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难嫁
作者:水墨七弦
十六为后,然后丧偶……作为九州大陆最最年轻的太后,也是唯一活着的太后,薄胭内要护着小皇上健康成长,外要拦着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终于,在三十岁,不负众望的因心力交瘁而驾鹤西游了……重生一世,依旧为太后,必定要换个活法,最起码命要保住,乱臣贼子要扫清,然后……聘夫今有待字闺中太后一名,有意者面谈,非诚勿扰。某人你看我如何?薄胭上辈子你害我不浅……不过我大度,也可。某人我随便说说……薄胭别紧张,我随便嫁嫁……
太后难嫁 第一章 荒唐婚事
天宝四十六年,赵国出一大事,是大事也是喜事。
赵国皇帝嘉和帝以九十六岁高龄再娶皇后……
且说嘉和帝这一生也实在够本,生在太平盛事,四海升平自然不必他披星戴月的处理公务,这般养尊处优自然就造就了他格外能活的身子骨,自从继位以来已经迎娶了三位皇后,三位不比嘉和帝长寿,均已西归,现如今他要娶的正是这第四位皇后。
皇后,母仪天下后宫之主,多少女子心向往之,但是面对这九十六岁高龄随时可能魂归西天的嘉和帝,再有攀龙附凤为了家族利益牺牲的心也不免要斟酌斟酌,恐怕嘉和帝也明白自己如今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了,若要有人心甘情愿的将女儿送进宫恐怕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十分自觉地自己为自己定了一桩婚事,他要娶的,是当今丞相薄中青的嫡长女儿,年仅十六岁的薄胭。
九十六岁高龄配人家十六岁的黄花闺女,这桩婚事究竟般配与否,长眼睛的人谁看不明白,更何况那薄胭是整个京城乃至赵国都出了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惦记她的人能从皇宫排到城门口,可是即便如此,既然是皇上开了口,哪个不怕死的胆敢与皇上争,眼睁睁的看着薄胭这个软绵绵的羊羔要被送进皇宫那虎口中,引得多少人扼腕叹息恨不能出面替美人挡下所有愁苦。
叹息之余,众人不由感叹嘉和帝的老奸巨猾,明明是他想老牛吃嫩草,挑选的对象还叫人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薄中青是出了名的贤臣良相,即便当今皇上登基这些年只顾吃喝玩乐半点正事都不干,薄丞相却依旧将朝廷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嘉和帝高枕无忧的不务正业,如今嘉和帝下旨封薄胭为皇后,表面上是给薄家的一份荣宠,将薄家作为自家人看待,实际上还不是看重人家薄胭生的美,而依照薄丞相的忠心来说,皇上的要求他不会拒绝的。
况且薄胭入宫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缘由,当年薄夫人怀着薄胭时做了一个胎梦,梦月入怀,而后诞下薄胭,被传为凤凰命格,凤凰自然是要金龙来配,而看如今呢……
嘉和帝一生风流,男子该干的不该干的事情半点没少做,就是唯独欠缺一点,子嗣稀薄,女儿倒是生了七八个均已婚配,唯独儿子,只有先皇后留下来的一个独苗名赵雪言,今年才刚满十岁,十岁小儿哪能娶妻,可这样一个天生凤凰命格的人又不能平白落到旁人家中,说轻了是低嫁,说重了便是恐危及赵家江山于是乎,嘉和帝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十分“委屈”“顾全大局”“勉为其难”的将薄胭收入宫中为后,断了他人的念头。
传旨的太监前脚刚刚离开薄家,后脚薄家就乱了套,先是薄老太太一个口气没喘匀晕了过去,下人们大惊,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汤药的灌汤药,可还没忙活完又听说东院的薄夫人闹着要撞墙,说是若要将薄胭送进皇宫就先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怜薄老爷刚刚看顾完老母亲又要转头去哄自己的娇妻,东西两院跑的不亦乐乎,不过一上午的时间竟然感觉两鬓平添了许多白发。
薄夫人扯着薄中青的衣角撕心裂肺的哭嚎不依:“我不管,凭他皇上还是玉帝,胭儿才多大皇上还能活几年要是将胭儿送进宫去就让我一头碰死好了”
薄中青是个忠臣,面对哭嚎的险些背过气去的夫人以及摆在一旁的圣旨一时间陷入两难,皇上赐婚本是天大的喜事,在如今的薄家看来却是比死了主子更加难过,整个丞相府笼罩在一片阴云中。
消息传到薄胭住的远山阁内,薄胭更是华丽丽的哭晕了过去,吓的大丫鬟佩瑶一阵哭嚎:“姑娘,你若是这么去了奴婢可怎么活啊”边说着便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霎时间远山阁忙作一团,就在大家不知先救主子还是先拖丫鬟的时候,薄胭却是悠悠的醒了过来,说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话后径直前往薄丞相的卧房,坦然的表明自己愿意嫁,亲自领了圣旨不说,还对薄中青以及薄夫人好一番宽慰,直将这万分不般配的婚事说的如同天赐良缘一般。
面对突然间如此开明的薄胭,薄夫人与薄中青具是不知道如何反应,但是心中的负担倒是减轻了许多,虽然那人是皇上,但是将十六妙龄的女儿送去给黄土埋半截的人,哪个父母心中过意的去,只是既然是薄胭自愿的,意义就有些不同了,别的不说,薄家夫妇心中的歉疚自然减半,于是乎两人面面相觑间竟然是在薄胭的积极促成下半推半就的点头应了这桩婚事,如此变故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一时间众人倒是捉摸不透薄胭当真看重那母仪天下的位置不惜委身皇上还是为了薄家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薄家、远山阁
薄胭一身粉红描金纱衣端坐在原地,星眸若水,身姿弱柳,温婉如莲,一观之下第一印象把便是此人绝美可具体美在何处却有些说不上来。
这绝美之人无外分两种,第一种是第一眼惊艳,五官皆能找出可赞的地方来,是为容颜精致;而第二种便是薄胭这一种,第一眼亦是惊艳,但是要具体说出何处美却一时间找不到言语形容,这种美不单单局限在表面,更多的是由内而外透出的风骨与教养,美人在骨不在皮,两者兼得者视为倾国倾城,美到这种程度看的就不单单是皮相,端品的是一个味儿了,一颦一笑皆可入画,却又无画师能画出其中精髓,若实在要说薄胭容貌如何……唔……倒是赵国新科状元有幸得见薄胭一面,辗转相思自知求娶不得赋诗一首聊表情谊,诗曰:“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倒是道出了薄胭风貌的三四分意思。
一旁的佩瑶一面整理首饰一面抹眼泪,不甘心的往薄胭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看着薄胭神仙似的模样不由得又是心头一酸,嘴巴一撇哭的更甚了,她从小伺候在薄胭身边深知薄胭骄傲清高的性子,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自己小姐的品貌,可是如今呢……佩瑶暗暗的将嘉和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却依旧不解气,心中也疑惑,原本小姐听说赐婚的事情是急的晕过去了,还将自己吓的半死,怎的一觉醒来竟然主动去找老爷夫人决定嫁了
佩瑶越想越伤心,但也明白自己这模样会给薄胭添堵,快速整理好首饰盒之后便一溜烟的离了薄胭的卧室。
薄胭看着佩瑶离开的背影幽幽一叹,一声苦笑。
薄胭一直觉得自己这名字起得不好,单名一个“胭”字也就罢了,偏偏还姓“薄”,“胭”有胭脂的意思,可比红颜,可坠了个“薄”字就难免给人红颜薄命之感,薄胭揉了揉眉心,轻轻一叹,母亲梦月入怀究竟是否有依据自己不知道,但是日后自己能做到至高无上的位置却是事实,而自己自觉这名字煞气也是事实,毕竟在那无尽深宫的明争暗斗中,在那汹潮暗涌的朝堂上自己仅仅活到三十岁便心力交瘁一命归西……
问薄胭为何知道……因为上辈子就是如此。
人生一世如庄周梦蝶,薄胭从没想到这样神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上一世究竟是梦还是真,薄胭已经有些分不清楚,只是即便当真是梦,那凄苦无助是真,孤寂寒冷是真,上一世自己离世时的身份也是真赵国乃至九州最最年轻的太后,却也是最最短命的太后。
薄胭轻笑,心甘情愿的嫁给九十六岁高龄的皇帝,任谁看来都是明事理的吧,父亲今日看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称赞,却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自己依稀记得上一世在接到这让人直觉五雷轰顶的圣旨后,自己日日以泪洗面哭闹着怎么也不想嫁,母亲见状便因为那梦月入怀的事情越发愧疚愁容满面,不住的对自己道歉,觉得对自己不住,可是最后呢用尽法子,自己却还是不得不披上嫁衣,心不甘情不愿的嫁进了皇宫,皇命不可违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明白这一层,只是自怨自艾,反倒是让母亲因此事郁结在心,在自己嫁进宫中的第二年母亲便因心力交瘁而离世,成为了自己一生的遗憾。
薄胭一叹,既然进宫之事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自己就万万不能再步前世的后尘,老天给了自己重活一世的机会,自己总要改变些什么,换个活法,其中就以母亲的身子作为第一件要改变的事情,至于上辈子让自己离世的原因……薄胭轻轻揉了揉眉心,罢了,日子还长着呢,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太后难嫁 第二章 母仪天下
薄胭与皇家的婚事就这样敲定,钦天鉴定了日子,就在下月初六,距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皇上拟好圣旨,只等着日子一到举行封后一事,届时会宴请赵国百官以及皇亲国戚,还广发了贺帖请别国使臣来观礼,也不知嘉和帝是有心炫耀自己一把年纪还能老牛吃嫩草的能力还是心中也明白自己要娶人家十六岁的姑娘委实强人所难,出于愧疚才故意将封后大典操办的这样隆重,总归这桩婚事的盛况该是诸国之最了。
同薄胭记忆中的所差无几,婚礼的一应用具都是按照最好的准备的,凤冠霞帔是司织坊十几名绣娘不眠不休花了整整半月时间赶工而成,正红的丝质面料其中掺杂着鹤羽,触手冰凉一片,竟觉得比水流还要软上几分,嫁衣单单是拖尾便有两米长,上头用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金凤,金凤眼中嵌着一颗成色极好的南海黑珍珠,更别提裙摆袖口的各色宝石,无论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
那凤冠的造型也别出心裁的很,不似传统的帽状或是花冠状,乃是用金丝加上翠羽技艺点翠功夫生生造出了一直彩羽金凤盘踞在薄胭头上,因为考虑薄胭能否扛起那金银的重量,所以这只凤凰造的十分小巧,却也因为小巧而更能看出匠人手艺的精湛,凤凰虽小但是竟然精细的连上头羽毛的根数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足见制作人的用心程度,那凤凰口中衔着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同时还有一方红色喜帕,喜帕半透明,共分三点固定在凤冠上,半透明的喜帕堪堪遮住薄胭的上半张脸,露出了弧度完美的下颌与天生自带三分笑意的嘴唇。
这设计既可看作盖头又不叫薄胭挡住视线,可谓一举两得,美人如无隔云端,薄胭的出场无疑是惊艳四方的,在场观礼之人无不探着头紧紧的盯着薄胭的一举一动,恨不得透过那方碍事的盖头将薄胭的容貌看个明白,能引得阅尽美人风流一生的嘉和帝冒着“晚节不保”被史官批上“强抢民女”名号的风险也要娶为皇后的女子究竟是个怎样个天姿国色。
“这嘉和帝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他今日新郎官的模样倒是感觉年轻了不少,唔……看着能有七十六”百里栀摇着折扇一脸讥讽的看着上首笑的灿烂的嘉和帝,无不嘲讽的打趣着。
“莫要胡说,人多口杂。”锦安面无表情的回应着,看了看百里栀又瞥了一眼上首的嘉和帝继续道:“咱们虽然为客,可若真要恭维也要本着颗良心,他那副模样……面黄肌瘦,双眼无神,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说他命不久矣都是轻的。”
“噗”百里栀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强自忍着对锦安拱了拱手表示佩服,果然,要说嘴巴毒自己还是略逊一筹。
“不过将这十六岁的姑娘嫁给这九十六的皇帝,也不知那薄中青是怎么想的。”百里栀无不感慨道。
“能怎么想,皇命不可违再加上愚忠罢了。”一面说着锦安一面偏头看了看百里栀展出一笑:“若你百里家能如同薄家一般忠心,我心甚慰。”
“我百里家忠心与否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难不成太子是想百里家如同薄家一般……臣是独子,家中可没有能送进宫的妹妹,难不成……”百里栀圈紧了自己,故作警惕道:“难不成太子是看重了我”
锦安眼角抽了抽,冷冷的看了一眼百里栀:“怎的若是如此你就当真从了那感情好,我虽没有断袖之癖,但是我五皇叔可是瞧上你许久了,若知你这样舍身取义他该十分开怀吧。”
百里栀脑中浮现除了锦安五皇叔腆着大肚腩看着自己邪笑的模样,拢着衣襟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再不敢与锦安贫嘴,讪讪的闭了口。
两人说话间,典礼已经正式开始,锦安与百里栀收起调笑随着众人一起起身。
薄胭双手捧着皇诏举过头顶,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的踏上阶梯,以太后之尊这样盛大的宴会自己不知参加了多少场,自然也没有了初次的胆怯,这场封后大典实在祭祖用的蓬仙阁举办的,场地半露天,最最让人称道的便是那一百零八阶的云梯,每节阶梯上都是彩画,庄重又繁华,直比天路,能将封后大典放到此处举行足以看出嘉和帝对于薄胭这位皇后的满意程度。
这一路行来也费了些力气,薄胭只觉得双臂泛酸,但是碍于众人在场,还不能表现出半点疲惫的模样,只能将头颅扬的越发高了,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往前走。
拖地的裙摆甚是华美,上面绣着的金凤熠熠生辉,薄胭端庄的来到嘉和帝的身边,捧着诏书对他福了一福,嘉和帝亲自将薄胭扶起,揽着薄胭的肩膀一同转身面向众人,观礼的臣下与百姓连忙跪拜,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薄胭任由嘉和帝揽着,眼看着下首黑压压的人群只是面无表情,眼睛一转,四下看顾一番,游走的目光一顿,猛的眉头一挑,左侧下首坐着的那个身着绛紫色蜀锦长衫的人自己认得。
锦安,字斯年,西晋太子。
薄胭挑眉,上一世自己出嫁的时候有没有请锦安来观礼自己倒是记不清了,那时候自己只顾着伤情,心不在焉的完成了整个仪式哪里有心思去管在场到底来了何人,自己重活一世,不经意间的一个决定好些事情就与前世不同了,就比如上一世自己也是在这蓬仙阁举行的册封仪式,但是场面却比今生小了一些,想来上一世嘉和帝也心知自己不愿,生怕仪式当天闹出什么笑话来所以缩减了场面,而今生自己算是“自愿”出嫁,他自然心安有心操办,所以上一世自己大婚锦安没来也是有可能的。
在薄胭的记忆中,上一世锦安与自己仅仅见过一面,彼时自己已经是太后之尊,接受西晋使臣的拜见,而那使臣正是西晋太子锦安,仅仅一面而已,并不值得薄胭记得他的模样,若非说有什么缘由的话也仅仅是因为锦安的模样生的实在太好,西晋皇室究竟是个什么基因薄胭不知道,当时却只觉得老天实在太过钟爱眼前之人,与生俱来的贵气自然不必提,挺拔的如同白杨一样的身姿似乎蕴含着巨大坚定的力量,可一举一动却儒雅舒服的很,再看他的眉眼却是眼光射寒星似是看尽人间枯荣,剑眉斜飞满是英气与俊朗,儒雅与霸气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集于一人身上却丝毫不觉得违和,怎能不让人感叹造物主的偏心。
薄胭苦笑一声,上辈子自己落得个心力交瘁早早离世的下场与这锦安也脱不了关系,上一世若非是他在背后扶持严侯府打算谋逆,自己又何必为了护住小皇帝的王位,保住赵家的江山劳心劳力,这锦安是个厉害角色从头到尾一面也未露,却在指挥着严侯府将自己与薄家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也不知自己身死以后锦安的目的达到没有,是否当真帮着严侯府取而代之。
薄胭敛了眉目,眨眨眼睛回过神来,轻轻吁了一口气,罢了,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人死如灯灭,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薄胭眼角一瞥,将目光落到了锦安身边摇着纸扇的白衣男子身上,他同锦安差不多的年纪,脸如桃杏姿态娴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男子瞳仁灵动如水晶一般吸引人。
这人自己倒是从没见过的,这二人坐在原地可真要抢尽了今日所有的风光,西晋派来的使臣是以容貌选出来的吗薄胭依稀记得传闻是说西晋百里丞相家有一位比女子还要漂亮却生性风流的小儿子,名为百里栀,与西晋太子关系一向亲厚,想来……眼前之人……八九不离十了。
薄胭低垂眼睑,抿紧下唇。
太监总管全公公从薄胭的手中接过诏书,用特有的尖细的声音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薄氏长女薄胭,秀毓名门,祥钟世德,秉德温恭,堪掌凤印,今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清之仪,恰欢心于长乐;勉效频繁之职.端礼法于深宫。逮斯樛木之仁恩,永绥后福,钦此。”
薄胭轻轻福了福身子表示谢恩,一旁早有宫女将盛着金宝金印的托盘递到了嘉和帝的手中,又由嘉和帝亲自交到了薄胭的手上,又转身对着下首众人抬了抬手是以平身至此,九州大陆上年龄相差最大的一对帝后就此产生了。
众人连忙起身,七嘴八舌的说着恭贺之词,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昧着良心的言语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
薄家一众人立在主位的右下方,看着场中一身火红嫁衣如花般娇艳的女儿与两鬓斑白风烛残年的嘉和帝,薄中青心中万分不是滋味,掩在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终究化为一声叹息。
太后难嫁 第三章 呵,心有余力不足!
嘉和帝将薄胭的盖头掀开,露出了她隐藏在盖头下的容颜,为了配合皇后的身份,薄胭今日画的是庄重大气的朝阳妆,额头间还细细的描画了一朵花钿,这样的妆容多会显得人有些老气,可是放在薄胭的脸上却是半点违和都没有,只觉得其人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如同九天玄女凌空一般,那周身的气度雍容华贵与处变不惊叫人直看的连喘一口大气都觉得是对其的亵渎与不尊重,这样的气度出现在一个年仅十六岁初嫁的女子身上实在难得,嘉和帝更是一瞬间看直了眼,咧嘴笑的十分开怀,满面的皱纹越发深了些。
薄胭将众人的眼色尽收眼底,轻蔑一笑,自己毕竟做过一国太后的人,旁的不说,装模作样的本事自己在宫中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锦安打量着薄胭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眉头一挑,只觉得眼前一亮,但他本性是自制的,即便觉得眼前人甚是惊艳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觉得这一身火红嫁衣,甚美只是……本该是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衣裳怎的被眼前女子穿出了一种清冷悲凉之感……
反观一旁的百里栀摇着纸扇的动作顿了顿,倒吸一口凉气,不住咂舌:“作孽呀作孽,可惜如此美人我还道薄家女儿究竟生的什么模样能让这八十多岁的老皇帝起了色心,还当真是个天仙似的人物薄丞相能忍心将她送进宫……唔……这片忠心天地可鉴啊”
锦安咸咸的瞥了一眼百里栀,扯扯嘴角:“怎的,心疼她了你若换上女装该能匹敌一二,你再说这些风凉话让有心人听了去,等回了西晋我就将你打包扔到五皇叔的府上去……唔……或许我也可以给你立块牌坊以表忠心。”
百里栀缩缩脖子,悲愤的腹讥了半晌,终究没敢还口。
册封大典结束后时间已过晌午,围观的百姓被驱散,嘉和帝带着众人回宫,宫中已经摆好了酒宴宴请百官与各国使臣,作为今日主角的嘉和帝与薄胭自然是要全程作陪的。
穿着嫁衣自然不便,薄胭先换上了一身正红宫装这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嘉和帝亲切的叫薄胭坐在自己身边,对于这位新得的娇妻,嘉和帝是放在心尖上的宠爱,他风流一生,最爱美人,而薄胭又是他见过的美人中最最拔尖的,能得她侍候左右实乃人生一大幸事,未料到啊,自己年过九旬竟也能如愿以偿的“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边,嘉和帝这树梨花是满心欢喜,却没想过薄胭这枝“海棠”千回百转的心思,她轻抿了一口茶水,并无心观看场中的歌舞反而默默的打量着众人,今日受邀的人很多,除了见过亦或是没见过的别国使臣外,最最让薄胭关注的就属严侯府的一众人了。
严侯府乃是百年世家,自从先帝在世时严侯便承了侯位,虽然他家这一代人在朝中处在要位之人不多,但是毕竟是百年世家,该有的权利网还是有的,不能小觑,只是比起严家掌家的严侯爷来说薄胭更注意的是严氏家族坐席中最末尾的位置上,阴影处坐着一个的一身松花色长衫丹凤眼的男子身上,那人名为严戎,家中排行第七,人称严七少。
薄胭一叹,自己上一世与他家尤其是严七少也算是死对头了,现在再见他们,心中还真是五味杂陈。
严家世代为官,严家长女严婉还是嘉和帝的第二任皇后,可惜,不过三十多岁便离世了,到今日已经二十年了,严侯爷家中一共六房姬妾,这六房姬妾给他创造了九名儿女,其中四男五女,正房的两个儿子一个酒囊一个饭袋,不成体统,细算下来严家小辈中真正有能力的也就只有这严七少,只是无奈他母亲是个妓女出身,这样的身份怎么也另京中贵人不耻,再加上严侯夫人不待见他,他在严家并不受宠,而正是这样一个人,日后,亦或是现在,成了严家夺权的关键人物。
宴饮过半,在场各国观礼者也送上各自备好的贺礼,半人高珊瑚树,拳头大的东海夜明珠,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样样价值连城,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邦交,什么东西拿不出送不起的,薄胭暗自注意了一下,锦安送来的是一匹鹤羽织绣,意头很好,不至失礼也不至于太过抢眼。
宴饮已毕,宾客散尽,帝后被安置在了嘉和帝为了迎接新后而修整的长宁宫。
洞房花烛,新婚燕尔……一切的一切引人遐想又不足为外人道,这一夜,该是名副其实的“芙蓉帐暖度春宵”、“一树梨花压海棠”,思及薄胭的遭遇,引得京中多少公子扼腕叹息夜不成眠……
第二日,嘉和帝没有早朝。
嘉和帝一向不务正业,隔三差五推说身上不爽快而罢朝也不是没有的事情,是以文武百官并未太过惊奇,只是这罢朝发生在嘉和帝迎娶薄胭的新婚之后就不免让人嚼舌头了,一时间关于嘉和帝“老当益壮”“宝刀未老”的传言喧嚣尘上,而至于这流言的当事人“老当益壮”的嘉和帝,此刻正躺在长宁宫的床上酣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