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爱你,没入尘埃里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平方缪
“你干什么?这什么眼神?”方颂祺撑着床坐起来,发现自己不在自己的上铺,而躺在蔺时年的下铺。
“怎么回事?”她茫然,旋即质问,“你把我弄下来的?”
不仅一脸防备,她还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整齐,怀疑他是不是趁她睡觉期间偷偷摸摸做了什么。然而并没有异常。
冷不丁听蔺时年沉声道:“你又梦游了。”
“梦游?”方颂祺错愕。
怎么会又梦游?距离上次梦游,都相隔多久了?
神思一凛,她着急忙慌抓住他手臂:“我梦游干什么了?你有没有录下来?”
看他的神情,她的预感非常不好。
蔺时年将手机递给她。
前面的画面,分明与方颂祺半睡半醒间朦朦胧胧回忆的小时候的往事相契合,后面她起身往外走,她就不清楚了,和之前一样,看着视频里明明是她却又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做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的事情。
在她第一下对蔺时年出手时,蔺时年的手机就摔落到地上。手机没坏,还在继续运行,但镜头翻到车厢顶去了,没再拍着人,只有录音。
而即便只听声音,方颂祺也判断得出梦游中的自己和蔺时年亲上了。
“你踏马趁人之危!”方颂祺一巴掌就想甩出去。
蔺时年料准她会炸毛,早早便退离床边她能打到他的范围,平静道:“是你先亲上来。”
“我那又不是正常状态?!我在梦游!你完全可以推开我!你也应该推开我!”要不是坐着都觉得头晕,方颂祺已经冲下床。
“我打不过你。”蔺时年仍平静,“要不要给你看我被你打成什么样?”
“不用了!”讲多少都是借口!方颂祺断过桌子上的水杯,喝一大口水漱口,再吐回杯子里,可她还嫌不够,气鼓鼓想带上牙刷去刷牙。
蔺时年嘲讽:“我都没嫌弃你满嘴鸡爪味儿。”
“你滚!别再出现碍我的眼!”方颂祺怒极,可能因为情绪起伏太大,气得头都疼了。
蔺时年把从她包里翻出的马医生开的药拿到她面前:“吃了吧。”
他偏头看那杯被她用来漱口的水,告知:“那本来是晾在那儿给你服药用的。”
方颂祺打开他的手。
塑料药品掉到地上滚了两滚。
蔺时年走过去捡起,放回桌子,把杯子里的水倒掉重新装兑半杯温的,搁药品旁边:“发完脾气就把药吃了。等回去,第一件事先到马医生那里。”
说完,他带上垃圾,离开包间。
方颂祺这火气其实并不完全是被他占便宜,被他占便宜只是导火索,是她这醒来后心头本就窝了团莫名其妙的火,应该也有点梦游后情绪不稳的因素,反正就是,她很!烦!躁!
搞什么飞机?!为什么又梦游?!
…………
蔺时年并未真的滚,丢完垃圾洗完手就回来软卧包厢的外面坐,捶了捶自己的后背,又揉了揉自己的小腹。
方颂祺打的那几下,完全用的是铁狼的力道。
半个多小时后,列车停靠新的站点,重新启动后不久,一位列车员循着包间的号码找过来。
蔺时年待她靠近时站起:“是我订的。”
火车上的盒饭并不好吃,他很早就让魏必去安排。
带上饭菜,他回包厢,甫一打开门,泡面的气味扑面。
蔺时年皱眉。
方颂祺的心绪已经平复下来,此时听闻动静,轻飘飘瞥他一眼:“您回来得真是时候。”
她也是刚泡好。水壶里的水温其实不太行,照说她应该亲自带着碗面去接热水,但她这会儿还是病躯,下个床都腿软,只能将就。
嘲讽完,她转回头继续吸溜自己没能完全泡开的面。
蔺时年走过来,打包盒摆上桌,一个一个开盖。
开第一个的时候,方颂祺就从泡面里抬头,双眼晶晶盯着闪耀亮相的精致的三菜一汤,明显不是火车上卖的盒饭。
“不是觉得被我占便宜?”蔺时年取出一盒米饭搁她面前,换走泡面,直接丢掉。
言外之意就是赔偿她。
方颂祺吊梢眼微眯,轻哂:“我现在又不是鸡,我不出卖我的身体。”
句式是他前几天做面疙瘩汤刚对她用过的,她奉还。亲了就亲了,要亲她几口,他就拿东西来,她不就又变成卖了?
蔺时年便也收回自己的话:“……吃吧,这顿饭本来就准备了,和你梦游无关。”
方颂祺没客气。
蔺时年落座。
两人沉默地各自进食。
心绪确实已平复,但方颂祺的心情依旧不好,因这复发的梦游症阴翳。
蔺时年也揣了少许别样的心思,中途率先打破寂然:“你有没有梦见小九?”
方颂祺蹙眉:“不算是梦见她。”
小时候随方婕数次坐火车的记忆,是她这个人格有的,不是从小九的记忆储藏室里获取的。
她一五一十阐述。
蔺时年听完后安静,须臾,道:“你睡觉期间,我已经联系了马医生,把你梦游症复发给他看了,也讨论了点东西。”
方颂祺竖起耳朵听。
蔺时年告知:“你以前梦游,表现出的是单一的其中一个人格的行为。比如你吃多了冰棍被送去无名车站,我们在那里的酒店住了一天,你梦游过,当时是在画画,表现出的是suki那个人格的行为;而沈烨在你家,录下的那段你梦游做菜,你表现出的是小九那个人格的行为。这次,”
他稍加一顿,眉宇褶皱:“你不觉得,所有的人格都表现出来了吗?包括你在内。”
方颂祺微微怔忡,回顾一遍视频内容:边啃爪子边看风景,是她自己;学方婕速写的,像suki;打蔺时年的,无可厚非是铁狼;那小九……
“最后主动亲你的,你觉得是小九?”方颂祺问。
蔺时年眸底似翻了墨一般浓黑,深深注视她,神情复杂:“嗯,是她。”
方颂祺从他的口吻听出确信,不禁挑眉,努了一下嘴,恍然耸肩:“ok,原来是小九,难怪你舍不得推开。”
“就算不是小九,我当时也不会推开。”蔺时年驳回她的话。
方颂祺扬下巴,嘲弄:“当然不会推开。投怀送抱的女人嘛,有便宜占,还管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位。”
蔺时年冷脸:“你要是再曲解我的意思,我只会当作你在吃你自己的醋。”
“我先送你去吃屎。”方颂祺不爽,不再歪楼,回归正题,问,“所以,一次梦游,每个人格都轮一遍,是怎么回事?马医生有结论吗?”
蔺时年:“知道分析为止。”
方颂祺点点头。她刚只是随口,想想马医生也不可能这么快能有结论,本身多重人格这个病就没有固定的结论,在医学上尚处于探索阶段。说治疗,确实在治疗,可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何尝不是小白鼠?
蔺时年正在与她强调:“所以回去之后先见马医生。”
方颂祺认同。她自个儿揣着也难受。
“继续吃吧。”蔺时年提醒。
方颂祺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回心态。
幸而胃口没太受心情的影响。
填饱肚子后,她只管懒洋洋靠在床头休息,蔺时年事先在桌上铺了旧报纸,现在也不用多花时间善后,直接卷着报纸将所有东西塞进垃圾袋,丢掉就好。
方颂祺喝着水,瞥对面始终空着的两张床,已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面两张床没人吧?”
收拾完的蔺时年往对面的下铺一坐:“嗯,四张票我全买了。你不要再爬到上面去了,就睡这下面。”
还真全包下了。方颂祺啧声:“跟蔺老板在一块,走到哪儿都是享受。”
蔺时年闲适地往后靠,轻嘲:“是你作。四张车票的价钱和两张机票的没差很多,性价比来看,你选择坐车反而花费更多。”
方颂祺反唇相讥:“这不是琢磨着您多半不晓得火车的滋味,特意带您来体验,就像坐公车。”
蔺时年微抿一下唇:“不劳烦你,这世面,我还是见过的。”
方颂祺没再出声。
蔺时年偏头,就见她歪着脑袋又睡过去了。
这才间隔几秒?还真是秒睡。
不过她梦游期间那根本不算睡,醒来后满面倦色是事实。
蔺时年起身,走过去抽走她垫在后背的枕头,放平枕头也放平她的身体,让她躺平睡。
方颂祺自行朝里侧翻身,吧唧嘴巴,呓语:“好吃……”
蔺时年摇摇头,唇角不由弯出弧度。
就让我爱你,没入尘埃里 177、试一试
…………
在火车上,总是容易错觉时间流动的速度变慢。方颂祺被尿憋醒,迷迷糊糊起来,找出手机一瞅,明明睡了好久,却也才凌晨四点钟。
见她下床,蔺时年马上问:“去哪里?”
“厕所!”方颂祺快步飞奔离开。
他们所在的这截车厢,厕所满了,她等不及,果断往另外一截车厢的厕所跑。
过道有点挤,很多站票的人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与他们的行李一块占据空间,方颂祺穿行得不太顺利,心里逐渐升腾起烦躁。
最后还是抵达厕所了,幸好还空着一个,否则她真要爆炸了。
成功放完水,躁动的情绪便自然而然得到平复,恢复轻松,洗完手出来时,见蔺时年站在门外,她忍不住嗤声:“您也想尿尿?来来来~请请请~”
故意像个小太监似的弯腰弓背,脸上还带上三分谄媚之色。
蔺时年没理会她,率先转身:“回去吧。”
方颂祺撇嘴,紧随其后,这才发现,火车并没有动,可分明不是到站停车。
“怎么了吗?”她问蔺时年。
“下大雪,前面的路暂时开不了,等通知。”蔺时年言简意赅。两个小时前就停了。
“啊?!”方颂祺脑中涌现的是雪崩之类的冲击性画面,顿时有点紧张,“很严重吗?”
就算很严重,列车乘务员也不可能直白告诉大家,引发恐慌。蔺时年察觉她声音的绷,回头瞥她:“非洲都挺过来了,现在不过停个车,你害怕了?”
“不是害怕,是觉得每次和你待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事。”方颂祺吐槽,细数道,“在海城遭绑架,在刚果(金)本来都要回去了,桥却被炸断,去趟人家的工地,遇到开膛破肚的刽子手。今天坐个火车,还能被困半路。”
两人此时已行回至包间门口,蔺时年驻足,有让她先进的意思,嘴上嘲讽:“你是不是搞反了?好像应该是我每次和你待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事。”
呃……方颂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瘟神体质:“没搞反,您老人家就别为自己辩解了。”
说罢,她打开门进去,即刻愣住,又退出来重新查看号码。
“没走错。”蔺时年出声邦她确认。
包间内多出来的一家三口之中的那对夫妻向蔺时年点头问好。
方颂祺莫名其妙:“在火车上你还能碰到熟人?”
“不是熟人。”蔺时年解释,“在过道上碰到的。他们没座位,小孩生病了,就让他们带孩子进来睡。”
方颂祺已经看见了,小男孩躺在空着的那张下铺上,额头敷着毛巾,看上去年纪应该和萌萌差不多大。
她收回视线,瞍蔺时年。
蔺时年倒是低声询她:“你介意?”
介意个鬼?能不用和他单独共处一室,她巴不得呢。方颂祺吊梢眼微眯:“您这就不厚道了,要不乐意让人进来,您就别假装善心,然后借我的手把人赶出去。”
“您若要辩解您确实真心实意让他们进来,您也不必抱着一副乐于助人的姿态,您也不想想,票务本来就紧张,您还买四张车票,白白浪费两张床,他们没买上座,您本来就得负一部分责任。”
“再说了,车票都是您买的,我也是蹭您的,我哪儿有做主的权力吗?”
一点见缝插针的机会也没给蔺时年留,她翻完白眼,自顾自爬回最初她睡的上铺,将下铺还给他。
虽然仍感觉恹恹,但毕竟睡饱了一觉,精神头比起刚梦游醒来那会儿,好很多。现在火车又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被困状态,方颂祺也不太能安下心继续睡,便重新打开自己的电脑写稿。
那对夫妻的声音放得非常轻,生怕影响到他们二人一般。
嗯,从礼貌角度来讲,方颂祺还是比较赞赏的。就是不晓得他们的儿子,是不是个熊孩子。如果是,届时他才不管同情不同情心,一定把人轰出去。
直到天亮,火车都没有要开动,列车员还在通过广播安抚大家的情绪。方颂祺在稿子里沉浸一番后出来,反而平定不少。起码现在是安全,多费点时间就多费点吧。
昨晚吃的东西已经消化光,她从上铺爬下来觅食。
小男孩已经醒了,他妈妈正在给他喂冲饮的粥,他挺乖的,没吵没闹,所以方颂祺也就没有理由赶人家走。
蔺时年打完电话走回来,见她坐在下铺啃零食,知道她肯定是饿了,致歉道,因为火车临时停在这里,到不了站点,所以他没办法像昨晚那样提供早餐。
方颂祺无所谓,反正有零食,车上不也有卖盒饭?她昨天因为热水的问题没吃成泡面,其实想补回来。
结果她刚把泡面翻出来,就被蔺时年没收。
“我去餐车买早饭。”
方颂祺气,故意和他唱反调:“我不喜欢吃车上的!把泡面还我!”
蔺时年没理她,揣着泡面离开包间。
王八蛋!方颂祺窝火。他还真从管她吃饭变成“管”她吃饭!
“姐姐,要不要喝粥?”对面的小男孩在这时递了一盒未开封的米粥过来,和他正在吃的一样。
小男孩的妈妈腼腆道:“虽然不是现煮的,和方便面一样需要用热水泡开,但味道还可以,里面有薏米、香菇、燕麦,带了点肉沫。我们家如果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餐,都是喝这个。”
方颂祺刚刚就嗅到味儿了,她也不是讲究现煮不现煮、营养不营养的人,最关键是,难得碰到个嘴巴够甜没喊她阿姨而喊她姐姐的孩子,她乐意给面子,便接过:“谢谢~”
“该道谢的是我们!”小男孩的爸爸忙道,主动邦忙把热水壶拎过来,“我刚打的,你正好能用。”
“谢谢。”方颂祺笑眯眯。
热水冲开的粥散发出香浓的味儿,诱得她搅拌着迫不及待尝一口,感觉不差,对得起它的气味,她能接受~!
突然想到什么,她去把没吃完的鸡爪子翻出来。
光喝粥,嘴里没什么味儿,搭配鸡爪子正合适,正好她这也是卤鸡爪。当然,原本她认为最适合带上车来啃的该是泡椒凤爪,奈何她嗓子未痊愈,吃不得辣椒这种太刺激性的食物,遂退而求其次。
注意到小男孩的目光一直往她这儿飄,方颂祺将鸡爪子分享出去:“要不要吃?”
小男孩的母亲明显不希望自家孩子没礼貌,邦他拒绝:“不用,他吃饱了,没关系。”
小男孩跟着他妈妈的话,摇了头。
方颂祺还是拿筷子夹了几个过去:“尝点儿味儿吧。”
小男孩的母亲便也不好再推回来还她,自己道完谢后,也让小男孩道谢,然后小男孩的父亲也道了句谢。
方颂祺一一收下了,继续喝粥。
蔺时年回来的时候,她和对面那个小男孩将鸡爪子啃得正香。
方颂祺轻飘飘一抬头,语焉不详道:“您自个儿吃吧,我这儿已经解决了。”
小男孩的母亲带着小男孩挪到床位,将床头靠近桌子的位置让出来给蔺时年,好方便他吃饭。
蔺时年这会儿没客气,落了座,否则桌子就这一小张,吃饭还真困难了。
方颂祺见小男孩已经啃完爪子,问他还要不要。
小男孩摇头。
方颂祺又慷慨地摆出其他零食,让他想吃的话自取,转回视线时,发现蔺时年眼神古怪地盯着她,她皮笑肉不笑:“我知道我连啃鸡爪子时的样子都漂亮,您犯不着目不转睛~!”
一旁小男孩的爸爸妈妈忍俊不禁。
小男孩和他母亲的腼腆如出一辙,附和道:“姐姐是好看。”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眼光,不错不错~方颂祺忍不住朝他赞许地眨巴眨巴眼睛。
小男孩羞涩地埋首进他妈妈的怀抱里。
蔺时年多看了她两眼,抿唇未言语。
约莫十点多钟时,停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终于重新启动,车厢内的气氛顿时松弛不少。
中午十二点钟左右,火车安全停靠新的站点,小男孩一家三口要在这里下车,与他们二人道别时,又是一番溢于言表的感谢。
小男孩被他妈妈抱着怀里,神情忸怩地轻轻拉方颂祺的衣袖:“姐姐,我有悄悄话想和你说……”
方颂祺挑眉,遂他的愿,凑耳朵过去,恍然记起萌萌在机场道别时也说要和她讲秘密,结果被萌萌糊了一脸颊的口水。
眼下这小男孩倒没有那骚cao作,低声道:“姐姐,我长大以后娶你好不好?”
靠,看不出他腼腆害羞的外表下竟然暗藏一颗撩妹的心,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与年纪无关。方颂祺勾唇:“姐姐看起来像是没人追的样子吗?”
她拿手指轻轻弹了弹小男孩的额头:“你先算清楚123+127等于多少吧。”
说是悄悄话,实际上在场的人都听得见。小男孩的父母都笑了。小男孩还在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数,就被父母带下车去。
方颂祺发现蔺时年又在沉默地盯着他:“喂,您到底怎么回事?”她玩笑,“不会在吃那小男孩的醋儿吧?”
这会儿没旁人,蔺时年直言:“你不是讨厌小孩?”
“是讨厌啊,非常讨厌。”下意识答完后,方颂祺反应过来,大概是她今儿待那小男孩的态度有点友善。
她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不吵不闹又懂礼貌嘴甜喊我‘姐姐’,加上我心情好,就不当巫婆喽。”
“或者说您觉得对比之下,我待您女儿的态度过于恶劣,显得不公平?”她撇嘴,“那我就为自己辩驳,要是这会儿那小男孩替换成萌萌,我肯定一样友善~”
最后她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每天都情绪不稳定像个疯婆子。嘁……”
又是一连串的话不带停歇,未给蔺时年插嘴的机会,好似随着她嗓子的日渐康复,她要把之前不方便开口时少讲的话全部补回来。
言毕她便去给自己倒水喝,润喉咙,然后催促蔺时年干好他的本职赶紧去准备她的午饭。火车已恢复正常运行,饭菜的质量也能跟着恢复了吧?
包间的门被从外面叩响,恰恰是列车乘务员来蔺时年的订餐。
蔺时年没多言,看了她一眼,前去应门。
方颂祺背过身,啜着杯子里的水,眉头紧蹙。踏马地一定是前阵子和萌萌相处太久,她天生自带的对小屁孩们的烦躁感比过去有所减轻了,草!
…………
因为路上的耽搁,火车到达海城站时,是隔天下午。三十多个小时,也是够了。
还好方颂祺什么都不用cao心,有大管家老狗比在,全权交给他,下火车后她跟着他直奔酒店,洗漱都懒,直接脱了衣服裹被子睡觉。
却也只是睡到晚饭时间,就被老狗比残忍的敲门声搞醒。
方颂祺先去洗了澡,然后出去客厅。
晚餐都还在桌上盖着盖保温,蔺时年没有先开动,坐在窗边喝酒。
方颂祺瞧着眼红,趁他不备,从后面夺走他的酒杯,倒掉:“您能不能别这么故意?明知道我想喝喝不了,还在我面前显摆?”
蔺时年顺她的心,不喝了,喊她一起过去吃饭。
酒店的食物,自然要比他在火车上专门订的餐要再精致。
方颂祺的胃口很好,龙虾有三分之二是她解决的。
对比之下蔺时年就一般般,毕竟他是个饮食清淡不碰肉的人。
方颂祺十分不雅地打着饱嗝,问:“我到现在都没明白,您到底是为什么不吃肉?真和我猜的一样,亏心事做多了?”
小九是知道原因的。一般小九知道的事情,蔺时年都不主动告诉她,等她自己从小九的记忆里挖掘。
今天蔺时年出乎她意料地愿意松口:“你不是已经见识过非洲某些地方的厉害?”
“和你在非洲的经历有关?”方颂祺倒是没想到。
“嗯。”蔺时年点头,“灾难来得太过突然,一车的人瞬间被炸死,就在我面前,我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机械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冲过去施救,希望能把还活着的人拖出来。可是……”
他深黑的眸子微眯起,回忆当年的惨况:“血肉模糊,到处都是炸飞的残缺肢体,除了吐,什么都做不了。”
方颂祺脑中一瞬闪过她和小姜姐初到刚果(金)那日,亲眼见人家被子弹打成马蜂窝脑浆喷满挡风玻璃的画面,也觉得有点反胃。
“创伤后应激障碍吗?”她猜测。除去以前的粗浅了解,这回在非洲,维和部队营地医疗队里的心理医生的工作内容里,不就包含了这个?
“嗯。”蔺时年的语气较之方才变得云淡风轻不少,“看了很久的医生,能正常生活,但没办法再吃肉。”
“看来我挺强大的,这趟非洲历险下来,什么事也没有。”方颂祺调侃。她彼时不还被心理医生谈过几次话?当然,蔺时年方才寥寥数语的那场景,换成她,多半也抗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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