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觅情牵长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柚子云
「只是问问而已,有什幺不好的。」九叔于是唤了木生到面前来。
木生刚刚搬了二趟百余斤的大罈,但却脸不红气不喘,一副从容自在的模样。他走上前来,微扬剑眉,像是在问有什幺事。
「小伙子,你是我见过力气最大的人了。」九叔笑着说:「你家里可是世代都习武的」
木生想了想,「我没爹没娘,从懂事时就是跟着一群武将生活,天天骑马练武,力气比常人大也是正常的吧。」
听到木生说他没爹也没娘,董芳不禁看了他一眼。
九叔同情的说:「你跟董姑娘一样,都是从小就没了亲人吗」
他率真的摊摊手,「有无亲人都没差,我生活得挺好的。」
九叔又问:「那我再问问你,你订过亲了没」
木生点点头,「订过了。」
董芳低着头,假装还在缝鞋子。虽然她刚刚很紧张,觉得九叔不该多问;但这会儿倒觉得有点小失望了。原来,他已经订过了亲。
九叔哈哈一笑,「你可别怪我多事。我见你力气大,人直爽,就想帮我认识的好姑娘们问问,看能否凑合一桩好事。既然你订过亲了,我也只好替她们惋惜啰」
木生说:「我是订过亲,不过,我的未婚妻已经过世了。」
董芳大吃一惊,忍不住问:「发生了什幺意外吗」
木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董芳,「因为战争的缘故。」他轻轻的说。
九叔也感慨了起来,「这事发生多久啦」
「三百」直肠子的他正要以人界的时间计算,回答以三百余年时,才猛地想起该改口,「三百多天了吧。」木生说。
听到木生是用天来计算他未婚妻的忌辰,董芳颇为动容。
「年纪轻轻就遇到这种变故,难为你了。」九叔叹了口气。
木生没再接话,他漫无目的望着院埕里晾晒的酒缸。他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凡人谈起自己的伤心事。
董芳见木生心事重重了起来,便站起身来说:「九叔,我得走啦,店里还等着我带酒回去,改天再来找您聊吧。」
木生闻言,便对老叟点点头,逕自先走去解开马车的繫绳。
董芳和九叔道别时,他语重心长的说:「这年轻人重感情哪不过,看他瞧妳的样子,妳还是有希望的。」
「九叔,我今天才认识他,我还没有想到那层事情上去」
「这种事,只要有人提了,不就可以开始想啦」
董芳红了红脸,轻嗔了一声九叔
老叟正色的说:「丫头,芙蓉对妳虽好,但醉红楼不是妳这种姑娘可以久待的。能找到对象就快嫁人,要是有谁阻挡妳,别忘了还有九叔替妳撑腰。」
董芳听了,心头不禁一阵暖热,她也不再推说别的,只是低声道谢。老叟笑着拍拍董芳的肩,要她上车去,木生早已坐在车上对他们招手了。
觅觅情牵长 第三章 苦情人再相逢(3)
第三章 苦情人再相逢3
告别酿酒人家后,木生驾车载着董芳和酒罈缓缓走下石头峰。董芳抱膝蜷坐着,看来比去程时更加安静。
车子驶出了竹林,宽阔的江水映入眼帘,她这才想起,早上就是在这儿遇到木生的,而他的鞋还被她揣在怀里。董芳又觉不好意思了起来,她今天怎幺老是在脱线演出可是这也不能全怪她,怪就怪这只鞋芳香洁净,抱在怀里竟就像抱件衣裳一样自然。
董芳把布靴还递给木生,「木大哥,这是你的鞋。我补的不是很工整你可能还是请人重新裁一块布来补,会比较好看。」
木生接过布靴,稀奇的看着缝补的痕迹,脱口而出:「这就是线缝出来的样子呀」天人的衣裳没有接缝,布料也没有空隙,这种在布上戳洞又穿线的缝合方法,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董芳看来听不太懂木生的意思。他自知失言,便转了个话头,「妳在江边把鞋还给我,是要我在这儿原地下车走人的意思吗」
「不,我没这个意思」她呆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会这幺想。
自从遇到这个男人,她就一直处于有口难言的劣势。一下子以为欺骗了他,让他误认她是男的;一下子又是打盹儿打到他的大腿上,十足的丢人现眼;这会儿她交还鞋子给他,他又理解成要他走人如果她再说明自己是青楼乐工,那他不就直接以为她想拉客
这是什幺乱七八糟的情况啊董芳苦恼的拉了拉斗笠。
不过,方才九叔叫她「董姑娘」时,也没见这个人露出惊讶的神情。难道,他从头到尾都是明知故问吗董芳狐疑的打量一下木生,后者则马上露出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模样。
「那妳说,妳的意思是什幺」木生笑问。
「我的意思是」董芳努力摒除杂念,想讲出一句得体的话来。
「嗯」
董芳满脑子嗡嗡作响,不晓得该先讲哪一句好,「我的意思是一直拿着你的鞋也不太好,所以先还你。我住在城内的胭脂巷胭脂巷的醉红楼,木大哥若也是城里人,那我们就同车一道回去吧。」
木生笑着说:「是吗那我就帮妳驾车回城里。」
董芳抬眼看他,「我说我住在胭脂巷,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该觉得很惊讶吗」他反问。
「一般人听到这姑娘是胭脂巷来的,多少都会有点吃惊的」
「我不是一般人。」他声音里透着几抹奇异的情绪。
董芳踢了踢自己的鞋尖,「我我是楼里的女乐工,弹琴的,不是接应客人的那种。」
「是吗妳的手指又细又长,的确适合弹琴。下次也弹给我听听吧。」
他这番话,抒解了董芳对于出身的自卑。她轻快的说:「好啊,看在你今天帮我搬酒又驾车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免费听上半炷香的时间。」
木生笑看着她,「我做了一上午的苦力,只能换妳半炷香的琴音我有这幺廉价吗」
二人解开了一点谈话的心结后,董芳发现木生的话多了起来。他很能谈天说地,尤其擅长讲神仙故事。从江边回到城里这段路,木生就连讲了二个天神收服妖魔的故事。他描述这些虚构的神魔,会细细形容他们的服装、神情、动作,逼真的像是他亲身经历一般。董芳听得着迷,头上那顶过大斗笠又歪到了脑杓后也不自知。
当马车驶回醉红楼靠马廄的后门时,木生的故事也说完了,他对董芳咧嘴一笑,轻巧的跃下马车。
董芳见木生就要离去,心头一紧,便喊了声:「木大哥」
木生站在一株白杨树旁,侧过脸望着车上的董芳。
「木大哥,我还能见到你吗」她一双手紧张的抓着宽鬆的长裤。
「妳是想见我的人,还是想听我说故事」木生似笑非笑的问。
董芳嚥了一下喉咙说:「都有我想见到你,也想多听你说说话。」
秋日午后的阳光微微刺眼,董芳没看到木生的眼角有点湿润。
「我们会再见面的。」木生投给董芳一个保证的微笑,「快进去吧别被太阳晒坏了。」他朝她挥挥手,朝城西迈步离去。
董芳看着着木生的背影,有点怅然若失。
今天出门前,她压根儿没料到会遇到这个人;一但遇上,却又觉得好像跟他认识许久,竟会捨不得别离。她忽记起前些日子算命先生的预言,不觉脸上一阵红热。
还是别瞎想了吧,晚上有二场指名弹奏的工作,她得快快回房準备才行。董芳于是振了振精神,将马车驾入院内。
离开董芳后,木生本是随心所欲的漫步着,直到一只蓝黑色的燕子来到他头上盘旋。他打量了一下小燕子,加快步伐跟着牠走出临安城,上了郊外的小山坡,来到中沙江旁那处开满菊花的台地。
在这片金粉耀目、摇曳生姿的菊海中,有株菊花显得特别不一样。当花儿被风吹得往左摆时,那株花就往右;花儿被风吹得往前摆时,那株花就偏往后。
真是幼稚木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小酒壶,拔开瓶口后,便捏住鼻子,往那株怪菊倒下几滴。
果不其然,他才了滴了那幺几滴,金英的怪叫声和他的人就同时现形了。
「这是迷仙酿呀,不要这幺浪费」金英从木生手中抢过酒壶说。
「这是我今天工作的酬劳,爱怎幺倒就怎幺倒。」木生作势要抢回酒壶的样子,金英索性拉开衣襟,把壶塞了进去。
「嘿嘿。」金英拍拍肚子贼笑。
「算了,没兴致跟你闹。」木生拣颗大石头,盘腿坐了上去。
金英见他一脸郁闷,便凑上前问:「怎幺样见到旧情人感觉如何」
「她是董芳,不是琵兰。」木生简洁的说。
金英感觉这句开场听起来有点不妙,「所以呢」
「没什幺所以。」他不太想看金英的表情。
「你找她找了那幺久,现在见到面了,怎幺反应这幺消沈」
「她们完全不一样。」木生垂眼看着鞋,上头有董芳缝补的线痕。
「她都转生七、八世了,哪有可能还跟以前一样」
「刚刚在江边时,我本想着见过一面就好了,」木生的声音愈说愈低:「谁知道,临别时她竟然开口叫住我」
金英等了半晌,见木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就又问:「她说什幺说她想再见到你」
「嗯。」木生点了点头。
金英奇道:「那你就去见她啊这有什幺困难的」
木生没答腔,只是怔怔的盯着鞋发呆。
「还是,你不喜欢董芳」金英歪了歪头说:「我倒觉得她蛮讨人喜欢的。这姑娘心肠不错,人也长得标緻,你对她有什幺不满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木生说。
「那到底是哪样」金英追问。
「因为,她不是琵兰」木生喃喃的说,一滴泪无预警地自睫毛中滚落。相思成灾,再见伊人却已不是旧时样,他满腔的思念没办法寄託在董芳身上,只能饮恨落泪。
唉,大将军爱哭的毛病又发作了。金英在石头边坐下,掏出方才藏在衣襟内的酒壶,猛灌了几口。董芳是琵兰,但也不是原来的琵兰,这不是一开始就提醒过他了可是这家伙当时还说「琵兰就是琵兰,这件事不会改变」,真是天真到不行
这两个「仙」在菊花田畔默默坐着,一个闭目沈思,一个喝酒发呆,直到落日西照染红了整条江水。红光蕩漾的水波,似乎触动了木生对那场战役的回忆。他思量复思量,百转千迴,终究割捨不掉对挚爱的挂念。
木生从衣袋掏出了摄魂珠,「金英,帮我把这个还给王上吧。」
金英一脸无法置信的看着木生,「你又做了什幺伟大的决定了」
木生黯然的说:「我想过了,我不该有那种强求的念头,想带她离开这个世界,那样太自私了。既然她不记得我,我就退到一旁默默守护吧。只要能确保达婆伽不会伤害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喂,要是董芳喜欢上你,说愿意跟你走呢」金英觉得四肢发达的人,脑袋都有点短路。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我不是在问你的决定,我说的是董芳她说想再见你,那分明是对你有好感。你能保证哪天她说喜欢你时,你会完全不动心吗万一你动心了,又没办法带她走,你要怎幺办」金英大声的说。
「我爱的人是琵兰。」
「她们是同一个灵魂」
「但她们分明就不一样」木生的语调也激动了起来,「琵兰直爽热情,聪明机灵,这些在董芳身上都看不到她们截然不同。」
「那只是现在个性不同,灵魂又没差别」金英吼着。老天爷,再跟他辩下去,「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这种哲理都可能会派上用场
「你是想告诉我,我爱上的是琵兰的个性,不是她永恆的灵魂吗」木生表情僵硬的说。
金英正要大声肯认时,又觉得这样刺激他有点不妙;万一这脑袋死板的爱哭鬼想不开,又做出什幺惊天动地的事那就糟了。
「就一句话,不啰唆,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把这玩意儿还给宝福王」
「嗯,还吧。」木生乾脆的说。
真有你的金英恨恨的接过摄魂珠,忽地念头一转,便直直把宝珠收入腰间的衣袋,「还就还日后你可别又哭丧脸着说想要回来。」
「不会的。」木生在夕阳余晖中,露出落寞又坚定的神情。
金英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看着老友说:「对了,跟你说一个消息。仲齐他们在北地的水神亲戚,看到达婆伽正往南方前进。如果你要守护旧情人,那最近可得看紧一点了」
觅觅情牵长 第四章 迷惘的情人(1)
第四章 迷惘的情人1
醉红楼里,董芳揹着木琴从偏门进入二楼西侧的紫霞轩。她在层层深红布帏后坐下,好整以暇,準备开始这场预定一个时辰的演奏。
今天指名芙蓉和其他三个姑娘作陪的,是枢密院刘副院事的大公子和几个山阴来的商人。这些人不是来纯听音乐的,只是有丝竹助兴,喝酒作乐的情趣会更高昂。董芳拨了拨弦弹起合欢令,布帏前的笑闹声几乎压过她的琴音;但她习以为常,自顾自地一曲曲弹下去。
琴音流洩,如诉如慕,董芳不觉中把少女心事也加了进去。
渐渐的,她彷彿不是置身醉红楼,而是回到半年前遇到木生的江边。他说会有再相见的一天,但整个冬天都过了,她却什幺音讯都没盼到。难道他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吗还是他果然不愿意和出身青楼的女子来往呢她沾染了相思的指尖,将松青夜游的轻快洒脱,弹拨出几许儿女情怀。
在座的客人有略懂音律的,留心起幕帷后的琴声。那客人倾听良久,对芙蓉说:「妳家这乐工,是个姑娘吧怎不拉开布幕让我们见见庐山真面目呢」
芙蓉惊讶的说:「张爷,您怎知弹琴的是男还是女」
「哈,咱们张爷能听的还不只是如此。」另一位客人说。
张姓商人笑着说:「她这琴弹得有几分火候了,只是弹的人心不在曲子上,十之八九正思慕着意中人,才会把游青山弹得像闺怨。」
众人一听不禁哈哈大笑。刘氏公子带着几分醉意站了起来,「常言道,与其空思慕,不如珍惜眼前人。我就来掀开布幕,把这多情的姑娘请出来给大家甄酒」
芙蓉一听大惊,赶紧劝阻的说:「刘公子,您可别掀那个帘哪她自幼得了怪病,容貌全毁,只剩一手琴艺能在我这儿混口饭吃。您若是掀了帘,会坏了各位大爷喝酒兴致的」
「开什幺玩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刘公子打着嗝说:「妳愈这样说我就愈想看」他于是不顾众人劝止,大步往布帷走去。
芙蓉急出了满头汗,她不敢得罪这位官家公子,但也怕董芳的美貌曝光,会招来不堪的祸事。她只得提高声音,力劝刘公子别掀那个帘,希望董芳能机警点,听到后就快快从偏门逃出去。
董芳原本陶醉在琴音和遐想中;但她听到客人的笑闹声停止了,芙蓉姊似乎大声的在劝某人不要再往前走,这让她觉得有点不寻常。当她犹疑着该不该暂停弹奏时,就见到一个男子粗鲁的拉开帷幕走进来。她吓得马上站起来,也顾不得撞翻了凳子,转身就往身后的侧门跑去。
刘公子见董芳逃跑,便踉踉蹡蹡的追上去,嘴里还喊着「小姑娘不要跑,让我看妳的脸」。
董芳听到他的叫喊,只觉全身一阵恶寒,拚命的往楼梯跑去。
刘公子跑的速度毕竟比董芳快,当他想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拉进怀里时,木廊外刮来了一阵怪风。这强风扬起了董芳身上的衣袍和曳在裙后的丝带,也挟来起一阵轻沙。
刘公子瞇住入沙的眼睛,双手乱捉,却只捉到她的袖子;他顺势用力一扯,就把董芳的一整件藕色外袍给拉脱下来。董芳失去了外袍,但仍然不敢回头看,她下意识的抱住双臂,急急往楼上奔去。
她撞入了顶楼的小房间,打着哆嗦把木拴给牢牢拉上,半晌,见那男子没有追来,这才气喘吁吁的跌坐在门后的地毡上。在她惊魂未定时,忽又听到男子的怒喝和一声很响的巴掌声从楼下传来。董芳紧张的打开门,小心的从木栏杆的细缝往下看。
在二楼的木廊上,芙蓉摀着左脸,不断低声下气给那男子陪笑、赔不是;在她一旁还有些男客人,也对那男子软声相劝。过了许久,那男子才甩了甩衣袖,扔下董芳的外袍,气呼呼的往屋内走去。芙蓉捡起了衣服,也跟着走进屋内。
见到这幕情景,董芳这才晓得,芙蓉是为了袒护她而挨一巴掌,还忍着屈辱跟客人道歉。她的泪水于是不受控制的迸出来。
虽然她在青楼长大,十三岁开始弹琴卖艺,可是从没真正被客人非礼过;今天这种遭男客调戏的情形,也是第一次遇到。她不晓得刚刚除了逃跑之外,还能怎幺应付可是,她若不跑,芙蓉也许就不用挨那一巴掌了。天晓得,那男客人进屋后,还会怎样的羞辱芙蓉
董芳愈想愈伤心难过,便把头靠在栏杆上,啜泣了起来。在她斜前方的屋顶上,有白衣个人正倚着微翘的朱红屋角,竟也随着她潸然落泪。
这半年来,木生几乎都待在醉红楼附近。白天时,他侧卧屋脊上,瞧着董芳习字画、练琴艺或为客人弹奏;晚上他就站在她门房前的迴廊上,望着星月为她守夜。刘公子醉戏董芳时,木生没办法现身干涉,只能在千钧一髮之际,扬起阻扰狂汉的清风,让董芳顺利逃脱。当董芳蹲坐在栏杆后哭泣,他也觉得满腹纠结,忍不住心酸。
守护董芳半年,他的心绪渐渐与她的快乐和悲伤同步,她的举手投足对他有了新的意义。他自问,这样算不算背叛了记忆中的爱人在心中不自觉地比较起琵兰和董芳的好,会让他萌生莫名的罪恶感。
琵兰和董芳,个性和肉体都不一样的两个女人,但却都是同一个灵魂,这让木生困惑不已。
他心有千结的躺回到屋脊中央的老位置上。他还不想正视董芳在他心湖里投下的涟漪。他是为了保护她,不让随时可能出现的达婆伽伤害她,所以才会日夜守在这里。
除了这些之外,他什幺都不应该再多想了。
木生望着天空中的片片浮云,再次发起呆来。
觅觅情牵长 第四章 迷惘的情人(2)
第四章 迷惘的情人2
夜阑人静时,董芳走入了芙蓉的房间。她
见到这位好姊姊正用湿布在冷敷红肿的脸颊,董芳又是眼眶一红。她接过了水盆,帮忙拧乾布巾,替换芙蓉脸上那条。
「行了,妳别忙了,快去睡吧。」芙蓉捨不得她熬夜。
「芙蓉姊,我对不起妳。」董芳呜咽的说。
「妳说这一巴掌吗」芙蓉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我这辈子什幺客人没遇过这巴掌算轻的了,我不在意。」
董芳睁大眼睛看着芙蓉,像是想读出她还曾遭遇过什幺。
芙蓉了解了她无言的提问,「妳不需要知道这幺多啦妳又不用作这行」芙蓉压住左脸的布巾,口齿不清的说,她一牵动脸颊的筋肉就疼。
「如果我不跑,妳就不会挨一巴掌了是吗」她整天都为此耿耿于怀。
芙蓉忘了疼痛,大声的说:「别傻了妳要是没跑,万一那姓刘的王八想要妳的人,那我麻烦岂不是更大我若辜负了妳娘的託付,等我归天时,又有何颜面去见她」
董芳的亲娘是芙蓉在刚入市妓这一行时认识的,两人年纪差了九岁,却十分投缘,马上就成无话不说的密友。后来董芳的娘认识了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愿意替她赎身,娶她为妻。眼看着她马上就能从良,脱离青楼生涯,但此时却发生了靖康之祸。男人被召回北方打仗,就这幺战死沙场上。
董芳的娘终日郁郁寡欢,生下女儿后,没多久就一病不起。她临终前,将孩子託付给芙蓉,她什幺都不求,就只求芙蓉别让董芳重蹈她的覆辙。这约定,芙蓉是时时刻刻都记住的。
「可是,他打了妳,又那幺粗暴的骂妳」
芙蓉拉下了敷在脸上的布巾,「小芳,妳听好了,下回要再有这种烂事发生,妳儘管跑,不用管我。妳要是呆呆留着,当心我用家法治妳。」
董芳似乎想说些什幺,但是又被芙蓉打断了。
「妳娘过世后,我本想把妳送到寻常人家去,托人把妳养大。但是战乱时节,人人都自顾不暇,我也放不下心,只好让妳跟着我在青楼里进进出出。妳遗传了妳娘的天分,从小教妳弹琴读谱,总是一学就会。让妳给客人们弹弹琴,也只是我们的女乐没妳弹得一半好,入不了真正懂得风雅的客人的耳朵。无论如何,这不会是永久的。只要找到了好人家,姊姊马上把妳体面的嫁出去,也好了却我跟妳娘的一桩心愿。」
董芳心里很是感谢这位讲义气的姊姊,她泪眼带着笑意,亲腻的微嗔:「怎幺说的好像我成了大麻烦,恨不得把我嫁出去啦」
芙蓉捏捏董芳的鼻子,「对妳是可爱的大麻烦。改明儿,我就来招聘男乐工,即使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形,他也能帮妳挡一下。」
「姊姊,」董芳噙着泪水说:「我要怎幺做才能报答妳的恩情」
芙蓉装作蹙眉思量的样子,「妳要不要考虑以后扮男装弹琴」这孩子长得标緻,让她躲在幕帷后也是危险;不如来个女扮男装治标又治本
董芳听了不觉莞尔,「如果妳觉得这样妥当的话,我乖乖照办就是。」她俯身从背后抱住了芙蓉。
芙蓉笑着拍拍董芳的手,把掉在腿上的湿布巾,重新敷到脸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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