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秘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耳东兔子
她需要做的是,陪在他身边,就跟当初他陪在她身边一样。
总有一天,会把过去那一年给补回来。
理顺了,丁羡也困了,看着满桌的线路板,又看看这个沉迷线路板的男人,她打了个哈欠。
“我睡哪儿?”
周斯越:“左边那张。”
“你睡哪?”
“沙发。”嘣,边说着,小铁钳夹断了其中一根。
“那张床不能睡么?”
丁羡指了指旁边叠得干净的床被,说。
周斯越回头扫一眼,继续低头按线路板:“以后你就知道了。”
丁羡哦了声。
对以后这个词,还是充满期待的,高兴得屁颠颠跑到床上,躺下,一声高亮清脆的:“晚安!”
周斯越回头,看她。
小姑娘已经躺平了,被子盖了一半,露出一双小巧莹白的脚丫子在床上晃啊晃,得意的不行。
屋内,灯光晕黄。
少年忽然笑了,一声极低的:“傻不傻。”
屋内静谧,丁羡侧躺在床上,听见了,手枕着脑袋,唇角微微勾了勾,安然闭眼。
半夜的时候,雷又大了。
轰隆隆一声,响彻天鸣,仓库顶上开着一个小窗,被外头的狂风暴雨袭击得疯狂乱扇,丁羡惊醒,屋内灯还敞着,壁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两点。
周斯越还没睡。
开了台电脑窝在沙发上写程序,约是写到瓶颈了,靠在沙发上,仰着头,一只手撑着太阳穴,在理思路,一会儿又身体往前弓,敞着推,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低头沉思。
有那么一瞬间,丁羡忽然明白他的沉默,似乎在背后看到了他身上所背负的压力。
心又疼了一下。
“周斯越,你上床来睡吧。”
丁羡忽然开口邀请道。
暗格里的秘密 52|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屋内寂静, 亮着一盏微弱的灯,窗外雨声嘀嗒,在静谧的夜里低奏着。
周斯越回头瞥了她一眼, 看见这丫头盘腿坐在床上, 霸占他床又一脸无辜, 兀自笑了下, 转回头,身子微微前倾, 去捞电脑边上的烟, 叼在嘴里,低头虚笼着火焰将烟头吸燃。
丁羡没动,坐在床上看他的背影。
他吸了口, 微微仰头,电脑散着微弱的蓝光,烟雾瞬间弥散, 随后低头将烟磕在烟灰缸边沿,轻轻掸了下烟灰,又将手微微抬起, 冒着星火的烟头竖在半空中,另一只手噼里啪啦敲起了键盘,就听他头也不回低声道:“不用了。”
丁羡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走到他身边坐下。
周斯越把烟叼在嘴里, 双手快速在键盘上敲击几下, 目光紧盯电脑屏幕, 淡声道:“再不睡就天亮了。”
丁羡瞥了眼电脑上的程序,一把抽调他叼在嘴边的烟,含在自己嘴里,轻吸了口,烈性的烟草味入鼻,她被呛了个满怀,剧烈地咳嗽起来,周斯越闻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合上电脑,往沙发背上一靠,双手环在胸前,好笑地看着她:“毛病?”
丁羡一脸苦兮兮地烟丢进烟灰缸里,吐着舌头:“好辣。”
周斯越无语地看着她,随手把桌上的矿泉水丢给她,“喝完去睡觉。”
“你呢?”
丁羡看着他。
周斯越撇过头,看了看窗外,雨声依旧淅沥,“你别闹。”
“你在怕什么?周斯越,我不介意的。”
丁羡一脸你不去睡我也不去睡要陪你通宵的架势,周斯越无奈地笑了下,伸手捋了下她的后脑勺淡声道:“你先去吧,我抽支烟就过来。”
丁羡乐,这才放心起身:“好,我在床上等你。”
周斯越意味深长地斜了她一眼,直到丁羡离开,他才弯腰去取矮几上烟盒。
丁羡躺在床上,注视着男人的后脑勺,指尖的烟丝起了一缕青烟,藤绕在暗黄的灯下,把他背影勾勒的寂寥又懒散,恍然若觉,他真的成熟了很多,心事重重。
“周斯越。”她唤。
他低头掸烟,鼻腔出声:“嗯?”
“叔叔阿姨还好么?”
自见面起,这个话题仿佛被他刻意避开一般,从没提起过,丁羡几次想问,又怕触及他内心一些不愿提起的事,一直没敢问,今日是再也憋不住了,毕竟周夫人当初对她千般好,万般好。
周斯越半晌没作声,就剩手上的烟灰明明灭灭,积了些许灰,才答:“还好。”
丁羡哦了声,盖上被子,声音惆怅:“他们现在住哪儿?”
“在南方一个镇上。”
小姑娘声音渐弱:“退婚不是我的意思……”
话还没过,那道背影忽然站起来,周斯越把烟按灭,趿着拖鞋朝着床这边过来,丁羡赶紧闭上眼,就觉身侧的床重重陷下去,身边有人躺下来,高大的身影占了半张床位,男人闭着眼,低声:“不关你的事,睡觉吧。”
丁羡微微侧过身子,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盯着他打量,轮廓分明,圆润的下颚线如刀刻一般,线条冷硬,眉眼上挑,鼻高唇薄,寸长的发,格外利落。
谁说时间是一把杀猪刀,怎么他就越变越好看呢?
阳光、痞气。
沉默、寡言。
每个他都是岁月的爱子,老天对他不公,可好在,岁月如刀,却对他温柔。
周斯越闭着眼,忽然拎了个枕头放在床中央。
丁羡低头看看枕头,又抬头看看他的脸,不解:“这什么?”
周斯越眼皮也没掀,懒散地说:“防止你半夜爬过来。”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丁羡气急,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一点儿毛发都不肯露出来,蒙着被子气急败坏嚷了声:“谁爬过这条线,谁就是小狗。”
喊完,丁羡躲在被子里狂喘气儿,心砰砰砰狂跳,从他在身边躺下那刻开始,听着他微喘的呼吸声,她就已经面红耳赤不行。
周斯越终于睁眼,侧头看了眼,只看见一床被子,勾了勾唇角。
丁羡悄悄掀了被子一角去瞧,刚巧撞进了他微侧着头,似笑非笑的视线里,小脸儿唰一红,又忙不迭钻进被子里,再也不敢把脑袋探出来。
得嘞。
本质上还是有点怂。
周斯越乐了下,重新闭上眼,“睡了。”
被子里传出一声微弱地:“晚安。”
二十分钟后。
被子里的人睡的香汗淋漓,周斯越睁眼,盘腿坐起来,看了眼床侧的人,揉揉脖子静看了几秒,把被子下的脑袋给抖落出来,小姑娘大概是真累了,睡的正酣,嘴唇微微张着,嘟着嘴,莫名可爱。
周斯越盯着看了会儿,又怕蚊子飞进去,稍稍往上扯了扯被子,遮住嘴唇,这才翻身下床。
几秒后。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这是今晚洗的第二个澡。
……
翌日清晨,丁羡刚醒,第一节是王教授的课,她看了眼手机,忙从床上蹦下来。
周斯越拎着早饭进来,随手关上门,看见丁羡咋咋呼呼地边扎头发边冲进卫生间,把早餐往桌上放,走到卫生间门口递了把刚买的牙刷进去,倚着门问:“谁的课?”
“谢谢。”
丁羡扎好头发,接过,边抹牙膏边说:“王春华。”
王春华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迟到准扣期末成绩,累计三次迟到这门课就直接当了,旷课就直接当,平时成绩是一分都不会给,丁羡急得手抖,周斯越倒是淡定地倚着门看着她刷牙。
“早饭在桌上,走的时候别忘了拿,你手机没电了,昨晚帮你用万能充冲了下。”
安排得井井有条,事无巨细。
丁羡举着牙刷一愣,半口水含在嘴里,鼓着脸狐疑地看向周斯越,她手机没电了她怎么不知道?
周斯越挑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提醒她:“七点半了。”
她咕噜咕噜把水吐了,“你不去上课?”
“下午去。”
“逃课?”丁羡探了个脑袋出来。
“叶教授的课,我不用去。”
“叶教授把你除名了?”
周斯越斜她一眼,拉了张椅子,去开电脑,大剌剌敞着腿,取了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手搭在桌沿上,慢慢地吞云吐雾,才轻描淡写地说:“学完了。”
“……”
后来丁羡才知道,周斯越在叶教授的实验室早就把这学期的《人智导论》学完了。
手里似乎还跟了叶教授一个项目。
丁羡回去的路上,翻了翻手机,十几个未接和十几个短信都是寝室几人发的。
翻着翻着。
咦——
她慢慢停下脚步,盯着手机通讯录里冒出的一个新号码看了老半晌。
只备注了一个周字。
雨过天晴,空气中都是泥土的味道,绿叶青葱,雨露挂在青叶上,丁羡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甜味。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丁羡抵达教室,徐莎莎几人刚巧冲进来,目光四处一张望,目标锁定,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
“说,昨晚去哪儿了?!”
“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手机为什么关机?!”
除了班嘉瑜,徐莎莎跟娄凤一副不交代清楚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架势,丁羡求救似的看了眼班嘉瑜,后者不理,一脸老娘也帮不了你的心情,“自求多福。”
丁羡把娄凤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给扯下来,这才说:“下暴雨,没伞,在一个朋友家住了一晚。”
娄凤:“朋友?男的女的?”
丁羡想了想说:“女的。”
娄凤跟徐莎莎一声齐刷刷地:“我们会信?”惹来了几道瞩目的目光。
丁羡低头,“是我以前的同学,男的,满意了?”
娄凤和徐莎莎又同时哼唧一声,“这还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徐莎莎忽然凑近,小声问她:“疼吗?”
丁羡愣了半晌,没明白,娄凤又靠近,撅嘴说:“第一次肯定疼。”
丁羡终于明白过来,急了,一手拎住一人耳朵,面红耳赤道:“你俩!”
班嘉瑜跟个老大姐似的,出手制止:“好了好了,别闹了,上课了。”
……
下课铃打响,王春华留了个课后练习。
“你们国庆回去自己写个小游戏的代码交上来,随便什么游戏都行,就看你们自己发挥了。还有明年的acm竞赛,有兴趣的同学可可以先参加几场网络竞赛。”
寝室四人互视一眼,哀叹一声。
最后一天课结束,丁羡接到叶婉娴的电话,告诉她家里带着丁俊聪去旅游了,她如果回来冰箱里给她囤了些粮食。
她并没有打算回去。
班嘉瑜连夜坐飞机回了上海,徐莎莎跟朋友约了去四川旅游。
娄凤留在寝室复习,得知丁羡也不走,抱住她亲昵地蹭了蹭,“咱俩都是没人要的娃,跟着你凤姐,决不亏待你。”
袋里的手机呜呜呜震了两声。
丁羡捞出来一看。
是元放发的,“小丁师妹,我是元师兄,国庆我跟你周师兄打算去一趟南京,你要不要一起来?”
暗格里的秘密 53|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国庆节, 南京市有一场高科技展览在科学馆举行,展览方邀请叶教授前往参观,不过叶教授那几天要去台湾交流, 便跟展览方申请了几个名额让他的学生去参观。
原本八个名额, 周斯越是叶教授钦点, 其余人员均自愿, 去南京路途遥远,大多数人其实更愿意待在图书馆温书, 除几个高科技爱好者。
“去南京?”丁羡回。
元放:“嗯, 有一场科技展,邀请我们去,你要去的话我在名单里给你加上, 这是你周师兄亲口说的。”
丁羡盯着周师兄三字看了好久,莫名心动。
隔了一会儿,元放又发进来一条:“你周师兄还说了, 如果你怕一个人无聊,还可以再带个朋友。”
丁羡看了眼娄凤,随口问了句, 没成想,娄凤激动得像个玉米袍子,“去啊去啊, 有帅哥么?”
丁羡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娄凤嘿嘿直笑:“是不是你那个高中时的同学?放心, 我绝对不抢室友的男朋友。”
丁羡:“还不是……”
娄凤:“准男友也不会。”
丁羡哭笑不得:“凤姐, 我不是那意思。”
娄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些泄气地说:“开玩笑啦,就我这样的,瘦二十斤也没人会要啦。”
她说这话是真泄气,耷拉着脑袋,委屈得紧。
丁羡忍不住宽慰道:“其实凤姐你五官很好看的,瘦下来一定好看。”
娄凤眼睛一亮,“真的?”
丁羡点头,无比真诚:“比珍珠还真。”
娄凤一乐,将抽屉里所有零食都掏空丢进垃圾桶,再次下定决心要减肥。
丁羡看着她的背影,也跟着乐。
元放在征询丁羡同意后,把名单上报给叶教授。
叶教授刚下完课,收拾完教案,拎着元放的名单,老花眼镜一推,眯眼瞧了半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旁的周斯越,“呵——你小子。”随后将教案夹进臂弯里扬长而去。
国庆第一天。
几人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出发去火车站。
丁羡到的时候,周斯越跟元放几人已经在门口了,就一件短袖t恤,连外套都没穿,插着兜,长身玉立站在校门口,偏瘦的身形,倒像个活字招牌。
娄凤激动得扒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嚷:“不会是穿黑t那位吧?”
靠,眼睛真毒。
丁羡没作答,见她表情娄凤只当她默认,老远就忍不住打量起来,“大长腿啊,身材不错啊。”
丁羡想捂住她的嘴。
元放老远看见她们,冲她们直挥手,“小丁师妹,这边。”
正跟嵇航聊天的周斯越也闻声转过头,微微眯了眯眼。
娄凤瞧了个正着,咋咋呼呼地勾着丁羡的胳膊说:“小丁师妹,可以啊,我也算是阅男无数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帅一帅哥!”
丁羡抬眸,赤恍恍地撞进那人视线里,两人眼神在电石火光之间交汇,很快又别开,周斯越淡淡一笑又转回继续插着兜跟嵇航闲扯。
丁羡忙低头,脸红了。
娄凤捏捏她的小耳垂,感叹道:“毕竟涉事未深啊。”
走进一听,两人也没聊什么正经话题,全是游戏。
元放扯了扯周斯越,嬉皮笑脸道:“别聊了,你小丁师妹来了。”
周斯越斜瞥他一眼。
元放立马收了笑,得嘞,我闭嘴。
反倒是丁羡大大方方跟这几人打招呼,恰巧她都认识,一一看过去:“元师兄,社长。”随后,目光转到立在两人中间的最高的那位,碎发轻垂在额前,双手闲闲地抄在兜里,微垂着眼睨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就等着听她怎么叫他。
丁羡仰头看着他,清脆一声:“周师兄。”
周斯越勾了下唇角,轻点了下头,十分受用:“嗯。”
看他表情丁羡也知道这人心里被一声周师兄给爽翻了,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腹诽,禽兽啊禽兽。
随之又介绍:“这是我室友,娄凤。”
娄凤是个自来熟,丝毫不用介绍已经详细能说出这几位的名字了,“元放师兄对吧,我跟徐莎莎刚来那天就是你带我们的。”
元放挠挠头,“哎。”
“动漫社嵇社长咯,您好您好。”
嵇航文质彬彬,礼貌回:“师妹好。”
到这儿,娄凤故意顿了下,缓缓将目光移到周斯越身上,上下打量两眼,“这位周师兄我真是没见过,按理说,长这么帅,我没道理没印象啊,只能说周师兄你太低调了。”
元放把手搭到周斯越肩上,笑着说:“我们老大确实低调,得亏他这么低调,不然,哪有我们安生日子过,早被人踏破门槛了。”
娄凤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丁羡,怎么也得给室友争回点面子,不甘示弱地说:“我们羡羡也是呢。”
“还有人吗?”
为了不让娄凤胡说八道,丁羡出口打断。
元放哦了声,四处看了眼,“还有两个姚班的。”说完又冲嵇航说:“邢露菲怎么还没下来?”
嵇航边掏手机边说:“我打打电话。”
话音刚落,邢露菲就从身后跑过来了,在雾气浓重的北方早晨,一姑娘穿着件小短裙,长腿笔直,踩着三五厘米的高跟鞋从里头缓缓出来,轻薄的雾中,看得出来,还画了妆,轻快地脚步噔噔噔从后方过来,来到几名男生前聘聘婷婷站定,笑:“我没来晚吧?”
元放瞧得眼睛发直,连连摇头,瞠目结舌:“没没……”
——
晚上十一点准时抵达南京。
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几人顶着一脸疲倦从火车上下来,丁羡眼皮都睁不开,就听娄凤在耳边叽叽喳喳不停,“弱爆了,看见邢露菲那样的了么?人就跟雕塑似的,坐十几个小时火车粉都不带往下掉的,你怎么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到底是超女训练出来的,谁不想当金刚女超人,也得有这资本呀,丁羡下定决心,回去就要学化妆。
火车站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刚下了一批乘客,人群一窝蜂地推推搡搡往门口涌,丁羡背着大包,几次被人挤到过道角落里,娄凤个子大,不怕撞,只有她把人群撞翻的份,谁也推不动她,就这么稳步朝门外走,一回头,只剩下自己了。
丁羡贴着墙喘气儿休息,想等这拨人群过去再说。
忽然有人拎住她的包,把人往外拎,“跟着我。”
丁羡抬头,看见熟悉的黑色t恤,刚在火车上,她详细研究了他最近穿的几件t恤,胸口位置要么是苍鹰、狮子、老虎,这些可谓称之为霸王却又享有足够自由和孤傲的动物。
丁羡就知道他一定不甘于此。
周斯越提着她的包,带着她往外走,小姑娘乖乖听话地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被他毫不留情一掌拍回:“看路。”
“你有什么目标吗?”
周斯越低头扫她一眼,平静地抬头,反问:“你呢?”
丁羡摇头,惋惜叹:“你没发现所有的远大抱负都发生在小时候吗?因为那时候纯真,以为世界就是我们想想中的样子,可当你真正踏入这个社会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
他低头,“嗯,什么?”
“世界和平。”丁羡低下头,见他嘴角要上扬,忙说,“你别笑,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又恢复了惯常口气。
人群缓缓移动,挪到了检票口。
一位背着小孩又带着大包小包的妇女在人群中挤的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行进途中不小心踩了一位男士的脚,那位穿着拖鞋的男士不悦地皱了皱眉,随手推了妇女一把。
小孩哇哇大哭,行人又都拼着挤着想凑上前看热闹。
妇女没站稳,往丁羡这边摔,被身旁的周斯越眼疾手快扶住,托住小孩脑袋,特地让了位,让他俩先出去,妇女抱着小孩跟他连连道谢。
妇人边走还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背后的小娃娃说,“长大后要跟那位哥哥一样。”
其实这样的举动在以前也常见,两人偶尔写完作业出去玩的时候,他从小在燕三长大,小胡同巷弄里没人不认识他,逢人就招呼。
张哑巴的猫就是他喂大的;
每回李婆婆出去练菜摊儿,他看见了顺手也会帮人拎一把;
还有隔壁赵大爷每回在红绿灯前犹豫,他都顺手上前给人提醒“绿灯了,可以走了,送您过去不?”赵大爷挥挥手,“可别,我又不瞎,你还不回去写作业?”
他笑:“这就走。”
那个年代哪有碰瓷这事儿,都枕着一颗热乎的心。
临开学前,丁羡还时常在路上碰见他这些老熟人。
个个都问她。
“周家那小子呢?最近怎么老没见他。”
丁羡忍住眼泪,“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赵大爷患有老年痴呆,说了好几遍怎么也都记不住,下回在路上碰见丁羡了还颤着嗓子问,“周家那小子最近怎么都没看见?”
丁羡擦擦眼泪,一遍遍用最轻松的语气给他解释:“他上大学去啦,清华呢。”
赵大爷哦哦点头,“就瞅他有出息。”
可下回碰见了,还问。
丁羡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每回解释完,自己都得躲在墙角哭一遍。
就刚那一瞬间,丁羡觉得,以前的周斯越又回来了。
那个满怀热枕又充满抱负的少年回来了。
——
出了火车站,展览方派了车来接。
一行八人,提着行李在车站门口等,没一会儿,一辆银色类似旅游包车的车在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带着帽子的女人,三十左右,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挎着包,短发,面容严肃:“叶教授的学生?”
元放点头。
女人昂头,环视了一圈,又问:“谁是周斯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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