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咬春饼
你不许我要。
那我就逼自己,不要去喜欢。
断了欲念,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周沁本科毕业之后,就在宁竞投资工作至今,她看到了这家年轻公司从浮沉摇摆,到如今的稳健发展。对初宁的私人生活也有些微了解。
“我没有选择”,现在想来,这句话真是后味无穷。
马来西亚之行十分顺利。三天行程满满当当,他们还是按时完成,并定了第二天返程的机票。
不过初宁的感冒却是日益严重,往工厂跑的这几天,烧脑又费力,早上起床的时候,她甚至一阵眩晕直接倒了下去,心脏狂蹦,眼睛发黑,呼吸顺不过气,整个过程维持了十来秒,初宁一度以为自己要嗝屁。
周沁吓得半死,“要不然我们改航班吧?你这样怎么走得了?”
初宁说不用,“我明天下午约了金木北城的徐总谈事情,再完善一下细节,vr眼镜的资金就要立刻分节点支出。耽误不得。”
周沁愁眉苦脸:“推一天算了吧,你都病成这样了。”
初宁摇了下头,虚弱地指了指水杯:“给我弄点水。”
周沁听话,等她喝完后,又劝:“宁姐,咱们迟一天走吧?”
初宁挣扎着去洗漱,“今晚就走。”
——
杏城。
迎璟上周五下午没课,正好姐姐在北京也结束出差,就搭了顺风车,姐弟俩一块回了趟家过周末。迎义章这两日北上,去了沈阳军区做工作视察,家里只有妈妈崔静淑在。
只是这妈也不清净,天天逮着迎璟念叨:“这都立冬了!你还不穿秋裤!露出两根小脚踝是几个意思?”
迎璟美滋滋地伸伸腿儿,“我脚踝这么好看,我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妈把我生得可美了。”
崔静淑气笑,手往腰上一隔,“臭小子,寒从脚入,现在不注意,以后你就知道苦头了。”
迎璟才不在意,拿着篮球出门,“我去打nba了。”
他的背影随着“咚咚咚”的拍球声出了门,刚走出楼道,妈妈就在二楼咆哮:“你怎么连秋衣也没穿啊!!”
迎璟抱着球狂奔篮球场,切,秋衣显胖,美男子可是很讲究的!
五点光景,正是岗哨换岗的时间。一拨拨军装笔挺的战士列队交接,这是大院儿一天之中,最有仪式感的时刻。迎璟抱着球站在篮球架下,也没急着玩。他站得笔笔直直,似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
待交接流程完毕,岗哨上重新站上了荷枪实弹的小战士,迎璟这才悠悠哉哉地投篮。
“哐——”第一个三分球没进。
到了下班的点,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哟,小璟回来啦?”一长辈的声音。
迎璟扭头一看,顿时笑脸:“齐奶奶好!我回来过周末呢。”
不多久,又有人招呼他:“小璟,球技渐长啊!”
“李叔叔好,没长进呢,还想跟您学习学习。”
迎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弯月。球场边的男人冲他竖起大拇指,乐呵着走了。
这样明亮耀眼的男孩子,实在是招人喜欢。
来球场打球的警卫兵也多了起来,迎璟一声吆喝:“我来一个!”
“小璟儿接住喽!”传球如闪电,飞奔他怀里。
冬日的寒冷化作一滩春水,青春恣意。
玩了一身汗回来,迎璟端着水杯咕噜噜地灌。迎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一个频道地调。
“我说你能不能活得精致一点,”她嫌弃弟弟道:“好歹也喝点温水,怎么跟个糙汉子一样。”
迎璟大口大口喘气,喉间的冰凉攒入胃里,莫名的爽感。他嬉皮笑脸地回:“我能糙得过厉哥?”
乍一听这名字,迎晨拧过头来,杏目圆瞪,“提他干吗?”
迎璟双眉一挑,“姐,你脸怎么红了啊?”
“哪有!”迎晨用手背蹭了蹭,这下好了,本来不红的,现在像染上了一层胭脂。
迎璟又喝了杯凉水,一会儿过后,欠揍的声音又幽幽响起:“我提我姐夫还有错了?”
“……”迎晨两颊轻俏,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怦然心绪了。
没注意,电视停在了新闻频道——
“下面播报紧急新闻,据马来西亚媒体报道,北京时间十八日23:58分,一架从马来西亚吉隆坡国际机场起飞的mh365次航班,在起飞后三小时,在印度洋海域与管控台失去联系,同时失去雷达信号。
“登记显示,该航班载有二百余名乘客,其中十五名机组人员。”
主播声音铿锵、清晰,新闻画面不断在吉隆坡机场切换。
机场滞留大批旅客,有关发言人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事情始末及进展。
刹那间,屋里落针可闻。
迎璟捏着水杯,一声不吭,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
“飞机失事了。”迎晨眉头微蹙,“又一起飞行事故,凶多吉少了啊。”
新闻继续:
“……中国外交部、驻马来西亚使馆和驻越南使馆已启动应急机制,全力做好相关工作,安抚家属情绪。”
迎璟忽然手脚冰凉。他一下子想到三天前的那通电话,他向初宁道谢,说等她回来,要请她吃火锅,还问她去哪里出差。
那时,初宁极简短地告诉他:“——我飞马来。”
迎璟突然发虚,像是突然的冷锋过境,他整个人都处在不好的预感中。
出于本能的,他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个号码。
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初宁被他掐得差点断气,却仍一声不吭,咬着嘴皮承受住,目光半分不避。
“你他妈就在找死。”字字带刀,赵明川把她按在墙壁上。初宁脸都白了,大口大口地喘气。
屋里的阿姨最先赶来,不知所措地劝架:“川儿哥,快松手,小宁要憋死了。”
陈月下楼的脚步声匆忙又惊慌,“明川,明川,使不得啊。”她担心女儿,但又不敢忤逆这位大公子,手伸在半空,想去拉他手臂,但又不敢碰。
初宁甚至都尝到了喉咙口涌上来的一丝血腥味。赵明川终于松手,那种眼神凶残又不屑,他指着初宁,“再有下次,你试试看。”
赵明川摔门而去。
保姆阿姨赶紧去扶初宁,心可疼:“都是老虎脾气,这可怎么得了哦。”
初宁根本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地猛咳。
陈月手忙脚乱地给她倒了杯水,拍着她的背顺气:“赶紧喝点,慢慢喝,别急着说话。”
初宁脖颈上的红印都泛了紫。陈月是又心疼又觉得受气,“他晚上喝了酒,你又不是没看见。再说了,我早早提醒过你,不要跟他争执,不要跟他争执。哎,你看,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初宁已经缓解很多,嘶哑着声音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他是多长了一只眼睛,还是多长了一条胳膊?”
陈月是有心维系安稳的局面,奈何这只老虎女儿不听话。她也有怨气:“咱母女俩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心里有数。我走到今天我容易吗?讨好这个照顾那个,生怕哪里没做好,给人留下话柄背后议论。”
这倒是陈月积蓄多年的真情实感,她憋不住都倒了出来:“宁宁,你不要这么好强好不好?服个软,我们在这个家的日子都好过。你和你大哥这么作对,传出去到底是你吃亏,面子不好看啊。”
初宁眉间皱痕已经冷下来,她说:“我不像你。”
陈月不解。
“我可以不要面子,但我要骨气。”
半夜一场闹剧壮壮烈烈,赵明川走后没再回来,而初宁也是一宿难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爬起又睡下,两点多开起电脑想用工作催眠,但不走心,脑袋空白一片。
初宁索性放弃,合上电脑,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坐去飘窗盘着腿儿,对着城市吞云吐雾。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回公司了。
宁竞投资在四环附近,前年才搬到这座月租金近十万的大厦。创业之初特别辛苦,节约成本,就在一座居民房里挂牌开工,期间辛酸史也有一本字典厚。
上午九点开过例会,初宁把与金木北城的项目合作提上日程,这就是昨夜赵明川提起的。早些年做传统加工业,如今转型没多久,跟着潮流一块做vr。这个老板叫徐有山,中等身材,是个话痨。提着个lv的公文包也像山寨——看起来是不怎么靠谱。
他手上有一个vr眼镜的制作订单,标的额有两百多万。说白了,他有项目,但是缺少资金链。两人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就牵了根线,让两家公司对接业务。
这对初宁来说,算是一笔大生意。加之又是熟人引荐,顾虑成分自然要少几分。至于赵明川昨晚说的那番话,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这人的德性……
初宁轻轻嗤了个“呵”字。别指望他能为你谋好事儿。
办公室响起敲门声,初宁脚尖点地,顺力把椅子给转了回来,“请进。”
关玉推门,堆了一脸的笑,“我家今天煲了鸡汤,反正路过,就顺手给你捎了份。”她右手勾着保温饭盒,看她一眼:“嗯,今天这条丝巾挺不错的。”又问:“昨晚还顺利吧?没和你大哥怎么样吧?”
初宁敛了眉眼,“没。”
关玉:“你看你的脸色一点儿都不好,得补补气血了啊。”
“是吗?”初宁从抽屉拿出化妆镜左瞧右瞧。昨晚没睡,所以她早上的妆容比较浓,特意抹了大红唇提气色。
关玉把保温杯搁桌上,说:“昨天放我鸽子,今晚上可不许借口了啊。陪我去吃刺身。”
“你还用我陪?”初宁收好镜子:“那晚的男人呢?”
“什么男人?”
“在酒吧,被你吃光豆腐的那个朋克男。”
关玉娇嗔:“谁吃豆腐了?”
初宁撑着下巴,淡淡笑:“哦,没吃他豆腐,那你吃他哪儿了?”
关玉啧了声,倒也没否认,凑近说:“他技术蛮好的,晚上用了四个,早上还能来一次。”
初宁面无表情。
“哎呀呀,还是年轻好啊。”关玉由衷感叹:“一点就爆,使不完的力气劲儿。”
不想再听她的艳|情史,初宁说:“晚上我也没法陪你,我下午四点约了人谈事。”
关玉真的想揍她,半怨半提醒:“你能不能给自己留点儿时间?就知道赚钱,钱钱钱的,念都念烦了。”
初宁笑着起身,伸手往她脸上摸了把,“乖。”
约的四点,迎璟三点半就到了。
他今天又穿着那身西装,为了显瘦掐腰,他还把羊毛衫给脱了,穿了件凉飕飕的短袖白衬衫。大学生嘛,穿这种衣服的机会比较少,能找出一件商务衬衫已算不错,就不计较长袖短袖了。
他出门之前,祈遇惊呼:“你还没穿秋裤呢?”
迎璟说:“没穿。”
“今天降温十多度,我刚出去的时候,风跟刀子割肉一样。”
迎璟走得脚下生风,真是的,谁家小帅哥穿秋裤啊。
一出宿舍楼,狂风怒拍树叶,温度跟个冰柜似的。
“卧槽。”迎璟顿时缩成虾米状,认怂认怂:“……秋裤教做人。”
他按着地址提前赶到,跟前台确认预约信息。初宁交待过,所以很顺利。
“我带你去休息室吧。”前台说:“宁总还在开会。”
迎璟说:“没事儿,你忙你的,告诉我在几楼,我自己上去。”
他早就留神,这姐姐的事情多,座机不停响,邮件的提示音也滴滴滴。她略微抱歉地先接电话,一不注意,手肘蹭到了面上的玻璃杯。眼见就要英雄就义,迎璟迅速伸手一拦,“小心!”
小先生 63.(第一更)寻夫
离北京远不远?
他怎么会突然去那儿?
学习的又是什么东西?
初宁脑子里冒出一连串问号, 然后问了祈遇一个她最关心的——“迎璟什么时候回来?”
“没个准信儿, 宁姐,航科部隶属中科部, 太详细的,上头也不会告诉我们。”
初宁心下了然。
中科部那是□□直管的部门, 简而言之,咱国家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全集中在那儿了。很多保密性的项目,几年、十几年, 甚至一代又一代, 很多荣耀,美名传千里。但更多的, 是俯首甘做孺子牛。
初宁心里滋味一时难辨。
祈遇咳了两声:“宁姐, 你别介意,这消息来得特别突然,说走就走,迎璟还落下好多东西, 都得我帮他带过去。您别怪他啊,那边纪律挺严的,手机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
初宁:“你也要去?”
“对, 后天, 我们是分批的。”
初宁定了定神,问:“机票定了吗?”
“订好了。”
“那你把信息发给我。”初宁咽了咽喉咙, 声音在车里格外清晰:“我跟你一块去, 我住外头, 就当是去旅游的,绝不打扰你们。成么?”
初宁这一决定,虽是一时兴起,但也不是头脑发热。
这恋爱谈起来,目前来看不太省心,可她也能诚实面对自己,喜欢就是喜欢,生气,但绝不赌气。她不能确认迎璟是不是这样的感情观,所以,她只能先做好自己。
山高水远的是路途距离。
但,绝对不能是彼此的心。
不过这个临时决定,还是冲撞了挺多事。公司这段时间忙,基本上天天加班,初宁硬扛着魏启霖的不悦,将手头事匀给副总,空出了档期。
公事儿还好说,头疼的是母亲陈月。
赵家一叔伯六十大寿,派头十足,生日宴就在她出发的那一天。陈月千交万代,让初宁务必准时到场贺寿。结果初宁一说去不了,陈月态度十分尖锐:“天大的事儿你都给我往后挪!你大伯那边必须去。”
初宁好说歹说,硬是借口要出差给推脱掉了。
陈月气得啊,指着她的脑门儿:“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什么女儿是小棉袄,简直就是个精钢炮!”
初宁赔笑脸,任她数落。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陈月的台词她也摸准了七八分。
等她骂够了,歇了会气,“对了。”陈月又想起一件重要事:“子扬去法国了你知道吗?”
初宁佯装惊讶,“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不知道啊。”
“去了个把星期了,据说是和他那个新欢闹得厉害,躲清静去了。”说到这,陈月眉间稍稍松解,跃跃欲试道:“那女孩儿特能折腾,好像还上他公司堵人,看来得分。欸,你,你给我上点心啊,别脑子不清不白的。”
初宁真是哭笑不得:“我又哪里惹你了?”
陈月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呐,指着她急急道:“你俩复合的概率很大,男人一时贪欢那是想尝新鲜,真正结婚,还是要找个能撑得起门牌的。”
“打住打住。”初宁都要翻白眼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懂不懂啊!人家都不要我了,还死乞白赖干嘛呢?送上去让人糟蹋,妈,我话撂这儿了,我就不是会干这事儿的人!”
“你这孩子,怎么死活说不通呢!”陈月往沙发上一坐,双腿交叠,下巴抬得老高,像一尊贵妇人雕像——是真生气了。
初宁这回可不打算顺着这位贵妇人,她扬眉,没点儿退让:“我也不可能永远不交新的男朋友。”
陈月一顿,侧头望着她。
“胖的瘦的老的年轻的,比我大的比我小的,全凭我乐意。您要看不过眼,就拿眼罩遮住眼睛别看。我不希望到时候又听你乱七八糟的讲歪理。”
语罢,初宁拿起包就撤。
这也算是打了一剂预防针,嚯!舒坦。
万事安排妥当,就等出发。
没想到的是,祈遇那边又出了变故。
初宁接到他电话时,正在公寓收拾行李。
祈遇蛮为难,“宁姐,真对不住你了,那边临时通知,我两小时后的飞机就得走。”
这消息让初宁懵了懵,“你今天就走?”
祈遇忙不迭地解释,听得出来,是真愧疚,最后他说:“宁姐,要不您取消行程?有个伴儿还好说,现在就落你一个人,太不合适了。”
初宁深吸一口气,单手压了压行李箱,说:“没关系,我自己过去。”
祈遇又劝了两句:“那边可远了,下了飞机还得转车,青藏高原边上,海拔又高,你身体也吃不消啊。”
还是那句:“没关系。”初宁语气平静,“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都到这份上了,再劝也没用。
祈遇心思细,顾虑重重,蛮不放心,“那好吧,宁姐,您路上要是有什么情况,给我们打电话,我今晚上就能和迎璟碰面,我一定告诉他,让他来康定接你。”
初宁独立惯了,也没那么讲究,说:“他忙,我一个人可以的,别给他添麻烦。”
电话挂断,祈遇很快发来短信,详细地址,路线转乘,甚至当地的政府救助热线,事无巨细。
初宁把它们一一存好,回:“谢谢。”
——
第二日,从北京飞至康定,康定去丹巴没有固定的大巴,纯靠自驾。
初宁下飞机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
川西,温度比一般地方要低,在北京还能穿短袖,到这里,一件外套都有点扛不住。初宁先是给迎璟打了个电话,但提示依旧关机。她又打给祈遇……邪了门,也关机。
罢了,先到目的地附近安顿下来。
从康定到丹巴,还得四五小时的车程。拉人的私家车倒是蛮多,全是五六万的低配家用车,肤色黝黑的当地汉子带着口音拉客,碰上磨磨唧唧的,心态一急,话就有点饶舌含糊了。
初宁只身一人,自然成了被“抢夺”的对象。
她气质冷,又不苟言笑,冰山美人一个,唬退了不少车主。最后,她仔细观察了一圈,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司机。
关键在于,他的车是个小型越野,比别的可要扎实得多啊。
初宁把地名告诉他,开价一千二,成交。
这车主一脸大胡子,憨憨厚厚,没想到一路上话还挺多。可他普通话又不标准,夹杂着乡音,叽里呱啦听起来可费劲。
起先初宁还能认真听,听了半小时,人就疲倦了。干脆撑着额头,拧眼看风景。
去丹巴的路不好走,坑洼,山区,急弯。
过了甲蒙路段,手机信号基本没有。
高原山脉,天黑也早,五点刚过,天色就以可见的速度在变暗。
胡子司机也突然不讲话了。
空旷的天空,开阔的原野,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压得人心慌慌。初宁有点儿紧张。尤其车子颠簸,突然慢下速度时,她以为司机是要停车。
“…………”
没想到的是,过了两分钟,车子还真停下来了。
初宁提高警惕,本能地往车门边上挪。
这车常年拉客,一股子怪味儿。乱七八糟的东西搁椅背后头,还有两根羊骨头。胡子司机转过头,盯着初宁。
初宁心塞,握紧了包。
司机忽地一笑,脸上横肉挤出了两条褶皱。
初宁心想,完了。
前后左右都是山,跑都没地方跑。
“下车吧。”司机说。
初宁眼神像刀刃,凶神恶煞地瞪他。
大胡子蛮不高兴,重复:“下车咧!!”
初宁是真怕了,谋财还是害命,或者别的歹念?她看了眼手机,无信号。最后心一横,决定先用包上的链条做武器,他要敢来碰她,趁机先勒住男人的脖子咔擦死他!
大胡子没耐心了,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一声吼:“爆胎了!!下来推车啊!!”
初宁懵了懵,“啊?”
大胡子翻了记销魂的白眼,仿佛在说,啊你个毛线。
左后轮扎进了根尖石头,司机常年跑这条路,驾驶经验丰富,开的时候察觉出了不对劲,果然,车胎漏气儿了。
大胡子检查一番,用蹩脚的普通话告诉初宁:“陷在坑里,不能换备用胎,得先把它推到平地。”
手一指,五十米远的地方。
还能怎么办……推啊!
主要是想着今天能见到迎璟,所以她也算精心装扮,气温不高,还勇敢地穿上长裙,鞋子也有点高跟。这里地势崎岖,坑坑洼洼,呵,带劲儿!
先是试了几把,和大胡子一块推车屁股,啊,要命要命,纹丝不动。
这车不知道几百年没洗过了,蹭得她衣服全是灰。
没办法,脱呗。
初宁撤下高跟鞋,衣袖一挽,又嫌长裙碍事,干脆系了个死结到小腿。
脚丫子踩在烂泥里,陷进去老深,初宁心里是崩溃的,大胡子气震山河:“1、2、3——使劲儿!!”
初宁吃人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车还是不动呐。
重复四五遍,就在她实在没力气,决心偷会懒的时候。
车子!动了!
大胡子又是个猛汉,嗷嗷嗷地一鼓作气继续推。
初宁没反应过来,跟着车子往前栽——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屎粑粑一样的稀泥,让她变成了一块巧克力。
日哦!!
——
某个藏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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