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路
作者:谢欣
他起于微末,达与天下,高冷腹黑,峥嵘一世。
她重获新生,偏安一隅,锦心绣口,荣华一生。
当雄才大略的英主碰上锱铢必较的商女,腹黑与毒舌交锋的好戏就此上演了~
荣华路 第1章 陪葬
美人如诗,草木如织。
桑麻蔽野,青巷摘桑喧姹女。
谷雨过后整个吴越国一片繁荣忙碌的景象。
乱世之中吴越国偏安一偶,整个国家占地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虽为小国却是富庶之地。国民除了种植稻米杂粮,更添了诸多例如晒盐、制茶、制瓷、织业等副业,家家富足乐业。
西都作为吴越国都更是繁华非常。西都环以湖山,左右映带,商贾风帆浪泊,出入于烟涛杳霭之间,犹如人间天堂。此时正值新茶炒制时节,茶香弥漫,整个西都散发着阵阵茶香。
晨霭中位于西都东北城郊的一处白墙黛瓦的大宅似乎也在悠闲的嗅着茶香。
这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从外面看有几十间大小不一的屋舍。房顶翘起的灰色檐角雕刻着精美的祥云花纹。
正门前两只石狮甚是威武。朱门紧闭,门上整齐的布着八排偌大的铜钉,两只兽头铜环拉手更是厚重的很。大门上方朱匾烫金孙府两字气魄非凡。门前却是长满杂草,一条尺许宽的这里的寂静与鲜有人来。
阳光渐渐高起,一顶赭色八台大轿,连同十多个青衣随从,由远而近,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轿子在正门前停了下来。
轿衣料子极厚,又用褐色丝线绣出流云斜纹,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层次分明。轿帘子是双层极透明的黄色薄纱。
一位梳着平顶髻,身着黑底缀以白色碎花襦裙,暗蓝色长裙,暗蓝色披帛的嬷嬷上前掀起了轿门:“夫人到了!”
一只圆润白皙的手伸出搭在麽麽手腕上,随即一只墨绿色绣着大朵黑色花纹的织锦绣鞋重重的踩在了幼嫩的草儿上。
此时府中正厅前摆着一个张深黄色椴木圆桌,圆桌一旁躺椅上全身黑衣,头戴黑色帷帽的秦清玉侧坐着,似乎正昂着头看太阳,只是黑色的细纱挡住了她的视线。秦清上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儿,正懒洋洋的闭着眼睛晒太阳。秦清玉双手轻轻的抚摸着猫儿,虽罩着黑纱,她双手上的瘢痕疙瘩还是吓人的很。
沈茗嫀端着刚刚沏好的两杯茶,一杯放到秦清玉面前:“娘亲,尝尝今年的新茶。”
洁白的茶杯,碧绿的茶水,翠色的茶叶儿直直的立着似乎还在绽放。随着冉冉升起的热气,茶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
秦清玉微微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了杯子,撩起帷帽一角,将杯子罩在了细纱之后,尽情的闻起了茶香。
猫儿微微伸了个懒腰跳到了圆桌上,打了个滚儿,伸了伸腿儿,又倒头睡下。
沈茗嫀伸手抓了抓猫脑袋,嘴角一斜坐在了一旁的摇椅上,端起了茶杯,熏着茶香微微闭上了眼睛。
“少夫人,少夫人”呼喊声带着惊恐。
阳光中身着淡蓝襦裙,深蓝长裙的中年妇人跑到了近前止住了脚步,气喘吁吁的喊道:“夫人,夫人夫人来了!”
沈茗嫀见娘亲微微一震放下了茶杯,坐直了身体,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了娘亲:“娘亲!”
猫儿似乎也受了惊吓,一跃而起,跳进厅内,一晃失了踪影。
秦清玉伸手拍了拍沈茗嫀的手对着妇人道:“你可知道何事?”
“回亲家夫人,奴婢不知”
“娘亲,难道是”话到口头,沈茗嫀硬是没说下去。自从她和娘亲来到这个宅子中几乎没有外人来过。这位登门而来的婆母大人沈茗嫀也只是在成亲当日见了一面。
当日拜堂礼还未结束她的夫君孙致远便晕倒在地。沈茗嫀见到的也只是盛装的孙夫人哭天抢地的悲痛样子。
自那日晕倒之后孙致远便卧榻不起,病情越发的严重。听下人说这些年遍请名医,却还是无力回天。
沈茗嫀一念未完,众人簇拥下的孙夫人大步来到近前。
这个院落素日只有沈茗嫀母女及几位嬷嬷,静谧的很。如今孙夫人带着众人大步而来,一时间使得院中气氛紧张了起来。
沈茗嫀紧挽着娘亲的手臂,看着面前的孙夫人一时忘记了言语。
孙夫人约莫五十岁年纪,身量微胖,身着浅褐色软丝襦裙,系着深褐色丝绸长裙,挽着黑色的披帛。梳着高椎髻上只插了一只素白银簪。白腻的脸似乎有些浮肿,特别是那双眼睛,肿的已经发红了。
看着孙夫人浮肿的眼睛由悲痛变成了厌恶,沈茗嫀心下便知定是那孙致远没了。
沈茗嫀打量孙夫人的同时,孙夫人也在打理着面前的母女。见亲家母一身黑,而沈茗嫀则是一身月白澜袍,腰系鹅黄色丝带,脚踩月白色锦靴的男儿装扮,不由的怒气涌上心头。之前准备的客套之词便省了,冷笑道:“怪不得我儿薄命,竟是将你们两个催命鬼迎上了门。”
“夫人!”秦清玉微微一个万福:“如何出此恶语。有什么事,您说清楚不就好了。”
“哼!”孙夫人通红的双目射着凶光:“好了?好的了吗?”孙夫人有些咬牙切齿的指着沈茗嫀:“这些年我们锦衣玉食的供着你们母女,只待我儿好了,你可就是我们孙家正儿八经的少夫人了。没想到你们每日穿的黑白鬼似得,生生克死了我的儿!”
“”沈茗嫀没想到堂堂的副相国夫人竟是如此蛮不讲理,当初得知自己的婚姻只是为人家冲喜的悲愤之情记忆犹新不由红了眼睛:“孙夫人,令郎没了,您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您也不能这么糟践我们”
“糟践?”孙夫人上前一步冷笑道:“当初若不是我儿病了,就凭你一个商贾之女也想嫁进我们这样的家庭?”
“谁稀罕!”沈茗嫀不由握紧了拳头,若不是被大娘欺骗,她的一生怎会这么早早断送了。
“嫀儿!”秦清玉暗暗拉住了沈茗嫀。
“好!”孙夫人咬牙道:“既然你有骨气!那么我就不绕圈子了。你是我们孙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就要尽到一个妻子的职责!后日成殓!你的棺椁已经备好了。这里有酒有菜还有白绫,你自己选吧!”
孙夫人说完一挥手,后面的随从端着大小食盒,陆续进入了大厅。
秦清玉一惊呼道:“相国夫人,致远英年早逝任谁都心疼,但,断没有陪葬的道理。嫀儿只有十九岁,您怎么能”秦清玉的话语变成了呜咽之声。
“致远也只不过二十二岁。”孙夫人声音带着轻蔑:“当初娶你女儿就是为了我儿好起来,如今我儿子都没了,还养着她做什么?你放心,只要你女儿为我儿陪葬,我们孙家会一如既往的养着你,百年之后定会为你风光大葬。”孙夫人说着又看着沈茗嫀语气缓和了些:“你可以打听打听哪家娶亲会把亲家母也供养着的。若你真有骨气,不但赢得贞妇美名还能保你娘亲后半辈子的安逸。你们沈家早就将你们娘俩扫地出门了,没有孙家你们如何成活?你死之后我们孙家会为你立贞节牌坊。如此你也是值得了。有什么话好好和你娘亲多说说,后日我会派人来收尸!”
孙夫人说完扭头便走,一众仆从也紧跟着大步离去。
荣华路 第2章 活路
眼见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沈茗嫀只觉娘亲身子一重险些跌倒,连忙扶住:“娘亲”
秦清玉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进了大厅。
大厅中央罩着暗红缎面桌布的红木大桌上四菜一汤,一壶酒,摆的整整齐齐。糖醋鲤鱼,酱烧排骨,小炒茼蒿,茶香笋丝还有撒着香菜沫儿的虾仁汤。色香味俱全!盘碗用的是上好白瓷。酒壶更是通透的玉石做成,壶内是暗红色的葡萄酒美酒,老远的就能闻到诱人的香味。桌子一侧淡黄色箩筐里,折叠整齐的长绫亮白的晃眼。
秦清玉定定的站了一会猛地上前一把扯起了桌布。瞬时酒菜盘碗散落一地。白绫上也溅满了腻腻的菜汤,那稠汤汁在白绫上慢慢的晕染开来。
大厅内陷入死寂,秦清玉重重的坐在了靠椅上,许久之后才悠悠道:“嫀儿,你去找他吧,不要管娘亲了。这些年都是娘亲拖累了你。”
沈茗嫀慢慢蹲下身来,趴在娘亲双膝上说道:“要走一起走!”
“嫀儿!”秦清玉捧起女儿的脸庞,轻轻拭去粉润脸颊上的泪水:“你听娘亲说,娘亲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你还小,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你听娘亲的话,出去找他。只要你好,娘亲就没有遗憾了。九泉之下娘亲也好和你爹爹交代。”
沈茗嫀摇了摇头,眸子里的决绝任谁也动摇不了:“娘亲不走!嫀儿不走!”
“少夫人!”深蓝长裙的妇人连同三个嬷嬷六个青衣小厮进厅跪了下来:“夫人有命,让奴婢等回府,不能侍候少夫人和亲家夫人了。”
沈茗嫀转头看着跪着的家仆淡淡笑道:“去吧!”
深蓝长裙的妇人抬头道:“少夫人和亲家夫人素来把奴婢当家人看。夫人如此奴婢也是不忍。少夫人和亲家夫人还是离开吧。奴婢会顾辆马车在后山候着,待天色暗些,少夫人就走吧。”说着又举起一个褐色绸布小包:“这是本月的伙食钱,都还没花,少夫人留着做盘缠。”
沈茗嫀红着眼接过了绸包:“顾婶大恩,沈茗嫀定当铭记!”
众人又磕头齐道:“少夫人,亲家夫人保重!”
众人离去后大厅内一时静谧至极。
母女俩静静的坐着,只有光影渐渐的变暗。
猫儿悄无声息的来到母女俩面前,圆圆的蓝眼睛闪着光彩。看母女俩没有动静,猫儿踱着步子,嗅了嗅地上被摔碎的鱼肉,张口便要吃!
“雪儿!”沈茗嫀一声惊呼,吓的猫儿又跳开了。
“来!”沈茗嫀冲着猫儿拍了拍手。
猫儿乖巧的跳到了沈茗嫀怀中,毛茸茸的圆脑袋顶着沈茗嫀的胳膊,似乎在央求:主人我饿了。
秦清玉长长叹了口气:“走吧,娘亲跟你走!宜早不宜迟,你去收拾下待天再暗些咱们就走。”
“好!”沈茗嫀将猫儿往娘亲腿上一放:“嫀儿很快就来。”
看着沈茗嫀进入内间,秦清玉从袖中拿出一柄古铜色半尺来长的小巧匕首。匕首把上镶嵌着一颗暗红的宝石,鞘身上缀着盘龙花纹。或许是由于每日抚摸的缘故,整个剑鞘的花纹显得圆润而有光泽。秦清玉双手轻轻的将匕首捂在了自己的胸口。片刻后秦清玉缓缓的拉出匕首,昏暗中那匕首闪着蓝光锋利无比。
秦清玉死死的盯着匕首自语道:“或许我早该走了,只有我走了,嫀儿才能有活路。”
一直趴在秦清玉膝上的猫儿突然跳到了红木大桌上,弓着身子发出最凄厉的嘶喊。猫儿全身的毛几乎都竖了起来,蓝色的眼珠儿狠命的瞪着外面。
“雪儿怎么了?”猫儿的异常引起秦清玉的警觉,她不由握紧了匕首。
猫儿冲秦清玉一呲牙,雪白的一团腾空而起,瞬时飞向了内间。
秦清玉深吸了一口气,才嗅出空气里竟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转头一看厅外已是浓浓的黑烟。
那种独有的味道,秦清玉一辈子都忘不掉!
秦清玉缓缓的合上了匕首,放到袖中,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自语道:“终究还是逃不掉了。”
“娘亲!”沈茗嫀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疾步冲了出来:“娘亲,娘亲”
猫儿紧跟着沈茗嫀窜了出来,在母女中间的地毯上缩成了一团。
滚滚浓烟已经扑进了大厅。这样的火势,势必是出不去了,秦清玉心头一痛抱住了女儿:“嫀儿,我可怜的孩子”
沈茗嫀紧紧的抱着娘亲,望着四周的火光狠狠道:“没想到孙家会如此恶毒!”
“孩子”秦清玉只顾着哭泣:“都是娘亲拖累了你!”
“不!”沈茗嫀推开娘亲的搂抱,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后院的小池塘通往院外。趁着火还没烧到这儿,咱们赶紧逃。”
“孩子!”秦清玉拖住了沈茗嫀:“没用的!是火油的味道!你看四周都是火,咱们逃不掉的!”
“火油?”沈茗嫀深呼了口气吐了出来:“他们也真看得起咱们娘俩。”想必那孙夫人看出自己不愿陪葬,撤走的仆役,火烧别院。只是沈茗嫀没想到她下手这么快。
“孩子!抱紧娘亲,很快的!”秦清玉搂紧了女儿:“很快的,很快咱们就可以见到你爹爹了。不要怕!”
扑面而来的黑烟及热浪,让沈茗嫀眯起了眼睛:“娘亲!是嫀儿没用!害您受苦了。”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顷刻间整个大宅被大火吞没了。
寂静的夜晚大火烧的彻底,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后山小路旁一辆黑帆布的双人马车静静的候着。那通身乌黑的马儿正不安的抬着蹄子,看样子似乎候的久了有些急躁。不远处苍翠的银杏林中,一名身材高大,身着玄色澜袍罩着墨色斗篷的男子负手而立,寂静的犹如一株挺拔的银杏树。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银杏林,男子的双手不知何时起已经在身体两侧握成了拳头。
这火,是她们逃出来后放的吗?
男子不由快步走向马车,借着火光,驾着马车向火海驶去!
与此同时西都城内最高的阙楼上,一双因担忧而眯起的眸子,望着大火幽幽的出神。
一青衣小厮,展开雪白的厚绸披风,罩在了男子肩上:“二爷!夜深了,仔细凉着!”
男子身形未动,极力的调整了声音:“打听的人回来了吗?真是孙家别院走水吗?”
“还没”小厮压低了声音:“二爷天天看,您说是,肯定是了。那孙家大爷确实是昨夜没了”
“去吧!”男子深吐了口气,蹙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夜光中,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荣华路 第3章 幻觉
大火中的沈茗嫀只觉得越来越热,不由的抱紧了娘亲:“娘亲好热!”
娘亲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嫀儿不怕,娘亲护着你呢!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亲!”
“娘亲”沈茗嫀只觉得眼皮有千万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娘亲这么黑睁开也看不到。”
沈茗嫀感觉耳边有温热的气流,还有娘亲温柔的声音:“孩子,天都大亮了,一点也不黑,不信你睁眼看看!”
难道大火灭了!自己和娘亲都还活着!沈茗嫀心中一喜顿时来了精神,奋力一睁,张开了眼睛,果然眼前是亮的。
不但天是亮的还有娘亲的俊美容颜,娘亲那双流光溢彩的瞳眸虽有些红肿却因为自己醒来显得神采奕奕。
“娘亲!”沈茗嫀内心一惊一把抓住了娘亲的手,芊芊玉指,细腻白皙:“娘亲,我是在做梦吗?”
沈茗嫀清楚的记得自己十三岁寿宴后不久的那场大火烧去了娘亲的美丽,给娘亲留下了一身的伤病。眼前的娘亲分明是毁容前的样子,难道自己和娘亲都死了?要不就是被大火炙烤痛苦至极出现了幻觉!想到此处,沈茗嫀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秦清玉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我可怜的孩子,怕是烧坏了吧。你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醒了几次净说些胡话。”
“烧坏了”沈茗嫀来回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面前的娘亲,素白软丝襦裙,烟青色长裙,乌黑秀丽的长发只随意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凝脂般的脸颊上,说不出的美丽娇俏。
床边霞色纱帐随风微微摆动。
糊着绯红细纱的窗户大开,明亮亮的光线照在铺着烟霞流云缎面桌布的圆桌上显得异常温馨。
圆桌一旁的盆架上放着翠绿荷叶状的玛瑙水盆,映着光线更加的赏心悦目。
这是自己的闺房。
那场大火前半年自己确实重病了一场。沈茗嫀记得那场病足有半月之久,自己险些丧了命。为了庆贺自己病愈加上十三岁生辰爹爹沈羡陵特意大摆宴席,广邀宾客。
“嫀儿醒了?”一个温润的男中音。那声音入耳便使人觉得十分熨帖。
沈茗嫀定眼一看,身量修长,穿着银灰色澜袍,系着灰色帛带,脚踩黑色厚底靴的中年男子来到近前。那男子温润至极,润润的唇上一抹黑须修的十分齐整,碎玉般的牙齿因笑容越发显得干净。此人正是自己的爹爹沈羡陵。
在沈茗嫀的记忆里,爹爹一直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只是当年为自己庆生后不久爹爹便带着商队北上,最后连尸骨都没有回来。自那以后自己和娘亲便由长兄及大娘照顾。三年后在长兄和大娘的安排下嫁入了副相府
“感觉如何?”沈羡陵眉开眼笑:“这段日子可把你娘亲担心坏了。”
沈茗嫀脑子里一时理不清头绪,难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亦或自己真的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爹爹了?
“烧已经退了!”秦清玉帮女儿掖了掖被子:“老爷放心吧,再吃几服药发发汗就会痊愈了。”
沈羡陵冲秦清玉温和一笑:“那就好,你多陪陪嫀儿,晚间我再过来。”
秦清玉温婉一笑:“老爷你去忙吧,嫀儿没事的。这些日子,您一忙完过来,姐姐那边怕是要担心您了”
沈家是吴越国数一数二的茶商,经手的茶庄几乎遍及整个吴越国。沈羡陵主事以来更是垄断了整个吴越国的茶业。沈羡陵素来以茶会友,结交宾客众多,加之沈羡陵又爱仗义疏财,待人极为宽厚在整个吴越国多有美誉。甚至不少王公贵族对他也都是以诚相交。
秦清玉和沈羡陵的原配夫人陆秀英两边独大。沈羡陵对两房夫人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
陆秀英孕有两子三女。
长子沈芃涛深得父亲真传,对经商,茶道都是一等一的精通。年底刚行过加冠礼,已经定下了舅家表妹陆思瑶,待来年成亲。沈羡陵也有心让长子继承家业,从小便让他参与了不少生意上的事,加冠后,更是将很多生意交于他打理。
次子沈芃润刚满十八,酷爱兵法,对经商及茶道不屑一顾。从十五岁起便东奔走西的拜师学艺,几乎不沾家。
长女沈茗妍刚刚及笄尚未婚配。
次女沈茗妧和沈茗嫀同岁。
小女儿沈茗嫤年仅六岁。
陆秀英及众子女住在城东茶园的大宅中。沈茗嫀和娘亲则住在城中的小院内。沈羡陵平日经商遍及各地,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在外奔波。在家的日子两院平分。
陆秀英和秦清玉也只有在年关祭祖或重要宴会时才会碰面,两人相处还算和睦。
这次因沈茗嫀病了,沈羡陵这半个多月都守在此处,秦清玉心里自然不安。
听出了秦清玉的不安,沈羡陵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展开。微微一笑看了看床榻上的沈茗嫀道:“嫀儿,你快快好起来,爹爹这次给你带的礼物你一定喜欢。”
看着爹爹满脸的愉悦,沈茗嫀自顾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
自己的人生似乎是从那次寿宴开始变了。确切的说应该是从那场大病开始的。
寿宴后爹爹远行,之后娘亲和自己又遭遇大火
看着女儿兀自出神,秦清玉柔声道:“嫀儿怕是太虚弱了,老爷您先去忙。嫀儿也醒了,您就去姐姐那边吧,您好不容易才回来,别让姐姐太挂心了。嫀儿痊愈我会差福叔告诉您。”
“好!”沈羡陵望着秦清玉微微笑道:“这次回来,会呆的久些,你就放心吧。照顾好嫀儿!”
望着沈羡陵离去的背影,沈茗嫀心里一酸泪水便涌了出来。
这么好的爹爹,不久就要阴阳相隔了吗?
自己如今究竟是梦是幻?
为什么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嫀儿怎么了?”秦清玉见女儿流泪不由紧张了起来:“好好的怎么哭了?”
“娘亲,我们还活着吗?”沈茗嫀用力的抓住了娘亲的手,是热的。
由于离得近,母亲温热的气息自己都能感受的到。
放开娘亲的手,沈茗嫀又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是疼的!
真的还活着!
沈茗嫀一下子笑开了:“娘亲,我们还活着!”翻身就想起来。
荣华路 第4章 梦境
秦清玉只认为女儿是大病初愈说胡话,伸手按住了女儿的肩膀:“刚刚醒来,可不能用力,再睡会。”
身穿浅绿色襦裙,碧绿色长裙的丫鬟采青进屋问低声问道:“夫人,老爷给三姑娘带了上好的老山参要不要炖上?还有一大包的首饰,衣衫。要不要给三姑娘拿进来?”
“炖上吧!衣服清洗了再送来!”秦清玉简洁的吩咐着,带着笑意的眼眸一直没离开女儿。
寿宴后的那场大火,采青不是死了吗?
自己竟是见到了采青!
沈茗嫀确定自己真的是回到寿宴前了!是死后团聚还是梦里相会?
若不是采青舍命相救,那场大火自己早就死了。在沈茗嫀的记忆中,采青一直都是少言寡语的,远不及采香同自己亲厚。那次大火却是采青舍身救了自己,采香则是在院外哭的晕死过去了。
沈茗嫀心中一酸呼道:“采青!”
采青已经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圆圆的脸庞带着倦意:“三姑娘有何吩咐?”
沈茗嫀微微一笑:“没事!采香呢?”
“给三姑娘煎药了,待会就好了!”
“噢,去吧!”
“你呀!”秦清玉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这才刚醒,就念叨着采香了。这些日子,她们可没少辛苦。你赶快好起来,她们也少替你忧心了。你身子虚再睡会养养神,待采香熬好药,你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