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清明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虫草田十
王玄义听这刘继宗提到了闲云居,便知道他实是恨透了这里。不过考虑到这刘继宗既然愿意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王玄义便也不想在闲云居的事情上让他留有遗憾。于是,王玄义便慢慢地走到了刘继宗的身边,然后小声的对他说道
“关于闲云居一案,本官已然上报开封府,由左军巡院全算负责,此处的主人李梓杨现在已被押在了左军巡院狱中等候审理。这一次,本官定要给这么多年来被这闲云居的宾主摧残的孩童们一个交代……”
“谢大人,谢大人为我等受苦之人……出了一口恶气……”
那刘继宗听完了王玄义的回答,心中所留下的最后那一丝遗憾也已经烟消云散了,此刻刘继宗再无其他顾虑,便对着王玄义合盘交代道
“王大人,若说起这闲云居,我真是恨不得将此间的主人碎尸万段才好,自从被骗到此处之后,我曾几次三番的想过就此了结自己的残生,可是……当我知道那亲手杀害了我父亲和部署们的凶手也是这里的宾客之事,我便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杨家人和此间村民为我的父亲及其部署偿命的机会……”
……
“自那日我的父亲带着部署杀出了汴州城后,大家便一路向东,直逃到了这杨善人村内。我的父亲见所率兵将士气低落,又是仓促出城,苦战了一日,便想着在这村里休息一日
第29章 雌雄莫辨
“啊……”
一碗水酒喝下之后,刘继宗,冯子朔的心理开始平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已然意识到了自己地处境,看着眼前的这位和善的开封府官员,两人已然放弃了心中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谢大人赐下的这碗酒水……”
“无妨,我虽是开封府的官人,却也是这这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你二人出于报仇的目的犯下了的这种种的杀戮,手段残忍,实非寻常凶徒所能及也,不过……我念你二人身世可怜,却也不愿再动用刑罚,逼问于你,只要你将这案件之中的是非曲折一一向本官道来,本官必然会向上官禀名,给你二人……一个公道的判决……”
“如此……我便再无顾虑可言了!”
这刘继宗听到王玄义的话语,心中甚是感动,待他放下手上的酒碗之后,便闭上了双眼,许久之后,才哀叹着说道:
“现在想来,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那一夜我从村中逃走之后,便被那战马摔在了地上,直到次日晌午方才醒转过来。当我醒来之后,这才发现父亲留给我的天子血诏,连同玉带都一同丢在了马上……”
“那一年……我才刚刚六岁,刚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惶恐中只记得父亲生前让我去太原的嘱托。于是我便饿着肚子一直向前走着,昼夜不停,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我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汴州城下……”
“那时……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啊,汴州城里已然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我依稀记得,街上的路人都在讨论着新皇的人选,有人说郭将军已然派人去太原请先皇的侄儿继承皇统……可我……却只想回到家中去看看那里的情形。哎,其实……不看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说起这段悲惨的遭遇,刘继宗不由得神色黯然,泪水也止不住的滴落了下来。王玄义见状却并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这刘继宗才继续说道:
“都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家的宅院虽然还在,然而……却已然换了新的主人。那一日我来到门外,便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默默离开了。自那之后,我便彻底断了前往太原的心思,只留在这汴州城里,整日与一群乞儿相伴为生……这一晃,便是过了大半年的光景……”
“后来呢,你又是如何被待到这闲云居中的”
“还不都是那人贩子行的勾当,我只记得有一日我在街上行乞,却被一路人指认为邻居家的孩子,随后,无论我百般解释,路人却皆以为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然后我只记得自己被人强行绑到了一辆牛车之上,随后便被卖到了这闲云居……在这里,我被那些被认作是乡贤的男人百般亵玩,终日受尽了折磨,我几次欲投水自尽,可每一次,却又被人抓住,然后百般殴打,渐渐地……我也就绝了那寻死的念头……随着我年岁渐长,这些闲云居的恶人们便终日让我以女子的装束示人。直到有一日,我在这里见到了……杨沧海,那个那这我父亲的首级放声大笑的混蛋……”
“这杨沧海果然也是闲云居的常客”
 
第30章 冯家之事
“没想到,我居然是因为祭拜妻儿才被人发现的……”
冯子朔听到了王玄义的解释之后,不由得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其实也不尽然,就在白马驮尸的第二天,也就是村民发现进出村庄的桥梁被大水冲垮的那一日,其实我便怀疑有人在河流上游暗中捣鬼。而那时……我恰好从借宿的肖老丈的口中知晓了去世的冯子朔因为家贫,曾经在农闲之时在上游的伐木场里当过工。那时我便怀疑过你是否真的死了,只不过当时终究还是无法验证罢了……”
“大人您果然厉害,我冯子朔这条命,能输在您的手上,实在是口服心服……”
这冯子朔此刻听到王玄义的一番分析,便也不推脱,只认得痛快干净。王玄义看他也是个敞亮且有担当的汉子,便也只做闲聊一般的继续问道:
“既然你已认下了毁坏木桥一事,那杨沧海之死,以及白马驮尸的事情,便也是你做下的吧!”
“正是如此,大人……可否在赏我一碗酒水!”
“有何不可,来呀,给他满上……”
“是,大人!”
这王敬听了王玄义的交代,便端起酒坛又为冯子朔斟满了一碗酒。冯子朔接过酒碗之后,先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酒香,随后便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啊……痛快!便是大人现在拿了我这条命去,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王玄义听着这冯子朔的酒后之言,只是笑而不语,待这冯子朔交还了酒碗之后,他才拱手对王玄义说道:
“大人真乃是神机妙算,那杨沧海和他的混账儿子,确实是我亲手杀的,我只恨……只恨我不能护得娘子和孩儿周全,却是让她母子二人,死在了那恶人的手里……”
“这么说……这冯氏母子之死,还另有隐情”
“正要让大人知晓……我冯子朔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娶了一个人人羡慕的好娘子。早些年我在外地为人耕田,那佃农之中也有个心善之人,他见我这把年纪还是独身一人,便……便撮合了本村的一个寡妇和我成亲,这便是我的娘子……”
“后来,你收到叔父来信,便来到了这杨善人村,继承了这几亩薄田,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那时候我叔父曾留下遗言,只让我丧事从简,我得了叔父的田宅农具,本是要为他老人家风光大葬的,当时还是妻子劝我,我才放下了这个念头,现在想来……叔父他果然还是有先见之明!”
“那后来呢,你为什么……又要演这一出诈死的戏来,欺骗乡邻”
“这个……实不相瞒……大人,这也是被那杨家逼得,这才一步步落得了如今的下场……”
“我平白得了叔父的田宅,又是从外地迁来的。这乡邻之中嫉妒之人,却并不在少数,再加上这杨家,平日里总是以行善为名行摊派之事,像我这种外姓外乡之人自是有苦说不出啊!”
“纵使是我每日勤于农事,农闲时还要去山里打柴,去木厂做工补贴家用,可一年到头来却总是入不敷出,几年下来,我家中反而倒欠下了一笔巨款,连带着……就连我的身子……也慢慢地不中用了起来。”
第31章 活该
“冯子朔,我且问你,当日你究竟是如何杀害杨沧海及其车夫,又是如何杀害杨沧海之子的“
“大人,我……”
“你所用的凶器,便是你日常砍柴时所用的柴刀,是也不是”
“啊……大人!”
这冯子朔一听王玄义连凶器为何都说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大惊失色。而王玄义此刻也一改刚才和善的态度,开始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说,这杨沧海……究竟是怎么死的……”
“大人……”
就在王玄义不断地向冯子朔追问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刘继宗却突然对王玄义说道:
“大人……是我,是我指使冯大哥杀了他们的……”
“刘贤弟……”
“那一日,我谎称这闲云居又来了一些新人,便诱骗杨沧海离开了村子,临行前,我在二人的饮水之中下了少量的蒙汗药。待这药效发作之后,冯大哥便把这驾马车赶到了一处一处僻静的所在……”
“然后呢”
“大人,小民将这二人带离了大路之后,便将他二人拖到车中中,随后用柴刀砍下了这二人的头颅……等到做完了这些之后,我便弃了车夫的尸体不顾,径自把杨沧海的尸首扔在了草丛里……”
“这之后呢你还带走了拉车的马匹,是也不是”
“正如……正如大人所言!”
这冯子朔听到王玄义连马匹的事情都说到了,不由得更是惊讶。而王玄义……看这冯子朔确实是无心隐瞒。便又继续说道:
“下面的事情,你且自己说,这杨沧海之子,你又是如何杀死的”
“这个……”
“大人,那一日,开封县的官吏突然来到杨家,想让杨家出人去县衙辨认尸体。我只一听,便知道是杨沧海的尸体或是被官府发现了。于是……便怂恿这杨沧海的儿子独自赶往县衙,然后……就借机通知了冯大哥……”
“我是在这杨家少爷回来的时候……杀死他的。那一日我一路从开封县跟着他回到了村外,便骑马追上去用木棍将他打下了马来。这之后,我便将他捆在了马上,想办法拖进了村外的树林之中……”
“然后呢你们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白马驮尸的假象”
“大人,这村中乡民普遍愚昧,我之所要冯大哥这样做,就是想让村民以为是这杨家中了无头将军的诅咒。若是不这样做的话,万一杨家发起狠来,逼迫全体村民帮他们运送田赋,那我的复仇计划,便无法施展了……”
“所以……你们就利用村民对无头将军的恐惧,以及对杨家的仇恨来逐步减小杨家在村子里的影响,然后……逼迫这杨家人铤而走险……对吗”
“正是如此……”
“那杨沧海遇害之后,被你们盗走的马匹呢我猜……应该是被带到了河道上游的伐木场去了吧若想毁掉木桥,便需用原木捆扎成筏,然后借用流水之力顺溜而下。可是要是没有畜力帮助,单凭冯子朔一人之力,又岂可办到”
“正如大人所言……”
王玄义一点点的询问着案件的细节,随后默默地在心中与案发现场的情况相互应证着。发现冯子朔和刘继宗二人的证词与现场基本吻合。于是他便继续问道:
“那么,那一日,于我在林中交过手的,又是谁啊”
“是我,大人……”
听到王玄义的提问,刘继宗毫不隐瞒的回答道。
“刘大哥身材高大,若是扮作无头将军,恐会被人看穿,而我……平日里一向以女装示人,可轮力气
第32章 清风楼
“尔等刁民,居然连官家要征的田赋都敢不交,你们……还知道有王法吗”
“大……大人,不是我等不交,实在是……实在是那些粮食已经被火……给烧了啊!”
“哼……这种事情又与我何干,尔等还是去公堂上跟县令大人分辨去吧,来人呀,将这些刁民全给我绑了,如有抗拒者,杀无赦……”
“是!”
眼看着前来催粮的县衙胥吏抽出了兵刃来,这杨善人村的村民不由得吓得大惊失色、更有甚者,联想到这次是因为杨家的缘故才害的大家惹来了官府的胥吏,不由得大声喝骂,随后便动起手来乱做了一团。
“都给我住手……”
那管事的胥吏见到现场突然混乱了起来,顿时便害怕事情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于是他连忙命令一同前来的弓手和衙兵给这些一点颜色看看。眼看着官府的公人举起来棍棒便是一番痛打,这杨善人村的村民纵使再觉得不公,也不敢再忤逆这位胥吏的命令了。
……
这杨善人村的征纳风波虽然颇为棘手,不过此事乃是开封县令的分内之事,自是不用王玄义留下来操心的了。再得到了案犯刘继宗,冯子朔的认罪状子之后,王玄义便点齐了人马一同回到了东京城内。这才刚一回到军巡院,蔡大人便满面春风的从内堂迎了出来,随后……拍着王玄义的肩膀兴奋地说道:
“王大人,真不愧是状元之才啊,实不相瞒,这几日来无头将军的案子已然在这东京城里流传了开来,便是府尹魏王也多次派王府府吏前来过问此案,想不到……你这一去不过短短数日,居然便真的破了此案啊!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蔡大人……实在是过奖了!”
“那里那里……既是破了此等大案,自当要好好地庆祝一番……来呀,今晚由我做东,请几位同僚去那清风楼上小酌几杯,也算是为太玄庆功啦……”
“蔡大人。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这蔡军使见王玄义不过短短数日便破了无头将军之案,不由得心中大喜。要知道,这左军寻院乃是执掌京畿之地治安的重要部门,若是身为副手的军训判官不懂刑讼之事,蔡军使这个正印长官便真的要头疼了。
当蔡军使和王玄义订好了这清风楼之约,眼看着时间还早,他便让王玄义先回家去休整一番。着王玄义得了蔡军使的允许,便也不加推脱,只带着王敬回到了对日不见的家中。
“诶,大人!您说您这次破了这么大的案子,这蔡军使会不会……给您什么奖励啊!”
“哈……你这财迷,不过是破了个案子,哪里有什么奖励。不过……今晚倒是个跟蔡大人交流的好机会,我只盼着能在蔡大人面前多为你美言几句,也好……早日给寻个正经差事……”
这王敬听到了王玄义说起自己的差事,不由得心中欢喜。不过王玄义接下来却对王敬说道:
“这些日子来你一直跟我奔波在外,今晚……便早些睡下吧!”
“诶……大人,您……您不带我去清风楼啊……”
“不带,带着你,反而不好跟蔡大人开口……”
……
王敬听了这王玄义的解释,虽心中深感遗憾,却也深知自己的前程才是正事,于是便点头应允了王玄义的安排。而王玄义,则在收拾完多日来替换下的衣衫之后,便带着王敬在附近寻了个香水堂子,直泡到月上柳梢之时,才更衣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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