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圣灵
作者:太上观月
一个少年在黑夜中斩尽梦魇,携手无常,悟道于南墙,求问本心,终言不悔。
一品圣灵 第1章 夺命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叮当叮当
屋檐下的铃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可惜铃铎守护的花儿早已枯萎,谢了。就连那几盆能耐寒的黄白秋菊,也因主人的疏于搭理,残了一地。
墙角的龙爪槐却依旧顽强的顶着几片半黄半绿的叶子,在这冷凄凄的夜里摇曳着,显出了几分悲壮,几分傲骨。可它并没得意太久,秋风化为了锋利的剪刀,无情的将它为数不多的叶子又剪下了一片。
小小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儿,飘呀飘呀,朝着地面落去,大概想要落叶归根。可不速之客却断绝了它最后的念想。
一道黑色的影子倏的一下从它身上穿了过去,黄绿色的叶片瞬息变黑,风一吹,化在了风中,什么都没留下。
影子从墙外来,穿庭过院,速度快到了极点,它带着一股幽冷阴风肆无忌惮的射向了有一丝光亮透出的朱红木门。两扇紧闭着的木门吱呀了一声,门缝稍开了一下,又合上了。阴风散了,黑色的影子被一道强光震了出来。
影子尖叫了一声,声音不大,被忽忽的风声淹没了,它没有离去,在门前徘徊着,却又没有再尝试第二次。
风铃依旧不紧不慢的响着,门缝中透出的那线光亮也没有熄灭,屋里有人,看样子应该还没睡,好像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这是一座富贵人家的深宅,有庭有院,左右厢房,正北主屋。透过光,可见主屋不仅不小,还有厅有堂,厅堂最耀眼的是正北靠墙的一张方桌子那根小儿手臂粗细的兽油白蜡,照得满堂光亮。厅堂中央还燃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盆中的火炭烧得通红,怎么看主人都不懂节俭,而且还怕冷。
吱呀吱呀
这次不是门口发出的声响,而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一排四扇枣红实木框山水屏风横在一圆形的枣红雕花隔断前,遮住了小圆门后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主人的卧室,卧室并不像外面那么亮,稍稍有些昏暗,倒也暖和。青色的帷帐,有纱有布,好几层,纱帐中一个模糊的侧影,盘膝端坐在床上,面对着窗户,窗户反复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呻吟。
不是风,翻越围墙的风没有这么大的力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进来,却又无法进来。而屋子的主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不为所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而且是一个正承受着莫大痛苦的少年。
少年头顶白气蒸腾,白皙的额头上湿漉漉的,几绺散落下来的黑发被汗水侵湿粘在了额前,发丝下隐隐可见一根根青筋跳动,如蚯蚓蠕动,极为骇人。少年笔挺的鼻子下挂着两道血流,他薄薄的嘴唇紧紧的闭着,但不时有血从他嘴角溢出。
鲜红的血珠一滴滴滴落在少年白色的里衣上,映出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少年入鬓的剑眉拧在了一起,他那有些稚气未脱又带着英气的面孔有些扭曲,他咬紧了嘴唇,显然正强忍着极大的痛苦,即使这般,少年也没发出一声呻吟。
刷
白光乍现,如一道白色闪电划过,猛的将房间照得纤毫毕现,白光是贴在两扇窗户中间的一道明黄色的纸符发出的。
白光中,几声凄厉的尖叫夹杂在风声中,三道幽影烧成了黑烟,而那道符也耗尽了最后一点灵气,脱落、变黑、燃烧、化为了灰烬。原来是它一直挡着外面的东西。
忽忽
屋里无端起风,轻纱、青幔飞扬,风中的少年显得更加瘦削了。幽幽黑影罩住了整个房间,房子更暗了,而且一下子像跌入冰窟一般冷的厉害,厅堂炭盆中的热气一点都透不进来。
窗户没有打开,那东西却进来了。
黑色的影子贪婪的盯着床上呼吸艰难的少年,它没有立即扑上去,比起刚才死去的幽灵,它似乎多了几分灵智,它围着少年盘旋了两圈,确定没有危险,才扑了上去。
少年脸上有了挣扎神情,透出了诡异的青色,他的气息变得越发冰冷了,头顶的白气淡了,而且有些散乱。
突然,一道神秘的红光从天而降,红光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喝叱:“大胆邪灵,安敢冒犯我公羊氏后辈,呔”一道红光击下,少年如中雷击,身体一阵颤栗,一声恐惧绝望的尖叫从他体内发出。
片刻,少年平静了下来,脸上青色退去,那片红光又扫过方圆百里,嗅到死气前来进食的邪灵纷纷身死。
邪灵危机解除,少年的呼吸却更弱了,本就虚弱的身体经邪灵入体这么一折腾,更加不行了。
少年头顶的白气慢慢散了,一直被他压制的剑气再也不受控制了,他身上无数毛孔渗出了点点血滴,好像有无数的无形针从他体内刺出。锋利代替了原本平和的气息,少年的脸色却红润了起来。
少年睁开了双眼,黑得发亮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中,犹如两颗明亮的星星,剑眉星目,应是如是。但此刻少年的眼中却附上了别样的情绪,悲伤。他大概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已经控制不住体内作乱的剑气了。
回光返照,正是他此刻的状况。
“我不信邪更不信命我公羊辰绝不会死在床榻之上”少年双拳紧握,愤怒的嘶吼,他英俊的面孔因愤怒而变得狰狞,眼中的怒意取代了悲伤,怒火为他重新燃起了斗志,他吃力的抬起手,指点一丝白芒刺入了眉心。
如点红砂,额头多了一颗鲜艳的血珠,却没滚落,少年随之又吐出了一口热血,这是极为凶险的激发生命潜力的剑道秘术,代价绝不小,好在他的气息稳住了。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一夜对这个叫公羊辰的少年来说绝对是灾厄之夜。
他头顶三尺处不知什么时候飘着一个半透明的白色身影,依稀可见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奇怪的虚影,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
他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个叫公羊辰的少年,他来的极早,从少年关门闭窗、贴符、吞丹、运功、以及邪灵叩门、附体、到那个神秘存在出现诛邪,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少年的顽强和毅力令他有些佩服,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情况,再这样折腾下去,这具年轻的身体就彻底废了。
他一直在等,等少年生命结束,他顺势接管一切,再重新开始。他信命,更信自己的眼睛,他非常确定少年活不过今晚,不仅因为他来了,更因为少年身上的死气太浓,这样的死气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早咽气了,可少年却依然活着,虽然一直在苟延残喘,但也足以令人吃惊。
“命运既然让我出现在这里,你又何必苦苦挣扎”虚影喃喃道,不知是对少年说,还是对自己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
元神不是,他没有修出元神,这一点他非常清楚,而且元神也不会这样弱,弱到连夺舍都不敢大意。
鬼应该也不是,因为少年封住窗户的灵符和红光中的神秘存在并没有诛灭他。
他本是人,但不是此界的人,他是来自地球的修道者,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因为那个世界正处于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根本没有真正的修道者,他勉强算一个,但他的命运非常离奇。
二十五岁前他是一个艺人,而且是那种红透了半边天的艺人。一场车祸,险死还生,生死之间,他想明白了很多,然后他毅然放弃一切入了道门。
后三十年,他一心向道,诵经画符,老天眷顾,在他五十五岁那年,由观想入道。
但入道没几天,一次神魂出窍,回不了肉身,他猜大概是走错了路,所以他看着自己死了,被火化。他曾破口大骂命运欺人,但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见到这个命不久矣的公羊少年时,他又信命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给他安排好的。
他决定不等了,二十余年滚滚红尘,三十载青灯黄庭,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他要活,要长生。心中的那点不忍被他完全漠视,一旦下定了决心,他会比任何人都能狠下心,也会更加无情,这是他成功的秘诀。
虚影下坠,从少年头顶百会穴沉入,进了识海。他的目标很明确,驱逐或吞掉少年精神体,占领识海。识海乃人体精神所在,司命所属,夺得了识海,也就意味着夺得了身体,虽然是第一次夺舍,他却没有一点紧张,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少年的识海和他所想的一样,处于混沌状态,灰蒙蒙一片,识海未开,诸象未生,此时的识海不过方圆数丈。
一品圣灵 第2章 少年的剑
公羊辰的精神体位于识海中央,并不难找。此时少年摸样的精神体不仅非常萎顿,而且有些虚浮,就连最基本的人形都有些维持不住。
“精神不济,神不司命,留下遗愿,转世去吧”虚影漫步而来淡淡言道,冷漠又高高在上,好似神灵,神气非凡。
公羊辰精神一振,他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和不断袭上心头的虚弱感,倔强抬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没有遗愿,我也不会死,你又是谁”
“我将是你,命运让我来接手你的一切,我会帮你完成遗愿”虚影的声音毫无起伏极为冰冷,
“命运哈哈哈哈”公羊辰突然大笑起来,这是他迄今为止听过最冷的一个笑话,可他却笑得停不下来。
虚影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寒声问:“很可笑吗”
少年点头,确实很可笑,命运可能会吓住别人,却无法吓到屡次被命运戏弄的他,命运在他眼里就是狗屎。
“你在挑衅我吗”虚影疾驰,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危险而又冷酷。
公羊辰止住大笑,果断摇头,“没有,前辈,您误会了,我不是笑您,我是在笑我自己的命运。”
“再给你一次机会,转世去吧”施舍般的赐予。
少年摇头拒绝,开口道:“前辈,您想必是一位有品阶的大修,但即使要夺舍,您也应该先选一下,我一身剑气,又是下品地灵,经脉重伤,又损了寿元您您不会看花眼认错人了吧”
公羊辰态度极为诚恳。他实在想不明白,是个大修要夺舍都不会选到他头上,他身上的问题实在太多,而且个个都是死结,选他不是自造麻烦吗
他曾想过有人会来杀他,却从没想过有人会看上他的身体,这样的身体也有人要到底图什么啊
“你听不懂人话吗”公羊辰对着疾驰而来的虚影愤怒的刺出了手中的精神剑,剑刺在了虚影身上,虚影胸口被刺出了一个洞,虚影闷哼一声,却不退反进。
虚影的确没有完全听懂公羊辰的话,但也猜了个大概,公羊辰大概认为他是高阶修士,让自己饶过他,去夺舍一个资质好的。但他自己知道自家事,他并不强,反而很弱,就连夺舍一个将死之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你不是大修”一剑过后,公羊辰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修。
一旦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大修,他冷静了下来,剑却快了起来,瞬间虚影身上多了九个窟窿。公羊辰手中的精神之剑也随之散了,这九剑,耗尽了他现有的精神,他太虚弱,虚弱到无法再多递出一剑。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将神魂也留下吧”并不怎么强大的虚影此刻却如泰山一样压向了公羊辰,成为了庞然大物,他开始吞噬少年周围逸散的精神力。
“滚开”少年红着眼睛怒吼,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你的命。”虚影伸手抓向了少年的精神体,他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一切都是他的了。
少年咬牙切齿,焦急而愤怒,他既绝望又悲伤,他才十三,只有十三岁,难道就要这样死去,他答应过娘亲要好好活着的,不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窝囊的死,“我不服我公羊辰不服去死”他又含愤刺出了三剑,代价是他的精神体失去了双腿和左臂。
“你该死”虚影咽喉和双目各中一剑,剧烈的疼痛令他失去了冷静,他怒吼道:“老子撕了你”
公羊辰笑着流泪,即使散去头颅,他也要再刺一剑。
虚影的手狠戾的抓了过来,却被条条垂落的紫气挡住了,少年独臂握剑,抬头望去,他突然伤心的哭了起来:“娘亲娘亲是你吗辰儿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那是一个紫色的光环,光环垂下条条紫气守护着委屈难过的少年,“娘亲,你是来接辰儿的吗辰儿食言了活不了了你别生气辰儿这就去找你,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少年半个精神体都没了,唯有右手依然执着的握着剑。
“哈哈哈哈护着又怎样,还不是要死这就是命”虚影被紫气挡在外面,近不了少年身,但他也不急了,这小子性子太烈,伤人伤己,离死不远了。
少年手中的剑散了,右臂也没了,他却没有在意,少年依然依恋的看着头顶紫色光环,眼中流淌着幸福的泪水。
紫气朝中心收敛,光环中心凝成了一滴紫色水滴,紫得发亮,水滴越凝越大,直到光环上最后一丝紫气耗尽,那滴饱满剔透的紫色水滴落向了少年。
虚影贪婪的看着那滴神秘的水滴,不用想也知道是好东西,他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砰他嘴里怒骂着斜飞了出去,紫色光环将他震飞,光环也随之散成了点点灵光。
“娘亲”只剩头颅的少年本能飞上去追逐光环,恰与水滴相遇。
“你”虚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接着神色大变。
少年的精神体飞速恢复着,从脖子到躯体再到四肢,一个呼吸间少年白色的精神体便恢复了,而且更加凝实,和方才相比不可同时而语。
少年擦干了泪水,这些泪水也是精神显化。他回头冷冷的看向了虚影,然后他握着实质般的精神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若说刚才那个痛哭流涕的少年是五岁便失去了母亲,再无亲人疼爱的孩子。那么此时这个少年就是四岁开始练剑,九岁收到名剑令的剑道世家传人。
剑动风云起,剑舞春潮生,剑势如潮,剑落如雨,虚影不知他身上中了多少剑,但真的很疼,痛彻心扉。他除了以观想法恢复伤势,什么也做不到,他只是一个曾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道人,并无杀身护道之法。
“公羊小友,住手”虚影惊慌大喊。
“住手三羊开泰”少年不为所动,一剑三式,横切、竖劈、斜撩,剑尖划过,虚影被切成了七份,他这才住手,看着虚影惨叫着一点一点拼起身体。
“道友,且慢”虚影见少年又要动手,急忙叫停,他声音颤抖,真怕了。
“金风玉露。”剑化流光,快到了极点,剑过人两半,少年背对着一分为二的残体,等待,等他复原。
“小少爷,饶命。”虚影彻底放下了尊严。
“冰冻三尺。”一剑开七花,七朵雪白剑花,七朵雪花分别落在了虚影人的眉心、喉结、胸口、双臂、双腿,虚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你凭什么叫我住手方才你可曾对我有半点留手”公羊辰恶狠狠的盯着虚影,对这个几乎要了自己命的人,他没打算放过。
“公羊少爷,老朽也是被逼无奈,才行此下策,还望小少爷,给老朽一个赎罪的机会。”虚影哀求道。
公羊辰摇头,以剑指道:“看你一把年纪,自行了断吧”
虚影脸色大变,第一次失了方寸,他眼珠转动,一咬牙,沉声道:“老朽并不是此界之人,我熟记原世界诸多道藏,又通诸般修行法门,小少爷若能饶我一命,我愿尽数献上。”
虚影抛出了最后的底牌,这个少年的固执令他心寒,他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相信这样巨大的筹码,一定能打动少年,说不定还能翻盘。
公羊辰确实被惊到了,来自异界身怀道藏无论真假,都太惊人了。少年一时难以回神,半晌,他深吸几口气,压下了心中的躁动,他瞪了虚影一眼,怒叱道:“老贼,敢乱我剑心,夺命之仇不报,练剑何用你去死”
话落剑出:
春潮带雨。
三羊开泰。
金风玉露。
冰冻三尺。
公羊氏的春秋轮回剑在少年手中尽数展开,或如大潮奔腾,或如三羊裂空,或如光阴急逝,或如雪花漫空,剑招连绵,起承转合,无不流畅。
“该死你这个孤陋寡闻的土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土著你是在说我吗”少年的剑慢了一下,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挺新奇。
“你吞了我吧,老夫自知难活,但毕生所学不能随我葬送,吞了我,老夫成全你”虚影一脸悲壮。
金风玉露,寒秋之剑,一剑两半,“吞了你,岂不污了我的剑心,脏了我的灵魂,老贼又想害我,去死”少年越想越生气,剑也快了无数倍。
“愚蠢的土著愚蠢的土著这莫非是命是命”虚影声音越来越小
少年开始只是怒起杀人,但当剑招完全展开后,他却入了剑,忘了人。
酣畅淋漓的发泄,不知出了多少剑,又掠过了几道轮回,少年突然被一声龙吟般的剑吟惊醒了。
昏暗的室内,寒光乍现。
“铮”
长剑出鞘。
刷
剑如霜,气如虹,剑气倾泻,如银龙出巢,势不可挡。
轰木屑四飞,木窗尽毁,一片血光,一声闷哼。
“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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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圣灵 第3章 倒霉孩子
“少主”
一个六七岁的小童,手里抓着一把青钢剑,光着脚丫就冲了进来。当他看到地面血泊中那条断臂时,小童吓傻了,又看见断臂上的手还在痉挛颤动,这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少主少主呜呜少主”
“咳咳咳,别哭了,不是我的”公羊辰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不不是少主的”小童眼泪挂在脸上,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上下眨动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愣了一会,他赶紧跑到床前确认,看到自家主子两臂健全,都在。
小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自己压惊,嘴里念叨着:“不是少主的,不是少主的,不是少主的就好吓死我了。”
“少主,你受伤了”小童刚放下的心,在看到公羊辰身上几乎被血染透的里衣时,小心肝又收缩了。
“嗯兀童,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要运功疗伤”
“是,少主”小家伙神色一正,单膝跪倒郑重行礼,然后他起身,小脸绷的紧紧的,神色凝重的紧握手中的青钢短剑,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四周。
公羊辰看着衣衫不整还光着两只脚的小家伙如此这般慎重,他心中一暖,在这个家里恐怕也就小兀童还将他当少主,将他的话当少主令。
公羊辰将滴血未沾的游龙剑放在身边,失落的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空空的,就如他此刻的心一般,空荡荡的,守护了他九年的紫玉镯碎了,母亲临终前叮嘱他一定要戴着的紫玉镯,碎了。
少年压下心中的失落,默默为自己打气,“公羊辰,你一定要争气,不能倒下,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娘亲看着了。”
他收摄心神,内视丹田气海,本该剑气充溢的气海现在没有一丝剑气。
那一剑,他倾尽所有,将丹田所有剑气一挥而出,那一剑令那个潜入自己的卧室的黑衣人留下了一臂。
也许那人被他那霸道至极的一剑吓破胆了,即使被砍下了手臂,也闷声咬牙,越墙逃了。要是他再大胆点,完全可以够轻而易举的取走他公羊辰的性命。
那一剑后,他丹田剑气尽去,反而化解了一次致命的危机。
此刻,他丹田中一道柔和的胎息之气自然流转,胎息包裹着一个白色的小光点,这个小光点就是他的灵,虽然还只是灵种,可却极其重要,灵是修士的根本。
看到灵没事,公羊辰长长的舒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他这口气还没完全咽下,咯噔一声,心又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残破的筋脉中竟然有残留的剑气正朝丹田汇来。
想到剑气遇到胎息时那不共戴天的暴戾和斩尽杀绝的疯狂,少年一阵心寒。他从没想过自己苦修了六年并以之为傲的精纯剑气,有道一日会成为伤身又伤心的祸患。
一切都因为他是地灵者,要是他的灵是天灵,那么,一切都会顺风顺水,可惜,不是
想他从四岁开始习剑练气,到头来却是南辕北辙,走错了。
当他狠下心来要化去剑气改修胎息时,那该死的化气丹竟然药效不足,只勉强化出了一道微弱的胎息,便失去了药性。
结果胎息之气方一生出,剑气就仿佛见到了不死不休的仇雠,围剿堵杀。当剑气将胎息逼上绝路之时,胎息之气突然卷起了灵。这一下公羊辰不淡定了,头上冷汗直流,他原本还想大不了剑气吞了胎息,他就当白费一颗化气丹,可当胎息裹住了灵之后,一切都变了。
镇压剑气,保胎安灵,他别无选择,要是剑气伤了灵种,他想哭都没地方去哭。所以他放弃了中立站在了灵和胎息一边,以精神镇压剑气。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剑气比他性子还烈,遇到镇压,立即暴起反抗,就这样悲剧发生了,剑气作乱,反伤本身,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又发生了邪灵入体,虚影夺舍,刺客潜入等一系列雪上加霜的事。
这就是,一个倒霉透顶的孩子,吃了一颗劣质丹药,惹来了多方觊觎,差点呜呼哀哉。
公羊辰虽然不知这道柔弱的胎息后来是怎么带着灵躲过那场在他看来绝无可能幸免的剑气绞杀的,但此刻他面临着同样头疼的问题,而且这个头疼的问题会伴随他很长时间。怎么解决剑气与胎息之间的冲突,成了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