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夫妻
作者:刺唐
李小灿与张刚是高中好友,成为恋人,为了结婚,冲破各方阻力,本以为会过上“公主与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的日子,却没想到婚后,在婆媳矛盾,不堪重负的生活压力等一堆鸡零狗碎的生活中,两人的感情被消磨殆尽,对婚姻是座城有了更深的体味。
都市小夫妻 (一)深夜的电话粥
李小灿拿着手提包,在昏暗的路灯下走入那条巷子,这是从公司回出租屋的必经之路。还在实习期,除去伙食费、房租、交通费、网费、电费、水费,工资所剩寥寥无几。她只得租住在价格相对便宜、位置偏僻的老小区。老小区的配套设施并不完善,年久失修的运动设施、昏暗的路灯、坑洼的路面,而且,没有摄像头。
李小灿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打开手机手电筒,500度的近视恨不得像雷达一样开启360度全方位扫描,耳朵像警觉的小狗竖得尖尖的。深一脚浅一脚慌乱地奔向出租屋,四百米的巷子忽然变得无比漫长,她一边怨恼上司给她增加了工作量让她加班到现在,一边她的脑海里不知怎么蹦出了白天看的新闻“白银杀人案”,专杀红衣女子,割器官。她猛然想起自己一袭红裙那是面试时为了显示自己精气神,特别花了三百大洋在拉夏贝尔买的打折款,身材显得玲珑有致,这是她低落困窘的生活里的一抹亮色。可在这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巷子里,显然不是一件好事。一阵风吹来,她不由得汗毛倒竖。
突然,她眼角暼见一个黑影,从后面而来,右边耳畔一股凉飕飕的“呼呼”声,她不禁心头一紧,一个趔趄腿一歪,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扑倒在地,而黑影越来越近,近在咫尺,她本能地伸出双手反抗,可那个高大的黑影扑面而来,她无处躲藏……
“啊……”她喉咙发紧,似乎快要窒息。她猛然惊醒,摸到手边软和的被子,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并不是冰冷肮脏的马路,她才清醒过来幸好只是一场噩梦她打开灯,坐起来,睡意全无。
惨白的天花板,发黄的长了霉点的墙壁,陈旧的翘起来踩上去咯吱咯吱响的木制地板,散发着劣质胶水的甲醛味,放上包包和被套板子就变形的衣柜,小的只有巴掌大的、抽屉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的桌子上,凌乱地放着公司的文件夹,一个塑料椅子,不到五平米的空间,这就是她在这个城市的所有家当。
另一间房里住着另一个女孩,她正好公司年会,外出旅游了。整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房间靠近楼梯,旧墙的隔音效果太差,她能听到楼梯里传来的“噔”、“噔”的脚步声。“楼梯与房间很近,防盗门打开后左边就是我的房门,木制房门,不知道防盗锁管不管用,早知道换一把新锁了……”,她一边胡乱地想,一边把桌子拖到门后,万一有人进来桌子还是一道防线。
可越是这样做,她越感到害怕。“不行,桌子太轻了,还得加个行李箱”,她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挡在桌子后面,看起来安全一些。
她蜷缩在床角靠墙的地方,耳朵格外机灵地听着楼道脚步声,一阵声音越来越近,她不由得心头一紧,直到声音越来越远,她才放下心来。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估计大家很久才会发现我吧。”她哀哀地想,父母远在农村,姐姐远嫁他省,弟弟他乡求学,这个城市并无亲人。朋友她刚毕业来到这座省会城市,同事连脸都没混熟,大学闺蜜一毕业就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她在这里,举目无亲。
一阵孤独感和恐惧感像潮水涌了上来。她打开手机,翻出通讯录,指尖滑过一长串的人名,她失望地停了下来凌晨两点,打电话只说“你好吗我只想找人说说话而已”,会被骂娘吧。她苦笑一番。手指忽然滑到了“张刚”,哎,他
张刚是她的高中同桌,两人都有相同爱好,喜欢文学,但在高考大敌面前,尤其她这种把学习奉为大业的人,无暇顾及其他,而周围人对他俩“靠得近”模棱两可的暧昧的笑容和只言片语,让她早早和他保持了距离。高考后,不同的大学,两人早已断了联系。
不久前,一个qq消息提醒:好友请求:你是李小灿吗她看着陌生的头像,通过了好友请求。他的第一句就是:终于找到你了
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絮絮叨叨地说:
“我找了同学圈、校园通、好友圈,用你的名字搜索了无数次,都没找到你,以为你换了名字,这一次终于找到你了”
“你过得好吗最近怎么样”
“你现在在哪里”
她觉得很突然,面对生活中突然跳出来的一个人,她从遥远的回忆里恍然记起他的影子。只不过一场朦胧的非友情而已,那时年少,连看异性一眼都脸红,两人更是连手都没牵过。相当于什么都没发生。她都把他遗忘了。可他却念念不忘。她心中的冰块在一点一点融化。
这几个月,安顿行李、找工作、租房子、搬家、适应新工作,她忙得晕头转向。对于他热情的问候,她经常爱理不理。但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她问:
“你好,在吗”
“最近过得好吗”
“我在w城,刚入职一家公司。”
“你睡了吗”
也许是一连串的消息打扰了他,手机居然响起,他打过来。
她没想到他能打来电话,不嫌她烦。在这一头,听到他的声音,她忽然觉得安全。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大概这就是安全感吧。一向独立惯了不黏糊人的她,居然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起家常,说起公司旁边的包子店,说起楼下老人养的一只猫,说起童年吃过的小零食,说起自己追过的剧,说起小时候喜欢的还珠格格,说起大学后门的那条小吃街……他陪着她天南海北地聊,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拉扯些鸡毛蒜皮,语气没有一丝不耐烦和困倦,在他低沉的嗓音里,她终于睡去,一夜安稳。
次日傍晚,她的手机亮起:我到了你家门口。
都市小夫妻 (二)租房血泪史
她惊讶至极,打开门,只见他左手抱着一捧玫瑰,右手提着一杯奶茶,微笑地看着她。
多年未见,她在遥远的记忆中拼凑出的模糊身影一下子清晰可见了。逆着门外的光亮,他的轮廓分明,个头不高,但结实不少,肩膀显得宽厚,臂膀上的线条起伏,记忆中稚嫩的学生气息不见了。鼻梁高高的,下巴上密密的胡须茬彰显着成熟。
她恍了一下神,“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打招呼”
“你怕,我就来了。”他轻轻地说着,又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仿佛她的眼睛是深渊,看一眼就会掉下去。
她接过花和奶茶,他又低头取下脖子上的玉佩,递给她。
“干嘛”
“给你。”他倔强地往她手里塞,像孩子把心爱的糖果分给亲密的小伙伴。
“我不要。”她推脱,碰到了他凉凉的坚硬的手指。
“这是我妈在庙里求的,保平安,七年来,我从没取下来过。现在给你”,他说得很急,生怕她再拒绝,又把头转向地面,低低却有力地说:“我找了你好久。”像把自己内心掩藏多年的秘密向一个极度信任的朋友一吐为快般郑重。
“这个太贵重了,不要。”她坚持。玫瑰和奶茶可以收,但玉佩太贵重了,哪有一见面就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她的心里,有一份陌生和距离。
“你咬咬试试,真的。”他开玩笑。仿佛他们并未几年没见,而是相熟很久,语气熟稔。
“我不要。”
……
夕阳似火,天边的云朵被镶上了一道金边,远处,高楼大厦的玻璃熠熠生辉。她第一次觉得这些冰冷陌生的钢筋水泥是如此漂亮,刚硬的线条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她低下头,看着娇艳欲滴的玫瑰,心一半被甜蜜融化,一半在竭力保持清醒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吗
三个月实习期满,经过培训后,她被分到了城市的另一头的支部。
又是办手续,搬家,租房子。下班后,她在公司附近转悠,留意小区墙上贴的小广告:单间出租,一厨一卫,电话:xxxxxx。她一个个电话打过去,约定看房时间。
中介所里的一个皮肤黝黑个子高高的男子,骑着电动车,带她满大街小巷地看房子。
“这是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宽敞,大,住得那叫一个舒服。”留寸头的中介男子用一口浓郁的东北话给她介绍。
她推开门。一股发霉的潮湿味道扑鼻而来,客厅里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家具。三个门锁的紧紧的。她再往里走,只见厨房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碗筷。水池里许久都没有清洗,一块不明物体上已经长了霉点。她感到一阵恶心,于是掩鼻出来。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这个房子只住着一个人,比较少,按照你的要求。”男子继续热情洋溢地介绍。
她又推开门。正好是晚上的六点。只见一个穿着拖鞋的中年大叔,着上身。肚子上堆着的肥肉,像肉铺案板上剃的光滑的猪腚。他叼着一根烟,坐在那里玩游戏。霹雳啪啦的键盘声和刺鼻的烟味让她觉得不适应。看她进来,大叔满脸的横肉对着她咧嘴一笑,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于是摔门而去。
“这也是一个两室一厅,按照你的要求,不要中年男子,这是一个妇女带着一个三岁的男孩。我觉得应该符合你的要求了吧。”中介男子无奈的摇头。
李小灿推开门。地板倒是擦得很干净,桌子上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屋子里到处显示着,因为有了女人才有的整洁和干净。李小灿的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阳台上晾着那个女人的衣服。一片茶几明净。但她的心里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的爸爸呢晚上小孩吵不吵太多的问题,说不定哪自己就变成了这个女人的出气筒。这个女人的背后一定有故事,然而这个故事,李小灿并不想听也不想了解。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按照你的要求里面住的都是年轻人,都是刚毕业的,我觉得你们应该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吧。”中介所的男子耐下性子再一次向她介绍。
她推开门,三室一厅已经被隔断成六个小房间。只剩下一条窄窄的走道。靠近门口的房门外的垃圾袋里横七竖八地堆着快餐盒、半桶泡面,还有杜蕾斯的包装袋。隔断房的墙壁上掉下了一些白色的墙灰。她用手叩一叩,能听到咚咚的声音,这个隔音效果。她苦笑一下,这若是半夜,岂不是睡不成觉。
仅剩的一个小阳台上,晾着几件皱皱巴巴的男士内裤以及斜挂着几件蕾丝文胸。卫生间的一个角落里,卫生纸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完全盖住了垃圾桶。她再次转身而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房子500以上1000以下的房子,大概都是这样子,如果你想住更好的房子,那起码会在1000以上了。”中介男子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只要没有男的就行,只要不打隔断房就行。”她想了一会儿,把要求降到最低。
“好啊,还剩一套,这是一个三室一厅,你去看吧。这是我们刚从业主手里拿过来的房子,卫生也比较好,应该符合你的要求了。”
李小灿走进去,的确,迎面是一个浅黄色背景墙,挂着一个大液晶电视机。一个棕色的沙发,虽然不怎么新,但还看起来还比较舒服。墙上还挂着一些艺术画。房间干净整洁,木制的衣柜材料厚实,一打开就有一股木头的清香扑鼻而来,丝毫没有那种廉价出租的味道。关键是房里有洗手间,主卧。窗户上还可以养几盆绿色植物,比如说她最喜欢的多肉以及月季。虽然价格800,比之前看的略高,但也值了。其他的房间门紧锁着,还没住人。她觉得这间房子比较满意,于是当场就签了合同,押一付三,2400元支付出去后,卡上所剩钱数只有三位数。这应该是条件最好最有居家风格的房子了。她打算第二天就把所有行李都搬过来,要在这里长住下去。
都市小夫妻 (三)黑心中介
中年男子收了钱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方总算达成一致。李小灿终于不再因为自己三番五次的挑剔感到抱歉,而中年男子也愉快地把钥匙交给她。两人如释重负,约定第二天再见。
第二天,当李小灿和搬家的货车停在房子门口,打开门的时候,李小灿傻了眼。因为,昨天的场景完全换了。背景墙不见了。沙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建的隔断房。地上满是新的洁白的墙灰。而她喜欢的那个房间,也被隔成了两间。洗手间被包在另一个房间里。而她的住所仅仅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而已。打开手机,拨通电话,她几乎用吼的声音质问中介男子:“你不是说不打隔断吗为什么今天还是打隔断呢”
“我不知道啊,这是公司打的我又不知道。”中介男子辩解道。
“我昨天刚签的合同交的钱,为什么二十四小时不到你们就变了,我明明说好了不准隔断为什么偏偏打了隔断你们骗人”
“公司人打的我不知道啊,你要问就问我们公司人呗。”男子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地说。
一股怒火从胸膛里升腾起来。眼看天色已晚,下完班吃个饭搬了家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看来今天已经无处可去了。她看着堆在门口的一大堆行李,觉得自己退路全无,于是再打电话给中介男子,要求上级主管出面协商。李小灿想进一步跟主管沟通,看今晚是否有个落脚之处。
“是这样子的,你去市场上问一问,1000块钱以下的房子都是这样子的,你的要求不隔断,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个房子你爱住不住吧,反正都是这种条件。你自己看了不少房子,心里应该也清楚。”穿着破洞牛仔裤的主管用冷静而理性的语调说。
李小灿强压住怒火:“那你们为什么在昨天不说清楚为什么二十四小时不到就打上了隔断,你们不是欺骗是什么”
主管看都不看李小灿一眼:“这个房子你爱住不住,反正你不住还有一大堆人等着租呢。是你自己签的合同交的钱,没人逼你签字吧,没人逼你交钱吧,你自己做的决定你现在想反悔,还赖我们。”主管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
李小灿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不给我处理好,我就坐在门口。是你们耍无赖欺骗我在先,现在我把所有东西都搬过来了你们又变卦了,不要怪我在这里撒泼,赖在你们这里”
主管的语调终于变了:“好啊,你厉害,我现在就打电话告你私闯民宅,骚扰住户”
李小灿心想,110来了我也不怕,反正我今晚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就在这里坐着,料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这主管够黑的,恶人先告状
过了一会儿,一辆红色显示灯一闪一闪的警车停在了门口。
一名穿制服的警察走下车,主管像京剧里变脸一样,一瞬间把拉的老长的脸换上比见了亲妈还开心的笑容,走上去,凑上前弯腰给警察点了一支烟,这动作看起来熟练无比,仿佛是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熟人。碰上这种老油条了,说不定这黑心中介所早就和他们打点关系了,李小灿心中暗暗叫苦。
“怎么回事”警察吐着烟圈事不关己地问。
“市场上都是这样,这丫头不懂行情,不要隔断间、不要男女混居,要同龄人,还价格一千以下。”
主管哈着腰眯着眼奏报。
“你自己看了房子吗”警察问小灿。
“看了。我的要求是高,但也没必要一收钱就变卦吧二十四小时不到。你们没有这样房子就不要让我签字啊现在我把东西搬过来了房子却变了样,你大晚上的让我一个女孩子睡大街啊”
“得,得,得你们自己调解吧”警察一幅和事佬的样子,干脆坐在了椅子上玩手机。
主管也跟着耗着,在一旁抽着烟。
李小灿无奈,第二天还要上班,在新支部还没站稳脚跟,没精力耗在这里。警察明显偏袒他们,自己势单力薄,如果他们真把我东西往外丟,我也丝毫办法没有。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在行李中拿出笔记本电脑,想找个旅馆凑合一晚上。
已是深夜00:30,李小灿背着笔记本电脑在冷清的大街上行走。路灯仿佛都疲倦了。街上不再是人流如织,空荡的马路上偶尔有三两个行人。晚风习习,树叶在寂寞地挥动。整个城市沉寂下来。管它当初华灯初上,管它当初繁华似火,管它当初觥筹交错,管它当初流光溢彩,管它当初人声鼎沸,现在的它,像半老的徐娘,妆容颓败,脸上掩饰不住的沧桑;像饕餮盛宴后的残羹冷炙,满桌子杯盘狼藉。她的心底忽然涌出一种悲凉。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应聘没通过时她没有这种感受,被人冷嘲热讽时没有这种感受。生活第一次露出残酷而真实的一面,让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她忍不住拨打他的电话,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在冰冷的大街上,他是唯一的救星。
他连忙给她订酒店,叫车来接她。等到了酒店,安顿好,已经是午夜两点。她沉沉睡去。
早七点,闹钟响起。她揉揉惺忪的双眼,电话响起,他说,我来了。她惊讶地跑去开门,手都摸到门把手又折回,跑到镜子前,飞快地撩几下头发,抹几下脸,漱口,抻抻衣服上的褶皱,凑近镜子做个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觉得自己不算邋遢,才噔噔噔地跑去开门。只见他背着包,手里提着小笼包和豆浆,站在门口。第二次见面,已觉得不那么陌生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
“五点。”他又低低地答,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么早”她看着他老盯着地板,地板上是有金子还是银子
“你一打电话我就买了票过来。”一句极普通的话,却一字一顿地落在了她的心里。
都市小夫妻 (四)见父母
“有票吗这么晚”她理理纷乱的头绪。
“有,站票。”他继续盯着地板,要把地板看出花儿来。
“你何必呢”她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这不是已经安顿好了嘛,还大老远跑过来。
“我不想让你哭。”他仍低着头,像被她审犯人一样,审一句答一句,她审着审着,就审出了他的心。
“呃……你早就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开门”
“怕你没睡好。”又一句意外的回答,她看着他望着地板的目光,感觉到了目光中他沉甸甸的诚意和巴心巴肝地想对她好,又迅速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快进来吧。豆浆和包子都凉了。”
她接过包子,包子已经冷的像坚硬的石头,看着塑料袋上凝结的水蒸气,想着他如何和领导请假,又如何买票,如何收拾着东西,如何赶到车站,如何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挤进火车,又如何硬生生地站了五个小时,熬住疲惫和困倦,顶着星光走出火车站,在寒冷的早上挤上地铁,赶到这里,又如何买好早餐,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
她被粉红色的情绪融化,彻底沦陷下去,没有犹豫,没有忐忑。面前的他,没有任何甜言蜜语,但却为了她,毫不犹豫地,连夜穿越了大半个中国,从s城,一路站票到w城,一夜未眠。
还有十天就是农历新年,到处流露出一派喜气洋洋。马路两侧的路灯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随处都播放着热闹的新年的歌曲。
李小灿靠在张刚的怀里,往窗外望去,内心有归家的喜悦、放假的兴奋,然而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宝贝,你在想什么呢”张刚轻轻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怕我妈不同意。”李小灿的眼神低落了一些。
“你妈应该不会吧,咱两家又隔的不远,你又不是远嫁,说不定你妈还认识我妈,两家是老熟人呢。”张刚捋一捋李小灿额头的刘海。
“我妈对我期望值很高的……”李小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李小灿的妈妈,个子不高,一典型农村妇女。一辈子没离开过农村,不善言辞。然而一说起艰苦岁月,那叫一个口若悬河,说上一天一夜不带歇息,像说书的一样,口齿伶俐。李小灿从小到大已经听了不下20次,背得滚瓜烂熟
“想当年,计划生育抓的严,怀你的时候,他们把家里唯一一个值钱的缝纫机给搬走了。当时你姐不到一岁,我的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就有了你,偏偏又感冒了,咳嗽了半个月,我也不敢吃药,也没钱吃药,就拖着拖着,拖到你生了也不见好。后来我咳得太厉害,就像拉大锯的声音,半夜咳得周围邻居都睡不着。你爸到处借钱给我看病,看了也不见好,后来钱都没地方借只好继续拖。咳得我吐不过气来,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快咳死了。谁知道没死。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穷快病死了都没钱看我当时不知道你爸家这么穷啊。连婚床都是借的。我刚嫁过来才睡了三宿。你爸说要还床给人家,我才知道这家呀,穷的响叮当”
李小灿的妈妈每次一番痛彻心扉的忆苦后,就像大学里期末前老师划重点一样,用郑重其事的语气总结道:“所以你一定要找个条件好的人家,这样少奋斗十年不说,别穷的连病都看不起”
张刚,高中同学,李小灿是从农村读完高中,再去城市里上的大学,两家隔的不远,张刚自然也是和她家境相似的农村家庭。
“没事,我也是一努力上进的大好青年呐。”张刚一脸自信地说。
李小灿不知道怎么接话,不忍打击他。
在这次回家之前,李小灿已经给家里打电话,提前说了。李小灿的妈妈刚开始语气高兴得像捡到钱:“丫头,有人追呀,哪儿的人呀”一听说两家离的不远,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农村的你找干嘛到时候房贷车贷你还一辈子吧,我已经吃够了没钱的苦,你还要走我的老路你别带回来,这人我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