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黯雪时晴
樊云这几天google了资料。相关的症状、并发症、治疗方案,甚至翻到了天书一样的学术论文。易近山年轻时挥霍身体,抽烟喝酒无度,又是乙肝携带者。发现时已经不适宜手术。医生开的进口靶向药大概是最好的手段,也确实家大业大,承担得起。
这种高级病房装潢像星级酒店,有电视墙,还有会客区,沙发水吧五脏俱全。
护工帮忙把易近山的床调起来,坐着也是不舒服,易非说还是躺下吧,他又不依。
樊云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黄疸,皮肤甚至眼白都呈现出怪异的黄色,头发稀疏干枯,随着表情,面部的皮肤堆起山谷沟壑一样或深或浅的纹络。他像从前那样宽慰地微笑着,和记忆里的图像重叠起来,又偏偏哪里都不再一样。
“爸。”
第一声最难。
“小云呀。这么快就回来了。”
樊云点头。
“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请假了。”
樊云余光看到易非瞥了自己一眼,明知这个回答并不足以让易近山满意。互相都是一阵沉默。
“一个人回来的”
“嗯嗯”
“这么久了,就没有谈个男朋友”
“爸”
樊云怎么讲出口,自己爱的是女人
易近山招手,樊云凑过去半坐半靠在病床上。手被他紧紧攥住,因为伴随癌症的低烧,樊云感觉像小时候那样,手被热度紧紧包裹。
易近山清嗓子,“我和小云单独说点。”
易非明显不放心,但该叮嘱樊云的都叮嘱过了,又盯了樊云一眼,也就出去了。
“我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消化道、胃,哪里都不好。里面都是水,还有血。”易近山说着比划着肿胀的腹部。“查出来的时候我说手术,你不在你姐姐胆子小,一定劝我保守治疗。吃了那么多特效药,又是化疗。现在地都下不了,腿都是肿的。”
樊云觉得自己回来得太晚了。不该是这样。曾经硬气的男人,一眨眼就成了真正的老人。语句里夹杂着喘息,语气是暌违多年的温柔。诉说着病症,像是习以为常,又克制不住地抖落出对疾病和死亡的无可奈何和深深恐惧。樊云张了张口,易近山接着说下去,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爸爸这样说是觉得自己没有多长时间了,我希望你回来。你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在外面。要是成个家也算。这么漂着。”
“爸”樊云打断道,“爸,你好好的,我陪着你,我们安心治疗。我哪儿也不去。”
易近山像是欣慰,沉声道,
“把工作辞了吧。”
樊云早有预感。到底还是他亲口提出来。眼见易近山形容消损,又记起陈丹的交代,未尝没有愧疚。
樊云觉得自己这次回来,从公司电梯里下来,一路的拥堵,起飞降落,迈出机场,没有一刻不在抗拒着,又莫名地生出一份悲壮的心态。
悲壮
是
竟然是悲壮。
“家里面,公司里,帮你大姐把把关。”
一如预想,樊云直觉这就是父亲最终托付了。出乎意料,内心里竟然有一种正中下怀的满足感。
但是,想想易非没有态度的态度。
眼前又似是从深海里腾空浮起的一瞬,气泡和强光充盈视线。
“我可以停下来。”樊云掌心里已有汗意。“这么多年了,家里这些人情世故我不懂什么,公司业绩正好,不缺人才。”
“胡说。没有什么不懂的,人还不都是事情逼出来的。”易近山和缓了语气,“你姐刚开始也是处处要教。你又聪明,又有她撑着,怕什么”
樊云视线飘开,不搭腔。从前那些事情易近山是可以选择性遗忘了么
易近山攥得更紧,“然然才十八,还在上学,书总得让他读完。”
易然留在s市念大学,一个男孩子,三天两头往家跑。易近山偏偏就喜欢这样。
樊云的决心更定。十八岁,读书,呵。同样十八岁,自己又是独自面对怎样的生活。那时刻的抉择,不管不顾地一次次押注,难道可以回头
现在还能记起,父亲当时故作惊异地说你确定要跑那么远去北方要么念最好的学校,做不到你就给我滚回来。到后来拿录取通知书给他面前,再度变卦,学费的事情要她自己想办法。万八千于他们是九牛一毛,于她,她能想出什么办法
当年易非确实是听话地选择了父亲看中的大学,然后终于听话地继承这份好像有多么了不起的家业。樊云不知道这一切算什么。
十岁实际对人世无知懵懂,强行开辟自己的人生道路,能有什么选择遗憾不是没有的,是一边被迫接受,一边踉跄而行。
“你大姐也要嫁人了。如果不是我和你陈阿姨的事情,还有我这个病,一拖再拖,本来应该这个月订婚。”
樊云一口气滞在胸口。
、归梦湖边
樊云从病房出来,面色不善。指了指里头,“让你进去。”
易非搭在门把手上,又转过头,“爸说什么”
“叫我留下来。”
“你呢”
樊云犹豫一瞬,“我不同意。”
“你你不能委婉点不看爸的身体”
“好了”樊云轻声打断。
延续多年前从不吵架的默契,易非停了口,只是横樊云一眼。将要开门,又被拦住,诧异地回头看樊云。
樊云低垂着脸,细碎的刘海扫到眼睛。忽然抬眼望向易非,咬牙道,“我不知道你要结婚了。”
樊云嘴角勾出笑,眼睛却是潮湿的,像蒙蒙水汽中的月影。易非一怔。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想想多少次拨她的手机,号码输好了,最终作罢。
有什么好不知道的八年时间都够抗战,人有什么理由呆在原来的地方
“你现在知道了。”
樊云蹙眉,说不出话。于是松了手。
易非趁机推门进去。
樊云整日在医院陪着。
癌症,单纯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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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痛苦也足以激发病人的脾气。樊云发现头一次来,是父亲状况好的时候。他本性就不是温和的人,理智受病痛蚕食,更难以捉摸。多是对着护工发火,有时也冲着樊云。但就算发脾气,体力也大不如前。
浑身痛,水肿,什么姿势都不得劲。很难入睡,醒来也有气。摔东西是难免的。就是一口一口喂饭喂水,这一下冷了,那一下热了。
其实在医院也没有太多事情,时长还要少于上班打卡。费力的都有护工。纵然踏入s市时已做好心理准备,樊云仍然感到疲于应付。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了,况且生死面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心情随他病情牵引,思绪理也理不清。
每每看到医院里的榕树,樊云感觉自己便是一只脚踏去,生活里的点滴琐屑像空中飘荡的气须,活生生地缠上来,把自己拖进回忆。抽紧的过程煎熬的缓慢,樊云却没有办法动弹。尚能呼吸,就眼看着空中密密层层的气须坠下,感觉着肌肉被勒紧的麻木痛感。
樊云一个人呆在主宅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在死寂里听出父亲被死亡逼迫的喘息。
过往片段,已不知是梦境还是回想。
在狭窄逼仄的橱柜间穿过,昏暗光线里顾不得脚下,踏着将朽的木板,吱吱嘎嘎。那也是死亡尾随。
母亲嘶哑的带着哭腔的怒斥。那是从门窗紧闭房间的录像机里,随着香烟缭绕隐约泻出的。而最终变成父亲一道短促的叹息。
没完没了地咳喘,美术刀剖开皮肤,身体在失血中恐惧又兴奋地战栗。然而门被忽然撞开。是陈丹,或者是易非,尖叫,呼救,是死亡擦肩而过的声音。
冷汗沿着额角淌进发丝。摘下手表,触摸到腕间凸起的疤痕。
割腕的时候还在念小学。涉黑混子的女儿,娘被人寻仇杀了。但是自残那一套,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自怜自艾,是要被人嘲笑的。
她心里总是恨恨着,却轻易滑向另一极端,疯狂地讨好父亲,处处试图盖过易非。或者为证明自己的母亲教得更好,自己的母亲更好。或者单纯出于动物受到威胁的本能,为了捍卫地位。
那段荒谬的经历,在樊云脑海里具象出荒谬的影像,大概可以望文生义为“彩衣娱亲”。但还要不同,是披麻戴孝。
没有谁问她真正要什么。她要过了很久才明白,其实也没有谁给得了。
臆想中似有舞台,她把自己和易非摆在强光里,一举一动,纤毫毕现。映在帷幕的暗影,是已逝的母亲和横空出现的继母比较着。有时似乎稍占上风,有时又好像差那么点。瞪大双眼在漆黑的静夜里,举着放大镜一样观察变形的局部,直到幻象与记忆与现实揉成一团模糊。
更沉重的绝望。
对于这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人来说,死者和现实活生生的人怎么比较死去的在照片里永葆美丽。活着的才有利益往来,知冷知热。
只有她切实地失去。
用张牙舞爪的夸张姿态扮演一个自己都感到耻辱的恶心角色。
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樊云蜷缩身体,用又湿又凉的右手狠狠按压脉搏突突跳动的手腕。
如果亲情是血脉相系,其中还有阴郁情感,腐朽,腥臭,暮气蔼蔼,毒一样一点一滴渗入骨髓。
家这个词,近乎等同于人的历史、根源,盘根错节,意味深长。所以才有“近乡情怯”。
但转念想到易非。樊云陷入迷茫。
是因为有那一部分记忆,抚慰她内心蠢动的怪兽。否则大概只能以自身血肉喂食。
易非那时的冷静,超出她任何时刻对那个年龄的孩子的想象。无论发生什么,对樊云从来没有敌意。
在她讨好父亲乞望争宠时,易非不抢风头,在她最阴郁的时光,易非小心掩护。
易非看她的目光总是温柔安定。热闹的场面其实并不值得兴高采烈,悲哀也应当适可而止。
易非好像能懂得她。
静默地包容爱护,好像她们当真是姐妹。
好像被易非的温柔感化了,受她无理由的爱,才能蜕下重重戏装,做不需要再求什么的自己。
又好像陷入更浓的迷雾。
曾经视她为仇敌,却在不知不觉中感情豁然转向,一下子跃过“姐姐”,亲密得太过。
无理由无条件的爱被赋予了理由。于是在樊云一错再错的毅然选择里,终致荡然无存。
樊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后悔。倘若是亲情,至少有那么个名分可以挂一辈子。
她被拯救过了,所以有了重新做人的勇气。所以渴望挣脱樊笼一样不管不顾地甩开这个家庭。像乘着失控的列车,耳畔是轰隆惊雷一样的风声。易非和她自己的青春一并甩在身后。
心底里最深处的古老记忆。樊云越是不愿回忆,越在失眠里,晨昏难分的梦境,一遍遍破碎浮现。
易非让她看到了生命是五彩光亮的,有有低谷。但说到结果,最终裹入无尽黑暗。
有所求。求不得。
易然半醉地开门,房子里静悄悄。门廊留着一盏灯,映出餐桌旁易非的侧影。
易非手肘支在桌面,夹着烟,不知在想什么。
“姐”
易非抖了一下,低头弹落烟蒂,“又这么晚回来。”
易然没见过易非这样,点亮了灯,嘻笑着,“难得,等我呀”
“睡不着。下来喝水。”
声音很烦躁。
没等着易然观察她,易非忽然起身,倒了杯水塞给他,“谁知道你回不回来”
“喂”易然瞟了一眼烟灰缸,“和姐夫吵架啦”
易非睃了他一眼,“姐夫叫得太早了吧八字还没一撇。”
易然更觉得抓到了问题根源。“哟,怎么了别这么保守呀。”
易非看着他一副毛头毛脑的样子,好笑,“有这个功夫八卦我你还是早点睡,白天抽空去看看爸爸吧。”
易然发现自己真是没什么话语权,什么话题到头来都能变成说教自己。没劲。
但是说,“下午去过了。爸现在话好多,拉着我也能讲半天。还跟我说让二姐留下。”
易非微微扬眉,讥讽道,“你怎么劝她”
“我可不知道怎么说。你想想多尴尬,爸哪是冲着我,都说给她听的。不过二姐脾气真是好多了,居然一直坐旁边听着。”
还是樊云救驾,让易然脱身了。
易非笑了一下,脸色依然很差,于是干脆地把烟摁熄了,抓起烟灰缸。“得了你辛苦。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睡。”
“姐”
易非回头看他。
“你也想她回来吧”
易非皱眉。
不等易非回答,易然又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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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反而很冷淡哎。你们怎么了”
“我对她冷淡她”易非忍住莫名爆发的情绪,耸了耸肩。随后打了个哈欠,“不行了,好不容易困了。晚安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本人不冷淡,有评论必回orz
、归梦湖边
在医院看樊云对医生告知家属的那些名词一知半解,易非好像交了差,一周才现身一次。易然开始放寒假,来得还更勤一点。
这么久,易非同她是再没有说过什么了,起初是易非避她,而后樊云也鬼使神差地躲着。
易然傍晚过来。父亲这天心情尚好,很快吃过饭,状况稳定。易然转头说一晃两周过去,叫樊云一起回去吃个饭。
驶过长桥,路灯豁然一盏追着一盏点亮。汽车向着光,扎入河岸缤纷的灯火里。绕过大厦辉煌的裙楼,钻进地下停车场,在电梯不远的专用车位停下。
易然熄了火,征询地看樊云,“上去找大姐”
樊云点头,“我就在这里等吧。”
易然车里是些健身房音乐,节奏在低音炮轰鸣中格外清晰。樊云等待着,心脏依然剧烈鼓动,忐忑的情绪却像逐渐被汗水冲刷殆尽。
不断有人从电梯间推门出来。停车场里陆续传来远远近近的开锁声,启动声。樊云感觉自己像静伺于掩体里的战士,在鱼贯而出的人流中等待目标。
等了很久,等到樊云内心几乎完全平静下来。
樊云看到晏君从电梯里出来,然后易然跟出来。易然给晏君指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过来。
樊云下了车。易然嬉笑着说,“姐夫定了烛光晚餐,大姐她不回了。刚好碰到她,捎她一段。”
樊云愣了一刻,勉强勾出笑脸:“那就上车吧。”说着开副驾驶门给晏君。
晏君拉过樊云,“我们坐后面。”
易然便忙给女士打开后车门。樊云看了一眼易然,知道自己想错了,误以为易非派他来做和平使者。
“好呀,坐后面安全。”樊云说着指安全带调侃晏君,晏君也抿嘴笑了。
樊云与晏君在后座,像来时的出租车。
持续多天的失眠和先前等待时的紧张已几乎耗尽了樊云的注意力,再提不起兴趣同晏君寒暄。车厢里一时只听得动感的音乐。
“看不出,车技可以啊。”晏君忽然开口,似乎不好意思把易然当司机晾在前面。
“那是,开好几年了。”
晏君笑,“你多大啊不是才上大学”
易然满不在乎,“那是我们国家驾照年龄限制太大了吧。”
易然隔了一阵,又说家里还有辆跑车,下次有机会开来接晏君。
樊云望着窗外的车流,那些胡乱变道加塞的,喇叭狂响”。缭乱的光线与尖利的声响充斥着,一如易然那一声“姐夫,让樊云感到疲惫不堪。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又说到父亲的病情。话语声飘到樊云耳朵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晏君望着樊云,误以为樊云因为父亲的病重烦心,宽慰了几句。很快便到了地方,晏君另约了朋友吃饭。
齐磊等了半个小时,易非才姗姗来迟。
易非换了一身白色蕾丝裙,披散着长发,温柔可人。在散落的坐席中,易非像皎皎月轮。齐磊早习惯了等待,反而为易非明艳的妆容而骄傲。
“听说樊云回来了”
齐磊摇着酒杯道,或是酒意,脸色微红。
“她去过你家里了吧”易非向后靠了靠。
“哦,我没见到。这次是要留下来”
“看情况。”易非打量着齐磊,内心中生出一丝残忍。“爸爸想让她留下来。”
齐磊深吸一口气,品味着酒液的变化,
“她回来也是应该,医院里总是要有人一直看着。”
易非不置可否地微微笑着。
齐磊忍不住道,“不过她真的说要留下了么听说她在那边工作也挺好的。以前不是还想出国爸爸以前态度很强硬,现在经历这么多事情,想开了也说不定”
易非望着齐磊,齐磊故作坦然。他好像是替樊云打算着,不动声色地探问,却似是而非。
易非侧过脸饮酒。才缓缓道,
“要看她怎么想了。也不是非要爸爸支持。但我看她出去这么久,回来安定下来也说不定。”
易非不在,同易然和陈丹,一顿饭没有太多话。讲了讲父亲,又提了易非的未婚夫。
齐磊是三叔的小儿子。和易非同龄,从小在一起上学。樊云五年级才转过去,然后是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
互相都了解得很清楚了。
樊云看得出陈丹对她来毫无准备。多少明白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樊云想要等得晚一点,但终于明白到头来都只是徒然。易然还有约,吃过饭歇了一阵,就送樊云回去。
身体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气。
像在别人的身体里。
阳光穿透顶棚,白炽灯补光,空调冷气十足。像行走在任何一栋现代化建筑内部,不分四季,难辨时刻。
被工作人员引导着从侧边道逆向穿过。望向四周,人群匆忙,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赶时间的人脚步飞快,樊云稍稍避让,工作人员张开臂在身边拦了一下,重新指明路线。
不知不觉中,绕到行人稀少的方向。
“等一下,到底有什么问题进来的时候都检查过了。”樊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疲倦。
“小姐,请往这边走,请您配合一下。”
犹豫着,停下来看表。但毕竟是公共场所,似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我们需要再次确认一下你的信息,尽快处理完,您才好方便离开。”礼貌里夹着一点不耐烦。
迈开步伐。跟着眼前穿制服的女人,转入一道门廊。
意识到走出摄像监控区域的瞬间,身后大门猛地推开,没有看清脸,一个男子快步闯出。来不及反应,樊云被猛地拖住。力气有限,手腕拧在背后,痛感中失去反抗的力道。
半张脸被紧紧捂住,几乎无法吸气。女人猫一样悄无声息贴近过来,在樊云耳畔发声,“郁家买你的命,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对不起了。”
清楚地感受到匕首没入,缓慢拧动,撕扯着颤动的肌肉。身体被匕首抽出带着向前,很快又是一下。
滚烫的液体汹涌漫出,沤湿衣衫。
腹部一暖,身体的一部分被偷走一样。像扎破了气球,力量倏地泻出。
呼喊被封在喉咙里,抽气以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匕首轻快地抽出,再狠狠捅入,直到刀柄贴到皮肤。
心脏骤然狂震。眼前的强光晃起来,拢起一片漆黑。
杀手不知道怎样跑掉了。只是恍惚的一刻,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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