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青天]何以安乐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孺江
胡老爷眼力不错,知道这两人之间占主导地位的还是白玉堂,因此哪怕是友人亲弟,他也存了心思要为难为难白玉堂,否则强行观看了一幕幕刺痛眼睛的画面,这个中酸楚可没地儿发泄了。
因为早就察觉襄阳王不安分,胡老爷两年前就已经将妻儿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孤身一人留在城里过了守身如玉的两年,都快跟和尚有得拼了,胡老爷就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恩爱!
他本意是想为难白玉堂,可白玉堂又怎会如他所愿?天底下就没有难得倒白五爷的问题。
白玉堂略一思索,便道:“我准备与小侯爷先去查探城外山里的藏兵情况,摸清有多少人,头领是何人物,有没有策反的可能,必要时,将他们存放的粮草、兵器付之一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了粮草兵器,就算再悍勇的兵,也打不了仗。”
胡老爷与张管事对视一眼,其实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能说出口,就被白玉堂先说了。
这活儿可不好干,山林里危险多,埋伏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需得由武功高强之人来做。而且起码也要在山林里混个好几天,条件肯定不会好,不论是白玉堂还是庞昱,都是一副公子如玉的面貌,让他们去,就怕娇生惯养吃不得这个苦。
如今看来,倒是他们把人看扁了,胡老爷心中愧疚,大力拍着白玉堂的肩膀道:“白老弟当真是侠肝义胆!有何需要之物,尽管与我说来,胡某人能办的,都必定会帮你办到!”
白玉堂自然也就没跟他客气,列了一张清单,什么飞抓百链锁,缚虎绳,毒药若干,暗器若干,开锁器,夜行衣……单子列得可长了。
第97章 谋天下6
胡老爷对着那张清单瞪了好一会儿眼,才如临大敌地和张管事一块为白玉堂准备单子上的东西——他已经金盆洗手了, 这些玩意有很多都积压在库房里, 也不知丢去了哪个角落, 要将单上的东西找齐全可不轻松。
“给老夫一天的时间, 今晚上把东西给你。”胡老爷拎着单子走了, “你们要是出门千万要记得易容, 天黑之前回来。”
“好。”庞昱点头道, 白玉堂也微微颔首,“有劳。”
他们两个确实也想在襄阳城里四处看看, 哪怕胡老爷已经将城中情况说得巨细靡遗,也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来得放心。这次若是潜入山林, 起码也要去十天半个月, 回来以后又不知道是何种局势了,只有两个人,到底还是很难兼顾, 能趁机多看看也是好的。
于是白玉堂又换上了那套月白色布衣, 乔庄成病弱书生。庞昱还是那副个丑小厮的模样, 不大高兴地跟在“胡秀才”的后头。
他们在胡家其他下人的面前也是这副打扮, 只在后院换下易容,而后院又是除了胡老爷和张管事以外的人都不得进入的地方,因此前院的丫鬟小厮们还信以为真, 以为胡老爷真同意让个穷亲戚过来打秋风,对待白玉堂的态度都是礼貌有余、恭敬不足的。
“哼。”庞昱对这种没眼色的下人无甚好感,“捧高踩低, 看碟下菜,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白玉堂看了好笑:“我又不是真的胡秀才,你在这生什么闷气?”
“就……看不过眼,庞府下人都比这有眼色。”庞昱闷声道。
“‘胡秀才’本就是来打秋风的,不受待见也是情有可原。”白玉堂摇摇头,又露出了熟悉的玩味笑容,“小螃蟹,你觉得五爷被这些下人冷待了,替我不平?”
庞昱马上反驳道:“才不是呢,换成别的人,我也会这么说!你……你别多想。”
白玉堂莞尔:“好好好,是我多想了,你没有别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却总带了点揶揄。
庞昱耳根微红,闭紧嘴巴,不去搭这个茬,省得又被对方瞧出什么来。
两人出门找的由头是去书斋,谁都知道白玉堂易容的胡秀才是个书生,都不觉得斋有何不妥的,还有人拿了庞昱的打赏后给他们推荐了几间城中比较有名气的铺。
“襄阳城还未到草木皆兵的地步。”白玉堂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道,“还有很多人并不清楚日后会发生什么事。”
庞昱也看着那些人,眼中有些怜悯:“他们只会觉得生计越发艰难,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家中被征走的青壮,其实就在……他们身边?那些山里?”
他们都知晓西校场是真正训练有素的兵,何况襄阳王也要确保那些应徭役而被拉去的青壮不会和城中的家人通风报信。山中藏伏的人数或许更多,但那些人大都是挡在前面的炮灰。
两人在城中大致转了一圈,与胡老爷给地地图对照了一遍。他们低调行事,还装模作样地买了几本诗集话本,太阳快要落山时才信步回到胡府,仿佛真的只是出门走走。
“总算回来了!”胡老爷仿佛松了口气。
张管事则把筹备了一整日的东西收在一个包袱里,递给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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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昱光是瞧见包袱在白玉堂手里下坠的模样,就知道这包袱一定非常沉,随即又想到了那张长长的单子,也不知这里头是不是全部了,还有……他们的干粮也放在里头了吗?
总不能在山里就地取材吧?
庞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干粮顶多也就带个两三天的份量,他们却还要在山里度过十余日,快的话也要七八日,剩下的时间里可不就只能靠山吃山了?
不过……想到白玉堂下厨的手艺,庞昱又不怎么担忧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庞昱都没发现他们是何时结束谈话的,整个厅堂里,就剩下他们二人了。
白玉堂对小螃蟹的心不在焉已习以为常,此时他正坐在桌边解开包袱粗略一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庞昱回过神,在他旁边坐下:“胡老爷有没有说找个什么借口,咱们有十天半个月不在人前晃,不会惹人怀疑么?”
“有啊,就说我病了。”白玉堂眯眼将一条牛筋绳索解开,又用特殊手法缠起来,道,“现成的借口,今日我们一块出了门,我中了暑气,卧床不起,你也被我传染了,下不得床。”
“这……能行?”庞昱瞪眼。
“放心好了,胡老爷有相熟的大夫,原也是他江湖上的朋友,和他一同退隐襄阳城,在城中开了间医馆,平日乐善好施,也常有义诊之举,那大夫说出口的话,没人会不信的。”白玉堂道。
“那就好。”庞昱点点头,又百无聊赖地看他,“哎,你在弄什么呢?”
“看看这些药。”白玉堂将一溜儿的瓶瓶罐罐拿给他。他恰好正打开其中一个瓷瓶的软木塞,放在鼻端前嗅了嗅。
“喂!你也不怕是毒药……”庞昱吓得差点出手打落那个瓶子,幸好他看见了瓶身上贴着字条,上面写了是什么药,以免误服。“上面都有字,你还看什么?”
白玉堂认真道:“山里虫蛇多,毒药倒是没必要看,关键是这些解药,剂量如何、纯度如何,若不事先了解,万一你中了毒,这一个小瓶里的份量还不够你用的怎么办?”
“你怎么就光说我,你难道就不会中毒么……”庞昱撇撇嘴道。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眼里的神气劲儿让人想装作没看见都办不到。
“五爷内力高强,寻常毒物进不得身,便是中了毒,也能用内力逼出来。”白玉堂道。
这话在庞昱耳中怎么听怎么别扭,内力高有什么大不了的,哼。
白玉堂见他这副将腹诽完全写在脸上的小模样十分可爱,忍不住凑过去啃了他一口。
“你——”他这是真的下嘴啃啊,脸上肯定会有牙印!庞昱捂着半边脸,又惊又慌地看着他,心跳如麻之际却还记得:“我……我易容还没卸下来呢!你就这么……”就这么亲上了?
也……不嫌他难看?
白玉堂好整以暇地笑:“都说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五爷都不嫌弃,就算化成了灰……唔,这说法意头不大好,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
庞昱抿抿唇,很想将上翘的嘴角往下压,可惜还是失败了:“你得意什么,我也能认出你来的,不管你易容成谁,小侯爷可是火眼金睛呢。”
白玉堂笑了:“嗯,火眼金睛。”
第98章 谋天下7
入夜,白玉堂亲手为庞昱洗去易容, 二人皆换上了束身的黑衣, 庞昱的黑衣里还罩了件软甲。
这次庞昱倒没说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武功和白玉堂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要是进了山以后才发现因准备得不充分而拖了白玉堂后腿, 庞昱头一个就不能原谅自己。
原本这类暗探的活, 是白玉堂的拿手好戏, 一个人去也就足够了,之所以还愿意带上他, 无非是看出了自己不想留在胡府游手好闲的想法罢了。
尽管白玉堂一句解释都没有,可庞昱就是能从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中窥见一丝真相。
这都得多亏了与白玉堂相识结交、朝夕相处的日子。
“又笑什么。”白玉堂好笑地捏了捏庞昱的脸, “准备好了?”
“早就好了, 随时都能走。”庞昱想躲开那只作乱的手,却无论如何躲不开,只好眼睁睁地让那只手把他的脸颊揉得微红发热, 不过他渐渐也习惯了白玉堂时不时的小动作。
月明星稀, 倒是个适合夜行的时候。
城中本就戒严, 这个时辰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连乞丐都缩进了墙根底下,不到日出不会出来的。
“走这边。”白玉堂堂而皇之地牵着庞昱的手,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城墙一处僻静之地, 四周皆是破败的茅草屋,乃是城中最贫苦的村民所居之地。
襄阳王所征的青壮,大部分都是出自这里。也因此, 炎炎夏日,农田无人打理,一派荒芜之象,也不知到了秋天能有多少粮食产出。
“按照老胡说的,这里是最容易出去的。”白玉堂沿着墙根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一个狗洞前。
不管再如何戒严,一座城总不会全都是铁板一块,总有漏洞可以钻的。
那洞挺小的,勉强能让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钻过去,但换成庞昱和白玉堂两个成人,肯定过不去。白玉堂一掌拍在那截洞口的上方,运转内劲,使了巧力将洞口扩张了一倍,而落下来的砖块却仍然保持完好。
“你这一手……真是绝了!”庞昱惊叹道。
白玉堂嘴角一勾:“唔,五爷别的活儿也很好,你要不要试试?”
庞昱懒得搭理他,率先钻过了洞,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之前出来暗探也不是没做过这类事,纠结太多并无意义。
“往哪边?”出了城,庞昱朝四周张望,俱是茫茫山林,毫无方向感。
“随便。”白玉堂紧随其后,出来时还掸了掸看不见的灰尘,“你挑一条道走就是。”
庞昱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你就不能正经点?”
白玉堂讶然:“我还不够正经吗?”
庞昱:“……”
让流氓变正经,还不如省省口舌算了。
“既然如此,我就随便指一条道,若是找错了,也不能怪我。”庞昱故意道。
谁曾想白玉堂却好似并不在意,还很乐见其成,笑容欣喜得叫人牙痒:“甚好,还请小侯爷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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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庞昱可是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白玉堂都这么说,那他就没啥顾忌了,当即选了一条看起来较为窄小的路走。
大路一般是通到官道的,要往山林深处去,应当还是走小路吧?
“嗯,不错。”白玉堂在后头闷声笑,“你这一挑,就挑了条最难走的路。”
“啊……?”庞昱回头看着他,又气又恼,“你怎么不早说!”
这条路是越走越窄,且坡度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陡,二人想并肩而行都办不到,只能一前一后地走,因为一侧是山,另一侧却是深不见底的山崖,侧耳听还能听见淙淙湍急的流水声。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踩空了,那可说不定就没命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庞昱小心翼翼地扶拽着山壁上生出来的粗藤,山壁布满苔藓,一碰就是一手滑腻,而且还说不定带了毒的,幸而黑灯瞎火看不明显,庞昱是吃了一次亏以后就再也不敢拿手去碰山壁了。
“无妨,这恰好说明了此路极少有人走过,咱们被人发现的可能性非常小。”白玉堂安慰道。
他们是借着月光上山的,火把是能不燃就不燃,以免被叛军发现。
“过了这个峰口,就能深入山里了,再忍忍吧。”白玉堂又道。
庞昱咬咬牙:“好。”
还好月色明媚,比火把也差不远了,趁着山峦层林与其中的活物陷入黑沉的睡眠时,两人披星戴月深入林间,路也愈见不平,几乎全是腐叶枯枝,难有落脚的地方。
“……什么时辰了?”庞昱走得浑浑噩噩,前半段路还好,后半段腿几乎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只能靠本能前行,还好几次差点踩到坑洞,若非有白玉堂在,他的脚已经不知崴了多少次了。
山中无日月,越是深山,树木就越是高大,遮天蔽日,就连从枝叶间漏进来的光芒,一时也难以分辨到底是月光还是晨曦。
“快卯时了吧。”白玉堂蹙眉分辨,见庞昱目光略显呆滞,便道,“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白玉堂将装有干粮的包裹递给他,自己则跃上附近一棵最高的树上,摸约过了一刻钟,才下来:“前面不远有个寨子,应当是襄阳王囤的兵,虽无盔甲,但连岗哨都是一身兵匪气,不太可能是村民。”
庞昱喜道:“那一定就是囤兵的据点之一!找到这一个,其余的也不远了!”
白玉堂也点头:“几处据点必然彼此之间互有勾连,能够互相策应,距离不会太远。”
庞昱抹了把唇边的饼屑,他方才一口气吞了大半张饼,条件艰苦,他也怨不得许多,只能多喝几口水送进肚子里。饱胀感是有了,却有些食不知味,感觉肚子被填满后,就不再吃了,将包裹又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瞥了他一眼,笑道:“等着。”
随即他又飞身上树,顷刻间便已经提着两只扑腾翅膀的鸟儿下来,动作利落地去了鸟毛,放在火上烤了烤。又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摸出盐巴和油,往肉上一抹,烤熟后的鸟肉便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香味。
白玉堂用小刀将鸟肉剃出来,剩个骨架子丢一边,然后拿起那没什么味道的饼,把肉裹在饼里,再递给庞昱:“尝尝看?”
庞昱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好吃,他坐在旁边看他烤肉都快流口水了。
本来就着水吃下那半张饼也就是个半饱,毕竟庞昱可是个大男人,食量也不小。白玉堂做的这个肉卷儿,他一口气就吃了两个,这次是真的吃饱了。
吃饱喝足,庞昱这才发现他们一顿就吃掉了两天的干粮,不由忧心忡忡:“就剩这么点了……”
“小傻瓜。”白玉堂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前面不远就是寨子,你还愁没吃的?”
“也对……”庞昱恍然。
第99章 谋天下8
庞昱有种即将进寨吃大户的错觉,本来挺紧张的, 被白玉堂这么一说, 就忽然放松许多了。
既然天已经亮了, 他们也没必要着急潜伏进去。寨子外面都有岗哨, 白天行动容易被人发现, 哪怕白玉堂轻功盖世, 庞昱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本想让他先行一步,自己入夜再潜入, 可白玉堂却说:“也不差这几个时辰,放你一个人在外头, 我总会担心的。”
庞昱沮丧叹气:“我又给你拖后腿。”
“怎么会。”白玉堂攥住庞昱的手腕, 卷起夜行衣黑色的袖边,露出里面皓白的腕子,以指腹轻轻摩挲, “你在这里, 我才会比平时多认真几分, 想必包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干、干嘛……”庞昱想抽回手, 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瞪起眼看始作俑者。
白玉堂笑了下,从袖中摸出一物, 给庞昱套上。
那是一条用几条草茎揉成的细绳子,做工非常粗糙,隐约能看出几股草茎被编成了麻花, 还不算杂乱无章,可也和美观绝对够不上边。
唯一值得称道的,也许是草茎上的刺都拔掉了,草环被揉得很软,透着一股草木的清新香气,即使贴着皮肤,也不太扎人。
“行了,先去睡会吧,晚上再行动。”白玉堂转身在一棵大树前铺开一张大油纸,底下用柔软的干叶子垫着。
庞昱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这根草环,虽说这是心上人的一片心意,可实在是太粗陋了些,他怕自己睡着的时候会不小心扯掉了。
白玉堂似是看出他的犹疑,失笑道:“这就是些驱蛇虫的草,不是你想的那样。五爷送东西,怎么可能送一条随随便便的草绳子?”
庞昱这才松了口气:“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他安心坐下,背靠着大树粗壮的树干,正要闭眼,就感到腿上一重。
白玉堂就这么大喇喇地枕在了他的腿上。
“你……”
“嘘,抓紧时间睡,晚上还要大干一场呢。”白玉堂已经闭上了眼,乌发与庞昱夜行衣的黑裤子连成一体,难以分辨。
庞昱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把对方的脑袋挪开。
白玉堂又趁机翻了个身,面向庞昱,随手搭在庞昱垂在一边的手,嘴角微翘。
不知过了多久,庞昱睡得迷迷糊糊的,有点冷,刚想叫人拿条被子过来,又好像想起自己不在庞府,呢喃了两句,却有一股热力从他的掌心蔓向四肢百骸,顿时又不冷了。
一觉好眠。
庞昱醒时,天色又重新变得灰蒙蒙的,山峦重归寂静,阴风瑟瑟。
他刚缩了缩脖子,就发现身上正盖着白玉堂惯常爱穿的白袍。
那白袍料子软而沉,也不知是用什么缎子做的,比丝的质地更韧,习武之人应当相当喜爱这种布料制成的衣袍,因为动作再大也不易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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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子上味道独特的淡淡熏香,也是白玉堂常用的那种。
可是袍子还在,人却……不知所踪。
庞昱心头一紧,既然已经说定入夜再行动,白玉堂就绝不可能提前离开,若他不等自己醒来就离开,那肯定是碰上不得不离开的突发情况!
他匆忙欲站起,可腿还没立起又软了下来:“嘶……”腿麻了。
这时候庞昱才发现,他的两条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连屁股都是酥的,根本动不了。
人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弄巧成拙。
庞昱起身不成,又跌坐回去,用来撑扶的手腕由于突然受力,还错了位,一阵剧痛之后,手腕处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庞昱疼得倒抽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角泛着泪花,既憋屈又狼狈。
偏偏此时白玉堂不在身边,腿麻的劲儿又还没过去,他只能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握着肿起的手腕,揉也不敢揉。
这大概是安乐侯此生最狼狈的情景之一。
“混账白玉堂,走了也不说一声……”庞昱忍着疼痛,尽量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子,艰难地靠在树根旁,气咻咻地嘀咕,“再着急的事儿也不能连个招呼也不打啊!”
他正想从旁边的包裹里找出万金油之类的药瓶,忽然一阵腥风铺面而来,庞昱倏然警惕起来——好浓郁的血腥气!
还没缓过气来,庞昱就见一个魁梧血人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朝他扑了过来。
“啊!”庞昱连忙往就地旁边一滚,刚要摸出暗器,却见那魁梧大汉直直栽倒在地,没再爬起来过。
莫非……这是个死人?
庞昱满腹疑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探探此人的脉息,随即就听见边上有人道:“我不过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庞昱一抬头,就看见了满脸无奈的白玉堂。
“你……你还好说!”庞昱气不打一处来,“纵有急事,你也该先跟我说一声啊!我一睁眼就不见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对了,这是何人?”
“不管他。”白玉堂连个眼神都没给那死去的大汉,径自从包裹里取出跌打扭伤的药膏,拉过庞昱的手,细细涂抹在手腕上。
“嘶!你轻点!”庞昱疼得龇牙咧嘴,这外伤看着不严重,到底还是有点伤到经脉了。
白玉堂专注地替他揉开淤血,神情比方才严肃多了:“轻不得,这伤得多用专门手法揉揉才能好,不然就是消肿了,以后也会落下毛病。”
庞昱一扭头还能看见地上那血人死不瞑目的凸眼,心里发毛:“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死在这里了?是白玉堂下的手?可是不太像啊,白五爷杀个人不说有多风雅,至少不会把人弄得血呼啦的。
白玉堂一抬眼看见他这副毛骨悚然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人不是我杀的,我去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药石无医了。我本想拎远点丢了,不过一想你也快醒了,就先过来,没成想这人临死挣扎,突然暴起,反而把你吓着了。”
庞昱还有些后怕:“真是吓死个人……他怎么把自己搞得全身是血的?”
观此人身强力壮,且带着一身匪气,十有八九是江湖人士,再不然也是混军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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