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你可知,草原上的那些部落,恨他入骨,曾经多少次想要行刺于他么,这些年来,每一次上京,都会带着三千曳落河,那是只忠于他一人的死士,你以为,你坑杀了三百人,就可以低估他们的战力么,那是因为他们不设防。”
严庄的话让他沉默了,的确如果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打出历史上的那些战绩。
“这回是献俘,人数只会更多,就按三千人来算,你首先要突破的是层层的巡骑,到了内院你会碰上契丹人特有的獒犬,任何陌生人的气息,都休想瞒过他们的鼻子,就算你隐藏行迹进去了,上下至少有二十名护卫藏于暗处,而他搂着睡觉的两名女子,全都身负绝技,最后你还要打败一个身高六尺体状如牛披着双层精甲手执利刃,从一个捉生将经历了无数生死相搏活下来的亡命之徒。”
严庄的那种眼光,明显不看好自己,被他这么一说,刘稷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了,唐代可是一个任侠的时代,刺客的传说都写进了唐传奇的,安禄山不可能不防备,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
他能动用的力量,一共也就一百来人,这点人手,说实话,全都填进去,也未必能近得了对方的身。
“我不信没有机会,进京了他总要陛见吧,总不能带着精骑拉着狗去见天子吧,只要有这种时候,我怎么也得试一试。”
严庄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你要如此不遗余力地对付他,这么做,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因为他要造反,要终结大唐的盛世啊,刘稷当然不会这么说,而是换了一种说辞。
“玉门关外的事,你的事,我与他已经结下了不可解的梁子,总有一天会透出风去的,与其等他的报复,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担心玉门镇将盖庭伦?他不会做这么蠢的事,谩说没有证据,就算是有,我等的行为,也不是没有可疑之处,到时你只需要推托,路遇马贼,情形不明,天子根本就不会将你怎么样。”
“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一时间,严庄不知道是该赞赏一句够狠够果决呢,还是骂上一句不自量力。
不过此时的刘稷,给了他一个极为强烈的印象,那就是遇强则强,浑身上下充满了挑战欲。
突然间,他有几分欣赏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了。
大明宫曾经是初唐时期最为重要的政治场所,李隆基虽然将兴庆宫当成了主要基地,对这里并没有忘怀,兴之所至,也会来逛上一逛。
它位于龙首原,地势比城里其他的地方要高上许多,从高处看下去,虽然不如花锷相辉楼那么亲近,却更有一番俯瞰万家灯火的大气景象。
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形影不离的内侍总管高力士,还有两个臣子,一个绯袍一个青衫,一个四十许,一个三十多。
“房琯,你曾任太子赞善,这次出事,太子府上,有人找你吗?”
宪部侍郎房琯欠身答道:“有,来瑱曾来府上找过臣。”
天宝改制,刑部改为宪部,故此得名。
“找你做什么?”
“裴府一案,有些疑点,他请臣以宪部堂官之名出面,彻查此案。”
“元载,你也认为裴府一案有疑点么?”
“事发蹊跷,事出突然,臣不敢妄断,但确如房侍郎所言,存有疑点。”
李隆基背身看着下头的景色,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了一句。
“裴府现在无人了,你们二人去看看,找一找,究竟是什么样的疑点,不要惊动旁人,明白么。”
“臣等定当尽心竭力。”
二人知趣地退下去,高力士忧心仲仲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圣心难测啊。
盛唐余烬 第二百二十八章 热闹
长安城的热闹,在天宝十一载的最后一个月里,达到了顶峰,百姓们还没有从宣阳坊的凶杀案里瞧出点门道,一转眼,又迎来了更大的震撼性消息。
大唐要在吐蕃这个大敌的故地,新设一个大都护府,府治就在吐蕃人的都城逻些,名字也十分地霸气。
镇蕃大都护府。
同时宣布的,是对于战事中有功之臣的封赏,等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了结果。
不出所料,哥舒翰由国公晋爵郡王,依然是历史上的那个封号,西平郡王,与某胖子正好凑成了一对。
战事的最大得利者,莫过于战前不过是个节度留后的封常清,一步登天晋封郕国公,食邑一千二百户,实封四百户,摄御史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赐邸京城,这些都是应有之义,最让人感到意外的,则是差使上的变迁。
他竟然由安西副大都护、四镇节度使,变成了北庭大都护、伊西北庭节度使兼安西副大都护、四镇节度使,也就是王正见死前的那个职务。
身兼两镇,比历史上提前了整整一年!
而原来的北庭都护程千里,晋封清远县侯,调入京城任右金吾卫大将军,同样提前了一年,当然了,这并不是一个虚衔,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帝都城镇综合管理办公室主任。
没错,金吾卫干的基本上就是城管的活。
关于这个变化,用严庄严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天子在表达对于战事中,安西北庭两镇之间相互对立扯后腿的不满,对此刘稷也是深以为然。
或许其中还有某种补偿的意思在里头,毕竟,最大的功臣谁都知道是封常清的安西镇,可王位却落到了一仗未打的哥舒瀚头上。
紧接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哥舒瀚会成为首任的镇蕃大都护时,传来的消息再一次跌破了众人的眼睛。
已经被人遗忘的天子第十八子,寿王李瑁,成为了这个出人意料的人选,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猛然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许多人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个天子曾经最宠爱的妃子留下的血脉,曾经最有力的太子人选,以及那种不可描述的宫闱秘闻男主角。
这是嫌新闻不够大啊,长安百姓沸腾了,各种小道信息满天飞,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交换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互相补充成一个完整地、令人信服的故事,再通过无数张八卦的嘴,传播到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这只是遥领,李瑁在爱宠的那几年里,身上的还曾经有过益州大都督、剑南节度使的名衔,也就是杨国忠目前担任的那个。
至于实际上的主官,镇蕃副大都护、青塘节度使,则落到了原河西节度副使李光弼的头上,在河陇诸将的叙功簿上,他仅次于神策军使李晟排在第二位,后者资历太浅,是没有那个资格升任的。
与这样轰动性的新闻相比,两个蕃国的细微变化,基本上没有激起任何的波澜。
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玛力乞,刘稷真有一分刮目相看的感觉,印象中穿着一身破褂子、头发乱糟糟的山民猎户,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位来自于远方的蕃国使者,穿着一身尼婆罗传统的织锦长袍,头上包着那种印式围裹,脸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对方先开口,他在大街上是不敢先认的。
“尊贵的客人,玛力乞带来了远方的问候。”
“在这里,你才是客人,玛力乞大相。”
刘稷同他开了个玩笑,他们选取的地方是位于西市的一间酒肆,玛力乞想找他不容易,他找对方却很方便,因为所有的蕃使都住在大内也就是太极宫最下端,靠近朱雀门的鸿胪客馆内。
而朱雀门乃至整个大内都是由右羽林负责警戒与守备的。
酒肆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特殊的客人,九娘身边的侍卫小五,他是以象雄使团护卫长的身份来到长安城的,实际身份却是象雄使者的决策者。
几个见过礼,各自按各自的习俗坐下,这么久以来,刘稷早就习惯了汉式的跪坐,偶尔换成蕃人的盘腿式,反而有些新鲜。
小五交给她一封信,里面是厚厚的一挺撂,一看就知道多半是两个女子合力一块写的,艾尔西蕾娅才学了多久的汉文,怎么可能像李隆基说得那样写得一笔好字,多半是九娘代笔的。
“你家娘子好吗?”
“她们都很好,娘子请你放心,她一定会照顾好贵女。”一身象雄人装束的小五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长安真大。”
刘稷明白他的感慨,一个自幼就被掠到吐蕃的汉人奴隶,从来也不明白这里意味着什么,而在九娘的心里,是一个她可望却不可即的家,可能此生再敢没有机会看上一眼,就算有一天能回来,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
刘稷找到他们,当然不会是陪着感慨一番,两国的地位已经定下了,他需要通过这些实际的掌权者,贯彻自己的思想,当然,也是观察一下,自己的影响力还有多大。
“无论她愿不愿意,朝廷已经颁诏,她会接任象雄女王,你要告诉她,象雄是遏制吐蕃人野心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如果不想看到他们死灰复燃,就不要推托,吐蕃故地设大都护府之后,你们会得到直接的支持,用不着再担心,吐蕃想要动你们也好,想要反抗大唐的统治也好,都会面对几个方向的威胁,他们最有可能采取的措施就是拉拢,而非是侵攻,我最担心的,其实是行刺,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让她们接触陌生人,同时也要提防身边人的异常,九娘的护卫,最好是那种狂热的信徒,不容易为金钱所诱惑,也不容易被人威胁。”
小五仔细地记下他的话,刘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做为象雄人的精神领袖,九娘有无可取代的地位,一旦她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无法收拾局面,更糟糕的是,她还没有继承人。
当小五用犹豫的语气提出这个问题时,刘稷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他又不是女人,生不出娃。
结果,玛力乞在一旁说了一句让他无比汗颜的话。
“艾尔西蕾娅贵女向我嘱咐过,她可以为你再生一个孩子,继承象雄一国。”
这是什么操作?
盛唐余烬 第二百二十九章 支解
长安真大啊。
赤德祖赞看着院子里的一小片天空,无声地叹了口气。
对于这座大城的印象,他曾经无数次地被人用羡慕的语气说过,这一说就说了十多二十年,他曾经嘲笑过,也怀疑过,直到此刻,自己真正身处在这座城池中,才明白,当初的想法有多可笑,才明白,那位不到十岁就被送上高原的小女孩,为什么直到死,心心念念的都是它。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小女孩早已故去,他也年过五十,有了白发,终于有机会来到这座传说中的城池,世上最强大帝国的心脏。
这里是鸿胪寺下属的客舍,占地约有一个坊市那么大,里面分成了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院落,以便接待从诸国前来道贺的使团,而他则住在其中最大的一个院落里,当然是身份使然。
他们不是使团,也不是来道贺的,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他连一步都没有跨出去过,对于城池的印象,仅限于入城时,所看到的那一眼,仅仅是这一眼,便震撼到了极点。
宽敞整齐的大街,星罗棋布的坊市,彬彬有礼的行人,秩序井然的社会,大唐的强大,以一种直观而有效的方式,刻在了他的心里,这样的国家,岂是区区一个吐蕃所能撼动的,除非他们自己乱起来,否则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赞普,赞普。”
尚结息拿着一撂纸匆匆跑进来,赤德祖赞转过身,看到守在门口的两个唐人军士,往里头撇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唐人那里有结果了?”
“唉,事情有些不好,比咱们料想的还要麻烦。”
尚结息将那些写满了字的纸递给他,赤德祖赞接来翻了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哥舒翰封王是意料中事,封常清等人的升迁也与他们无干,当看到镇蕃大都护府的字样时,他的眼皮子陡然间一跳。
尚结息说得不错,无论是将吐蕃人原地安置还是迁到唐人的边城外,都要比这个结果好上十倍,因为这个大都护府的设置,意味着唐人正式将触角升到了他们曾经畏惧的高原。
汉人的忍耐力和适应力,从那些被掳掠的庸奴就能看得出来,什么水土不服什么环境恶劣,在那些辛勤的汉人努力下,通通都不会是问题,他们能将贫瘠的土地一点一点地细耕细作,用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把它变成良田,这是上天赋予汉人的技能,别的种族学不来也学不会。
以逻些城周边的水土,真让他们占上二十年,赤德祖赞都不敢想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而他的这个赌注,或许是真得断送了吐蕃人的崛起之路,慢慢被大唐这个强大的帝国所融合。
“寿王?李光弼,是什么样的人。”
“寿王是天可汗的第十八位帝子,他的母亲在死后,被追封为皇后,因此,用汉人的话来说,他可以算是天可汗唯二的嫡出孩子。”
“唯二?”赤德祖赞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这位贞顺皇后,还生了另外一位帝子,盛王李琦。”
赤德祖赞点点头,这些消息,对于他们用处不大,谁不知道,亲王只是遥领,真正用事的是那位副手。
“李光弼,原任河西节度副使,青海一战,他领着河西六万兵马与没庐大相和达札路恭死战,伤亡不小,凭借着大漠门等两座城池,他硬是拼到了哥舒翰到来,咱们这才支持不住,损失太大了。”
“也就是说,他在防守上有些门道?”
“应该是这样。”
“难怪天可汗会选择他来任这个副大都护,逻些城本就地势险要,李光弼坐拥十万精兵,就算我们集结了全部的部民,也很难撼动分毫,而他只需要固守待援,到时候,周边的那些属国,会像媭狗一样咬上来,一口一口地把我们撕碎。”
赤德祖赞一边说一边翻看着那些纸,尚结息重重地点头应道。
“末凌替这条狗,已经成了唐人的忠犬,唐人不光将他本来的领地赐给了他,还允许他将牧场扩大到了牦牛河及怒江一带,并设立了苏毗州都督府,加封他西宁郡王,就连悉逻诺那个小子也封了将军,收买了他,就稳定了这个什么大都护府的后路,这一招毒辣啊。”
“镇蕃。”赤德祖赞纠正了一句:“唐人表明了他们扎根逻些城的决心,所有的安排都是围绕这个来的,我敢肯定,一切都出自于那位伟大的天可汗之手,我们没有机会了,就算现在让达扎路恭带着人起事,也只不过给了他们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而已。”
“那就什么也不做?”
“看着吧,天可汗已经快七十了,他的子孙,未必会有他的眼光,如果,上天注定吐蕃要融进这个伟大的国家,必然也是天神的旨意。”
尚结息弯腰行了一礼,默默地退出了小院,赤德祖赞随意地翻到最后,眼神一下子凝固了,他仿佛不相信一般地将那纸拿到眼前,愕然不已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吉桑央措,好一个吉桑央措,仇恨让你变得如此强大,谁能想得到,原来伟大的吐蕃毁在了一个伤心的母亲手中,芒杰保细登呀芒杰保细登,你以为你赢了,结果连自己都赔进去,她不会杀你的,因为,你活着,会比死更难受,更让她解气。”
赤德祖赞笑得弯下了腰,气喘不止。
两地隔得太远了,在西市一家胡商酒肆中的刘稷,听不到那样的笑声,却不妨碍他,继续执行支解吐蕃人的计划。
“尼婆罗现在是都督府了,玛力乞大叔,你现在完全可以以一个唐人自居,既然是唐人嘛,就要目光远大,为天可汗分忧,想一想,那些吐蕃人曾经怎么压迫你们的,此时还不痛快地报回来?”
玛力乞与他打交道打得时间不算短了,哪还不知道,这小子又在出鬼主意了,不过这种主意,他并不反感,旁的不说,提莫和辛迪加的死,还有寨子里那么多小伙子的性命,算在谁的头上?自然是吐蕃人了。
“你的意思是说?”
“这次设立大都护府,就是为了分治吐蕃故地,那些大大小的部落,只能在划分好的地界里放牧,这种划分,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有人多了有人就会少,少了的部落就会心生怨恨,矛盾累积起来,他们还会团结一致么?拉扰弱小的,打击那些大的部落,这是大都护府的策略,而你们做为下属的都督府,自然也有权力去排解这种纠纷,该如何做,还用得着我来教吗?”
玛力乞呆了片刻,总算回过神来,用猎人的语言来说,就是趁着猛兽受伤的时候。
要它的命!
盛唐余烬 第二百三十章 悲情
如果说,要评选大唐十大悲情人物,至少在绿帽王这个单项上,李瑁绝对稳进前三名,而且是冠军的有力竞争者。
李隆基的原配王皇后无子,成为导致她失宠被废的最大因素,可奇怪的是,李隆基从此就再也没有立过皇后,曾经无限接近这个位子的,便是李瑁的母亲惠妃武氏。
从一点就可以看出,她当年受宠的程度,李隆基与武氏一共生下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前三个孩子,两子一女都夭折了,活下来的除了寿王李瑁,还有第二十一子盛王李琦,以及咸宜公主和太华公主。
武氏最接近皇后的的时候,是在开元十二年,当年王皇后被废,李隆基有意立她为后,御史潘好礼只用了一个理由就让他放弃了打算,惠妃姓武,与那位武皇有着十分近的血脉关系,而武皇对于李唐皇族的迫害,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年,李隆基的亲生母亲死无葬身之地,这种大仇,让他无法置朝野舆论于不顾,一意孤行,因为在这个时候,他还称得上是一位明君。
武氏并没有放弃,她决定采取一个迂回的策略,先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太子之位,然后一切就会水到渠成,哪怕在本朝不能如愿,将来自己的儿子登基成为皇帝,她也等同于达到了目地。
于是,才会有接下来的构陷和一日杀三子,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尽管有了李林甫的帮助,当年并不算糊涂的李隆基依然选择了三子李亨,不用说,还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
或许是一番辛苦为他人做了嫁衣,又或是内心的不安,武氏连四十岁都没有活到,便撒手人寰,结果在她死去之后,李隆基满足了她生前的愿望,追封皇后,谥号“贞顺”。
不要小看这个追封,那就意味着她留下来的二子二女,成为了皇家嫡脉,这是宗法上明确规定的。
实际上,其后李林甫当政,对于李亨的太子之位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似乎铁了心要将他拉下马,以兑现当年对于武氏的诺言,如果成功了,身为嫡子的李瑁还真有希望成为太子,因为他那个野心勃勃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朝野的担忧不再成为障碍,就算有什么,以李林甫一手遮天的地位,也能压制得无影无踪。
可惜的是,命运似乎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皇帝老子居然看上了他的妻子,成亲已五年多的杨玉环!
于是,一切都离他而去了,疼爱自己的母亲、爱若珍宝的父亲、一步登天的储君之位、以及他这一生的挚爱。
天家无情,可对于李瑁来说,结发妻子是他看上并求娶的,少年夫妻还没有到七年之痒,正是耳酣酒热、情到浓处之时,可无论什么样的情感,也敌不过这世上最高的权势。
在妻子离府入道之时,李瑁便从大唐政治生活中消失了,唯一一次出现在记载中,是天宝四年,他在父亲安排下,新娶了名门韦氏之女为妻,同时,已经被接入宫中的杨玉环,获得了独一无二的贵妃这个封号,与她的前婆婆武氏一样,宠绝后宫,成为没有皇后名份的皇后。
妻子成为后母,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一个可以上头条的大新闻,可在理教还没有出现的唐朝,不过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一桩淡资而已,甚至没有引起任何地劝谏或是抗争,其中固然有李林甫压制的后果,士人对此本就不怎么在意才是主因,直到数十年之后,还有一首脍至人口的长诗,来歌讼这段逸闻,写诗的人名叫。
白居易。
七年过去了,李瑁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与新婚妻子在府中安安份份,忙着造人大计,比那位太子阿兄还要低调,差不多真正做到了隐于朝。
可谁能想得到呢,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做个闲王了此残生了,竟然会在这个当口,被一纸诏书推上了风口浪尖。
拿着一册薄薄绢文的李瑁,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因为这只是通知他,正式的任命还有一个仪式,那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入宫!
对于李瑁而言,每一年最尴尬的时候,就是正旦、天长节这类必须要入宫的日子,每当这个时候,那些若有若无的眼光,都让他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殿下。”
他的手臂被一抹温柔托住,妻子关怀的目光,让他那颗颤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是要推了它么?”
李瑁勉强现出一个笑容,拍拍她的手背:“推不掉的,至尊是要让我做一颗石子,给这潭浑水搅起一些涟漪。”
“可奴怕。”
“莫忧心,死不了。”
听到夫君的话,韦春花的眼泪立时便下来了,这么多年来,做为枕边人,她如何不了解,在那个丰长玉立的身体里,包藏着一颗多么脆弱的心,除了陪伴,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李瑁将她搂入怀中,夫妻俩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直到一个人的匆匆到来。
“阿兄,阿兄,听闻你出任大都护了,弟不敢信,这是真的么?”
做为寿王府唯一的常客,盛王李琦进府,是不需要通报的,听到他的声音,李瑁转过头来,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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