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的燃情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肖邦乱弹琴
张建国竟然不知道姚远有个专门研究超前一下代技术的研究所,不仅仅是研发自动进给操控系统,还研究各种开关二极管、三极管、功放管、单结晶体管,甚至是集成块。
那套用于制衣设备上的自动进给系统,人家在他没引进这种国外设备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研发了。
而且,人家是配套研发,不改变原有设备的对接参数。
而且,人家还有更先进的晶体接近系统,也就是国外正在开发研究的传感器系统。
这样巨大的技术优势,一旦成功运用于实际生产,索尔顿公司代理的这个设备,直接就是垃圾!
张建国无力反击。
就算他赔着本干,把自己高价引进的进口设备,以和美美制衣设备同样的价格卖给客户,客户都不肯接受。
无论是设备兼容性,还是售后服务,刚刚兴起,没有底蕴的索尔顿公司和美美制衣比起来,经验和管理体系,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不具备竞争实力。
姚远不是软弱好欺,不是不反击。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一旦时机成熟,姚远的反击就是雷霆万钧,摧枯拉朽,让张建国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做出哪怕任何一点被称作反抗的动作,只能坐以待毙!而且,绝对不给他任何可以拖延的机会,得以苟延残喘。
这种反击,令所有行内和行外的人士,都看的目瞪口呆!
什么叫大家,什么叫商业巨人看姚远的反击就知道了。
而姚远本人,为这次反击赋予了一个更蛊惑人心的意义:民族工业的绝地反击!
谁说我们的民族企业,就非得跟在国外企业的屁股后面走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像当年老一辈革命者那样,为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为了这个百折不屈的民族,拿出所有的热情,重塑那段建国初期的燃情岁月,我们依旧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国家,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
对张建国来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自己多年经营下的资产,这一次,肯定是血本无归了。
这还是次要的。巨额的银行贷款,此刻也化为了港口上存着的一堆堆废铁!
怎么办
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这小子从他爹张顺才那里遗传的唯一优点,就是嗅觉灵敏。
在大的趋势还没有明朗之前,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
他带着能够收集到手的所有资金,再一次失踪了。这一下,从周朝阳以下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替罪羊。
尘埃落尽,一地鸡毛。
索尔顿公司南北两大总部,全部贴了封条,人去楼空。
由索尔顿公司出资经营的多家专卖店,也全部停业整顿,盘资清库。
张建国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的时候宛如钱塘江潮,浊浪滔天,气势惊人。去的时候,一夜之间,风平浪静。
索尔顿公司的高管们,大多去吃公家饭了,只剩下个张建国,不知所踪,凭空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一九九一年的春节,是大厦集团扬眉吐气的一年。
也就是在这一年,公司全体员工,心里就都有了一个信念,有他们老板在,无论碰到再大的风浪,大厦集团也会与巨浪里,屹立不倒。
这一年,从公司普通员工,到姜姨一家,都沉浸在了无比的幸福与欢乐里。
除夕之夜,养老院里,欢歌笑语,老人与孩子,所有人们,都在憧憬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可是,养老院里只有抗抗,带着两个已经逐渐长大的孩子,摇摇和媛媛,坐在老人们中间,和大家一起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不见了姚远。
直到子夜,大家都回到那个明清小楼组成的四合院里,仍旧没有看到姚远出现。
姚远被他的马叔,带到矿机的厂区去了。
本就浑身是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大病不起的矿机,经过张建国这一折腾,直接就病入膏肓了。
许多的工人,就在这个除夕之夜里,没有拿到工资。更有效益不好的分厂,连最基本的生活费,都拖欠了半年没发了。
黑黢黢的厂区,在周围除夕的鞭炮声里,愈发显得死气沉沉而寂静无声。
整个厂区,只在正对门口的那个苏式的办公楼后面,一幢六层的,新的办公大楼的楼上会议室里,还亮着灯光,显得格外刺眼。
马叔就和姚远,隔着宽大的会议桌,相向坐着。
两个人自进会议室,一直到现在,谁都没出声。
远处,鞭炮声不时传过来。偶尔还有大的鞭炮发出的,闷雷一般的声响,也通过他们身后的窗户玻璃,传到他们耳朵里。
在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响过之后,马叔终于开口:“张书记和翟副市长都找你谈过了吧”
姚远脸色严肃,点点头说:“谈过了。”
这是他马叔,他心里尊敬的人,他不得不认真严肃地对待。
马叔接着就问:“为什么你不答应,接管矿机”
姚远就叹一口气说:“马叔,这摊子太大了,我接不起。而且马叔你也知道,矿机就好像一个得了绝症,已经到了晚期的病人,没得救了。我如果接过来,就是把美美制衣和抗抗服装都搭进去,也救不了它!到时候,恐怕咱们的慈善基金会也没钱支撑了!”
马叔说:“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了解。可是,你不接,矿机一万职工啊,你就狠心看着他们自生自灭吗”
姚远惨然一笑说:“马叔,我没有能力救他们呀,不是我不想管。”
马叔就有些激动,声音也高了:“如果你爹还活着,就站在这里,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他会说个不字吗当年我跟着他在山里,被小鬼子逼的弹尽粮绝,他从没有想过要放弃跟着他的那些战友,独自逃生,更不会想为了自己活命,去投降鬼子!
他总是跟我说,小马,只要咱们肯干,再大的困难,咱们也能克服。小鬼子再厉害,也斗不倒咱!
我们有多少回啊,就是靠着这种顽强的精神,粉碎了鬼子的围剿和扫荡,最后取得了胜利,把鬼子彻底赶出了我们的家乡!”
姚远就苦笑:“马叔,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你看看现在这些矿机工人,早把你们那一代的那些精神,丢的一干二净了。
他们只知道占公家的便宜,问公家要钱吃饭。他们谁考虑过公家的困难,谁还会把公家的财产放在心里更不会有人考虑,他们为这个工厂做了多少贡献,凭什么要让这个工厂无偿养活他们
马叔,历史的车轮,不是咱们能挡的住的。天无绝人之路,工厂倒了,工人们自然会被逼出生存的办法来,咱们就不要操心了。”
马叔就从会议桌跟前站了起来,掐着腰,在桌边来回地踱步。
“你这个说法不对。”他突然就站住,看着姚远说:“抗战初期,好多人也是和今天的矿机工人一样,垂头丧气,认为我们干不过鬼子,准备放弃。
可是,有你爹在,他用自己昂扬的斗志鼓舞他们,用自己一个接一个的胜利来激励他们。到了最后,所有人就都看到了希望,激发了斗志,把小鬼子给赶了出去!
如果你爹现在还活着,我想,他一定不会说个不字,一定会带着矿机这一万弟兄,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再大的困难,都不会让他像你今天一样,选择退缩!
大厦,叔希望你不要给你爹脸上抹黑,向你爹学习!
你当初自己干的时候,说的多好。你说,你不会忘了你爹的教诲,不会只为自己活着。你要像你爹一样,为这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谋一条平等生活的道路,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这才几天啊,你怎么就忘了你的初衷呢
矿机可是你爹一手创立的工厂,现在就要完了,你爹在天有灵,他能闭眼吗你这样只图自保,置矿机一万职工于不顾,你怎么对得起你爹的教诲,你将来怎么去见你爹你娘”
姚远就头疼了。他马叔这是拿姚叔的爹娘在逼他呢。
可话说回来,矿机就这样倒了,姚远心里也不好受。他真的就感觉到,自己对不起姚虎和廖淑芬这对革命先烈。
因为矿机倒了,他们的奋斗精神就倒了,他们所创造的那些燃情岁月,就再也不会回到这片土地上了。
失去这些精神财富,将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就算姚远有一千个一万个美美制衣和抗抗服装,都无法与这笔财富相提并论。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傲立于世界的根本啊!
“马叔,我不是不想接矿机,也不是没有办法,让矿机再次振兴。”姚远终于说话了。
马叔就笑了,重新坐下来,看看姚远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狠心,把你爹娘留给咱们的这点家底,给彻底扔了不管。”接着就问他,“说说,都有什么困难只要你肯接这个担子,你马叔就是粉身碎骨,也得把你的困难给你解决了。要不然,我对不起我的老师长,也对不起我的好嫂子!”
姚远没有回答他马叔,而是站起来,转向身后的窗户,透过玻璃,看着外面。
外面,一朵朵烟花还在不断升起。在烟花燃尽之前留下的余辉里,前面不远的,那个三层的老旧的苏式办公楼,就露出她沧桑的轮廓来。
姚虎和廖淑芬,都曾经在那座办公楼里工作过。
这座新的办公楼,则是姜美美主管矿机二部的时候,利用自己创造的利润,重新建造的。
也正因为有了这座新的办公楼,那座姚虎和廖淑芬工作过的老办公楼,才得以保存下来。
。
271.异想天开
黄仲焕接替张代表,成为矿机一把手的时候,把姜美美的办公楼当了总厂办公地点。
原先的老办公楼,则没有拆,留给了劳人处、组织部和几个处室,继续使用。这是和姚远上一世待过的矿机,出现的第一个差别。
姚远看着远处的老办公楼,心里竟然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又想起了他刚穿越回来的那段燃情岁月。
姜姨带着他去镇上要抗抗的志愿表,带着他去粮店买粮食,也曾经去那个办公楼里,填招工表……
矿机在张建国消失以后,已经完全乱了,没有人再肯接这个烂摊子。
上级已经多次找他谈话了,他不答应。因为从理智上讲,这个烂摊子就是个耗钱的无底洞,他接不起。
可是,马叔的一席话,在他心底搅起了波澜。
用钱和科学管理手段,恐怕拯救不了一个濒临绝症晚期的病人。但是,姚虎夫妇的精神,却是让矿机起死回生的良药。
如何再创造一段燃情岁月,如何让矿机人再找回那个燃情岁月的精神
每一个男人,心里都蕴藏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就是激情。
姚远是有激情的,只是,岁月的流淌和磨练,让他把那股激情给消耗殆尽了。
可是,此刻,他却计划着打造一个不一样的矿机了。
他在窗前站立了许久,才重新坐回会议桌前。
“马叔啊,”他说,“你也知道,想着搞好一个工厂,必须要有政策的延续性的。就像我爹,从无到有,把矿机创立起来,他只是按着自己的主意干就行了。
矿机创立了,走向辉煌了。可是,运动开始了。矿机走下坡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其实跟经济转变没有太大关系。因为,政策延续性没有了。”
马叔仔细琢磨着姚远的话,半天才问:“你是担心你搞一半,哪天突然说了不算了,对不对”
姚远就点点头说:“对。我的管理办法,可能别人看不懂,或者领导不理解。也有可能,我的措施短期不能见效。
这些因素,都有可能让我半途而废!
所以,我要管矿机,就只能从始管到终,不能中途让任何人横插一杠子,或者撤换我。”
马叔就皱眉想半天,然后说:“可以考虑,让市里的主管部门,和你签订一个长期有效的合同,保证你政策的延续性。”
姚远就笑着摇摇头说:“市委领导还经常调整呢,签个合同管什么用
再说,万一我要在资产上动大手术呢买贵了,卖便宜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从中挑刺呢!万一我再因此在资产上说不清楚,我就不是来管理矿机,我就成了来当替罪羊了!
还有,马叔你知道我,我的公司,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矿机到了这个地步,常规手段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我拿出来的手段,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理解,甚至一些矿机内部的组织关系,我也不可能去遵循。如果是这样,我敢保证,不出仨月,马叔你的那些热情,也会冷却下来的。到时候,我的处境,不但是尴尬的,而且是危险的!马叔你能明白吗”
马叔做这么多年领导,经历的磨练实在是太多了。
姚远绕着弯子说的这些话,在别人可能听不懂,但马叔却能听明白,这里面微妙的东西,和不能说太明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姚远的这些顾虑,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很可能会确确实实存在着。
到这时候,马叔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也想到自己逼姚远接管矿机,实在是有些儿戏了。
他不由就长长叹息一声问:“照你这个思路,矿机果真就没有救了。可是,这一万多工人怎么办就真的要把他们推向社会,自生自灭吗”
沉默半天,姚远才慢慢说:“还有一个办法。”
马叔就瞪起眼来,看着姚远问:“什么办法”
姚远淡淡地说:“把矿机卖给我。从此以后,矿机是我个人的财产,生死存亡,与谁都没有关系,谁也没有权利插手我的私人企业。”
马叔差点让姚远给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什么,卖给你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工厂吗把厂区和宿舍区加起来,这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了!”
姚远就点点头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它有多大可是,想着救它,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马叔犹豫起来。这个问题可就太大了,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这样做,到底可不可以,政策允不允许
马叔接着就想到一个问题,就问姚远:“就是卖给你,你有那么多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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