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之念

“嗯，别这么埋头苦干，注意休息啊，那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别忘了关灯锁门啊。”
“哦，好的，辛苦了”
他下意识地回答着，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狄白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随手拉开旁边的抽屉翻找着眼药水，可是最终只拿出了一个空瓶，连眼药水都悄无声息的被用光了。
“要记得买新的眼药水，还有明天要早点去找杨柯炎医生，把体检的事宜搞定才行。”
狄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需要去做的事情，这是他上班以来的一个习惯，虽然他还很年轻，但记性再怎么好，也不能保证事无巨细都能够处理掉，某些事情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就是会被遗忘。记录完之后他抬起双臂向上伸展了一下身体。
“哎呀，疼我的腰”
这个不争气的腰啊，一疼起来就像是在提醒他“还不能忘了今天晚上去吃药啊”。
狄白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光了，之后又接着打起精神努力把统计完成，正当自己心满意足的要离开办公室时电话响了。狄白心里还疑惑着这个点还有谁会打电话啊，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母亲。
“喂，妈妈，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这个混小子，我还不是关心你吗这个没良心的，我说你的腰痛到底看了没有啊”
母亲一直都在担心儿子的身体状况，狄白心里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可嘴上就是不愿意显露出来。
“您就别操心我了，这事我自己会记得的啦。”
“我看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要多关心自己，你就是对别人的事一百个放心上，对自己从来不在乎，干脆早点找个能照顾你的人，我也省心了。”
“妈妈，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您说的话我会记在心上的，好了我还有事情呢，不和您多说了，改天我有空了专门跟您煲电话粥啊，先挂了。”
虽然每次都这样搪塞了母亲，但是狄白心里很感激母亲没有放弃自己。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办公室的各项开关是否都关闭好了，确认完毕后锁门。这前脚刚走出办公室，后脚电话又响了，他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妈妈，您还有什么没说”
“狄白先生吗”
话说一半，这个陌生的声线让狄白瞬间有点迷糊，他看了看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狄白，请问您是哪位”
“怎么你又不记得我了么我刚结束了外出工作，你不是要和我准备你们公司的体检事宜么忘了”
“额杨、杨医生啊，我还想着今天这么晚你不会再联系我了这么晚了再打搅你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我是医生，通宵夜班都是家常便饭，这个时间点对我来说还算早。那你现在方便过来医院这边吗”
“现在啊”狄白脑子快速的转了一圈，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他还是下定决心去找杨医生，“方便，那请等等我，我现在就出发。”
他真的记住了电话号码，真的打电话过来了
狄白在去医院的路上，心中就无限循环着这一句话，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感觉像是遇到了电视上才能见到的高智商人群，这样的人在学生时代想必也是学霸级的，还是一个帅哥学霸。狄白不由得回忆起杨柯炎那张白净的面庞，其实看脸说话并不是什么好的风尚，人嘛，重在内里，这个道理亘古不变的，好看的容貌那便是上天的奖励了，不可太过于看重。
狄白收回自己的心思，甩了甩头，将杨医生的虚影打得七零八落。
等到了箬叶医院，天已经完全黑了，狄白直接上了7楼。7楼基本都是医生的值班室，没有病房层那么吵闹，这个时间如果不是住院部的医生，都早早下班了。现在7楼是漆黑一片，只有南侧最里面的办公室有一丝光亮，宛如黑色海面上浮現的一座灯塔。狄白朝着光亮一步步靠近，当他进入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杨柯炎戴着眼镜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文案。
“那个，打扰了，我来晚了对不起。”
狄白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他挺害怕破坏了杨柯炎的安静模式。
“嗯狄白先生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快进来坐下，我正在看你们公司的人员明细。”
杨柯炎见狄白来了，起身招呼他坐下，主动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谢谢。”
狄白有些拘谨的接过水，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
“狄白先生好像每次见我都很紧张，为什么呢”
“啊我、我没有”
狄白被杨柯炎突然的提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虽说这是事实，可是被直截了当的拉出来摊开聊就尴尬极了。
“我让你感到害怕么我长相很凶还是”
杨柯炎继续一连串的发问，他并没有故意使坏想让狄白难堪，只是把这当作是一个人与人交流的课题来谈，他对此很感兴趣。
“没有”
狄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有点热的要烧起来了，说实在的，他自觉肯定是很紧张，因为这两天的自己太无礼了，尽管已经道歉了，但是怎么想都还是过意不去。
“狄白先生，你把头抬起来，好好看看我，正面看看我吧。我这两天与你见面，好像你总是低着头，都没有好好与我面对面过。”
说的也是啊，第一次见面，看病紧张，根本没有瞧医生正脸，只大概有个干净的感觉，声音也没听清；第二天急匆匆和人家撞个满怀，还闹了个乌龙，为了自己的工作还要让医生晚上加班等自己，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好好和医生相处过，这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啊
狄白开启了剧烈的心理活动，然而表面上还要相当的镇定才行，他轻轻地深呼吸，慢慢抬起头，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人杨医生虽然瘦，但并不是弱不禁风，他不仅仅是有干净的感觉，若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春雪，冷而不冻，柔而不腻。
“那么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好了。我叫杨柯炎，是箬叶医院综合科医生，偶尔兼职骨科临时性紧急诊疗，今后请多关照。”
“额，兼职”狄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哦，就是偶尔会去替老师接手一些他留下的事情，上次给你看腰就是一例。”
“这样啊，我叫狄白，畅想au公司的职员。”
两人第一次礼节性的握了握手，狄白觉得杨柯炎的手心很暖啊。
“这样你就不会再紧张了吧，之前尴尬的事情就忘了吧，现在我们要赶紧做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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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之念 分卷阅读4
“我还是很抱歉”
“都说了没关系了。”
杨柯炎拿着明细开始跟狄白核对人员姓名，然后再接着讨论体检的一些项目和指标，狄白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听杨柯炎说，他只是一个劲的写写写，杨柯炎讲的时候有多次的停顿，每讲完一小部分，他都会问一句：“这部分有问题吗”，狄白一会儿重重的点点头，一会儿又轻微的摇摇头，实在说不上来到底能理解多少。
“其实，我对医疗这个领域真的是小白啊。”最终还是狄白经不住招架，如实回答了。
“唔小白是小白”
杨柯炎顺其自然的说了个冷笑话，如果此时狄白笑一笑，或许气氛会变得更加柔和一些，只可惜他好像完全没有get到这个点。
两个人就这样平和的度过了两个小时，完成了最终体检的敲定后，狄白用手擦了擦额头，感叹今天真是太利用时间了。
“辛苦了，终于可以下班了。狄白先生家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后并排向车站走去，不过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没有公交车了。
“回家还算方便，我到前面车站坐公交回去。”
“嗯，有直达车吗我怕你回家会很晚，打算送送你。”
“不用了，我才是拖了你这么久，实在是”
狄白总是习惯性的道歉，而杨柯炎也注意到了他这个不算太好的“癖好”。
“都说了不要在意了，这是我的工作。狄白先生，总是道歉的话是要吃亏的哦。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餐厅，不如我们去吃饭”
“不用了不用了。”狄白赶忙摆摆手。
“但是我饿了”
杨柯炎捂着自己的胃部，如同小孩子一般，饿了就要去吃饭，这是真理。
最终狄白还是被带到了餐桌边，这是一家主营小炒米饭的平价餐厅，是箬叶医院周边的一家老店，经营了几十年了，由于年代久，店内装潢也是一派古旧气息，唯一能够观赏的也就是入门的左角上摆放的一尊山石流水观景，活水流动的声响叮咚，如同在演奏一曲潺潺之音。
“杨医生你经常来这里吗”
狄白坐定之后找了一个话题，不然沉默的气氛会把他憋坏的。
“别这么叫我啊，怪生硬的，选一个你喜欢的称呼就好了。”
杨柯炎提起店家刚端上来的茶壶，为狄白和自己分别倒了茶水。
“额，那也太随意了吧。”
“没什么的，称呼而已。”
“还是不好，不过咱们这个时候是私下见面，我顶多不带医生二字。”
“咦你确定”
听着杨柯炎的反问语气，狄白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可能被绕进去了，“杨医生”不带“医生”二字，那只剩下一个“杨”
天啊，鸡皮疙瘩恐怕是落了个精光。
“”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千万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带你过来，也想让你放松放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谢谢，我已经很放松了。”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狄白却依旧不停地在拭汗，明明外面很凉快。他瞟了一眼空中高悬的明月，想必回去的时候又要半夜了。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有压力了”
杨柯炎很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说什么”
在这样的场合下狄白异常的敏感。
“哦，没什么，我点了一些这里的招牌菜，因为拿捏不住你的喜好，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说罢杨柯炎将菜单递到了狄白面前，“你自己再点一些吧。”
“没事，我食量不大，也没有不能吃的，点的多了浪费。”
狄白无意间露出了一个完全没有负担的笑容，只一瞬，也被杨柯炎完美捕捉到了。
“工作强度这么大，不好好补充食物，身体会吃不消的，医院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谁也不想天天跑进去，当然啦，医生除外”
“说的也是。”
两个人不再纠结一些有的没的，随意地聊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直到用餐结束。
等到狄白到家已经接近零点了，这一天就感觉像是在做梦。他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显现的全是杨柯炎，像是着了魔似的。
回想起两人分别的时候，杨柯炎不停地跟他挥手，带着那一抹淡淡的微笑。狄白走的时候还不停的回头看，杨柯炎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直到两个人相互都看不到彼此。
杨柯炎是一个镇定自若的人，相比较自己，焦躁，狼狈不堪，实在太丢人了。
狄白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脸，恨不得狠狠的搓上几把。
第4章 体检
一周后的周一一大早，畅想au的职员陆陆续续都来到了箬叶医院，体检的日子来临了。对于公司大部分员工来说，还是很喜欢公司这项福利的，他们平日的时间被工作与短暂的娱乐所充斥，似乎抽不出时间来照顾自己的身体。如今就盼着这一年一度的公司体检瞧瞧看自己活成了什么样。
“不知道这家医院的体检质量怎么样啊。”
“听说还不错。”
在排队的过程中，有些关系好的相互之间有所谈论，狄白捏着自己的体检表格站在队伍中沉默，虽然他对这家医院的接触比同事们多，但也只是对路线较熟悉罢了，尤其是7层。
“今天会不会遇见杨医生呢”
狄白在心里小小的发问，每测过一个项目，他都忍不住向四周望一望，想发现点什么，比如某个人或者某个声音。
自从上次共餐过后，狄白与杨柯炎就没再联系过了，杨柯炎没有再打过电话找狄白，而狄白存了杨医生的号码，却也只是存起来了而已，你想让他主动拨过去，可比登天还难。本来就只是一次公事合作，没有理由有什么深交，杨医生请吃饭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狄白懂得这个道理。
体检到了验血这一环节，狄白发现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孩子脸色有些不太好了，过于苍白，脖子还渗出了细汗，他赶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纸巾递给女孩子。
“早上没吃饭，头晕是吗”狄白猜测性的问了一句。
女孩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发音困难，直到医生从她手指上取血的时候，她终于重心不稳倒在了狄白的怀中原来女孩晕血，一点血丝都不能见。
狄白赶忙扶着女孩来到隔壁的空病室里，开窗散热，还不忘组织其他员工有序的进行其他的体检项目，一时间又开启了忙碌模式。
这一切，都被7楼的杨柯炎看在了眼里。
“杨医生，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啊”
同为综合科的护士许然心蹦蹦哒哒的冒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饭盒，见到杨柯炎目不转睛的发呆，忍不住八卦起来。
“没什么，只是让脑子放松放松。”杨柯炎微笑着收回自己的视线。
“没什么我才不相信”
许然心向着杨柯炎刚刚注视过的方向探去，只能看到畅想au的人头攒动，没什么稀奇的。
“这是哪个公司的人来体检吧，没劲啊。”
说罢，她又蹦蹦哒哒的离开了，看样子小丫头心情很不错。
“别高兴的太早下午要好好干活儿啊”
杨柯炎故意拉长了音对远去的许然心嘱咐，得到了许然心一个鬼脸。
体检的最后一项是胸透，在下午三点开始，狄白还和上午一样安安分分的在队伍中行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胸透这一项会是杨柯炎来把关。
“我们又见面啦。”杨柯炎主动朝狄白挥了挥手。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会是我啊我是综合科，综合，什么都可以弄啊。”
杨柯炎这会儿把他这综合科医师的身份可是当做了金字招牌，一脸小自豪的模样，又是小孩子性情暴露了。
狄白交了表之后便站在单独的小隔间放置的胸透仪器前，杨柯炎则对着仪器与狄白讲话。
“往左站一些。”
狄白向左挪动了几步。
“不不不，太过了，再往右回来一些。”
狄白又向右移动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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