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宠夫日常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扶华
梅四瞧着那边武祯真的进了那宅子,表情霎时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他被小伙伴们围在中间,面对一双双渴求真相的眼睛,最后还是不得不老实回答:“那是我大堂兄的宅子。”
众人安静一阵,又互相看看,都是一脸的茫然:“啊?你大堂兄,谁啊?”
武祯还是第一次从大门进梅逐雨的宅子,他不在,还没下值回来,宅子里只有那个老奴。他并不认识她,所以打开门时,脸上神情疑惑,等到武祯说明身份,老人家一下子露出了个笑容,热情的请她进去。
既然梅逐雨不在,武祯也没多留,将几只大雁全部放下后,借纸笔留了几句话,就出了宅子,回家去了。
等梅逐雨回到家中,老奴迎上前去,一脸的笑,“阿郎,方才武家的那位二娘子来过了。”
梅逐雨:“……已经走了?”
“是啊,她放下东西就走了。”老奴递给他两张纸,“不过给阿郎留了话的。”
梅逐雨站在那一笼子大雁前,展开那两张纸,纸上字迹飞扬潦草,洋洋洒洒。
——礼尚往来。这第一行的四个字,就让梅逐雨无言以对。没有这样的礼尚往来,他亲手猎雁送上门去提亲纳采,是他的心意,也是规矩,但没有女方回送大雁给男方的。
他们六礼才过了最开始的纳采一礼,等后面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他都要猎一只雁送到豫国公府,可是现在……
武祯在留给他的信中表示,这些雁给他留着后面用,省了他再去猎雁了,至于多出的大雁,让他煮了吃。
梅逐雨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将纸折起收好,又盯着一笼子的大雁看了看,提出一只伤得最重的,交给了旁边的老奴。
老奴:“阿郎,这个?”
梅逐雨:“煮了吃。”
不论梅逐雨是怎么想的,武祯确实是一番好意。一来,她想着小郎君一个文弱书生,没必要次次都专程去猎雁。别看她猎雁简单,但一般人想猎雁还是有些难度的,小郎君一身的文人气,瞧着也不像擅弓术,大概不轻松。
二来,她在城内没感觉到那个不化尸的气息,怀疑那东西躲在城外了,小郎君之前又将不化骨贴身放着,多少沾染了些不化骨的气息,若被不化尸盯上就危险了,所以她干脆将雁打了送过去,省得他辛苦,也免得他到城外瞎跑不小心遇上危险。
是夜,武祯去了妖市的雁楼,斛珠与神棍都已经到了。
“今夜继续查探不化骨,最好尽快找齐这些东西,将那不化尸逼出来解决了。”武祯道。她真是烦透了不化尸这种东西,一旦躲起来了就很难找,还轻易不会主动现身。
神棍今日是变化成白胡子老头模样,闻言奇道:“这次猫公怎么这样急,几日而已,不会这么早出事的。”
武祯:“早些解决了,也好放心。”
她说着,见到雁楼右边亮起了灯,“哦,小蛇今夜也来了。你们先去,我去问问小蛇她有没有不化尸的消息。”
雁楼灯火通明,妖市热闹无比,而属于普通人的长安夜色却是安静的。不过,在这个平静的黑夜世界中,也有着不平静的角落。
晋昌坊东南角暗巷内,一条影子仓皇逃窜,它本是人类形态,然而受了伤,胸前一道长长的被利刃划开的伤口中不断溢出乌黑污泥。它每走一步,身体就扭曲拉长,到最后,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形态,开始在地上蠕动前进。
世界上所有生物,对于死亡都会心怀恐惧,哪怕它是只害人无数的不化尸,哪怕它早已死去。
不化尸在暗巷中逃窜,它拼命的想逃开身后那个沉默的追杀者,然而,不论它如何挣扎,那追着它的人还是距离它越来越近。
终于,那道瘦高身影拦在了不化尸身前,完全阻断了不化尸的去路。他背着月光,长长的影子投在布满苔绿的斑驳墙上,手执一把乌沉沉的桃木剑。许是因为太过清瘦,镀着一层月光的脸颊轮廓锋利,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清冷漠然,充满了锋利的杀意。
这将不化尸逼到绝境的高瘦男子,正是武祯眼中那位弱不禁风的小郎君梅逐雨。
第11章 第十一章
沾着一抹血迹的桃木剑刺穿不化尸蠕动的身躯,膨胀成庞然巨物的不化尸骤然一顿,哗啦一声散作了一堆腥臭污泥,溅在梅逐雨脚下。
暗巷的斑驳地面与墙面,全都沾着这种不化尸彻底死去后留下的污泥,唯独梅逐雨脚下那一块,干干净净。
啪嗒轻响,一滴嫣红痕迹滴在梅逐雨身侧的地上。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掌中那道伤口,反手将桃木剑收了起来,转身离开这处暗巷。
既然不化尸已经处理干净,他就该回去了,或许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过来查探,梅逐雨并不想和他们撞上。
来长安一年,梅逐雨一直低调的与普通人无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城中出手。作为道门中人,也算一脚踩在妖物的世界,梅逐雨自然知晓这长安城中有一处妖市,里面供奉着两位守护者。
那两位管辖统领着这里一切的异类,所以像这种处理恶尸邪鬼的事,都是他们的职责,梅逐雨本不该越俎代庖轻易出手,但……
他低头缠着自己手中伤口,想起那个不知落到了何处的不化骨。他之前见堂弟拿着那不祥之物,为了避免他遇害,将不化骨要了过来。在他身上,那东西自然害不了人。可昨日晚上,那不化骨不知怎么的遗失了。因为武祯,他昨夜心绪起伏不定,在房中抄了一夜清静经,结果等到了早上才发现腰间的不化骨不见了。在屋内四处寻找不到,便担心是被武祯捡了去。
若是那样,万一教她遇见危险了可怎么是好,即便她再如何出类拔萃,也只是个普通人,遇上不化尸这种东西,仍是危险的。
担忧之下,他一日都心神不宁,又不好为此事特意去询问武祯。为了避免她真的捡到了不化骨又遇上危险,梅逐雨只能选择出手找出那个藏起来的不化尸,杀了它,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化尸死了,那些不化骨也很快会变成砂砾,这样不论那个不化骨是不是被武祯捡了去,都没关系了。
雁楼中,武祯正与蛇公柳太真谈到那个不化尸,忽然,她手中正在把玩的那个透明不化骨咔嚓一下碎了,细碎的砂砾从她指缝间落到漆黑光滑的桌面上。
武祯与柳太真二人同时一顿,接着武祯打开手边那个装着其余不化骨的小袋子,却见那几个不化骨同样碎了,一倒出来就在桌面上积了一小堆的沙子。
武祯将袋子一扔,往后一靠,笑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看来那不化尸是死了?”
柳太真轻咳一声,神情肃然:“怎么回事?”
武祯:“那东西自己死了,给我们省了事不是挺好吗,干嘛一脸严肃。”
柳太真却不像她这么随意,拧眉道:“无缘无故,那东西怎么可能自己死了,必定有原因,不论如何,也要弄清楚,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变故,我们也好早做防备。”
柳太真从来认真,认真到有点较真的地步,武祯觉得她可能遗传到了她爹柳御史的臭毛病。但她不敢说,还得配合严厉的蛇公,认命的站起来道:“行,我去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回来告诉你。”
柳太真也站起来,“我与你一道去。”
“得了。”武祯又一把将她按着坐了回去,“你不是还没恢复吗,就待在这里休息,这点小事我一个人足够了。”
柳太真还想说些什么,武祯却已经推开窗跃了出去,身影在夜色中一闪就不见了。柳太真起身走到窗边,静静看着外面热闹的妖市,以及更远处,那被黑暗笼罩的普通人世界。
这个时节的夜风还带着几分清凉,武祯站在高处,任由夜风拂面,很快的,她从风中嗅到了一丝腥臭气息。那是一般人闻不到的气味,不过在她来看,实在太明显。
“啧,臭。”武祯嫌弃的单袖捂着自己的鼻子,站在暗巷口,望着里面那一塌糊涂的墙面与地面。光是看着这个景象,她都能猜到这里不久之前发生了些什么,那倒霉的不化尸大约是遇到了一个道门中人,还是修为不错的那种。
空气中除了不化尸留下的腥臭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混合着特殊的桃木香味。这并非普通桃木香,乃是道门中珍贵灵物,乌骨桃木的香味。能执有这种东西的,当然不是一般道门中人。武祯并不意外长安城中还藏着这样不显山露水的人物,事实上她自己就认识好几位道门之人。
不过她肯定这次出手的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位,因为这不化尸死的太惨了,可见这回出手的人极冷酷凶残,不像她认识的那几个惯常用的手段。
梅夫人宠夫日常 第7节
斛珠和神棍也被这臭味吸引过来了,斛珠厌恶的捂着自己的鼻子,嫌弃的打量着那些烂泥,“这些东西每次死了都这么恶心人。”
神棍则摸着白胡子道:“看来这回是某位好心道者帮我们解决了问题。”
既然确认没有变故,武祯也没多探究这究竟是谁做的,她手中一动,在掌中升起一团暗紫色火焰。将火焰往前扔在烂泥上,让火焰顺着烂泥蔓延,不到一刻就将所有烂泥全部烧了个干净。这火焰只会烧尽秽物,等它熄灭,暗巷中没有任何变化,唯独不见了四溅的烂泥。
空气中的腥臭消散干净,武祯放下袖子,“行了,回去了。”
解决了这事,武祯心情颇好,一连几日都没闹什么幺蛾子。豫国公近日因为她的婚事,没有回寺,一直住在府中,他还不太习惯二女儿如此乖顺不惹事的状态。从告知武祯婚事那天开始,豫国公就时刻准备着面对武祯又闹出事来的消息,谁知这次六礼都过了三礼了,武祯还好端端的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既没有去找那位梅家郎君的麻烦,也没有表示坚定拒绝这桩婚事,竟然像是默认了一般。
“不是默认,我只真的同意了,难道我没说过?”武祯对着老父亲摊了摊手,“那小郎君我看着挺好的,为什么不同意?”
做好了不论如何都要促成这桩婚事的豫国公简直老泪纵横,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等到女儿这么乖的一日,感动之下,他直接又将婚事的日期往前提了好大一截。不趁着女儿现在好说话早点坐实婚事,还等什么!
武祯与梅逐雨的婚事,在豫国公和武皇后的大力支持下,进行的异常顺利。日子定下后,先是武祯身边那些朋友,然后几乎整个长安都知道,那位常在乐坊妓馆里留恋,常做男子装扮,行事放浪没有丝毫礼数的武二娘子,终于要嫁人了。
竟然要嫁人了!
二十六岁出嫁,她也算是长安城贵族圈中唯一一位。武祯本就朋友众多,这消息一放出去,她每日都不得清净,一堆熟悉的不熟悉的狐朋狗友全都来找她,说是贺喜,但他们大多数都是对她这桩婚事充满了好奇,来打听消息的。面对各色问题和探究目光,武祯一概视而不见,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至于梅逐雨,他也体现出了异常的冷静,上值认真做事,回家安静闭门,极为低调。不过,饶是他再低调,因为武祯的名气之大,让他也好生体验了一回万众瞩目的感觉。
借故去刑部的人多了许多,都是为了去围观武祯未来郎君的,骑马走在大街上,也有不少好奇的目光不停打量他,就连回到家中,也清净不了,他收到了许多不认识的人送来的拜帖与邀请,在这之前,他这宅子根本没有客人来过,也没有人会邀请他去参加什么酒会诗会。
还有五日一次的朝参日,基本上一直作为透明人的梅逐雨,竟然被皇帝陛下叫去,好奇的围观了一番。
似乎所有人都对‘武祯真的要嫁给某个男人’表现出了不敢置信与惊叹。这惊叹细分一下,主要是两个方面,分别是“武祯怎么会看上这种普通的男子”和“怎么竟然会有男子敢娶武祯”。
作为距离梅逐雨最近的一群人,刑部众官吏这些天以来,只要空闲就有人聚在一处谈论这事,人人都是一副‘这事太不可思议了’的语气神情。
“我真是完全没想到,那位武二娘子,竟会嫁给梅郎中,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凑到一处去的?”
“是啊,梅郎中来咱们刑部这么久了,你们看他有跟我们去过一次妓馆吗?我都没见他笑过,年纪轻轻的,做派却这样古板无趣,咱们刑部最爱玩闹的杜侍郎都不敢跟他开玩笑,你说这样的男人,能忍得了那位常年混迹妓馆的武二娘?两人成亲,日后怕是不能长久,说不好三天两头就要吵架。”
“可不是,那武二娘子哪里是好惹的人,听说她还曾在妓馆打死过一位郎君呢,要是惹她不高兴,梅郎中怕是要挨打,偏偏我瞧着梅郎中也不是个会服软的主,哎哟,想想就觉得他日子难熬了。”
几人唏嘘着,忽然都讪讪的安静下来。
梅逐雨面无表情,端着一堆处理好的公文穿过一众尴尬的刑部官吏,好似根本没听见他们那些话。不过,就在他将要进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向人群中某个小吏,淡淡道:“武二娘子并未打死过人,刑部存档没有相关记录。《典律》诲言篇第三十五条,无故诽谤他人,严重或可入刑,下次注意,不可再造谣生事。”
门被关上,门外几人脸色忽青忽白,那位被梅逐雨盯得头皮发麻的小吏低声道:“我也是听说的,大家都如此说……”终究是没敢继续说下去,几人沉默一会儿,都灰溜溜的回去干活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这日,武祯刚和皇帝皇后贵妃几人在杏园观赏完了新排演的一出舞乐,准备出宫门的时候,遇上了个熟人,黄毅黄郎君。就是当年豫国公给她物色的夫婿人选之一,后来因为比骑射输给了她,羞愧之下毅然拒绝婚事改和她成了兄弟。
黄郎君如今任都尉,身兼守卫宫门与巡视外廷的职责,一身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个巨塔门神。两人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因而说起话来也随意。黄郎君与其他人一般,对武祯的婚事早有耳闻,这会儿见到武祯,喊住她聊得也是这事。
“我是真没想到啊。”黄郎君叉着腰,那张粗狂坚毅的脸上满是唏嘘。武祯这些日子见到的人,十个中有九个都会说这句话。
“我前不久还想给你介绍我一兄弟呢,人刚从益州边境回来的,骑射功夫了得,肯定是不输你的,我想着这回总算有个配得上你的汉子,必不叫你失望,可惜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谁知你这边突然就选定了对象要结婚了,实在可惜。”
看得出来,黄郎君这份可惜发自内心,但其实武祯也不是很懂他那个‘只有骑射比得过武祯才敢娶她’的认知到底是怎么来的,这家伙一根筋,武祯也懒得去跟他说什么道理,懒洋洋的一摆手说:“你其实就是想看我跟人比骑射吧,算了,下次有机会跟你那位兄弟比比,免得你老惦记着。”
黄郎君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声说:“其实我对那位梅郎中的感觉不太好。”
武祯一点都不意外,黄郎君看得上眼的真汉子必定都是要虎背熊腰身高九尺力气惊人,像梅家大郎这种,虽也算肩宽背阔,但年轻人到底略削瘦了些,瞧着就是个清贵的文人模样,黄郎君要是能瞧得上才是奇怪了。
黄郎君:“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梅郎中好像对我有意见。”
武祯突然来了兴趣,一扫方才懒散,问道:“怎么,你认识他?他怎么会对你有意见?”
黄郎君挠着自己的脑袋,很是不解:“我要是认识他那倒好了,但我根本不认识他啊,只在宫中遇见过几回,但他不知为何,次次见到我,神情都异常冷淡,搞得我问也不好问……”
武祯:“你恐怕是多虑了,他对谁都那副模样。”除了她。
黄郎君摇头,“不是,你没亲眼见过不知道,就是那种,很刺人的目光,我每次被他看着,都感觉背后有很多刀子在刺,扎的我浑身不自在,他那眼神也怪可怕的,凶的就好像……”黄郎君努力想了个形容出来:“就好像我抢了他的女人一样。”
武祯忽然眼睛一眯,她可不是黄郎君这样的傻大个,很快察觉出了一些端倪。黄郎君一直致力于给她推荐骑射好的男子,操心的和她爹也不差什么了,若梅逐雨当真对她抱有男女之情,对这样一直企图给她解决终身大事的陌生男子,态度肯定好不起来,这可不就是真的‘夺妻之恨’了。
想明白了,武祯拍了拍黄郎君的肩道:“以后注意一点,如果他真的要打你,我不会帮你的。”武祯想,小郎君到现在都没和这傻大个打起来,可能是因为小郎君打不过他吧。
黄郎君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闻言还是怒道:“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有了家室就这么对待兄弟!”
话一出口,黄郎君觉出了不对劲。等下,好像说不通,虽然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就是不对啊。
武祯一下笑出了声,“兄弟,给你个忠告,下次再到处宣扬给我找夫婿的时候,记得看看我那位眼神凶恶的小郎君准夫婿在不在周围。”
黄郎君那一根直肠子忽然咕咚一声到了底,他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梅郎中瞧着自己的时候那么凶了。
黄郎君:“啊……原来是这样。”
武祯在宫门口给黄郎君解了惑,骑马准备回去的路上,在街上瞧见了个略眼熟的背影。
刚才还和人说起他,现在就见到了。梅逐雨看上去像是下值从宫中出来没多久,他手中牵着一匹马,却没有骑,而是安静的沿着大街往前走着。
武祯不知怎么想的,没出声喊他,放慢马速,慢腾腾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保持着一个不被他发现,又不会跟丢的距离。她就那么瞧着小郎君一个人沉默走在街上,偶尔抬头看看道旁的榆树,然后,他停在了一个挑着小担的小贩面前。
街上总有这样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小贩,有的卖一些针头线脑零碎物件,有点是卖些新鲜做的点心吃食,有的是自家种的果子和菜,还有卖些好看的时令花儿、解渴茶汤。距离有些远,武祯只看见小郎君在那挑子上买了些东西,却不知道他到底买的什么。
武祯忽然一夹马腹,催马快跑几步,赶上了梅逐雨。离近了,她瞧见那挑子里装的是些早桃,个头小小,青色比红色多,瞧着就酸口。小郎君一手牵马,一手裹着个荷叶包,里面是十几个青个的早桃。
听到背后马蹄声,他扭头看了一眼,恰好与马上的武祯对上了视线。他身形明显一顿,脸上霜一样的表情立马就化了一层。
武祯扯着马缰,眼睛瞟着梅逐雨手里的小桃子,很自然的问:“这桃子甜吗?”
梅逐雨看着马上的她,恍惚了一下,开口说:“你想吃?”
他低头挑选了一个红色最多的,举起要递给了武祯,然而就在武祯抬手去接的时候他又忽然缩回了手。武祯抓了一个空,靠在马上挑眉看他,却见小郎君低着头认真将那桃子好好擦干净了,才再次递给武祯。
武祯接过,咬了一口,果然酸,酸的她捂住腮帮子吸气。梅逐雨看到她的反应,也拿了一个桃子咬了一口,神情平静,似乎并不觉得酸。
武祯怎么看都觉得他手里那个桃子只可能更酸。
“不酸?”
梅逐雨回答的很真诚:“还好。”他长大的道观中有一棵早桃树,结的果子又小又酸涩,但他们还是每年都期待着桃树结果,那个比这个酸多了,吃习惯了也没什么受不了的。
武祯捏着酸果子,有些怜爱的看着啃酸果子的小郎君。可怜见的,小郎君难不成没吃过什么好吃的甜果吗?早知道刚才在宫中杏园就把那堆特供皇帝与皇后的果子打包带回来了。这个季节,果子都还没长大,也就只有皇宫那种地方能吃上新鲜甜果了,其他地方,买都没处买。
一把将手里的果子扔回到梅逐雨怀里,武祯忽然道:“你回去吧。”然后她自己又向着皇宫骑了回去。
梅逐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猜测着可能是另有事情,只能愣愣站在原地目送她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这才收回目光,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睫,握住那个被武祯咬过一口的果子。得来不易的相处太过短暂了,令他不知所措,又怅然若失。
然后,就在他回到家中没多久,老奴提进来一篮子红红的果子。
“阿郎,刚才武二娘子过来,说这篮子果子给您。”
梅逐雨明白她为什么在那时候突然转身离开了,心口噗的一下,不由扶几站起。
“她走了?”
“是啊,放下东西就走了。”
梅逐雨重新坐下,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咬了一口,是甜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甜了,梅逐雨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长出了一株柔软的藤蔓,疯长的枝叶让他的皮肤与四肢都有种轻微的麻痒,又同时捆住了他的心脏,有点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良久,梅逐雨长长呼出一口气,在桌前端坐,拿出纸笔,准备抄几篇清静经,平心静气。
“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果然,心未澄,神未清,乃欲未能遣也。
……
“梅四,你还磨蹭什么啊,快去啊!”
“是啊,你快去,我们都等着呢,今天你必须把你那位大堂兄请出来!”
“快啊,你还是不是我们一伙儿的了,我们这可是为了祯姐,想与他打好关系,你可不能拖我们后腿。”
梅四不情不愿的被一众友人们推了出来,半身不遂似得往自家大堂兄宅子门口挪。自从祯姐与大堂兄的婚事消息传出后,他们这群常跟着祯姐一起玩的人就想着找个机会见见未来‘姐夫’。奈何这位‘姐夫’实在低调,他们挨个送了十几张帖子,都没有一个回音,没办法,他们最后只能祭出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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