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嬿婉及良时
作者:初云之初
嬿婉及良时 第1章 梦中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去年更冷些。danmei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可直到今晚,夜风中都带着几许刺骨寒。
宁海坐在漆金九龙暖炉边,听着含元殿外呼啸的风声,搓搓手,禁不住打个冷战。
“宁公公,”一侧的门帘被掀了一条细缝,年轻内侍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意,在风涌进来之前,迅速钻了进来:“奴才怕您辛苦,特意备了热茶,您拿着,暖暖手也好。”
这小东西,倒是知情识趣。
宁海笑着接了,正待夸他一句,却听内殿传出低低异声。
面色微变,他放下茶盏,快步进了内殿。
“圣上,圣上”
宁海压低了声音,既轻柔,又舒缓,竭力不使人觉得突兀:“您可有吩咐”
寝殿内的锦帐无波无澜,久久没有声响,然而他一动不动,只保持着那个谦卑的姿势,静默的等候。
如此过了许久,才有声音传出。
圣上语气中有些许难以捉摸的喟叹,细细去听,却似是错觉。
宁海跪在地上,凝神去听,也只听到了短短一句。
“方才,”圣上顿了顿,说:“朕好像做了个梦。”
宁海两手贴在绚丽而温软的织锦地毯上,却还是凉凉的生了汗意,湿腻腻的,像是捏了条冰冷的蛇。
舌头在口中动了几动,他轻声道:“圣上九五之尊,既然得梦,必然是天赐吉兆,泽被万民”
他专捡好话说,唯恐哪里冒犯,正战战兢兢,圣上却笑了。
“不,”他语气低沉,似是追忆:“与苍生无关,与天下也无关。”
“朕梦见”
他忽然顿了一下。
接下来的那句话,自语一般,他说的极轻极轻,仿佛是一触即碎的梦境,唯恐受到惊扰。
宁海将神思全部集中,终究也不曾听清。
他不觉得好奇,也不想去探寻。
含元殿的奴才,只是不会说话的物件,恭敬而沉默,从不会多嘴。
“罢了,虚妄之事,哪里做得准呢。”
寂寂许久,圣上终于道:“退下吧。”
短短片刻功夫,宁海额上竟生了冷汗,低垂下头,应声:“是。”便悄无声息的退下去。
手指方才触到内殿的门,圣上却叫住了他:“等等。”
他语气沉静,缓缓问:“宫中的内侍宫人,还有多少”
一句话入耳,宁海额上的冷汗便倏然落下。
牙齿抖了几下,他听见自己语气恭顺的答:“回圣上,还有十之三四。”
圣上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再选一批便是。”
这句话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又似乎是他想多了,宁海声音恭和,应道:“奴才明白。”
锦帐内不再有声音,大概是歇下了。
宁海候了片刻,未曾再听到吩咐,施礼之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发出极轻的声响,伴着含元殿外依旧不曾停歇的风声,似乎别有一种凄凉。
这样凉的夜里,圣上却笑了,疲惫中暗生几分难言的希冀。
“试一试总归是好的,”望着不远处灯光的那抹晕黄,他自语道:“万一,那是真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父子双男主设定,不np,处党勿入。
坚决不虐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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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什么都求
嬿婉及良时 第2章 纷争
二月的傍晚依旧有些凉,风吹过来,便叫人禁不住打个寒颤。看好︳看的. com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锦书出门时,春杏特意拿了藕荷色灰鼠披风与她,侍奉着穿了,才一道往正厅去。
今日虽冷,天气却好,抬眼望去,便见天边绚烂的晚霞灿如锦缎,艳红暗金二色交织一片,说不出的繁丽。
她到正厅去时,便见姚望与张氏已然坐在上首,弟妹们也齐了,似乎正在等她,心下倒是微吃一惊。
上前去行了礼,她轻声唤道:“父亲,母亲,我来迟了。”
“姐姐可不是来迟了,”锦瑟笑着看她一眼,语气带刺:“叫我们几个小的等着也就算了,怎么好叫父亲和母亲一起等”
她这样一说,便觉姚轩与姚昭的目光齐齐落在面上,娇蛮的哼了一声,挑衅的回望过去。
“等你每日不迟的过来,再来说这句话。”
姚轩语气淡淡:“难得按时过来的人,不觉得脸红吗”
锦瑟被他说得脸上一烫,竖起柳眉,气恼的看向姚望:“父亲,你看他我不过说了一句,便摆脸色给我看”
“好了”
姚望脸色沉沉,扫视一圈,道:“都是一家人,才说了几句话,便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看向依旧站在原地,面色平静的长女,他目光中有了些许躲避,语气缓和下来:“锦书,你也坐。”
张氏笑着掩了掩唇,在旁劝道:“年纪都还不大,有争执也是正常的,夫君别生气。”
她这句话算是将所有小辈都说进去了,听起来不偏不倚。
锦瑟眼圈一红,迅速的找到了漏洞:“是,年纪都不大,可姐姐最长,他们也比我大,怎么都不知道让着我”
张氏沉下脸来:“锦瑟”
“好了,”锦书淡淡的打断了她们:“有话尽管直说,这样曲折迂回,我看着都嫌累。”
张氏被她说的一滞,脸上隐有讪讪,停口了。
姚望则叹口气,道:“家中境况,你们都知道。国子监那里,只分得两个名额,这还是看在我豁出老脸不要的份上,才得来的。”
他目光依次扫过四个儿子:“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意思。”
姚家也算诗书传家,只是姚望高不成低不就,没能继承先祖名望,年近四十,也只得了从六品国子助教一职,落在帝都长安,连一个水花都溅不起。
如他所说,能得到两个名额,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姚瑾是最小的一个,今年才七岁,也最得姚望疼爱,怯怯的看一眼长兄长姐,道:“我最小,当然是不会要的,轩哥哥跟盛哥哥书念的最好,便叫他们去吧。”
他这样一说,张氏脸色便松了几分,一双水眸看向姚望,带着无声的希冀,显然是希望他能首肯。
“我倒觉得不妥。”锦书没去看说话的姚瑾,而是看向了真正能做主的姚望。
她站起身,向他与张氏深深施礼,道:“我说话直,父亲母亲不要生气。”
姚望嘴唇动了动,显然是想要开口,锦书在心底冷笑,嘴上却抢先出声。
“父亲,”她缓缓说:“我猜,您应该是不会同意的吧”
“我母亲虽然早逝,却是在继母之前过门,是您名正言顺的嫡妻,她为祖父祖母送终,为您生了二子一女,说的难听些,继母若是见了母亲牌位,是要行妾礼的。”
“国子监那里有两个名额,便应按尊卑划定,阿轩是嫡长子,得一个名额理所应当,阿昭是嫡次子,得一个名额,也没人能说二话。”
“您要是执意将名额给阿盛,别人当然也不能说什么。”
锦书莞尔,语气舒缓:“只是,万一被人寻事参了一本,岂不是会有人责备父亲不治家事,混乱尊卑
我听说,国子监祭酒柳大人家风清正,素来最反感这些的。”
若是她只说前面,姚望或许会反驳回去,但涉及到国子监祭酒柳大人,他便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
喜欢的儿子固然重要,可归根结底,又如何能大过自己前程。
没有在意张氏拼命往前的眼神,他沉吟片刻,颔首道:“确实。”
张氏脸色难以察觉的一黯。
长叹一口气,姚望目光中有了歉意,向三儿子姚盛道:“阿盛,只好委屈你了。”
“无妨,”姚盛笑的有些牵强:“自然应当以家事为重。”
姚望目光触动,欣慰的笑了:“好孩子。”
锦书依旧站在一边,面色平静如秋水,只有在看见姚望歉然的神色与姚盛捏成拳的手掌,才不易察觉的一哂。
是啊,姚盛去不成国子监,真是遗憾,真是对不起。
可说到底,姚盛不过是失去了他本就不该得到的东西,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的弟弟被要求为姚盛让路的时候呢
父亲,你可是云淡风轻的很。
张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幽冷,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推姚望一下,低声道:“夫君,你忘了,还有”
似乎是被这句话从幻境中惊醒,姚望恍然道:“哦,我倒忘了,还有另一桩事。”
他目光扫在两个女儿身上,儿子委屈却通识大体的模样,与妻子隐约泛红的眼圈依次在脑海中闪过,最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锦书身上。
“锦书,”姚望顿了顿,缓缓道:“宫中侍从人数稀减,自然是要添补的,圣上不欲使之鱼龙混杂,便决定,宫人全数自六品及以下官员家中拣选”
他语气有些艰难:“我们家也有一个名额。”
“父亲,”一直没有开口的姚昭望向他,道:“按我大周旧例,嫡长女可与嫡长子比肩,这种差事,如何也落不到姐姐头上的。”
他微微笑了:“有母亲在呢,锦瑟若是入宫,她自会操持一切,如何用得到姐姐”
姚望本就耳根子软,被儿子这样一说,脸色不由一僵,想打退堂鼓了。
张氏心中暗恨,眼圈儿迅速红了,看着姚望,无声的哀求他。
“话是这么说,”姚望咬紧牙根,看向锦书,道:“可是,阿瑾和阿盛已经让出了国子监的名额”
“父亲”姚昭陡然加重语气:“那不是他们让出来的,而是他们本来就不该得到”
转目看向张氏,他缓缓道:“母亲若是连这个准备都没有,当初,为什么要做人继室”
锦书母亲程氏的门第,比姚家还要高些。
姚望是从六品国子助教,她嫡亲舅舅却是正五品宁远将军,底蕴使然,姚家比起程家,总归是矮了一头。
姚望性情中掺杂有些许倨傲,对着这等出身的嫡妻难免气短,所以续娶时,便选了门第平平的张氏。
至于张家,也未必没有向上爬的意思。
张氏被姚昭说的羞愤难言,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眼睫上,看起来可怜的紧。
锦瑟在侧听得分明,心知自己若不反抗便会被送进宫,她才不要去做伺候人的奴才
扑过去抱住张氏,她向姚望哭诉:“父亲父亲你要看着他逼死我们吗”
姚昭生的同程氏更像,姚望一见他,便想起与自己不睦的嫡妻,以及一直不对付的小舅子,听他这样言辞犀利,语气先自添了几分不耐:“你既然唤她一声母亲,就要有对待长辈的恭敬,这样说话,不成体统”
这样的话姚昭听多了,反倒不怎么在意:“父亲说的是要成体统,既然如此,便递了锦瑟的名字过去吧,毕竟她是次女,最是合乎规矩。”
锦瑟听了这话,骤然大哭出声,张氏挂在眼睫上的泪终于落下,抱着女儿,母女俩哭成一团。
姚盛拉着姚瑾起身,也不说话,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姚望垂泪。
一眼望过去,当真得凄楚可怜,受尽委屈,姚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目光中全是心疼,最后,只将目光落到锦书身上,希望她能善识大体。
“好了,都省省吧,”锦书坐在一侧凳子上,淡淡的开口:“知道的是我们欺负人,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哭丧呢。”
她这话出口,最先反驳的就是锦瑟。
刚刚哭了一通,她妆容都花了,狼狈之余,倒是可怜:“你心肠怎么如此恶毒,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父亲,”她愤愤的看向姚望:“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姚望看着小女儿如此,心底也是痛惜,望向锦书时,难免带了责备。
“父亲别瞪我呀,”锦书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指甲,忽然笑了:“人好歹还知道关怀自己的孩子,可是您呢”
姚望脸色一变,语气微厉:“你是不是糊涂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我忘了,”锦书毫不畏惧的看向他,道:“父亲只是关心继母生的孩子罢了,也还算是人。”
“疯了,疯了”姚望哆嗦着站起身,指着她道:“没规矩”
“别生气呀,您有什么好生气的。”
锦书语气不快不慢,挑着眉笑了:“反正,我的名字都被报上去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用,姚望一听,眼底便有了几分畏缩,坐回椅子上,讪讪的住了嘴。
姚轩与姚昭脸色齐齐一变,面有怒意:“父亲”
“收起你们的恶心嘴脸,”锦书没去看两个弟弟,只是在张氏等人脸上环顾一圈,淡淡的道:“坐下来,说人话。”
嬿婉及良时 第3章 打脸
“父亲也是无可奈何,”姚望脸色僵硬,看向锦书的目光也有些躲闪,嘴唇动了动,他低声道:“你别怨我。”
看一眼擦着眼泪,坐在一侧的张氏母女,与搀着弟弟起身的姚盛,姚望总算是有了些许底气开口。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皆是骨肉至亲,何必分得这么苛刻。”
“阿轩与阿昭已经得了国子监的名额,阿盛与阿瑾却一无所有,我怎么好叫锦瑟再进宫,使得他们骨肉分离”
姚望这样说着,也觉得理所应当,语气渐渐稳了起来:“只有递了你的名字到宫里去,那才公平。”
听姚望这样说,姚轩与姚昭皆是脸色铁青,目光冷凝的像是要杀人。
姚昭站起身,冷冷道:“国子监的名额我不要,叫锦瑟进宫去,姐姐留下”
他这样开口,张氏目光禁不住一亮,没有顾及身边脸色一白的女儿,向姚望殷切道:“夫君。”
“你给我闭嘴”
锦书冷冷将杯盏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连离得最远的姚瑾也不觉打个哆嗦,张氏张了一半儿的嘴,也老老实实的合上了。
她素日皆是温婉和善的性情,逢人也是笑语盈盈,骤然冷下脸来,莫名叫人不敢直视。
几个弟妹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噤声起来,姚望暗自心虚,更是不曾言语。
“我没说你呀,母亲,”众人敛气息声,锦书反倒笑了,看着张氏,她缓缓道:“您要跟父亲说什么说呀,好端端的,怎么停口了呢。”
姚望事先递了锦书的名字过去,张氏是知道的,更不必说,那还是她撺掇的。
在此之前,她想过锦书可能有的无数种反应,却独独没想到她这样云淡风轻,似乎被选定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莫名其妙的,张氏生出几分胆怯来,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言语。
她不吭声,锦书也不追着打,只含笑看向姚望,自语一般的,细细斟酌他方才说过的两个字:“公平公平。”
“父亲,”她轻声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说这话的时候,亏不亏呀”
姚望原本还觉心虚,见她这样咄咄逼人,脸面上便有些下不来,没好气道:“你们本就是骨肉至亲,何必非要计较的这样清楚,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然不错”
“父亲这话说的不对,”被他这样说,锦书也不生气,只缓缓道:“人有远近亲疏,如何能兼爱众生。”
“我跟阿轩阿昭,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可是跟另外几个比起来,却也只有一半相同。我的每一滴血,每一块骨头,都是向着两个同胞弟弟的,父亲怎么能要求我一视同仁”
话说到这里,锦书不耐再去遮掩,只是挑起眉梢,直问姚望:“我这样说,父亲大概会觉得很失望,因为,您是真正的高洁君子,最是清高自持。”
“现在,女儿有件事压在心里,不吐不快,可否请父亲解惑”
姚望先是被锦书一通话噎的肝疼,最后硬生生往喉咙里喂了颗甜枣,想着已经报上去的进宫名额,也就忍了,阴着脸道:“你说”
锦书也不在意他态度,环视一圈,道:“父亲既然早早递了我的名字上去,那方才阿瑾说,国子监的两个名额,给阿轩一个,再给阿盛一个,您为什么不吭声”
她目光陡然犀利起来:“难道说您觉得,即使我进了宫,我的两个弟弟,也只能得一个名额吗”
姚望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如今明晃晃的被点出来,脸面上却下不来,恼羞成怒道:“不知是在哪里学得牙尖嘴利,只知道同尊长顶嘴”
“父亲这样觉得,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锦书懒洋洋的一笑,漫不经心道:“宫里,我是不会去的,国子监的两个名额,我也要定了。
父亲要是不肯,我就闹到国子监去,听听那些儒门出身的大家,是如何认定尊卑嫡庶的。”
她缓缓开口,目光讽刺,掷地有声:“您别拿名声之类的来唬我,我不在乎。脸面算个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大不了就是青灯古佛,我落个自在。
您也别说叫我顾着弟弟们的前途,三思而后行,我自问待他们掏心掏肺,要是他们觉得,我这个长姐连他们的一点名声都不如,我就只当一番心思喂了狗。”
她这番话极为硬气,事先将他们能想到的劝说堵得滴水不漏,姚望与张氏对视一眼,皆是脸色铁青。
姚轩与姚昭站起身,一齐开口,声音铿锵有力:“长姐如母,若有吩咐,我们自无不从”
借着宽大衣袖遮掩,张氏的指甲几乎要伸进肉里去,目光一闪,正待说话,便听锦书开口道:“母亲别想着先委曲求全,将我劝下来,届时直接使点手段送我进宫,这种想法蠢得冒泡,连有都不该有。”
“我狠下心来,什么都敢做,进了宫,随便找个贵人捅一刀,保管叫姚家鸡犬不留。”
她笑吟吟的扫一眼张氏与她的三个儿女,道:“即使是要抵命,我也不亏,母亲说,是不是”
张氏心里确实有那个念头,被锦书的目光一扫,登时被其中的狠厉镇住,嘴唇颤了颤,没敢出声。
姚望气的浑身都在哆嗦,指着锦书,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锦书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沏了茶递过去,抚慰道:“我知道,父亲递了名字上去,若然更改,便是欺君,所以,我会进宫的。”
姚轩与姚昭目光一急,正待开口,却被锦书目光制止,反倒是姚望,目光亮了起来。
“父亲也别急着高兴,”锦书重新坐下,淡淡道:“我又不是菩萨,哪里会做无缘无故的善事,代人受过。”
张氏看出锦书是绝不会吐出两个国子监名额了,剩下的,便只放在叫谁进宫这里。
她虽偏爱儿子,却也同样喜欢女儿,不得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你待如何”
“这话跟母亲说不着,还得父亲拍板才是。”
锦书轻抚发间的玉簪,含笑道:“父亲年近四旬,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百年之后,姚家何去何从”
张氏登时反应过来她想分家
或者说,她想借助这个时机,帮助自己两个弟弟在将来的分家中谋取大头
“锦书”素来一派温柔的张氏不得不厉声呵斥:“你父亲尚在,就公然提起这个,是要诅咒尊长吗”
“我同我父亲说话,同你有什么关系”
锦书同样冷下脸来,寒声道:“我唤你一声母亲,你可别真当自己是我母亲。你若是记不起来,我便提你一句,年关时分,你到了我母亲牌位前,也不过是个妾”
“父亲”
她斜一眼张氏,一字一字的问姚望:“今春三月,新选的宫人便要入宫了,你确定要为一个继室,撕了姚家的脸吗”
姚望一直都以为自己的长女温柔和善,尽管偶尔也会针对继妻,却也是为了两个弟弟,今日见她如此,几乎要认不出了。
接连被她逼迫,姚望自是又气又恼。
换了别的子女,他兴许直接就给送到长安外的庄园去关起来了,偏生程家人难缠,又极为护短,他还真是不太敢惹。
连这次递了锦书名字进宫,都是趁着锦书舅舅程玮不在干的。
姚望不想跟程家拼的鱼死网破,也不敢去赌这个女儿敢不敢孤注一掷,只好咬着牙忍下来,慢慢商谈。
“你闭嘴”瞪了一眼张氏,他转向锦书,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你说,究竟要如何”
“很简单,按规矩来。”
姚望已然让步,锦书也不咄咄逼人,开门见山道:“阿轩是嫡长子,继承祖宅,谁也说不出二话。姚家的庄园、铺面、古董字画、地产,以及账面上的银子,他要拿五成,父亲可有异议”
“长姐”姚望还不曾开口,姚盛便咬着牙道:“父亲有四子二女,整整六个孩子,大哥自己就占了一半,那我们呢活该去喝西北风吗”
“别朝姐姐叫嚷,这与人无尤,”姚轩淡淡看他一眼,道:“祖制如此,族规也是如此,大周律如此,你若不情愿,只管怨你生身母亲是继室,怨你自己不会投胎,关姐姐什么事”
张氏刚刚才被姚望斥责一句,正是噤声之时,听到这里,却也不得不说话了。
要不然,来日她真的要跟儿子一起出去喝风
“夫君,”她笑的有些勉强,半分都不曾作伪,哀求道:“你说说话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姚望面色难言,姚轩则开口冷笑:“母亲,你嫁给父亲之前,不知道他是娶过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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