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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仗剑大河东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刀一耕
周昂略怔,随后怒声道:“怎么着?你这先是追踪我到家里,又随后上门,莫非你还想强买强卖?你出一百两怎么了?我觉得我这东西值一千两呢!不卖!”
那郭大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叹口气,他道:“客官莫恼!强买强卖自是不会!只是……我那小徒弟说,客官问过几家店铺之后,其实已经回转来,但不知为何,到我家铺子外却又踌躇不前,随后便转道回了家。若是其他东西,无论他价值几何,俺郭大又岂会眼馋?客官不卖便是不卖,自无追踪登门之理!”
“但是眼下,客官手里这东西……恕我直言,不管客官是怎么得到的它!眼下,它实在是不适合继续留在你的手中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诚恳的样子,道:“于我而言,客官这东西,的确价值不菲,说是个宝贝都不为过,我也愿意为它再多掏些钱,绝不欺瞒于你!但留在客官你的手中,却只怕会反而为客官你招惹来不必要的祸事啊!”
周昂闻言愣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
“啊?这是为何?”
那郭大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抓挠了一下头巾,却仍是期期艾艾,勉强道:“这个……事涉隐秘!客官你最好还是不要追问!因为你问了,鄙人也根本就无从解释!若强行告诉给你,反倒是害了你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周昂,态度说不出的诚恳实在,道:“俺追上门来,非是要强买强卖,只是想提醒客官一声,免得你将来遭了祸事,都不知祸从何起!至于你卖不卖给俺,反倒并不重要!”
“当然,俺还是很想要客官的那把匕首的!实不相瞒……”
说话间,他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经过这条陋巷,竟是直接从怀里掏出四锭白花花的银子来,递到周昂面前,道:“俺并不想低价坑你东西,但这次过来,也着实的只带了这一百两,以示诚意而已!客官若是信俺,就开个价码便是,只要出得起,俺郭大绝不皱眉……”
听到这里,再看一眼他捧出来的银子,饶是周昂自觉自己绝没有什么道德洁癖,还是觉得如果自己继续再演下去,心里实在是有些别扭了。
这就好比是,如果是跟报国寺的大和尚们打交道,周昂实在是不惮以最大的世俗的恶意来估量他们,甚至是坑他们一点,勒索一点,甚至敲诈一下,他的心里也都绝对不会有丝毫的负罪感。
但如果是跟蒋耘打交道的时候,他却绝对会无比的坦诚,发自内心的绝对不愿意用任何不好的手段,甚至只要感觉到蒋耘那里有麻烦,他都会很乐意地主动伸手帮忙,特别不愿意失去他这个朋友——尽管无论家世、财富、能力等等,对于周昂这个修行者来说,蒋耘都几乎不可能提供任何的助益。用世俗的眼光来判断,也就是完全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
只因为前者很脏,后者很干净。
于是这个时候,周昂叹了口气,忽然松开大门,道:“你先进来吧!”
***
写了四千多字,所以更的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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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仗剑大河东去 第八十九章? “狡诈”
来到这个世界也算有了小半年的时间,周昂开始越来越理解自己那位前身为何会那么的单纯且幼稚——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甚至连有趣的漫画小说都没有的世界做一个每日苦读的宅男,的确是很苦逼,固然是原因之一,但那却只是硕大冰山露出水面、让自己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部分罢了。
潜藏在水面下的原因则是:这个年代的民风与人心,本来就是如此的质朴!
若一言相约,则生死必践,若一言相契,则推心置腹,若一言暖心,则纵死其犹未悔……
穿越前,周昂本来以为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自己是那种特别有底线,比较有正义感和道德感的人,并常常以此自诩,来表示自己上一次往上爬失败了,是事出有因,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近他却常常觉得自己有些“狡诈”。
举凡自己熟识的人,蒋耘蒋伯道之忠厚,方骏方伯驹之憨直,自然都是例子,但你往上看,高靖、杜仪可都绝对算得上聪明人了,前者磊落坦荡,后者谨慎周到,却也都是赤诚君子之风,至于自己新拜的那位老师吕端吕正山,就更是不必说了,那是真的忧国忧民的赤子之心……
与他们相比,周昂是真的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狡诈”的感觉了。
便比如当下这件事……周昂此行的本意,自然是要钓鱼,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按照他的推想,对方既然是修行者,且派人尾行追踪,那么想必是在垂涎自己的法器“桃夭”的,那接下来的动作,自然就应该是出手抢夺。
所以等对方追上门来,自我暴露了之后,仗着“桃夭”和镜子傍身,等闲的地下修行者,自己虽然做不到轻松胜之,但对方要赢自己、甚至杀了自己,却也绝无可能,而且关键的是,自己把官方身份一露,对方有潜藏多年的家业根基在,等闲的也不大可能抛弃,那就有极大的几率会被迫为自己所用。
于是,顺藤摸瓜的,自己就摸到地下交易会的根子了。
结果呢,对方倒真是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来了,但对方却不抢不夺,反倒是很诚恳地来告诉自己:你一个普通人,手上拿着这个东西,实在不是好事……
若真是个不知“桃夭”为何物的普通人,或许还会觉得这郭大虚言吓人,意图谋利,但自己却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且他所说的,法器落在普通人手里,实在是祸不是福,也毫无疑问的完全正确!
所以……这一下子就显得自己设计的这一番圈套有点“狡诈”的意味了!
这个时候,周昂决定选择坦陈一切。
…………
“啊?你是县祝衙门的人?”
“是!”
果不其然,故事讲完,“圈套”说出,那郭大的第一反应是惊诧,随后便是匆忙后退,看起来一副转身欲逃的模样。
既然手拿一件法器跑去要卖的人是官方修行者,那这显然就是个巨坑了。
但此时,周昂却并没有任何要追击的动作。
然而退后几步,那郭大最终却还是停下了。他面露苦笑,自叹一声,道:“你们这是何苦来!俺虽是个修行者,但俺向来不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只小心经营俺的铁匠铺而已,更何况俺还打发老吴经常给你们通风报信……”
显然,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现在他要逃走当然容易,但跑得了他跑不了铁匠铺,一旦他现在跑了,对方可以转头就去把铁匠铺给封了,人全部抓起来——到那个时候,他要么狠下心什么都不要,就此远遁,要么就还是得乖乖回去。
但此时,周昂却笑着道:“我说了,此行是我自己的事,与衙门无关,你不必担心什么!衙门里现在也并不知道你是个修行者。”
那郭大虽然心地忠厚,却显然并非蠢笨之人,周昂这么一说,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过来——他在院子里左右打量一番,还抬头看了看屋顶,却并没见到有人埋伏在彼处,这才略略松去戒备的姿态,却仍是异常谨慎地开口问:“你来找俺,如此试探,要做什么?”
周昂闻言,忽然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道:“本来我是有所怀疑,要借此机会把人引出来,然后不过就是威逼利诱之事而已,不过……阁下之忠厚,实在令人不忍。”
顿了顿,他道:“我这人行事,有时或许果决,有时可称鲁莽,还有时候,则不免有些妇人之仁……也罢,我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那个地下交易会,到底是怎么个加入的章程,就可以走了。此事我事后绝不会告诉给衙门里,你郭大师傅还照旧做你的营生便是。”
那郭大闻言,再次抬头看看屋顶,还是没有发现埋伏弓箭手或修行者,而四下里扫视,也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埋伏在旁的样子。
“你说你是县祝衙门里的文员?你一文员,居然敢就这样独自一人……”
周昂当即冷笑,“怎么着?你还想干脆杀了我了事?那你可以过来试试了,正好让我省了那一点妇人之仁……”
那郭大闻言赶紧抬手,“俺没有!俺绝对没有那个心思……”
周昂笑笑,道:“那就说说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那郭大犹豫了片刻,却是道:“你说地下交易会……俺倒是知道城里有两个,但俺这人素来不喜欢他们的做派,去的也不多,至于那交易会的加入章程……你打听这个作甚?那些地下修行者,我虽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他们平日里都很是小心谨慎,杀人犯法的事情,是没人去做的。”
嗯?听了开头两句,周昂就一下子来了精神。
居然有两个?
不过他不动声色,当即道:“这就与你无关了。”
顿了顿,他又道:“他们或许没有犯法,但我想了解一点你们这些地下修行者的事情,就更不犯法,不是吗?”
那郭大闻言无语片刻,然后才道:“俺要是不告诉你,你就要对付俺,对吗?”
周昂面无表情,道:“要么你现在上来,试试看能不能当场杀了我,把这件事化解与无形,可一旦你杀不了我,你的结局会很惨,要么就是与我合作,看在你这个人并没有见财起意,还算是个忠厚人的份儿上,我只问这章程,告诉我之后,你就可以走你的,从此再不相扰……你自己选!”
那郭大闻言,嘴巴张了几张,偌大一个汉子,恨恨跺脚,“你们官府……你们这些官方修行者,恁是欺人!俺们不过就是机缘巧合成了修行者而已,又不曾作恶,更不曾招惹你们,何故如此紧紧相逼!”
周昂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纵是不曾读过书,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个话,总不会没听过吧?身为修行者,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威胁到他人的性命,却还不允许丝毫的监管……你这愤懑,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那郭大许也是个力大千斤的人物,但若论口舌之争,他又怎么可能是周昂这种人的对手?此时闻言,不由语结。
偏这个时候,周昂并没有就此一敲便收住的意思,又继续点他道:“每个人考虑事情,都会站到自己的角度去考虑,这是自然之理,但是,如果你愿意到我们县祝衙门的档案室里,去看看那些档案,看看仅仅翎州一地,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桩桩的惨案,看看那些无辜之人死了多少,你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顿了顿,他道:“如果仅仅道德就可以约束住人的杀心,还要法律做什么?如果仅仅是修行者的自律就可以,还要官方修行者做什么?”
那郭大起初自是呛声不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但听着听着,他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等周昂说完了,他犹豫片刻,不由得又叹一口气,终于是说道:“也罢!若是我告诉给你,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你可不要出尔反尔!”
周昂点头,斩钉截铁地道:“绝不相逼。”
那郭大松了口气,这才道:“其实也简单,翎州城里的地下修行者,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大家都是藏着的,谁也不敢叫别人知道自己是修行者,都怕你们这些官方修行者,同时也怕被别人狩猎。所以……不管是‘大先生’处,还是‘老道长’处,规矩都差不多一样,只要你能寻一个妥帖的‘会员’为你担保,就可以拿到腰牌,从此凭腰牌参加交易会了!”
顿了顿,他又道:“像这样的会员,‘大先生’那边约莫有十几个,‘老道长’处,也有约莫十几个,但我也不知道这两边的人是否有重叠。”
这跟周昂自己预想的差不多,都是实行担保人制度。
大概也只有这种制度,才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这些地下修行者的小组织暴露。
“你要问的加入的章程,就是这样了。现在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那郭大说着这话,紧紧地盯着周昂,一副唯恐周昂反悔的模样。
周昂却是坦然点头,道:“当然!说完了,你随时可以走了,从此两不相欠。我也绝不会以此为要挟,再逼你做什么事情。”
那郭大闻言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走,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又回转身,看看周昂,道:“你既说俺忠厚,俺也觉得你这人似乎不错,就再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小心谨慎些,须知道,不管那‘大先生’,还是‘老道长’,都是实力极强的,背后更是有强大的靠山,你若是一个不慎露了底……反正,你自己珍重!”
说完了,他拱拱手,道了声,“后会有期!”转身便走。
周昂没有要留难的意思,目送他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那郭大迈不出门,心里刚刚的又再松了口气,却忽听门内周昂道:“郭兄,我忽然想起来,有个交易你或许有兴趣,要不要听一听?”
那郭大闻言止步,愕然回望。
周昂也不在乎巷子里是不是有行人经过,便用足够那郭大听到的声音,道:“我这边有个人,极擅捉妖,所以他基本上每个月都能有一两只妖尸的收获,却苦于无处处理,他自己也用不到那么多,所以……若是我能每个月给你提供一只,不知你可否做我的担保人?”
那郭大闻言,不由愣在那里。
过得片刻,他探身出门外,在巷子里左右看看,回身进来关上门,苦着脸,道:“你不是说不再相逼了吗?怎么又……”
周昂闻言坦然笑道:“是啊!我只是想跟郭兄做一笔交易,愿与不愿,存乎郭兄一心而已,又哪里逼迫你了?”
那郭大闻言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犹豫片刻,他脸上写满了纠结,但最终还是抬头,又迈步走过来一些,问:“你当真能每个月给俺一只妖尸?不骗俺?”
周昂闻言纠正道:“是卖给你,不是给你!”
郭大张了张嘴,仍是那副满脸纠结的样子,过了好大一会子,他才忽然恨恨跺脚,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是抬起头来看向周昂,道:“俺咋觉得,俺好像跳进你的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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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仗剑大河东去 第九十章 底子
周昂来到县祝衙门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会食的时间,不过这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现在极为愉快的心情。
彼此的地位并不对等,再加上周昂手里所掌握的资源,正是每一个地下修行者所最渴望的,都注定了他与郭大之间的这场交易,甚至都没怎么经过谈判。
每个月一只妖尸这个条件一抛出来,郭大基本上就只能任周昂予取予求了。
于是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双方就很“愉快”地敲定了一系列的合作事宜:郭大首先要在接下来的聚会上,帮周昂搜寻一把趁手的兵器。
当然,周昂出钱买。
用周昂的说法,这是对双方合作基础的一次检验,也是让最近几个月都比较少出现在各种交易会上的郭大重新回归,为接下来的引荐和担保做铺垫。
接下来,周昂要负责提供给郭大一只妖尸,这同样也是对双方合作基础的一次检验——郭大虽然被周昂吊住了胃口,甚至为此不惜帮周昂做很多事情,但前提却是周昂没有忽悠他。
等到这两步完成,郭大就将正式为周昂担保,把他带到翎州城的两个地下交易会上去——他显然都是有担保资格的。
具体的时间上,结合这两个分别由“大先生”和“老道长”组织和掌控的地下交易会的交易时间不同,接下来的八月二十一日,和八月二十三日,就将有两场交易会会进行,到时候,两人之间的合作,就会迈出第一步。
而除此之外,周昂承诺绝不调动官方的力量针对老郭铁匠铺,而老郭铁匠铺这边的掌柜老吴,还会继续作为县祝衙门的线人进行官方合作。
双方之间的合作,应该算是在公对公的群聊之外,又开了个小窗。
这样的合作条件,几乎全盘都在周昂的把控之内,一旦交易达成,他心里当然是舒爽得很。
结果他这边刚回到县祝衙门,虽然错过了会食,不免可惜,却居然还有一件好消息等着他——他才刚进到公事房坐下不大会儿,杜仪就赶过来,递给他一份可以称为“调查报告”的东西。
虽说最近县祝衙门急于出成绩,已经将麾下官方修行者一分为三,外出搜集线索去了,甚至连高靖都已经亲自出动带队,但这丝毫都不会影响到县祝衙门,以及县祝衙门掌控下各处线人们的正常运作。
在翎州城内,县祝衙门想查谁,太过深入或许不容易,但基本的资料,还是手到擒来,浑不费力的。
而且相比起上次调查结果的简略和粗疏,经由周昂指定了重点调查对象之后,现在的这份报告,看起来就要详尽之极了。
细密的小楷,竟是写了足足六页纸。
周昂接过来之后道了谢,便展开细看,而杜仪也并不急着要走,眼下众人都带着任务外出,公事房内空空荡荡,他便随便找了把胡椅坐下,似乎是要等着周昂看完了再聊。
彼此熟极,周昂也不招呼他,只是专注于面前的资料。
这份资料,直接把周昂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所有关于那李显李虎子的事情,都给尽数搜集整理了起来,连他的几房隐妾,几处隐蔽产业,背后可能存在的人际关系,乃至于往年捕风捉影都捕捉到他的一点影子的若干桩案子,都统统地罗列在内,绝对称得上是巨细靡遗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份资料,如果把事先的推导排除掉,单纯就此人的行事来看,任何人都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或许也并不是没有小恶小行,但大体上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守法的良民!
这就好玩了!
越是看到后面,周昂越是不由得眉头紧皱。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周昂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却是不由得失笑,道:“这李显居然是……如此的干净啊!”
杜仪闻言,终于从研究公事房内那副牌九的雕工上回过神来,笑着道:“是啊!收拢到这些消息之后,我一边命人誊抄整理,一边也是忍不住惊讶。此前没注意过这位江上大豪,这一调查才发现,此人二十年发迹,由衣食无着到身家巨富,一路行来,竟是如此干净!”
顿了顿,他又道:“除了这些纸上的东西之外,还有些东西,是不便落纸的,据我手下人调查到的消息来看,此人的门路是直接通到了太守府的。”
见周昂讶然地扭头看过来,他坦然道:“此人每年都会向太守府进献若干的银钱,并珍奇物用之类,也无法细述,另外,他手上的生意虽然大半都在江上,但北上长安这条商路,他也并不是全无根底的,甚至根据调查得知,他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次的时间,会消失二三十天,他的手下人都说,他是去长安了,所以,说不得他在长安那边,也有可能是有些底子的。”
“归总来说,一言以蔽之吧,此人虽然起步时极低,崛起又极速,但却既不是普通的江湖大豪,也不是蜗居一地的土财主!”
周昂缓缓点头,道:“这也就难怪他居然那么干净了!”
事实上,别说他这样遽然崛起的江湖大豪,至少是在发迹的早期,几乎是不可能不涉及到一些资本原始积累的罪恶与血腥的,就算是那些老老实实诚守本业的大商家,又有几个敢说自己是绝对干净的?
自来财帛动人心,大商人们不但每日里跟银钱打交道,自家更是巨富,哪怕不去招惹旁人,仅仅只是自保自安,都少不得要养些爪牙在手里。
不过,如果是搭上了太守府这条线的话,把自己的履历洗干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跟县令之于翎州县的关系不大一样,翎州郡太守是绝对的封疆大吏,就连翎州郡祝衙门这条官方修行者的线,在名义上都是归太守管辖的,关键时刻,太守可以直接征调本地的官方修行者去执行特殊任务。
这跟县衙对县祝衙门毫无约束力,甚至还要依赖县祝衙门在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下提供保护,可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这样一份干净之极的资料,以及杜仪口述的这些事情,却非但没有抹去那李显的嫌疑,至少是在周昂这里,却越发地锁定了他。
他纵然不是那位“大先生”,也绝对是一只大老虎!
此时,杜仪见周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问他:“子修,你让我调查此人,莫非是有什么案子?”
周昂闻言摇头,坦诚地道:“不是。我只是与人闲谈的时候,偶然得知,那吕氏从瞻州搬家来此,一应器物财产,皆是此人的船队负责运输,所以一时好奇心起,这才想要查查此人。现在看来,基本印证了我的判断。”
杜仪笑道:“此人是个地下修行者?”
周昂哈哈一笑。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手里拿着这份巨细靡遗的调查资料,要得出这个结论,实在是太正常了——或者说,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然而地下修行者并不是违法行为。
周昂解释道:“提前掌握一些资料,一方面解我心中疑惑,一方面留待不时之需,至少不至于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却对此人全无了解罢了!”
杜仪闻言点头,却还是道:“不过……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周昂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杜仪的潜台词,当即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太守府之于翎州郡,绝然不同于县衙之于翎州县。一郡太守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而这李显明显是太守府罩的!
一旦调查的过线,被李显察觉到,说不得县祝衙门这边就要被叫去敲打了!
所以,到当下这个程度,正是刚刚好——县祝衙门已经知道他很有可能是一个地下修行者,甚至以他的财力、地位,可以隐隐推测出,他身边有可能汇聚着一批地下修行者,而且知道他跟新近搬来本地的修行者家族瞻州吕氏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也很有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修行者层面的交往,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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