也就是说,他梦到的,其实就是以后真的会发生的。
总是感觉没有办法告诉他家小红鸾,“其实你爷爷很喜欢你的,只是他老了,抱不动你了”这件事情,顾寻川捏了捏了眉角,将这种以张老爷子的体质来看,未来妥妥会发生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顾寻川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可偏偏他自己都是后知后觉。有一种偏爱是在混沌未开的时刻便刻入骨血的。就譬如现在,顾寻川从没有问过自己——他为什么,这么害怕那个小姑娘哭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第二更哦,要往后翻~
第10章 曾是洛阳花下客。
张家姑娘的传奇,众人以为张璨璨那位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人的皇后就是顶峰了,却没有想到他们家的十七姑娘刚刚落生不过三日,就已经成为了足以写入大安史册的人物。
张家这位十七姑娘妙妙得了国师赐名就已然是了不起的运道了,偏生她的那位姐夫又嫌史书工笔不够浓墨重彩,还凑热闹一般的破例封张家十七姑娘为御妹,赐号“锦鸾”,位同郡主,入玉碟。
大安开国至今六百年,并非没有出过异姓郡主,只是却没有父兄不封王,却单单封一个小女孩做郡主的。虽然锦鸾郡主并无封地,可是却是实打实的上了玉碟的。
在那青衣童子重新化成了丹顶鹤,和那只被皇后娘娘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功夫喂得小肚子圆滚滚的白鹤一道飞走之后,如梦初醒的朝臣恨不得将张家的宴客之所变成了小朝堂,针对皇帝这神来一笔一般的旨意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张家大老爷作为妙妙生父,也觉得此甚为不妥。他义正辞严的说郡主封号并非儿戏,他家小闺女难配此名,心里却已经给这个倒霉女婿打上了“跟自己抢闺女”的标签,眼见着接连被这人抢走了两个闺女,张家大老爷的眼眶都要红了,看起来真真是恨不得狠咬成帝一口。
一番唾沫横飞的辩论之后,成帝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吹了吹,却是喂给了在他身旁坐着的皇后。冷冷扫视了一眼众人,他一字一句道:“锦鸾是皇后的嫡亲嫡亲妹妹,自然也是朕的妹、妹。”
他直接用了方才拟定的这个封号称呼张家的十七姑娘,对于群臣来说,这就已经是此事皇帝已有定论,无可更改的意思。而那加重的“妹妹”二字,就是对方才那些用恶意去揣测妙妙和皇家——特别是他本人以后的关系的人的警告与训斥。
也就是说,皇帝这种看似脑袋一热的册封,实际上却是在自!证!清!白!
明轩并不是妻管严,而他的妻子也并非那种悍妇。明轩也知道他家璨璨并不会误会他对一个小婴儿起了什么心思,可是明轩就是忍不住想要替自己洗脱这种嫌疑。
这是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一点默契,世人都说成帝不设后宫盖因皇后凶悍,可是说出去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张家璨璨的的确确是没有斗过一次所谓“小三”的。
无论是明轩的表妹,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宫女,抑或是朝中重臣家中的女儿,这些人明轩统统没有让她们闹到皇后眼前的意思,所有的烂桃花,都是他自己默默给狠辣的摧残掉的。
将妻妹册封成郡主,的确不像是一个明君所为。今日但凡是他的妻子换了一个娘家,抑或是他换了一位妻子,明轩都不会如此行事的。可是他和张璨璨已经成亲七载,他对他的妻子和妻子的家族了解的愈发的充分。明轩笃信锦鸾郡主这个封号对于张家来说,有或者没有都没有太大差别,张家无人会借此生事,所以他会这般“荒唐”。
成帝的话就宛若一盆冰水浇在了木炭上,刹那之间,方才唾沫横飞辩论的两派人都戛然而止。成帝那双骤然冰冷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他们心底的龌龊,方才反对得最欢的几人霎时不敢出声。
于是,张家的十七姑娘在“国师亲自赐名”之后,又因为成为了大安的异姓郡主而狠狠出了一把风头。
可是,对于张家的这位十七姑娘张妙妙来说,在她洗三宴上纵然再是喧嚣吵闹,却远远没有她娘颈上挂着的一串鲜红的玛瑙璎珞胸珠更能引起她的兴趣。小小的婴孩原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会儿却挣脱出一只小手来,那只小小的爪爪探向了她家娘亲的胸口,握住一颗上面滚圆鲜红的玛瑙,也不用力,就这么一握一放,自得其乐。
张家的大夫人抱着自家小姑娘,一方面为她能得国师取名而欣喜,一方面却又因为明轩那神来一笔的册封而忧心忡忡。事实上,张家大夫人一边偏心眼的觉得自家小女儿什么样的福气都受得起,一边却又看透了善妒的人心。
叹了一口气,张家大夫人只能抱紧了自己怀里弱小可怜的小姑娘,不求这孩子能如国师所言,最终贵不可言,只求这孩子可以平安长大,日后得个如意的夫婿,再生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张家大老爷和大夫人成亲数载,养育了两女一子,早已有了十足的默契。如今看着自家夫人黛眉微蹙,大老爷便知道自家夫人心中所想。伸手将夫人和小女儿一道拥入怀里,大老爷无声的安慰着他心中忐忑的妻子。
大安之中素有传言,说少年福缘太盛终归不是长久之相。张家大老爷却对此嗤之以鼻,他身为男儿,自然会护自己的妻子儿女,他的闺女,怕什么太盛的福缘呢?
顾寻川不屑洞察人心,却并非看不懂人心。在算天塔内,他透过水镜看着张家宅院里发生的一切。将目光落在隐含担忧的张家大老爷和大夫人身上,顾寻川沉默了半晌,却近乎是叹息。
他一向随心而为,并不理会世俗看法。可是如果他的这种张扬任性会伤害到他家小红鸾,抑或是他家小红鸾的家人呢?在此之前的漫长岁月,顾寻川踏着时光和残酷一路走来,旁人的心情对于他来说是最无所谓的事情。可是如今不同了,他看着忧心忡忡的那对老夫妇,心中难得的涌起几许愧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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