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超限店

火柴人微微弯腿，猛地一蹬。书桌表面咔嚓一下，延伸出十几条裂痕。一股气流从起跳点爆发开来，吹飞了桌上的物品，纸张被撕碎在空中，杯子滚落到地上，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推倒了钱镜。火柴人变成一道黑色的细线，刚刚离开桌面，估计成功突破了音障，然后撞死在热障现象中。
黑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然后飘飘荡荡钻进钱镜鼻孔，完成了回收。“你是火柴人的先驱者，后人将永远铭记：速度是强大的物理属性，而且永远是把双刃剑。”
钱镜并不清楚心灵塑形墨水本身的构成，也没法探测它的物理性质，毕竟它总是会根据秒回的形状变成其他东西。因此，钱镜无法得知火柴人能够承受的温度，也就没法计算出它能承受的最大移动速度。只要在大气层中运动，摩擦空气总会产生热量，除非去真空的外层空间否则这是避免不了的。火柴人的身体结构，那个大脑袋和细长身子，根本就不适合飞行——人类的身体样式也不是为飞行进化出来的。所以，火柴人必须悠着点儿，一步步慢慢试探出高速运动的安全极限来。
“我在平地上跑一个三十公里每小时没问题，而火柴人的体重大约只是我的五万分之一，而且它的爆发力和控制力更强。所以，理想情况下，换算成声速……它可以达到一千八百倍声速？这个结果有问题吧？一千八百马赫？脱离地球轨道的第二宇宙速度才33倍音速。我的天，怪不得被直接烧毁了呢，任谁也受不了啊！”
钱镜不由地后怕，幸亏之前扔的是圆珠笔，而且是朝着窗外天空扔的，否则不知道会出多大乱子！塑料的圆珠笔一边飞一边烧，全都迅速变成了气体，因此破坏性小一些。如果扔的是金属物体，比如……比如一根针。
现代坦克的穿甲炮弹其实就是根放大的针，又细又长特别硬，能够更好地击穿装甲，然后借撞击产生的高温变成灼热的金属流，配合碎片造成直接杀伤或殉爆。钱镜觉得，自己的火柴人应该也能做到类似的能力。他没法找一辆坦克来试试，当然也没必要做这种尝试，他只需要知道火柴人对普通人是必胜的，就可以了。
“这也算是拥有了一点自保的手段，必要时可以消灭恶人。”钱镜坐回到椅子上，心中安定了很多。获得超能力就像是突然拥有财富，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念头；只有具备保护以及管理、运用财富的能力，才真正算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
钱镜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水，然后就又投入到对火柴小人的研究当中。他一点都不觉得累，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居然也没产生疲劳。他一直忙到黎明降临，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射入房间，这才停下来。其实，要不是因为今天还要去白旗杂货店上班，他更想留在宿舍里研究自己的超能力。
“肚子里全是泡水发起来的干脆面，一点都不饿，看来早餐不用吃了……”钱镜将桌子和地上的纸收拢起来放好，然后将写满了“猜想”和“疑问”的那几张撕成碎片。他原本想直接扔到垃圾篓里，结果刚好肚子胀了要去厕所，于是就顺手捎去，冲掉了。
等他离开宿舍，便有三个体型特别瘦小的蒙面人偷偷撬门进来。一个人到处安装无线充电的针孔摄像头，一个人检查钱镜的床铺课桌，一个人翻垃圾桶，最后三个人再一起将这里彻底搜查一遍。
“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你们呢？”其中一个蒙面人压低声音询问，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或许他暂时什么也不知道，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今天尽快在对面找个房间，将设备全都架起来。”
“贝恩，你已经让老板失望一次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那个人继续说道：“这个叫做钱镜的小子耽搁了老板的谋划，是个混球，必须得到教训！但是老板说了，如果他可以被收买然后为咱们干活儿，这教训就可以暂时保留。你的任务就是以自己的性命为担保，做出这个判断，明白吗？”
“明白，我不会再失败的！”





白旗超限店 第15章 对钱镜的调查
钱镜对于自己宿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使他具备“获得超能力后要注意保密”的想法，但毕竟想不到真正的专业人士都有哪些手段。
幸好许老板对于钱景出现在白旗杂货店这件事没有任何准备，根本不知道“这小子”是从那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是为了避免冲动而鲁莽的闯入敌人布置的陷阱，他们花费了不少时间来调查钱镜的背景。等到初步确认钱镜就是个普通学生，并没有“有关部门”或者“环之联盟”的关系，这才敢下令全面监控。而这个时候，钱镜已经琢磨出火柴小人的用法，准备开始第一天的打工生活。
靠着拉伊莎给的地址和终于没有再次罢工的手机，钱镜几经周折再次来到了白旗杂货店。只是一夜过去，这里仿佛重新装修了似的。庭院干干净净，店铺外墙的油漆粉刷一新，“白旗杂货店”几个字上安装了霓虹灯，终于不再是只剩一个“白”字的窘迫模样。
窗明几净，百叶窗帘升了起来，从外面就可以看到屋子里一排排货架。雕塑的关老爷依旧气宇轩昂地坐在柜台旁边，脚踩元宝手拿书本，再加上背后的青龙偃月刀，充分解释了什么叫做“知识、武力、财富和自我修养”四位一体。
一道倩影从关老爷身前飘过，隔着墙壁、玻璃和房门，钱镜都能闻出那是拉伊莎的味道。她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淡蓝色牛仔裤和灰色平底休闲鞋的组合，却表现出比瑜伽服更能展示身材的效果。人类的生物遗传学本能让钱镜加快了脚步，人类的社会心理学让他在推门进入的瞬间修正成从容不迫的缓速，钱镜自己的单身狗缺陷让他摆出个自认为优雅的笑容。
“老板，早上好啊！”
“啊！你来了，太好了！我快饿死了！”拉伊莎脸上绽开了笑容，仿佛看到救星似的。“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早饭的吗？我从昨晚就没吃。店里的食物都过期了，我快饿瘪了。”
“我对周围不熟，不过这事儿我肯定能办了！”请美女吃饭绝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如果算是工作餐而且老板能够报销那就更好了。很多人纠结在事业和爱情，或者说金钱和女人之间应该如何取舍，但钱镜会说那纯粹是狗屁，他明明两者都没有，只有取哪来的舍？“你有什么忌口吗？”
“忌口是什么意思？”
“忌口就是问你有什么不吃的吗？我看你身材保持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食谱？”
“我没有秘密食谱，可能我什么都吃就是秘密吧！”这种仗着天赋进行碾压的例子真的没法评价。拉伊莎说道：“只要别太奇怪的食物，一般人平常吃什么我都可以。”
“那我这就去！”钱镜将装着水和第二套衣服的书包随手扔在门口，掉头就出去了。虽然不是出门旅游，但考虑到炎热的天气和整日的工作，钱镜就备了替换的衣服。当然，工作上可能用不上，不过也许或者说不定能用来给美女留下个干净、自爱的好印象。
钱镜习惯未雨绸缪，多思考就不会显得傻，哪怕他有的时候会想得过多。
等手下唯一的营业员跑出去之后，拉伊莎视线在地上的书包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她拍了三下手，然后朝后面叫到：“鬼鬼！鬼鬼过来帮忙！”
“又是什么事啊？”
随着一阵懒洋洋的甜美声音，飘过来一只女鬼。如果鬼总是保留其死前最后的样貌，那么这只女鬼“诞生”于豆蔻年华，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苍白冰冷的肤色无暇于其精致可爱的容貌，一双黑色地大眼珠灵动地四下观察，提着薄纱的裙角小心翼翼躲开关老爷所在的区域。
裙子下面没有脚，只有一团类似云雾的东西。她穿过墙壁和货架飞过来，先是用力打了个呵欠，然后用手指在眼睛下面一抹，“画”出疲惫的黑眼圈，然后撒娇地说道：“老板姐姐，我好想睡觉啊……”
“睡什么睡？你就是不睡觉也不会再死一次。”拉伊莎故作气恼的表情，但还是宠溺地摸摸鬼魂的脑袋。
“别摸！老娘比你大好多，可不是小孩子了！”鬼鬼的声音恶狠狠，但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姿态却很享受。通过和活人的接触，她原本半透明的身体颜色更深也更鲜艳了些，裙子下的烟雾中一双洁白的小腿也延长了些。“说吧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你去帮我看看钱镜书包里都有什么，有没有什么危险或者可疑的东西。”
“你自己去看不行？”鬼鬼一边念叨，一边还是乖乖飘过去：“虽然我的确不会死，但是若碰上危险的东西，我还是会疼啊！而且，万一里面是炸弹，这么短的距离你还是会被炸死。也不对……白旗破店会保护你的，你总会毫发无伤……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因为你可以穿透书包，不弄乱里面的东西。”拉伊莎道：“而且，万一有什么不适合女生碰的东西呢？”
“我也是女生……”鬼鬼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不是女‘生’，我是女鬼……”
半透明的鬼魂不断降低飞行高度，身子沉下去，仿佛鼹鼠那样只留一个脑袋在地上，然后探入书包当中。“有些纸和笔、一套衣服、一包纸、手机的充电器。我还看到了学生证和装了些硬币的钱包。哎呀，糟啦！”
“什么糟啦？有危险品？”
“他没有准备避孕套，这可怎么办？”鬼鬼看着拉伊莎脸上错愕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我怎么收拾你！”拉伊莎扑了上去，双手放光，一把抓住鬼鬼。虽然鬼鬼可以穿过各种实体，但依旧被拉伊莎手掌的光控制住，无法逃脱。随后，活人美女上下左右转着圈使劲摇晃女鬼，将她的外形搅和成一团浆糊似的云雾。
“这是你多嘴带来的小教训！现在我可没有和钱镜发展关系的想法。”拉伊莎摇晃了一会儿就放开鬼鬼，自己气喘吁吁：“你还是多花心思在保住白旗杂货店上吧。不像我们佘家人，那姓许的可不一定会让你继续在店里接受庇护。”
“呜呜呜……”乱成一团的云雾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别装了，我知道你可以恢复。”拉伊莎瞟了一眼窗外，赶忙说道：“钱景回来了，你快变回来，别让他看见……别吓着他！”
鬼鬼“砰”的一声就恢复了原状，似笑非笑的看着拉伊莎。




白旗超限店 第16章 我心很大
“有热腾腾的肉包子、小米粥和咸菜丝，筷子和餐巾纸另外一个袋子里。”钱镜从货架上找个了盒子将粥放进去，同时滔滔不绝地说到：“你不知道有多幸运，正好看到旁边工地的工人吃早饭，我就去问了问他们。沿着外面的路走不多远就有几个早餐摊儿。油条、豆浆、煎饼果子和白吉馍都有，周围住的人不少在那里吃的，生意很红火，我觉得没问题。若是口味不和，我再想办法。”
“谢谢你，钱镜。我不挑食，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你真会挑。”拉伊莎接过早餐，微笑着回应。“这里怎么就一份儿？你不吃吗？”
“我很想陪你一起吃来着，真的。不过我事先不知道有这等好事，所以来之前吃得太多了，现在一点都塞不进去。”钱镜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钱包上按了按，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始为日常生活记账，转入节俭模式，否则肯定会出问题。“别等了，趁热快吃吧。凉了会影响吃早餐的幸福感。”
“你真是一个好人。”拉伊莎甜甜一笑，深深嗅了嗅早餐的香味，但还是没有立刻吃。“钱镜，有件事得给你说。杂货店里所有员工里，还有一个是你没见过的。一会儿我就叫她出来，你别吓一跳，要保持冷静。”
难道这里又雇人了，难道要多一个营业员来竞争？钱镜不怕挑战，哪个方面的都行，不过美女老板说的“别吓一跳”是什么意思？铜铸的关老爷一身灰尘和蜘蛛网走出来的时候我吓一跳了吗？我是那种很容易被吓到的小男生吗？被莫名的黑色粘稠物质上身，我有失控并歇斯底里的大叫吗？
“我很冷静，绝对没问题的。”钱镜竖起了大拇指并说道：“我承受能力很强。”
“那就好，白旗杂货店里……”拉伊莎正说着，突然指着钱镜身后，惊呼道：“鬼鬼，你在干什么？”
钱镜立刻回过头去，正看到一张惨白的、七窍流血的脸。血红色的双瞳时隐时现在披散着的黑色发丝后面，瞳孔深处则是虚无一片。伴随着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嘎嘎声，女鬼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逐渐靠近。
钱镜的汗毛猛然直立起来，就像是刺猬竖起了钢针。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手脚也一时无法移动，并感到周围空气的温度正不断下降。
“我死的好惨啊……”鬼鬼的声音直接在钱镜的脑子里响起：“我死的好惨啊……你也将会如此……”
若是要让我死，就算死，我也得剥你一身皮下来！钱镜一发狠，挥起拳头向鬼鬼打过去，正瞄准那张惨白的脸。女鬼躲也不躲，她认为这拳头肯定会从她脑袋里穿过去，什么伤害都不会有，有躲闪的功夫不如花在琢磨如何进一步吓唬他上。
若钱镜是个普通人类这种做法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自从他拥有心灵塑形墨水后，已经异于常人了。钱镜只知道自己的能力就是造一些假宝石，画个小火柴人，但这其实只是心灵塑形墨水万千功能的一部分。某个他还没发现、更是不理解的功能此时起了作用，在钱镜握起的拳头中生成一团黑色物质。于是，血肉的拳头正常穿过鬼鬼，这团黑色物质却击中了鬼鬼的核心！
“啊呀！好疼！”鬼鬼的脑袋炸开，变成一团云雾。她赶忙后退避开钱镜，两只胳膊举起来，将飞散的烟雾使劲往脖子方向归拢。很快她就恢复了原状。不是那种凄厉恶鬼的原状，而是豆蔻年华美少女的原状。
“一点都不记得教训，这一次纯粹活该。”拉伊莎看着鬼鬼，气不打一处来：“我给你说，要是你这样吓唬顾客，我可不会轻饶你！”
“我从来就没有吓唬过顾客，如果不能吓唬你们，我的鬼生就会很无聊。”鬼鬼一只手还捂着左眼，那是钱镜拳头刺入的地方。“你是怎么打中我的？而且为什么这么疼？比拉伊莎打我右眼那次还疼！”
“我怎么知道，我这是第一次见鬼好不好！”钱镜按着胸口，好让怦怦直跳的心脏尽快平复下来。“刚才吓了我一跳……”
“你没有跳，你骗人！”
“我都快心跳过速了！”钱镜这时感觉到手心里有个类似橡胶质感，又韧又硬的东西。他猜到是心灵塑形墨水变出来的东西，但现在人多眼杂不敢查看。正当他想着怎么糊弄过去的时候，手心的东西又消失了。“你就是老板说的另一个员工？吓死我了！”
“才不会呢！你连叫唤都没有，距离吓死还远。”鬼鬼放下手掌，她的左眼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别怕别怕，我叫鬼鬼，这个名字已抢注。你如果吓死了，可不准叫鬼鬼2。”
“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钱镜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来到白旗杂货店肯定会见识到各种怪异的事情，冷静必须下来。“鬼鬼你好，我叫钱镜，请别再吓唬我了。”
“既然你这么客气和诚恳的请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鬼鬼抱着胳膊，用力点点头。她也就一副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样子，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个可爱的小孩努力在学大人的姿态，具有呆萌的反差感。“我叫做鬼鬼，是个鬼。我是店长助理，所以你得听我的。”
“呃，是这样的。”拉伊莎赶忙说道：“钱镜，白旗杂货店里各种商品都有，其中有一些具有危险性，而我们不想让你遭到危险。鬼鬼在店里已经有几十年了，所以先让她带带你，慢慢熟悉这里的环境。”
“行，这是应有之意。”钱镜点点头。“对了，我没有看到柳师傅。如果有疑问我是不是也可以请教他？”
“当然可以，有很多事情我也一样要请教他。”拉伊莎低头喝了口小米粥，又拿起包子来，对钱镜说道：“老店重开，需要忙的事情很多。柳先生去联络过去的几个进货商，先把货架上的商品更新一下。哦对了，让鬼鬼先带你去员工休息室。我吃完饭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白旗超限店 第17章 鬼鬼
“跟我来，我带你去员工休息室。”鬼鬼招招手，然后飘着在前面带路。“幸亏又开张了，一切就又能变得干净整洁。你要知道每天在灰尘里穿来穿去是种多么痛苦的生活。”
钱镜看着鬼鬼飘渺的身体，目光可以轻易穿透她看到对面的东西，透明度介于雨中的玻璃窗和山谷云雾之间。这是他第一次见鬼，而且这个鬼还是他的同事，这让事情就变得更有趣了。他很想用手指戳戳鬼，但对女生不能这么没礼貌。
“灰尘影响不到你吧？我看你身上挺干净的啊。”
鬼鬼肩膀不动而直接将脑袋转过来，用惊悚的姿势一边带路一边说道：“灰尘沾不到我身上，但是味道能啊！除了视力之外，我们鬼可以嗅到味道，只要从东西上飞过就可以了。我最喜欢香火的味道，然后是各种食物的，最不喜欢的就是灰尘了！”
“哦……那等我有钱了，我给你烧香。”
“就这么说定了！”鬼鬼微笑着说道：“看在你这么上路的份上，我就不吸你的阳气了。”
“请一定不要吸阳气……”钱镜双手合十赶忙求饶。
白旗杂货店重新开张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装修升级，而这个工作完全是自动化的。钱镜昨天来考试的时候，柜台后面还是一条长而曲折的走廊，今天则变成了两道向下的阶梯。两道台阶左右分开，中间是带有防滑设计的斜坡，应该是用来运货的。一道左右开启的黄色电动铁闸门横在斜坡底端，上面写着“员工区域，客人止步”。
“用你的手链在那边的人脸浮雕上晃一下就行，对，就是那个人面鱼纹上。以后进出都需要带着手链，上下班打卡也是用这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打卡，知道为什么吗？”
钱镜摇摇头，鬼鬼捂着嘴笑着说道：“因为就只有你一个员工，你在不在我们都知道，干嘛还打卡？喊一声‘小钱钱快过来’，你没过来就是旷工。”
“我不叫小钱钱，你应该叫我钱哥，或者叫我阿水。”
“你哪年出生的？是不是90后？”鬼鬼眨眨眼睛问道。其实之前她偷看钱镜的书包，从学生证上已经推算出了年龄，现在属于明知故问。“我是1973年死的，其实也可以说是73年诞生了我鬼鬼，所以我比你大，想让我叫你钱哥哥是不可能的！不过，你为什么叫做阿水？”
“有人给我算命说是五行缺金，于是我的名字就带了个镜字。可是没几天，那算命的说他出了点误差，我不仅缺金还缺水。那个时侯我的姓名已经写在出生证上，户口本上也有，改起来很麻烦，而且总不能叫我钱水镜吧？宇是我的小名就叫阿水。”钱镜驾轻就熟地解释道：“最终发现，我的确是又缺金又缺水，总之是没有财运。”
“原来是这样呢，真有意思。我就没那么多故事，叫做鬼鬼只是因为我是个鬼。”
“你生前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死的啊？”钱镜一边将手链放在浮雕前验证身份，一边好奇地问鬼鬼。
“我已经不记得活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名字也早就忘了。唯一记得的只剩下临死前的一小段记忆。”鬼鬼瞪大眼睛，嘴巴张大，双手高举：“嘭！轰！好强烈的闪光和冲击，我就变成鬼鬼啦！”
“你描述的就好像是被核弹炸了似的。”
“的确是这样。”鬼鬼嘀咕着回答了一句，特意将声音放得很轻。
黄色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两面打开，后面是一条半圆形的水泥甬道，约莫有四米的高度，头顶和两侧墙壁上各有一排荧光灯，柔和的灯光将每一寸通道都照得明亮，没有一寸死角。
甬道一边向地下延伸，一边向右侧拐弯。通道两侧每隔十来米就安装有金属大门，同样的身份识别装置，也就是人面鱼纹的浮雕。距离入口最近的大门上有个标牌写着“员工休息室”，它旁边是“第一临时库房”，斜对面是“鉴别室”。
钱镜好奇地看向更深处的房间，可它们的标牌上却是一片模糊，就像是调皮孩子擦花了上面的字迹似的。鬼鬼看了钱镜一眼然后说道：“你现在是零级营业员，因此看不到那些房间的名字，也没法用自己的手链打开。别着急，慢慢来，只要你不断增长见识和积累，很快就能知道那里面都是什么了。”
“哦，原来是这样。鬼鬼，这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危险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都危险，所以我更喜欢另一种说法：不合适的东西。当一个东西出现在不合适的时间、地点，特别是交给不合适的人，用来做不合适的事情，那它就有危险。对你来说，不管看到什么东西，尤其是以前没见过的东西，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过嘛，一开始也不会让你接触那些东西的。”
“哦……”钱镜跟着鬼鬼进入了休息室，这里有单独的更衣室、洗澡间，还有饮水机和沙发，墙角桌边还摆着一副象棋和一副围棋。沙发对面有一张电脑桌，上面的电脑很像是面试时的那一台，不过钱镜也拿不准。一棵长势喜人的发财树盘踞在另一边墙角，绿油油的叶子阴影下有个黑玉牌位插在盆里，上书“鬼鬼”两个字。“嘿，瞧，我就住在那儿。”鬼鬼说。
“那我算是到你家来做客啦，请多关照。”
“不客气，你也算是家人。”鬼鬼打了个响指道：“钱镜，你有什么不擅长的棋类活动？我这里有全套的，我可以和你玩儿。”
“我几乎全都不擅长，所以你都可以教我——只要有空的时候。”钱镜对鬼鬼微笑并说道：“我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工作，是不是很忙，也不知道老板拉伊莎对此是个什么态度。不过我可以保证，当我有空闲的时候，完全不介意被你在棋类娱乐中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