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指南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艾瑞莉娅小童鞋
炎枪脱手,牧歌的业绫终于用尽,治疗进程陡然中断,他眸子里的红色随之消退,一身伤痕“噼里啪啦”竞相崩裂,甲胄里泄洪似的渗出红色。
业绫耗尽,牧歌才算真正灯尽油枯。他的咳嗽加剧,杨戟都差点扶不住。
可是,那一株夺目的炎枪,在无数人仰头注视下,准确地预判了飞蛇的逃跑路线,洞穿飞蛇的胸骨。飞蛇的两页蝠翼、头部、尾部正式宣布分家,被尾部卷起来的蝶族巫女笔直坠落。巫女挣脱尾巴,振翅飞起,又被飞蛇刮破翅膀,旋转坠落,又被回复余力的陆渔救下,落地时,吓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但是,危机不仅没有解除,反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当初,是因为巫女的干扰法术困住了飞蛇群,减少了空袭,一切计划才能井然有序的进行。现在,巫女的干扰法术突然失效,不仅飞蛇群开始铺天盖地的进攻,就连牧歌的最后一线希望都丧失了:如果蝶衣施展的花雨不能“让虫子发呆”的话,就宣告牧歌的最后一张底牌作废。
虫群的攻势骤然凶猛,仿佛总攻的号角吹响了。虞龙、唐伟、陈光武的防线急剧缩水,杨戟拼命扶牧歌向传送门的方向撤退。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陆渔的整饬下,就算真的大难临头、防线沦陷了,大军的纪律依然严明如旧。
牧歌在咳嗽时不断抬头看,咬牙切齿地想:“怎么可能?这些飞蛇如果能挣脱困境,为什么还会被蝶族束缚那么久?不合情理!难道是因为四门失守的原因,所以……”
在焦急的思索下,牧歌突然睁圆眼睛,勘破了这个迷:“因为四门失守,所以那个破除蝶族法术的人来到了要塞里面!难道是……”
牧歌在跌撞撤离时,骤然回头,果然看见异象:在高耸的东门城墙上、在一只盘踞的龙神蜈蚣头顶,站着一名长袖飘飘的仙狐——那峨冠博带之后,有八支勾足状的骨翼破体而出,好像半人半虫!
那个孤独的身影,那种儒雅的王风,让牧歌想起一个难以忘怀的人!
在那只龙神蜈蚣旁边,数不清的虫族像迁徙一样越过城墙,像下雨似的涌下城楼,朝着传送门蜂拥而来。
“没错,那个是曲靖。他亲自来了。”蝶衣平静地对牧歌说。
牧歌没理她,任杨戟扶自己从蝶衣身边擦肩而过。
跌跌撞撞登上传送门,牧歌惨然环顾,看见自己的百夫长们一个个筋疲力尽、声嘶力竭,明明体力耗尽,却凭一腔热血死撑。
防线逐渐缩成一个圆,将传送门围在正中央。
传送门被飞蛇不顾死活地摧残,已经腐蚀得面目全非。
牧歌鼻息咻咻地看见,那只尊贵的龙神蜈蚣爬下城楼,在万千虫族的拱卫之下缓缓移来,站在两军对峙的最前线,让曲靖与牧歌相隔百米、遥相对望。
曲靖的白眉毛依旧斯文地皱着,像在思考着什么,却叫人猜不透。
牧歌扭头命令哭泣的蝶族美女:“无论有什么法术,都用出来!把虫族大军拖延五分钟,我亲自带你们撤离!”
“没用的。”这时候,蝶衣从容地拾阶而上,登上传送门,来到牧歌身边,爱怜地摸摸哭泣巫女的头,然后柔声向牧歌解释:“束缚虫族大军的干扰之法,是以高频率的基础信号瘫痪虫族的信号接收器。曲靖亲赴战场的目的,正是为了亲自破除这个法术。”
刹那间,虫子们突然停止了进攻,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只剩下飞蛇的“呼呼”扑翅声。
龙神蜈蚣支起身子,将曲靖托得有百米之高。曲靖在蜈蚣头上盘膝坐下,考究仔细地摆好衣袂,然后抬头眯起眼睛,露出微笑:“蝶衣,我们好久不见了。”
晋升指南 166.挽留
破军营、何友德都面面相觑。他们不认识曲靖,但是凭借眼力,都能一眼看出这个长袖飘飘的中年男子是主宰这些武士生死的虫族之主。而蝶衣显然与虫族之主熟识。
蝶衣非常自来熟地走到牧歌身边,敛袖转身,嘲笑曲靖:“如果你督办围剿的力度稍微大一点,我们本可以早些见面。”
传送门下,几个百夫长都回头,用眼神请示牧歌。牧歌丢个眼色,示意全军静止,不得妄动。根据战局看,虫族已经凭借紧凑有序的进攻,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虽然两千太岳营、200女武神和一千八百名破军营武士都在牧歌的正确指挥下成功逃脱,但是被重重围住的陷阵营、蝶族、蚁族、200名破军营武士,已经是插翅难飞的烈士,在弹尽粮绝、灯尽油枯、底牌用尽的绝境下,无论如何也无力回天了。
这时候,曲靖的雅兴反而能给神殿武士一些时间来恢复光尘。
所以,蝶衣一开口就嘲讽曲靖,着实让何友德的心绷紧了一分。
曲靖却继续微笑着:“蝶衣,你的每一个计策和法术,都被我从容破解。你如果不服的话,你可以再把剩下的奇思妙想都使出来,我恩准你反抗。”
蝶衣歪头承认:“除了逃离这个星球以外,我没有能够跟你对抗的计策了。”
曲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仿佛宣告了一场鏖战的终结。再次睁开眼眸时,曲靖伸出右手,长袖在夜空里飞舞:“你既然心服口服,那就回来替我效力吧。我宽恕你的一切忤逆之罪。”
何友德惊呆了。破军营的武士们齐齐扭头,仰望这个弱柳扶风的女子,万万没想到,一个执意逃亡的孤军领袖,居然得到虫族之主的高度重视!
就连牧歌也扭头看蝶衣。
蝶衣两次拒绝牧歌的要求,偏偏不肯施展花雨来缓解牧字旗的压力,难道是因为立场不坚?
牧歌明明在看她,蝶衣却置若罔闻,直视曲靖,侧脸笑靥如花:“你不仅对儿子残忍、对姐姐残忍,对自己都很残忍呢。为了获得统治虫族的正统性,你瞧瞧你,都把自己搞成什么鬼样子了……”她指的是曲靖背后的爪翼。
曲靖坚定地伸着手:“有国则无家,有家则无国。对我来说,你是‘国’的一部分,我绝不会对你残忍。回到我身边效力,我恢复你的族长之位。”
包括唐伟、虞龙、陈光武、陆渔,所有军官的心都绷紧了。这个时候,蝶衣倒戈,无异于雪上加霜。
何友德已经想好了,如果蝶衣答应曲靖的条件,他要立刻刺死蝶衣,以除后患。
蝶衣可爱地歪着头,笑着婉拒:“我不回来。我已经给族人找到了更好的未来。”
“那个未来是什么?”曲靖收回手,镇定地问。
“在一个新主公的麾下壮大。”蝶衣扭头看牧歌,垂着长袖,柔声问他:“主公,快告诉他,我已经是你的人啦。”
何友德更加想捅死蝶衣了。这绝对会激怒曲靖的!这个女人难道不考虑后果的吗!我们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了啊,多少要注意点说话技巧吧!
牧歌与蝶衣四目相对。他先惨然一笑,然后露出死生携阔的坚定、变成云淡风轻的笑容。他轻轻点头,忍住内伤,轻轻捏住蝶衣袖中的五指,扭头抬起下巴,对曲靖说:“蝶衣已经是万神殿郑玄舰队陷阵营副官,蚁王任百夫长。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永不背离。”
曲靖低头深呼吸,苍白、笔直的鬓发垂在腰际,仿佛要花点功夫来消化这个令人不爽的噩耗。等情绪平静了,他才抬起头问蝶衣:“百夫长?副官?你宁肯做这种有名无实的角色,也不肯做我的左膀右臂吗?”
蝶衣的五指在袖子下轻轻颤动,然后慢慢地反过来捏住牧歌的手,热热地握住。尽管心里激起万丈波澜,她在表面上依旧巧笑嫣然:“不是‘宁肯’,而是‘甘愿’。有句话叫做千金难买我愿意,你大概不知道吧?哦,你这种连至亲都算计的人,大概没办法理解什么叫做‘喜欢’吧。”
牧歌闭上眼睛,心想“喜欢”这个词经常产生歧义,联系上下文来看,这里的语境应该是“主公”而不是“老公”。
曲靖的身体产生了肉眼可见的颤抖。目力好的人甚至能看到,曲靖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正在剧烈哆嗦。蝶衣这句话太钻心剜肉了。她一边笑得令友军觉得春暖花开,一边说得令敌军觉得寒意刻骨,蝶衣这个人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何友德和督战队已经对蝶衣充满了恐惧,因为他们觉得,蝶衣这么激怒曲靖是不是在破罐破摔,曲靖随时都会气得七窍生烟,然后暴跳如雷、大开杀戒。
但是牧字旗却大为振奋。汤显楚豪气冲天,哇哇叫道:“蝶衣说得好!我们是景仰牧旗,才团结在他身边的,谁都休想刨墙角!”
“对!对!”
“谁都休想刨墙角!”
陷阵营的武士都视死如归,豁出去了,直抒胸臆声援蝶衣,喊了个痛快淋漓。
曲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全凭垂下的鬓发遮住半张脸,才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屈辱也是显而易见的,他都不惜七擒七纵来挽留蝶衣了,结果蝶衣还是站在牧歌身边,摆事实讲,刨墙角的是牧歌才对。
“牧歌,”曲靖忽然发出“咯咯”的笑声,这令人发毛的笑声弄得鼓噪的武士都没了动静,实在毛骨悚然:“从你进入古岳青丘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带来了机遇,也是个威胁。可惜啊,当时忙于围攻王虫、统一两族,没有功夫追杀你。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有多么脆弱吧。”
“你想怎样?”牧歌强忍伤势,一边抬头问,一边捏爪凝聚光尘,拼命催生焰光刀。
“呵呵呵……”曲靖笑了会儿,抬了抬手。
铺天盖地的飞蛇、龙蝇忽然俯冲而下,振翅之声震耳欲聋;排山倒海的虫群突然张牙舞爪地前进,节肢扎地的声音宛如暴雨。
陷阵营上下急忙压缩阵型,严阵以待,而破军营和督战队发出尖叫,抱头等死。
在一片惊叫中,曲靖高高抬起的手突然握拳,让龙蝇骤然悬停、虫潮刹那停止——可是这一场虚惊,彻底摧毁了一些人的心理防线,连哭声都隐约的传出来了。
曲靖睁圆眼睛,朗声喝道:“所有人听着!我只杀牧歌,不殃及池鱼!交出牧歌,可免一死!否则,踏碎骨髓,寸草不留!”
这一声喊,陆渔和陷阵营的百夫长就大叫起来:“谁敢?”
“动牧旗一个手指头,我剥了他的皮!”
可是,就算如此,一些破军营的人、督战队的人都怯怯懦懦地盯牧歌,仿佛在哀求他深明大义、换大家一条活路。
牧歌环视一圈,被那些热切的目光冻伤了心脏。
蝶衣默然不语,只默默地在长袖里握紧牧歌的手,仿佛告诉他,人间就是这样子,不必介怀。
这时候,一个脚步声响了起来。
何友德疲惫地走到陆渔身边,抬头瓮声瓮气地对曲靖说:“就算交出牧歌,你也可以食言杀了我们。如果交出牧歌,我们内宇宙里燃烧的荣誉之火也熄灭了,那样的话,跟活死人没有区别。作为现存的最高行政长官,我拒绝你的要求。”
牧歌蓦然回头,惊愕地盯着何友德,万万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何友德昂头凝视曲靖,不去看牧歌的眼睛。也许他说这句话,不是为了取悦牧歌,而是表达自己的决定吧。
何友德此话一出,很多人羞愧得无地自容,默默攥紧了拳头,在内疚之中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晋升指南 167.葬蝶
曲靖的表情已经失去控制,脸部都在抽搐了。纵他有再高的涵养,也是青丘之君、两族之主,脾气也是有的。
“好……好!”曲靖缓缓站起来,象征了劝降的结束,“我曲靖对3级宇宙用兵,也不是非要用你不可!我成全你们!严杀屠尽,弃尸原野!”
灭顶之灾,终究要来。
虞龙、陆渔、汤显楚、唐伟发出玉石俱焚的怒吼,破军营的人也纷纷亮出气光刀。
蝶衣盯着曲靖。曲靖在震怒之下,龙神蜈蚣与虫群一起冲锋,眨眼进入了蝶衣的百米之内。
牧歌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摇了摇。他扭头看蝶衣,瞧见蝶衣笑容神秘,温柔讨巧:“主公,主公,现在下雨给你看。以后到了雨天,要想起人家喔。”
“干扰之术不是被曲靖破除了吗?”牧歌眉毛一皱。
一阵凉意袭来,宁静的灵魂之雨编织着方圆百米内的天空,花香扑鼻,万物静止。在细雨的飘拂中,曲靖的龙神蜈蚣仿佛巨大的雕塑,纹丝不动;曲靖那挥袖指挥的姿态也定格在空中,就连震怒扭曲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半空中,无论是敛翅俯冲的飞蛇,还是喷溅在半空中的毒液,都以违背力学定律的形式凝固在空中,像一大堆栩栩如生的模型。
在“细雨”覆盖的范围外面,躁动的虫群依旧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可是淋到雨以后,他们的运动速度急剧衰减,最后同样归于静止,就算是跃在半空,都纹丝不动地停在空气里,就像跃入了时间静止的领域。
最为壮观的是,前面的虫子“冻住”了,后面的虫子照旧前仆后继地往前冲、往前堆。在“细雨”的边缘,“冻结”的虫族越垒越高,迅速堆砌成罐头型建筑。虫族凭借“冻结”的躯体,把“细雨”的边界标识得一清二楚。
最后,在1分钟时间里,虫族用身体丈量了能够凝固时间的“细雨”领域,那是一段横截半径为100米、高达100米的圆柱形空间。虫群争先恐后地往冻结的同伴身体上爬,飞快地把这段圆柱形空间进行了“封顶”。
局面变成了这样:虫子已经碰不到神殿武士,只能徒劳地前赴后继、以身筑墙,将整个“时间静止”的圆柱形空间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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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枢号”旗舰上,一名女性观测员突然尖叫:“舰长!你看!”
忙于处理撤退陆军安置事宜的舰长急忙过来,看见远地轨道的对地观测成像图上,传送门竟然被黑色虫子淹没了。
观测员带着哭腔问:“断后的牧总旗和陷阵营……是不是回不来了……”
舰长说:“放大。”
模糊的成像信号继续放大,能够看见,黑色的虫群像叠罗汉一样,垒成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正圆形高台。那不断蠕动的黑色画面,比蛇类扎堆交配还吓人。
“那些虫族摧毁了传送门还不够,还要叠罗汉压在上面吗……”观测员泪水涟涟。
舰长继续说:“放大。”
潘越在旁边说:“可能是后面的人还没传送出来,牧歌的防线就崩溃了。因为大军都聚集在传送门附近,所以这片区域产生了争夺尸体的情况,虫子叠起来,说明它们很饥饿。”
观测员“哇”的一声哭了,劝都劝不住。
舰长回头厉喝:“不是说要炸毁传送门吗?让虫族传送到旗舰上来怎么办!去检查下传送阵是怎么回事!”
1秒后,汇报传来:“人员撤离一切正常!前线撤回的破军营武士还在持续登舰!只是登舰人员情绪激动,需要心理干预,已经按照江总旗的命令进行隔离安置。”
舰长回头瞪潘越。潘越挠着脸,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不敢吱声了。
“继续收纳人员,将他们隔离安置!”舰长果断下令,“维持传送阵的运行,命令流火营、天枢驻舰营全部到传送舱集结,万一有虫子冲进旗舰,就地消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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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蝶衣施放的“细雨”下,虫族全部被剥夺了“动能”,陷入了“时间静止”状态。而神殿武士和传送门却能够继续行动。何友德、陆渔已经来不及问为什么,捡条命已经谢天谢地了,他们仓促向蝶衣和牧歌道谢,急忙组织剩下的武士冲进传送门。
汤显楚冲上来请示牧歌:“牧旗!那个穿白衣服的虫族头儿还坐在蜈蚣头上呢!我上去把他杀了!”
蝶衣喝道:“你的攻击会触发他的护体法宝,你会害死我们大家!”
牧歌瞪汤显楚一眼,喝道:“不可节外生枝!迅速撤离!”
“是!”汤显楚对蝶衣深深一拜,下去抬伤员去了。他心有余悸地想,还好请示了牧歌,否则又完蛋了。
牧歌忍不住喜悦,看到蝶衣拿袖子遮面,就轻轻拿开她的手,柔声说:“我误会你啦,当初不该凶你,也不该不理你。”
蝶衣的手被他拿开,才低着头露出侧脸,轻轻嘱托:“你要好好对待我的族人。”
“那是当然……”牧歌还没说完,忽然看见蝶衣的乌黑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他大惊失色:“这法术消耗这样剧烈?”
蝶衣见他惊惶,反而堆出笑容,拿袖子揩他脸上的血污,从容笑道:“当然啦,这可是凝固时间的结界,如果用的多的话,老天都不答应呢。”
牧歌看见一根青丝横在蝶衣的嘴角,从发梢开始变白,一会儿青丝变鹤发。他的心像刀割一般,哑然喊道:“你停下来,不要用了!”
瞧见牧歌痛不欲生,蝶衣又撩开青白相间的长发,摇着牧歌的袖子,指着半空中的曲靖,弯着美目笑道:“别这样嘛!你看你看,曲靖发怒的表情好傻啊。喂,你笑一笑嘛,我想看你笑。”
牧歌要咬紧牙关才能笑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笨的是我,我比他更笨……”
“是的,你好笨呢。””蝶衣举起袖子揩牧歌的脸,得意洋洋地嘲讽他:“你还以为不用虚心学习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猜不到曲靖能破我法术,曲靖猜不到我有他破不了的法术,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笨蛋。记住哦,以后,你可不许像他那样盲目自大了。”
蝶衣为什么不听话、蝶衣为什么尖酸嘲弄、蝶衣为什么平静从容……终于有了答案,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细雨簌簌落下,沙沙的声音将蝶衣的美貌和青春慢慢洗去。牧歌紧紧抓住蝶衣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帮自己揩泪了:“不要勉强自己了!我总是失去之后才知道痛!我知道错了……你快停下法术!”
蝶衣抿唇微笑,只是摇头。牧歌见她笑意温柔,却打骨子里害怕她的倔强。绝望的眼泪顿时往下滚,他的声音一下子哑了:“你不要这样,我不该凶你的!你快把这自残的法术停下来,我道歉好吗……”
“我喜欢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对我的族人很温柔。”蝶衣转移话题,低头吐出一颗滑腻的明珠,递给牧歌,让他双手攥住,顺便将自己的长袖挣脱出来,“你若喜欢我的话,就好好保存它,雨天拿出来看一看。哪怕是弹指之间的幸福,也是好的。”
细雨沙沙,情话婉转。这甜蜜的话,在雨声里更加悦耳。
牧歌低头攥紧宝珠,知道蝶衣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停止这场细雨了。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蝶衣的话那么多,因为她要说完想说的话;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蝶衣摇着自己的袖子叫“主公”,因为那可能是最后一次呼唤了。
蝶衣看见他爱护宝珠,心头温暖,低头玩着袖子说:“这个法术的名字很美哦。明明是凝固时间的法术,却叫做‘弹指红颜老’。也许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想跟他多逗留片刻,所以人生就像弹指一挥间。”
牧歌急忙握住她的手,眼睁睁看着蝶衣的眼角爬上皱纹,这让他越攥越紧,唯恐失去蝶衣:“不,不,就算你老了,我也不舍得你离开!”
蝶衣“吭哧”一声哭出来,突然甩开他的手,举着两袖蒙住眼睛,哽咽道:“你真是最笨的人了!谁愿意给你看老去的样子啊。记着人家最漂亮的时候就好了啊。不理你啦。”
“快走!快走!后面的跟上!”陆渔和汤显楚在后面心急火燎地督促人员撤离,可是这些声音,牧歌已经听不到了。他抱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蝶衣在他的怀里化作了花瓣,随着细雨飘走了。
也许她不愿意牧歌看见自己垂垂老矣的面容吧。
“蝶衣!”牧歌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将佩剑砸进地里,鲜血淋漓的拳头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捶得泣不成声。
冰凉的冷雨细细扎着他的脖颈。他一淋雨,就想起起蝶衣带给他的甜蜜剧痛。每当痛意袭来,他就希望在雨声里前行,仿佛沐浴在沙沙雨声里,就能与蝶衣共存,就能找回在长袖里偷偷牵手的心动感觉。
撕心裂肺的呐喊,痛不欲生的牧旗,让陷阵营的百夫长、何友德、督战队全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坚毅无畏的传奇人物,也会如此害怕失去身边人。
蝶衣是为了保全牧歌而死,这让大家感激蝶衣的品格,更让大家感觉对牧歌亏欠。牧歌失去蝶衣,完全是因为他负责断后。
“牧旗……节哀……”蚁王最后走,路过牧歌时,用坚硬的触角轻轻碰触牧歌,表达认可和安慰:“蝶衣是我们族类里最聪明的。她不许我透露计划,她说只有对你保密才能确保计策精确执行……对不起。”
蝶衣的倔强和苦心,由此可见一斑。她知道牧歌会痛苦难舍,所以她笑着替牧歌做出决定。为了族人,她做出明智抉择;弹指幸福,她也能甘之如饴。
牧歌在雨里张开五指,咬牙端详蝶衣托付给他的本命明珠,咬牙心想:“蝶衣,只要灵珠还在,我就算寻遍天涯海角、踏破万年星河、杀尽挡路鼠辈,也要找到3级宇宙的灵脉!也要让你回到我身边!”
“心诚则灵。”蚁王也不能浪费时间,他说完这些,最后一个进了传送门。
心诚则灵。
灵吗?
我用心至诚,蝶衣待我至诚。结果呢?她愿意将族人托付于我,甚至愿意为此而化作花雨,却产生了我根本不想要的结果!
如果我没有服从于所谓的晋升规矩,我的陷阵营就是第一个离开的,蝶衣也会开心地跟我一起离开!
是谁逼迫着寒门卑微?是谁制造了森严的等级?是谁夺走了宇宙之间的公平,让无力的人发出狂怒的咆哮?
如果我牧歌足够强,强到横扫虫群,强到击败曲靖,强到支配这颗星球、主宰这片星河、夺回秩序和公平,蝶衣就永远不会离开,寒门就再也不会痛苦!我再也不会谦卑,因为绊脚石必须被移除!无论挡在我面前的是谁,我都要走完这条路!
宇宙的深处,一个伟大的英灵发生喜悦的共鸣。牧歌的养父在弥留之际的呢喃,成为了牧歌无形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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