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莫藏拙
“凌昂,万兽山一战情形到底怎样?乙阙门战损几何?烟岚剑尊与闲云武尊又因何会对慈航禅院网开一面?”
随着阮青竹连珠炮一样的发问,原本嘈杂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把耳朵伸的老长,等着这名唤作凌昂的乙阙门长老的解说。
凌昂见问,面上不由露出得色,将手一捋长髯,便将万兽山一战的大致情形讲了出来。
跟着凌昂故作平淡的讲述,众人好似身临其境,却也越听越惊,不少人已经开始手脚发凉、额头见汗,就连阮青竹与段星河这两位元婴修者,在听了葛宵、万年青与佘剑尊身陨的过程之后也都心神巨震、不能自持。
“......此一战,我乙阙门修士除了几个弟子大意受伤之外、并无一人折损,至于为什么会放慈航禅院一马,却是因为当年不垢大师曾与我家剑尊有恩......”
“什么?竟然只是伤了几人、并无一人折损?这也太......”
“禁声!这话你也敢说?难道你是在盼着乙阙门弟子有人殒命不成?”
“不想烟岚剑尊与不垢禅师竟然有此渊源,若是胖禅师有他师兄一半的慈悲心,又何至于身死道消最后连累了如此多的宗门?”
......
凌长老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说完,不觉有些口干舌燥,不理众人的小声议论,执起腰间的酒葫芦便大灌了几口,心中的痛快之意已经快要溢出胸膛!
随着不垢和尚带着门下弟子黯然归宗,软青竹与段星河皆在心底松了口气,慈航禅院虽然元气大伤,但是终究因着不垢和尚当年的慈悲之举,得以保存了下来。
说来令人唏嘘,胖禅师与不垢和尚本是同门师兄弟,却一个心怀鬼蜮险至宗门覆灭,最后凭着另一人的慈悲心才化解了危机,一饮一啄,正如此时禅净山上的景象——半山阴暗沉寂、半山金光普照。
慈航禅院此后封山百年,却也因此躲过了另一场灭顶之灾,此事按下不表。
经此一役,苍山福地中的格局彻底改变,剑煌山一脉一家独大已成定局,随着大把的灵石、资源分派出去,其余大小宗门欢喜之余也都暗中松了口气。
“原来乙阙门还是那个骄傲到极致的乙阙门,有这颗大树罩在头上,虽然压抑了些,却也再不必惧怕外界的风吹雨打了。”这已经是苍山福地修士心中普遍的想法。
再说咱么陈观主,随着此处事了,观主大人早已是归心似箭,耐着性子在各宗修士前面露了个脸、笑吟吟挨个看了各宗宗主几眼,直把人家看得心中发毛、两股颤颤方才罢休,之后便以自己在此战中有所感悟为由,对外宣布闭关。
......
目送着陈景云踏罡离去时的英挺背影,纪烟岚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静立良久,才转身看了温易安一眼,说道:
“易安,我乙阙门自祖师开派以来,便从未有过这等机遇,历代人杰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却在你我手中变的可以轻易实现,此番成就得之不易,需得珍惜。”
见温易安躬身受教,纪烟岚满意的点了点头,思量了一下之后,又道:“你如今也有了元婴境的修为,师姑我又动了云游之念,是以门中之事也该由你一力承担了。”
温易安闻言一愣,之后苦笑道:“师姑,这话不用您说了,昨日师侄已经被闲云师叔臭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只会吃奶的瓜娃子、什么事都靠大人,若是再以宗门之事牵绊与您,最终定会毁了您的道行!是以侄儿再不敢对您强留了。”言罢目露歉疚之色。
此言一出,这下却换作纪烟岚呆立当场,温易安见师姑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于是不敢再留,施展身法悄然离去。
“梦里烟波叹秋水,不想今日终遇知音......”
第九十九节 出山驰援
却说袁华得了陈景云的吩咐后携着混元印南归,情急之下,胸腹间的太极气旋极力运转,手中再攥上两块高阶灵石,一边补充灵力一边急速遁行。
如此一心二用之下,闲云观九转功法的霸道之处也在此时显露无疑。
在苍山福地时,袁华也得了不少自家师父看不上的修行功法,参研之下,知道绝大多数修仙者在补充、吸纳灵气时,都需要静气凝神才能施为。
而他胸腹间的太极气旋却是不同,即便在这般遁速之下,还能于吸纳与供给之间达成一丝微妙的平衡,体内灵气运行的顺畅自然、并无冲突之感。
是以袁华虽然累得呼哧带喘、就差伸舌头了,但是却让他在数个时辰之内便踏过了万里林莽!
眼看着伏牛山遥遥在望,袁华不由长啸出声,啸声中夹杂着归家的喜悦与浓浓的担忧之情,遁速不由再快一分。
伏牛山后山之上,聂凤鸣与彭仇交代了几句,正要与程石一同出山。
那日季灵跟着白芷离去之后,聂婉娘终究放心不下,便也带着灵聪兽跟了过去。
初时,聂凤鸣几人并不担心,都不认为有聂婉娘出马,那白芷感应到的将要出世的“妹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可是一连过了两日,聂婉娘几人却依旧没有归山,众人这才有了担忧。
就在聂凤鸣与程石将要踏罡飞天之际,远处半空中忽地传来一声长啸,不待几人心念探出,草亭前已经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聂凤鸣几人见是袁华回归,自然欢喜,又见袁华一副狼狈的样子,不由心下一沉,聂凤鸣忙问袁华道:“老四,你因何如此惶急?可是苍山福地有变?师父怎地未归?”
见到后山似乎没什么变化,袁华心下方安,对着聂凤鸣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让他把一口气喘匀,聂凤鸣几人见状,忙让袁华进入草亭休息。
袁华急促的喘息了一阵,稍稍平复了中下两个丹田的沸腾灵气,便急速的回道:“苍山福地无事,师父也安好,只是师父于冥冥之中有感,言说家中将有危机之事发生,因此命我携重宝回来镇压!”
聂凤鸣几人听了袁华的回答,稍一思量,尽皆面色大变,而袁华在见到两位师兄以及彭仇的脸色后,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于是连忙开口问道:“大师姐何在?小五子又在哪里?师父推测此事或许应在白芷身上,那白芷又在何处?”
“师父修为天人,预感定不会有错!老四,你尚能遁行否?咱们需得速速前往南域驰援大师姐与小五!具体的事情咱们路上再说!”
袁华听了聂凤鸣这话,当即长身而起言说自己无碍,之后随着一声轰然震响,聂凤鸣与程石、袁华、彭仇四人纷纷顿足而起,直把整个伏牛山都跺的抖了一抖,原本一处好好的草亭也已不见踪影,地上只留下四个黑窟窿。
如此大的动静却把暮如雪与何弃我给惊得不轻,暮如雪方才在草庐中照看两个孩子,何弃我则是刚刚来到后山,二人并未听到聂凤鸣四人的对话,所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能叫几人如此急迫的出山。
虽然不知道生出了什么变故,但是暮如雪还是命何弃我立刻飞书天下,收拢闲云观的外部势力、同时打探山下的一应消息,以此作为应对,虽然明知这样做未必能帮得上忙。
而无果、田帧等几个外门弟子见到师父彭仇与后山师兄身化流光而去、所过之处层云破碎,心中不由涌起无尽的憧憬、向往之情。
聂凤鸣四人破空离去时的情形,自然会落在山下众多未曾离开的武人眼中,这一下却是激起了万丈狂澜!
众武人一个个犹如木雕石塑一般呆在原地,更有人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村中庄户们望天赞叹了几句之后,又都该干嘛干嘛,不过看向那些武人的眼神却尽是鄙夷之色,牛家村人自然有瞧不起别人的资格。
话说如今的牛家村庄户们可与以往再不相同,有陈景云费劲心力弄出的“改良秘法”垫底,又有吃不完的妖兽血肉滋补,是以众人的武功修为可谓一日千里。
一村子人中,男的孔武彪悍、女人英姿飒爽、老者精神矍铄、童子伶俐聪慧,从精气神来论,已经不同于其他天南百姓了。
而这种差别在一众外来的武人眼中就更为明显,高手谁没见过几个?可是谁见过一村子都是高手的?
左看一眼,见一个没牙的老妇似是不耐潮湿的雾气,正催动掌力烘干晾在架子上的被褥。
右瞧一眼,又见一个汉子并掌为刀,将堆在身旁的大青石劈成四四方方的石料,嘴里还叨咕着什么:“青砖忒不结实,经不起自己梦里折腾,这次拿大青石造房子。”
再看看树尖上几个嬉戏追逐的童子、挥手间摄取花间露水的少女、将耕牛晾在一旁吃草自己推着犁杖满田里跑的农夫,各派来为彭仇祝贺的首脑在感慨震惊之余,尽皆嘱咐门下弟子要夹起尾巴做人。
村正柴老敢认为这些武人既然是为彭先生来贺喜,那就都是客人的身份,因此有事没事的就要挨家挨户叮嘱一番,特别是村中的几个愣头青那里,目的则是让庄户们不许欺负客人。
“牛老哥,告诉你家二壮,可不能再欺负山外来的客人了,咱们是什么身份?统领北地四州的大总管孟黄粱见了村中老人都要躬身问安。
当今的储君姬家哥子若是没有咱们的情面,如何能拜入观中?再说村中的那些泥娃子可都是未来天子的门生,咱们这样的身份往这里一摆,若是再去欺负人,那可真就掉价了.....”
也不知道这些话是柴老敢自己想出来了的,还是请教了哪位不良人,估计与小贼何弃我脱不了干系。
不过柴老敢的这番话还真就好用,往日里见了里正都不敢大声说话庄户们,在明确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地位之后,心里倍感受用的同时,无不开始“自重身份”......
第一百节 赤眸降世
咱们前文书曾经说过,陈景云在与聂婉娘游历天南时,曾在南域发现了几处诡异的所在,那白芷便是因为吸纳了陈景云的乙木灵气才得以提前出世的。
两日前,因为白芷感应到了其中一个石茧中有了动静,直觉自己会有一个妹妹出世,于是就邀着季灵与她一同前往南域,二人走了没多久,聂婉娘终因放心不下,便带着灵聪兽追了上去。
三女跨步云海,婷婷袅袅间个人自有一番或婉约、或灵动亦或天真烂漫的气度与韵味,灵聪兽展开双翼在空中胡跑乱飞,撒欢的忘乎所以、撞碎了不知多少棉花团子一样的云朵。
口中说说笑笑、足下莲花朵朵,没用多少时间,三人一兽就已经随着白芷来到了她感应到的地方。
不过因为此处的石茧深在地脉之下,以聂婉娘的修为,《天心诀》运转之下自然能够在地底通行无阻,但是季灵却因为在五行灵法上的造诣不深,因此无法入地潜行,只得急的直跳脚。
白芷见了季灵的窘态,不由笑的花枝乱颤,一把拉住好友的手,对着聂婉娘招呼一下,便带着季灵当先没入地下。
而此时的灵聪兽却早已经“嗷呜、嗷呜!”的叫着躲得老远,便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似乎是此处有令它极为不喜的气息。
看到灵聪兽如此惊惧的样子,聂婉娘不禁蹙起眉头,暗道:“自家这胖东西虽然狈懒又好吃、本事也没有多大,但却最懂趋利避害,看来一会儿需得小心行事。”
如此想着,聂婉娘便嘱咐灵聪兽在地面上守护,她自己则运起戊土灵力,身化游鱼一般,循着白芷和季灵的气息追了下去。
季小五因为是第一次潜入地底,以她跳脱的性子,看到这些从未见过的地下景致,自然难免一番大呼小叫,指挥着白芷带着她好似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
白芷见好友如此高兴,也傻乎乎的跟着开心,卖弄起本事来也更加的起劲,这一下,却把随在她二人身后的聂婉娘给害的不轻,转的晕头转向不说,心中竟然传出烦闷欲呕之感。
“赶快去办正事,再敢胡闹回去就扒了你们两个的皮!”季灵正玩的开心,心念之中却传来大师姐声音,并且一听那语气,似乎是真的恼了。
吐了一下舌头,季灵不敢再闹,忙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白芷,这却是因为白芷身上穿着的那件暗红色道衣便连陈景云的神念也能隔绝,是以聂婉娘的心念根本入不了白芷的心神。
白芷听了季灵的话,也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学着季灵刚才的样子缩着脖子吐了下小巧的舌头,感应了一下方向,径往下面遁去。
地脉下方、炎火之上,聂婉娘与季灵立在白芷挥手间拓出的庞大空间中,惊讶的盯着悬浮在眼前的暗红色石茧细看,联想起师父当时关于石茧的解说,聂、季二人皆不敢妄动。
不过白芷却对石茧有着天生的熟悉,用白嫩的玉手拍了石茧几下,还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那样子竟与农夫挑拣西瓜时有些相似。
听了一阵之后,白芷似乎十分满意,回头对聂婉娘与季灵笑道:“咯咯!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出生哩,没想到这个妹妹的房子比我当时住的那个还要大呢!”
听了白芷这话,季灵倒是没觉着怎样,可是聂婉娘的心头却不由一沉,思量道:
“当日师父曾经探查过另外一处诡异的所在,言说那处石茧要比孕生白芷的石茧要小,内中藏着的威能也要弱上不少,照此推断,眼前的这颗巨大石茧中孕育的生灵怕是要比白芷还要强上一些。”
想到此处,聂婉娘眼中忧色更浓,不过作为此时天南一隅修为最高之人,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宿。
心思一动,聂婉娘招手把季灵和白芷叫到身边,对白芷道:“阿芷,要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子并不是谁都像你这般乖巧懂事的,若是一会儿石茧中的妹妹出生之后不听你话,要来打我和小灵儿可怎么办呢?我俩看在你的情面上可是不好还手的。”
白芷闻言一愣,疑惑的道:“刚出生的小孩子就会打人的吗?那可不行,嗯——,若是她真不听话,我就学你教训小灵儿的样子教训她便是。”
得了白芷的回答,聂婉娘这才松了口气,季灵察觉到师姐言语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等着看石茧中怎么蹦出个大活人来。
在如此静谧压抑的空间中,时间似乎流逝的十分缓慢,好不容易熬了三个时辰,就在季灵斜倚在随身带着的软塌上快要瞌睡时,巨大的石茧上忽然有了变化!
原本悬在那里岿然不动的石茧不知怎地先是一颤,之后就如心脏一般开始跳动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由慢变快,到最后,茧上的暗红色光芒开始剧烈闪动,直晃的聂婉娘与季灵睁不开眼。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地底空间中猛然变暗,那些游走在石茧表面上的扭曲符纹一下子全都缩回了茧中,原本神识难侵的石壳子竟如风化了一般簌簌的剥落。
前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地上便堆起了厚厚的一层石粉,而那大小不下十四五丈的巨大石茧已然不见踪影。
随着石茧的消失,一汪暗红色的血水显现在了半空,血水四周则围绕着一股不知道从那里涌出来的暗灰色灵气。
再看血水之上,一个长相与白芷有着七八分相似、周身上下不着寸缕的冷艳女子正盘膝坐在那里,而原本游走在石茧上的诡异符纹竟如彩带一般绕着女子狂转,片刻隐在了她的肌肤之下。
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那名女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赤红色的眸子配上绝美的面容,不禁给人一种妖异之感。
扫了一眼满脸戒备的聂婉娘和正在拍手的季灵,赤眸女子脸上不禁泛起迷茫之色,而当看到满心欢喜的白芷之后,女子眼中的神情就变得更加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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