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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袍子君休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许辞凉

     




第四十四章 非意枉责落湖事
    阳春三月的风渐暖起来,把旧年的寒气融化成一股热流停歇在长南。一声春雷,惊蛰了冬眠的动物。春意悄然来临的时候,过往就是一场冬梦,埋入冬霜里融化,滋养泥土,候着木棉花的季节。

    “开春了,长南的木棉花总是开得最早。”姜晓棉站在窗口处眺望,见不远处盛放的一团红,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她想,学校里那一排木棉树,也应如此开放。

    不一会,房间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衣物整齐收放在行李箱里,拾掇好明天去学校的行李。然后开始整理要带去的书籍,姜晓棉一本本书从书架上抽取下来,眼神一晃,跟着手指停留在韩非然还回来的那画本。

    “我已经选择放弃了,它应该继续存在吗还有,那间画室也应该存在吗”姜晓棉自问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待这份情,她就像不停吐丝的春蚕,日益地作茧自缚。

    不停地挣扎。终归要破茧重生。此刻,心里没有了重负,整个人轻飘飘起来。

    姜晓棉翻开画本,对冼新辰的素描像简单略过,目光停留在那首《寻棉》诗上,她把它誊抄在校庆时获奖的那笔记本上。

    很浅显的感觉,又很奇妙,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念在驱使自己这样做。笔记本跟寻棉诗有什么关系呢好像冥冥之中的牵引缘分,她也说不上来。

    姜晓棉拿着画本走进画室,把它放在桌上,旁边还架着那张游乐场的三人合照,四面墙又悬挂着冼新辰的画像。这一切,都是关于他。

    “它们带给我那么多的梦幻,如今,该结束了。”

    姜晓棉锁好画室的门,把钥匙随手扔到最底下的抽屉里。她心想往后的某一天,或许会想不起这把钥匙究竟被放在什么地方。

    第二天入校园,咕噜咕噜作响的行李轮声游走整个学校。对于某些同学,他会觉得这种响音尖刺得难听,然后开始抱怨:

    “操!又要开学了…”

    “该死的‘热胀冷缩’,寒假就这么几天!”

    …

    “哟,这不是盛星的继女嘛!”

    独有叶窈乱入的声音,与众不同。

    姜晓棉独自拉着行李路过湖畔旁,就听见了叶窈的声音,抬起头看见那一张嗤鼻扭脸的面孔,姜晓棉简直不想多看几眼。狭路相逢,偏偏两个人的距离就是那么近。

    “才刚进校门,真的是冤家路窄!”姜晓棉心想着不去理会,打算从旁边的小路绕过去。

    叶窈一见姜晓棉目中无人不理会自己,气得上前挡路,轻蔑说道:“喔!我倒忘了,记者采访你的时候都称呼你为养女。我叫你继女,难怪你听了会不开心,不过我想任何一个人,都区分得了继女跟养女,谁都知道继女就是倒贴过来的脱油瓶。”

    姜晓棉瞟眼过去,小脸憋得通红,“叶窈,如果你是因为向冬漾的原因针对我,我不想浪费这个时间跟你吵。”

    叶窈看她模样,咂嘴冷笑:“我以为你只是胆小话少,原来你也会生气呐!”

    “你走开,挡到我的路了!”

    “好,我走开,我这就给盛星大千金让路,您好走咧!”叶窈说完挪脚让了路,却暗中把脚伸近她的行李箱。

    谁会想到她会踢上一脚,姜晓棉没有防备,吓着松了手,任由行李箱咕噜噜滑进湖里。“噗通”一声,行李箱先是半沉浮,很快就会被湖水毫不留情淹没。

    姜晓棉气急败坏指着她道:“叶窈,你好过分!”

    “是你叫我让路的,我让路的时候不小心扭脚了而已。”

    姜晓棉急忙要去捞,可又够不着,叶窈站在旁边事不关己双手抱胸,看姜晓棉的糗样就喜得嘴角泛起嘲笑,哪想“噗通”一声,姜晓棉失足滑入湖里头去。

    叶窈再也幸灾乐祸不起来,原本想着姜晓棉的性子恬静软弱,捉弄几下也掀不出什么大风浪。现在出了事也吓得脸上刷一阵白,站在原地慌乱了手脚,连忙呼叫:“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不远处徐子凡推了一下旁边听mp3的向冬漾:“你看,那不是姜晓棉吗”

    向冬漾连忙扯掉耳机,又脱了衣服扔给徐子凡,纵身一跃去救人,湖边顿时围了好多同学,叶窈见此也只能趁乱而逃。

    向冬漾扑着水劲,拼命往姜晓棉的方向游去,却见她一直在水里拽着行李箱扑腾着不放手,急得向冬漾拉着她直喊:“晓棉,你不要管那个箱子了,快点跟我上岸!”

    姜晓棉呛了一些水,仍然要拉着行李箱,好在旁边的同学扔来长绳,将行李箱拉了上去。这场事故也是有惊无险,两人都无恙上了岸。

    吕冰壶路过时看见落水的姜晓棉,连忙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浴巾为她擦拭,“晓棉,你怎么了,怎么掉到湖里面去了”

    毕竟湖水还很冰凉,姜晓棉牙齿打颤着瑟瑟发抖,黑紫着唇色说不上什么话。

    向冬漾湿漉漉的头发荡在眉间,湖水从他脸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他一掌佛光面庞上的滴水,脸上的怒气清晰起来,朝她吼了一句:“姜晓棉,你没有脑子啊!行李箱很值钱啊!”

    言语里卷着突如其来的气冲冲,吓得大家都不敢言语,四周出奇地安静。姜晓棉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也只听见自己颤牙的声音。她本来想对向冬漾说一声“谢谢你”,也被他吼骂的声音咽了回去,吓得她滚出两滴泪不敢抬头。不过还好,大家都会以为那是湖水。

    吕冰壶劝道:“嗐,冬漾,人没事就好了,我带她回宿舍…”

    姜晓棉还没有把壶壶的话听全,手肘处突然擦来掌间的冰凉,她的面庞差点要碰到那张冷怒的侧脸,然后整个身子一轻就被向冬漾抱在怀里。阳光沿着他胸膛上的纹路,斜进每寸毛孔蕴蓄成电流。姜晓棉觉得心在嗓子口噗扑着快要跳出来。

    认识他这么久,为什么这一刻突然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以前她明明对他没有感觉的啊!

    绝缘体好像在那一瞬间沦成导体。

    吕冰壶左一手,右一手拖着两个行李箱跟在他们后头。

    向冬漾抱着晓棉走上宿舍楼时,前面仅一个女孩走在楼梯中间,他也顾不得是谁就横冲直撞过去:“你走开!”

    李笑欢差点被撞倒边忙扶住楼梯扶手。看见来人是向冬漾时,她冷默着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

    “哐当”的门声被人攘开。

    张清如在宿舍里被吓了一跳,看见向冬漾把姜晓棉往床上一放,两个人冷面着没有表情。她就只敢问吕冰壶:“壶壶,晓棉怎么了”

    “刚…”

    向冬漾打断说道:“她行李箱里的东西湿了,麻烦你们借件衣服给她换上吧!”

    “喔。”

    “哟,向帅哥居然身入万花丛!”这时候林深嘴叼着一杯香飘飘进宿舍,看见向冬漾就笑趣。

    向冬漾仍然一脸冷面,不再说什么,林深跟他说话他也无视,直接离开。

    林深两眼看着舍友茫然:“什么情况,我就开句玩笑,他…他怎么生气了”

    壶壶朝姜晓棉努嘴,示意林深原因在那里。

    姜晓棉换好衣服,吹干湿头发,林深巴巴着就问:“晓棉,难得见向冬漾对你发脾气,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啊,不知道怎么的,掉进学校的湖里去了!”没等姜晓棉回答,吕冰壶就插嘴说了说来。

    “啊”林深努嘴道,“掉湖里了我还奇怪天没下雨,你怎么淋雨了呢。”

    姜晓棉没有跟她们说什么,翻开行李箱来瞧时,还好箱子是防水的材质,只随便潮了几件衣服,里面的笔记本完好无损。

    “可向冬漾救了你,为什么他反倒生气了典型的脑袋进水了吧!”林深像是错过了一场大戏问东问西。

    姜晓棉没有回答,林深又一脸望向吕冰壶,壶壶也摇摇头。

    姜晓棉将林深的问题听在心



第四十五章 流连花面交相映
    听,“唰唰”响的笔尖触在纸上,声音间歇起伏。像风呼进高层的云柔迸出细腻的尖叫,然后回音一点点荡落埋进肥沃的土壤。

    如果你留意过这样的声音,你就会知道此刻的姜晓棉,定是坐在画板前作画。

    木棉花沿着阳光倾洒的轨迹舒展开来,虬枝盘曲的木棉枝干凑近了高楼窗口。仿佛是要窥一眼那持画笔的女孩,也或者是等着瞧一眼它自己的画像。

    这栋舞蹈室的高楼,能够以近距离的视觉来木棉写生,是姜晓棉早就计算好的地方。每年画一次木棉,是她的习惯。这个时间点的学生都聚集在开学典礼上,她故意缺席,躲在这里清闲。

    向冬漾在开学典礼上不见姜晓棉的身影,料定她是在此处。寻过来时,果然见她坐在窗前与木棉花面交相映。

    “晓棉…”

    岑寂的作画时光里,听到一声呼唤。姜晓棉不曾想过,这个时候向冬漾会悄然而至。她星眸微转朝他淡笑后,继续忙着手中的画。

    向冬漾搬过凳子安静地坐在旁边,望着姜晓棉笔下勾勒好的曲线,寥寥几笔就成了木棉枝干的轮廓。行云流水的画速,好像被她用过的画笔都要沾光升级成了神笔。向冬漾还来不及反应,整株木棉的轮廓就跃然于纸。他心想这画技得汇集多少画痴的灵魂才练成,又觉得自己画过的木棉顶多就是三岁孩童的涂鸦。

    姜晓棉看他在旁边闷着声,一边画着边问:“你不去参加开学典礼吗”

    “典礼年年都如此,有什么可看的。诺,还不如欣赏画作。”

    姜晓棉没有再说什么,往绿盒辉柏嘉里挑出了橙、红两色的画笔。先把花瓣涂成深橙,最后才往花芯里覆上一层浅见的红色阴影。深入浅出的涂笔,这株木棉单调到让人觉得只是满眼的橙色。

    在长南,大红色的木棉随处可见,橙红色的木棉也绝不是稀罕事。而学校里的这株木棉,每年开花,都是罕见的橙色。

    “晓棉,你知道这棵橙色木棉有多久的树龄吗”

    “学校有百年出头的历史,这棵木棉肯定是不足百年。”她停笔想了想又说,“如此古树参天,我想也快近百年了吧。”

    “nonono!”向冬漾竖摇起食指,“这棵树已经有一百二十年啦!”

    姜晓棉质疑道:“谁告诉你的你就相信他了,他又不是种树人。”

    她说完后,笔尖的“唰唰”声响得专注深沉。觉得颜色快不够用了便停下削起铅笔,转着削笔刀,把一圈圈割卷出来的木屑抖进垃圾桶。

    看姜晓棉不信的表情,他补了一句充足的话:“这是我刚进大学的时候,老门卫跟我说的。他说当年建盖校园的时候,这棵树就已经存在了,特地没有砍去。”

    她听后嘴角扬起微笑,吹了吹手上的笔屑,“幸而没砍,估计长南再也找不出第二棵橙色的木棉了。”

    这话提醒了向冬漾,他话痨着又讲:“我看过他们的六十年代的老照片,那会儿这里的木棉是并排两棵,都开橙色花朵。只不过后来枯死了一棵。”

    姜晓棉惊得张圆了小嘴问:“好好的古树,根深蒂固着呢,怎么就轻易枯死了”

    “因为这栋楼是近十年建的,挖地基的时候伤及了树根,所以就只存留了这一棵。”

    “好可惜…”

    姜晓棉叹后也不再追问什么,削好笔后为最后一朵木棉添色,可笔尖过于锋利,刚触纸就轻断了小毫米的尖头。

    她拿出小刀,准备手动将它磨尖,忽然持笔的那只手被握住,移回刚才的画点。阳光照进来,把两只重叠的抬臂投射到地面上。掌心握着手背推动画笔在纸上游走,于是笔尖又重新“唰唰”作响。

    “最后一朵木棉,不用削铅笔也够涂了。”

    这句话贴在耳边传来,姜晓棉清楚感受到他的气息。扭头回望他的时候,嘴唇不经意间擦到了那片脸颊。她羞怯得扭回去,心就动了一下。

    姜晓棉觉得自己已经使不出什么力劲,只能盲目顺从他的力道,心跟着手在纸上游离。笔尖断去的残缺,一点点被钝磨成圆滑的矩形。最后一朵木棉花的橙色,涂得毫无败笔。

    “向冬漾,你很会画画吗”

    他松开手,挠了挠头:“会一点点,可是没有你画得好。就拿这棵木棉来说,我每次都画不好树枝的部分,所以只喜欢画单独的木棉花。”

    姜晓棉很难相信一个大男人会把兴趣放在花上面,而且还热衷于画花,就把眼睛睁得老大:“每次你也会画木棉花你是个大男人哎。”

    向冬漾看她破天荒样的骇怪,嘴角忍不住黠笑,“嗐,怎么不相信啊男人就不能喜欢花啊!”

    姜晓棉收拾起画笔,嘀咕道:“如果是韩非然跟我说他喜欢花,那还比较可信…”

    “晓棉,你知道我是在哪认识你的吗”

    姜晓棉望着他心想不就是在这里嘛,听他又说:“走,我们去看看那棵木棉树。”

    “哎去那里干嘛…”

    姜晓棉还没说完整,已经被他拉出了舞蹈室。她原以为他是要去学校里那排木棉树,却被拉到自行车堆放处。

    向冬漾推出自行车,拍了拍后座上的灰尘:“晓棉,我载着你。”

    “你要带我去哪”

    “来吧,去了就知道了。”

    姜晓棉侧坐在后座上,不敢搂着他的腰,便轻抓着他的衣服。一路上她都好像拘谨着那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因为车速小快,惹得春风呼呼吹过耳畔,她偶尔会因为他突然刹车就惯性地贴靠住他的后背。每次她都捋一捋耳发,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离出距离。

    她不知道,其实那些刹车都是向冬漾故意使计呢。

    姜晓棉不知道向冬漾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觉得终点很遥远。双影伴风斜去,路过满城的木棉花,向冬漾便挑有木棉花荫的路骑。风穿过绵绵细雨渐凉起来,因为有花荫挡着,也因为绵雨细微到无关紧要,所以他们都没有察觉到细雨,一路向前。

    车轮碾压过地上的木棉,如白驹过隙,一下子离得很远。连姜晓棉都觉得像过了一年那样长。

    向冬漾载着她停在市一中门口。他笑刚才跑了好几条大道,也难为这辆自行车了!恭喜的是老天也在成全他们,学校守门人刚好坐在门里头打盹哩!

    非外来人员不得轻易进入。否则,向冬漾很可能会带她翻墙进去。即使时隔三年,就算翻墙也依旧是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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