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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的燃情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肖邦乱弹琴

    把自己的小手放在这宽大而温暖的手掌里,抗抗心里就会充满勇气,无论前方有再多的艰难困苦,她都不会害怕。

    抗抗到人家家里去串门,姚远就在外面等着,直到抗抗出来,再跟着她去另一家。

    就这样,他们不断地在这黑夜里走着,抗抗串遍了矿机的六个村子,为自己找来了不少活干。虽然还是和原先差不多,活不是很多,解决温饱,挣出自己和摇摇的营养费,还有冬天烧煤的钱,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姜姨已经养成了习惯,手里没有余钱,心里就会发慌。她得算计着一家人的衣裳和年节的花销,油盐酱醋,蔬菜干粮,没有一样不要钱呀!

    所以,时间进入十月,她就打算搬到东屋里来住。这样,冬天烧煤取暖的时候,她这边就不用生炉子了,直接就在东屋里生炉子吃住,帮着抗抗看着摇摇,还不耽误做饭,又省下了一个屋烧煤的钱。

    摇摇小,怕冷,秋末就得点上炉子,直接在东屋做饭。把摇摇放在烧的暖暖的炕上,对孩子也有好处。晚上的时候,娘仨就睡在热炕上。至于姚远,就让他在西屋里,傻小子睡凉炕去吧,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抗抗知道姚远的傻是装的啊,从秋末开始,就让姚远自己住,整整一个冬天到春天,她跟她妈住东屋,夫妻生活也没了,这可怎么办可她也不敢跟她妈说这个。

    眼瞅着就到了十月中旬,姜姨下了班,用筐子从她院子里,把煤棚子里的煤,一筐一筐地挎到这边院子里来,掺了黄土做成煤饼,在院子里晒着,准备过冬。

    院子里,自从姚远傻了以后,就不再种地了,只是留下那一塈子韭菜,姜姨有空的时候浇浇水,上点粪,晒煤饼倒有的是地方。

    姜姨做这个的时候,姚远就坐在自己屋门口,他的那个小椅子上,也不看姜姨,只是低头抠自己的手指甲。

    尽管看着姜姨吃力地做这些,累的满头是汗,他也不敢伸手帮忙。可以有条理地干活,就不是傻子了。

    在医院里的时候,他给摇摇换尿布,都是在夜里,病床之间的隔帘拉上,别人看不到的时候。至于抱着抗抗去上厕所,在那个时代,正常人是不好意思那么干的,只有傻子才会不管不顾。

    姜姨在院子里和煤泥的时候,抗抗在东屋里踩缝纫机干活。活本来就不好找,再不能按时给人家做出来,拉不住客户,就更没有钱赚了。

    抗抗停下缝纫机的时候,摇摇在炕上已经不知哭了多久了。刚才缝纫机响着,抗抗听不到。她赶紧从缝纫机跟前的椅子上起来,去里屋看摇摇,摇摇又拉了。

    换了尿布,还得把拉了的尿布洗出来,水缸里的水又见底了。刚才姜姨和煤泥,把水都用了。

    抗抗要去挑水,摇摇还在炕上哭闹。她只好先抱起摇摇来哄着。摇摇不哭了,再把她轻轻放回炕上,出来拿了筲桶和扁担去挑水。

    姜姨看见了就说“放那里吧,待会儿我去挑。”

    抗抗没言语。她妈年纪大了,和煤泥摊煤饼也不是轻快活,怎么能再让她去挑水呢

    看着抗抗担了筲桶出院门,姜姨再看看在屋门口痴痴呆呆抠指甲的姚远,不由就叹一口气。

    大傻好着的时候,这些活,又哪里用得着她们娘俩干啊!都是那个天杀的张顺才,把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婿,给迫害成这样了!

    张顺才早就出院了。腿脚虽然能自己走路了,但还是走不利索,一瘸一拐的。说话也像姚远当初时候那样,磕磕巴巴,费半天劲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一下,大家就更相信他是让姚大傻他妈给治的了。姚大傻过去就是那样说话啊,这张顺才变得和姚大傻过去一模一样。

    不是姚大厦他妈出来报复他,怎么会和姚大厦得一模一样的病呢

    估计张顺才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一回,他再也不在乎自己的干部身份了,主动向组织提出来,要搬家,再不和姚大傻挨着住了,要不然小命就没了!

    可你不回去住,又去哪里住呢动乱以来,矿机就再没有什么新的基建项目了,如今六个村里的房子都住的满满的,好多新结婚的职工还没房




89.风雨春归
    姚远仰躺在被窝里,双手枕在脑后,也在仔细地倾听大喇叭里的广播。

    听抗抗问他,是不是可以从此不用装傻了,就轻轻摇了一下头。

    许久才叹一口气说:“的确,这是咱们国家的转折点。从此,咱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将走上她快速发展的道路,最终会变成巨人,真正屹立在世界的东方。我原先跟你说的,扩大咱们的服装生意,当资本家的话,将来也会变为现实。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接着就话锋一转说:“可是,这个还需要时间。上面的具体政策没变,像张顺才这样的势力,仍旧在矿机活跃,没有被彻底清算,我的特务罪名,就不会撤销。一旦他们发现我是装傻,还是要把我当做特务抓起来的。

    我们还要等一阵,等到矿机开始全面清算张顺才这些人的罪行,全面否定过去的错误的时候,才可以。”

    抗抗就叹息一声问:“还要等多久啊”

    姚远就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快了。”就问她,“撑不住了”

    抗抗把头伏在他胸口上,摇动一下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都能好好地活着。当初我不知道你是装傻,可是,我看到你了,从保卫科把你接出来,我就下定决心了。无论将来的日子有多难,我都不会离开你,要和你一辈子走下去!你原先对我的好,已经够我记一辈子的了,值了!”

    姚远也被她说的激动起来,抱紧了她,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轻声说:“抗抗,让你受委屈了。将来,我会加倍补偿你,还有咱妈。”

    说到她妈,抗抗就把头抬起来了,看着姚远说:“还说咱妈呢,她要过来住,可咋整啊”

    姚远说:“过来就过来呗。咱妈考虑着节省,也没啥错啊夜里还能帮着你照看摇摇。”

    抗抗就打他一下说:“你真傻啦,她要我和她住东屋,让你自己在西屋里住!”

    姚远就明白抗抗的意思了。

    他是从心里爱着抗抗,不忍心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就算抗抗知道他没有问题,坐月子期间,他也坚持着没动抗抗。倒是抗抗有些寂寞难耐,在他面前也不会装矜持,主动来勾引他。

    抗抗正当青春年华,是人一生中身体最好的时候,又让姚远教了一些岛国版的妇幼保健知识,这时候守着自己男人就在身边,如何忍得住

    姚远也是忍不住,但他自身的克制力要比一般人强许多,培养干部嘛。他还是严格按照科学,不许抗抗不听话。

    两个人好歹地坚持着,直到抗抗出了月子,这还没在一起享受够,姜姨就要来捣乱了,抗抗怎能不着急

    姚远就悄悄在抗抗耳边说:“你怎么这么笨呢我又不用上班,咱妈她得去上班。白天她上班去了,咱在家里把门一锁,不爱咋过就咋过呀”

    抗抗就傻傻地笑了,但接着就说:“白天我得干活做衣服啊,都做了这个,咋干活啊”

    姚远让她差点给说笑了,揉着她的脑袋说:“你要发疯是咋的,咱还能天天干那个啊就是干,一个小时还不够啊,用得着一天吗”

    抗抗倒过闷儿来,姚远这是笑话她呢,就撅了嘴,拿着拳头打他的胸膛。

    两个人闹着闹着,就闹到一块儿去了。

    后来,姚远就明白了。女人的享受,其实并不是完全在做那件事上。更多的,则是在做事的前后,让男人抱着她,温存她,和她说悄悄话。激情过后,能够安心地躺在男人怀里,幸福地睡着。

    姜姨过来,抗抗这些前后的幸福,恐怕就没有了。而没有这些,这事对抗抗来说,就失去了大半的乐趣。

    既然国家的春天已经来了,服装上也必然起了变化。

    男女小翻领的衬衫,列宁装,猎装,女士穿的百褶裙,甚至一步裙,都会在不远的将来很快出现。而且,大家更喜欢收腰和紧身的衣服,特别是年青人,更急于来表现自身的青春气息。

    这时候,姚远就让抗抗做一些更显自身体型的衣服,样式虽然不变,可抗抗做出来的,就一定比商店里的漂亮,一点松松垮垮的感觉都没有。

    开始,抗抗还担心,做这种衣服会惹来祸端。但是,姚远偷偷告诉她,永远不会了。未来的中国将更加开放地去拥抱世界,融入世界。只有你做不到,也只有你想不到。

    抗抗的活又慢慢好起来。可是,她一个人,还得带着孩子,一天也做不了多少活。收入不是很高,但已经够用,不用姜姨发愁了。

    姜姨心里明白,抗抗性子直,没有多少心眼儿,只是跟了姚远以后,抗抗才变得心灵手巧了,而且比姜美美更加听话懂事,反而更让姜姨放心了。

    她现在心里唯一的遗憾,就是大傻真的变了傻子。这么一个和他妈一样,才华横溢,无所不能的人,竟然让张顺才这种大老粗给整成傻子,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啊!

    如果搁在过去,像廖淑芬母子这种人,张顺才这样儿的,就是舔着脸巴结人家,人家都不会正眼看他的。

    姜姨的遗憾,很快就没有意义了。连姚远都没有想到,姚大厦父母的问题,到这年冬天的时候,就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姚大厦的父亲是高级干部,上级、部下,遍布省内甚至是更上层。这些人,没有被动乱彻底波及的,像马副县长,在以前的时候,就在为自己的老师长四处奔走喊冤。

    没有老师长,他一个过去给



90.激动的一巴掌
    姜姨下班回来,看见自己家的房头上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当然会吓一跳。

    有人看见姜姨了,大声地招呼她:“老厂长平反了,老厂长平反了!你女婿这下厉害了!”

    姜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问人家:“啥”

    那人就又重复告诉她:“你女婿,姚大傻的父母啊,姚虎、廖淑芬啊,他们是被冤枉的,上边下的文件啊!我就说嘛,多好的领导啊,咋就成了特务呢”

    姜姨愣在那里不动了,好久之后放声大哭:“大傻啊,儿啊!你听见了吗你爸你妈平反了呀!可怜我的儿啊,为了你爸你妈的清白,生生让人家打成了傻子啊!”

    姜姨这一哭喊,就被张代表看见了。他走出人群,把姜姨拉过来,指着姚远说:“大姐,你别哭啊,这是喜事啊。大厦没傻,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故意装傻啊!你看看,大厦这不好好的吗”

    姜姨就一下呆住了,半信半疑,看着站在一边的姚远。

    姚远就冲着她笑。这回不是傻笑,而是充满了温情的笑。接着,姚远就喊了一声:“妈!”然后说,“都过去了,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姜姨痴痴盯着姚远看半天,身子栽两栽,晃两晃,两眼一闭,就要摔倒。

    张代表赶忙过去,扶住姜姨,喊着她说:“大姐,你冷静,千万冷静啊!大厦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有人整他,矛头却是对着我的。他们要抢班夺权,就是想逼迫姚大厦同志,把我给牵连进去。姚大厦同志经受住了考验,无论怎么拷打他,都坚决不承认,他是个好同志啊!”

    姜姨似乎没有听见张代表的解释,看着姚远,眼中渐渐有了怒气。忽然就抬起手来,抽了姚远一个嘴巴。

    “啪”的一声响,这个嘴巴把姚远抽愣了,也把张代表和在场的所有人抽愣了。

    “大傻,你知道你傻了这一年多,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姜姨不由得老泪纵横,抽泣着说,“为了你,我们一家人遭人家白眼,遭别人嫌弃。你媳妇带着个月窝里的孩子,又得看孩子又得干活挣钱啊!你怎么忍心装傻呀!”

    说完了,姜姨扒拉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哭着跑回自己家里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就都沉默了,好多人还跟着流下了眼泪。

    “坚决惩办迫害革命干部的凶手!”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所有人就跟着一起喊起来。

    “铲除四人帮流毒!”

    “打倒……”

    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种场景,如果放到现在,一定会被认为是集体发癔症。可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却实实在在存在着,是一种普遍的不能再普遍的现象。

    张代表乍一看到老师长平反的文件,是过于激动了,不等常委会研究,就带着文件来找姚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姚远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而且,还是为了他在继续装傻,不顾妻子,也不顾孩子,这事搁到谁身上,谁不激动呢

    姜姨这一哭一闹,张代表也冷静下来。但他不后悔过来亲口告诉姚远这个好消息。

    老师长夫妻的追悼会要开,迫害他们的凶手,要追究责任。要借助这个事情,深挖四人帮的流毒……

    这些,都得等到常委会开会以后再做具体决定。

    他又给大家讲了几句官场上的话,就把大家劝散了。然后才对姚远说:“你先回去吧,好好跟你岳母解释。如果她不原谅你,我就亲自去和他解释。她要责怪的话,首先就应该责怪我才对。”

    已经接近中午时分,村头那个大喇叭上,播放着那位著名的豫剧演员崭新的唱段:

    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

    大街上冷清下来,姚远把手揣在棉袄袖筒里,慢慢往家里走,琢磨着怎么去和姜姨解释。

    走到自家门口,铁院门开了,抗抗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姚远看看抗抗,叹一口气说:“这下,把咱妈给惹急了。”

    抗抗说:“这个锅,我来替你背吧。就说是我不主张告诉妈真相的。”

    姚远就摇摇头说:“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她就是一时生气,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抗抗就问:“现在咱们咋办”

    姚远说:“还能咋办我惹的祸,我去负荆请罪呗。”说完,就揣着手,往姜姨的院子里走。“

    姜姨还躺在里屋的床上哭呢。从姚远出事,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又糟了多大的罪,操了多少心呀!这个大傻,竟然和她装傻,让她白白地这么难过心酸了一年!

    想着这些年,自大傻他妈没了,她开始管着大傻吃喝,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欣喜、心酸、心痛,当真是有喜也有乐,有苦也有愁,五味杂陈,此时一起涌上心头。

    正心里不是滋味,姚远和抗抗就进来了。

    姚远站在里间的门口,半天才说:“妈,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你如果想骂我,你就骂吧,我听着。”

    抗抗就在后面说:“妈,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大傻,这事儿关乎着他自己的性命,也关乎着张代表的前程。万一漏了,张顺才就当了矿机的家了,咱都得跟着倒霉。妈你就理解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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