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笑狂明月无双

“因为父亲藏起来的这把石剑可是，它只是一把石头磨成的剑，甚至都说不上锋利。若真是什么至宝，以我在江湖上学的那些三流武功，早就该被抢走了啊。”叶孤有些惊讶。
“是啊，谁又能想到，烽火之年举世闻名的极渊，如今会是一把石剑呢。”
“烽火之年，极渊前辈是指”
“群雄争霸，大梁开国，那个充斥着鲜血与战火的年代，如今还有几人真正明白它的恐怖呢。想必你父亲从未告诉过你你的身世。”
“父亲平日里除了偶尔去山里打猎，就是一个人喝酒的确从未讲过什么身世可是，我从小就在稻丰村了，难道我不是村中之人”叶孤只觉越来越迷惑，他原以为自己离真相很近，可是一切却全与他料想的不同，谜团一个接一个像是潮水淹了上来。
缘曦摇了摇头，“此事渊源甚长，你爹叶惊云，本是江南叶家的嫡长子，当初与我师妹凰音语，也就是你娘相恋。当年我和你娘都属凤仪阁，凤仪阁行事追随本性，少有讲究，当初我们也的确做了不少错事，而江南叶家乃名门正派，所以你娘本与江南叶家有正邪之分，好在你的祖父心疼你爹两难之处，力压叶家众人的反对，促成了你爹娘的婚事。只是后来好景不长，你娘在一次意外中身受重伤，我们用尽方法，也只能短暂维持她的性命。你爹为救你娘，从你祖父那里偷出你们家族世传的至宝，极渊剑。”缘曦将石剑递给叶孤。
叶孤接过石剑，“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把剑和救我娘有什么关系，还有，就算这石剑真是盖世名剑，秦天宸一代帝王，宫中名剑无数，非得此剑不可”
“我说你爹取剑是用偷的，而不是直接问你祖父要，你可知为何是因为这把剑关乎你叶家满门老小生死，若你父亲问你祖父要，你祖父不但不允许，还会严加提防。”
“关乎叶家满门生死”
“江南叶家由你祖父开创，你祖父当年一剑一人，游历江南鲜有敌手，你父亲更是少有的习武奇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剑法上的造诣甚至超过你祖父。父子二人，在江湖上闯出江南叶家，一剑惊鸿之名。可是你叶家最辉煌的时代，却要追溯到你的曾祖，烽火之年的大梁第一军神，叶昭麟。”
“叶昭麟”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叶孤没有任何印象。叶孤从小就与父亲生活在一起，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见过，更不要提所谓的爷爷、曾祖了。
“叶昭麟叶将军，乃大梁之利剑，在先帝还只是一方诸侯的次子时就已经是先帝的至交好友。叶将军帮助先帝战胜了先帝的嫡兄，使先帝继承了其父的诸侯之位。后来一路扫灭几方诸侯，佩剑极渊饮血无数，威震大江南北，又协助先帝建立大梁，被封为神威大将军，与其他两人并称大梁三国柱。”缘曦继续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叶家与秦天宸和轩辕伯乾还有渊源，为大梁开国做出极大贡献，为什么他们还要针对极渊，针对我叶家”叶孤略微思考了一下其中关联，感觉事情越来越说不通。
缘曦摇摇头，脸上露出惋惜之色，“错就错在这里，叶将军对开国贡献太大，名气又太大，当年你曾祖手握兵权，手下十万大军，数千精英战麟军，全都是跟着你祖父出生入死出来的，他们听命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先帝，而是叶将军。”
“不久，叶将军获得谋逆、恃功自大、不敬圣上等数十项罪名，罪诛满门，不服者、反抗者获同罪。那段时间，叶将军手下心腹几乎被血洗，朝堂之内，再无人敢提叶昭麟这个名字。”
叶孤注意到缘曦的用词，“获得罪名”而不是“犯下罪名”。
叶孤倒吸一口冷气，吐出四个字，“功高盖主。”
“先帝自认愧对你曾祖，放了你祖父叶无双一条生路，并给了你祖父你曾祖的佩剑极渊。在宫廷的传闻中，先帝用不损顽石和银河精铁封印了叶将军的名剑极渊，随之而封的，还有一枚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药和一封书信。”
“书信”
缘曦点点头，“在书信中先帝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和叶将军的清白。当然，这只是传闻。”
叶孤感觉一件件事中逐渐被串了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
“极渊中，有我叶家洗白的证据，如果曝光，那么到时定会动摇军心、民心、臣心，大梁统治必会动摇。所以摧毁所谓的证据，就是秦天宸的动机”
“我也这般想。”缘曦的神色凝重。
叶孤的声音颤抖，愤怒从他的言语中一丝丝溢出，“稻丰村百余人性命，就只为一个传闻”
“帝王之术，血河不惜。叶孤，你还只是个孩子，还不懂得权力二字的美妙与血腥，它就像是罂粟花一般妖艳，能让人魔怔。一个谣言，已经足够秦天宸用百余条性命去换他坐在龙椅上的心安。”
叶孤脸色煞白，苦笑道，“呵呵权力”心中像是有一头猛虎在冲撞、撕咬、咆哮，震的血气在胸腔中沸腾。
他在恍惚间看到了云沐、云霏、云老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浮现，他像是入了魔一般的摇头，“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稻丰村就不会被屠”胸腔中的血气再抑制不住，“噗”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直在旁安静听着的糖糖大惊，赶忙扶住叶孤，缘曦随后将他宽厚的手放在叶孤的右肩上。
叶孤感到一股暖意从右肩处散发开来，像是一阵柔和的风，渐渐抚平胸口血气的波涛汹涌。叶孤摆摆手，“我没事，前辈，家父告诉我，你会说书先生故事里才会存在的术法，若有危难你一定会保护我，对吗”
缘曦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无论是从救死扶伤的角度，还是我和你父母的渊源，老衲都不会见死不救。”
叶孤点点头，“好，可前辈你不能护我一世，我也不甘心一直受人保护。求前辈，念在往日与家父家母的旧谊和稻丰村数百冤魂的份上，教我术法”叶孤双膝下跪，将额头抵在地面上。“弟子叶孤，拜见师父”
缘曦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叶孤。
沉默许久后，糖糖见叶孤一直跪在地上不说话，缘曦也看着叶孤不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糖糖感到一丝尴尬，帮着叶孤说话，“大和尚，这个秦什么皇帝这么坏，你就教教叶孤，这样也多个人陪我玩啊。”
缘曦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阿弥陀佛，仇恨的可怕，丝毫不亚于权力。叶孤，望你能仔细思虑。”
缘曦转过头离去，叶孤在后疯了般地磕头，不断大声地喊着，“求师父收我为徒”叶孤拼命地磕头，额头很快渗出血来，糖糖一脸不知所措，想拉出叶孤，却又被他猛地挣扎开来。
缘曦快走到门口时，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术法者，掌天地之术，修万物之法。学习术法的人，必须要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我所习九凤焚天诀，更是对体质有特殊要求。你前几日昏过去后，我已检查过你的身体。”
叶孤停住了磕头，决绝地看着缘曦的背影。“弟子愿倾尽己力，日月勤修，以勤勉抵过天赋。”
缘曦打开门，庙宇本身的抗寒之力似乎消失了一般，寒风从门外吹进来，使叶孤感到彻骨的冰冷。红色袈裟，黄色僧袍的背影摇摇头，迈步离去。
六个字，一句话，顺着有些猖獗的风飘入叶孤耳中。
叶孤感到胸口像是被重锤一击，血气又开始翻涌。
“你，必定学不会”





孤剑笑狂明月无双 4.拜师
第四章拜师
脚步声决绝地远去，叶孤知道自己难以让缘曦改变心意，停下了磕头。他的额头早已经磕破了一个口子，鲜血从伤口涌出，流满整张脸。可是叶孤没有觉得疼痛，他只是觉得麻木和苦涩，若缘曦不肯教自己术法，那复仇，凭自己三脚猫的武功不过只是一个笑话罢了。父亲生死未知，血海深仇无法得报，那自己，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呢
糖糖看着已经成了血人的叶孤沉默的跪在那里不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了。她拿出之前为叶孤准备的方糖糕，“那个叶孤这个给你。”
叶孤呆呆地望着那块方糖糕，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接过那块方糖糕。送入口中，方糖糕黏黏的，糯米咬在口中有一股甜香，可是好像，却没有当初云沐送的那个味道。叶孤苦笑，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个无能的孩子。
糖糖皱着眉头看这叶孤，“哎呀，难过什么，不就是九凤焚天诀吗，有什么难的，我早就会了，大和尚不肯教你，我教你就好啦。”
叶孤看到糖糖拿出一本封面赤红色的略显破旧书，上面用金色烫着五个字。
九凤焚天诀
是夜，缘曦闭目在石台上打坐。石台反射着月光，发出纯白色的亮光，四周则一片黑暗，而这份黑暗，仿佛是活的，一点点向周围扩散，一切笼罩在黑暗中，唯有中间的石台还有亮光。黑暗包围了石台，四周的黑暗逐渐向中间的石台靠近，像是黑色的潮汐在蔓延。
“小影，你来了。”缘曦仍闭着眼。
一个人影渐渐从黑暗里走出，身材瘦削，衣着漆黑斗篷，在黑暗中时像是与黑暗融为了一体，此时没有脚步声的走出，像是从黑暗的潮水中渐渐浮出了一个人。
“他是谁”黑衣人的声音略带些沙哑。
“他是，那两个人的儿子。”缘曦平静地答复。
“他怎么会来”黑衣人始终言简意赅，但声音此时明显有一丝颤动。
缘曦叹一口气，“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叶孤坐在床上，翻着这本糖糖给的九凤焚天诀，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不一会儿，铃铛声响起，一听便知是糖糖回来了。她拿着一些金疮药和包扎用的白布条走了进来，走到叶孤的身旁，坐下帮叶孤包扎着额头的伤口。叶孤流浪江湖三年以来，少有被人这么细致地照料过，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不小心受伤后云沐替他包扎时也是这样，坐在他旁边像是一个温柔的妻子。叶孤不由得鼻头一酸，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再为任何理由流泪了。叶孤看着糖糖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温暖。
“那个，糖糖啊。”
“嗯”
“我们初见不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因为啊，好不容易山上来个人，我对你好点，你就会留下来陪我玩啊。”
“那么大的姑娘还孩子一样，在这里，没人陪你吗”
“只有大和尚和我啊，还有影子叔叔有时候会上山来给我带点吃的。”
“影子叔叔”
“嗯，就是影子叔叔。你的九凤焚天诀看得怎么样啦”
叶孤本还想问一下这个影子叔叔是谁，糖糖提到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那个严肃的问题。
“呃，那个，糖糖啊”
“嗯”
“其实我九岁就出村了，后来又在江湖上流浪了三年。”
“所以”
“所以我其实不认识几个字啊”
糖糖“扑哧”一声笑出，“没事，我教你。”
糖糖把叶孤的额头包得像个白粽子，然后拿起九凤焚天诀，指着封面上的第一个字，“这个字呢，念九，就是一加八、二加六、三加五或者四加四的意思。”糖糖边讲还边摇头，手在下巴下一点点摸着不存在的胡子，故意哑着嗓子放粗声音，装作一个教书先生样。
“呃”
“怎么啦，我解释的不好吗”糖糖有些嗔怒地撅起嘴唇。
“不是，挺好的，”叶孤苦笑。
“那怎么”
“没怎么，只是，九我还是认识的”
“”
“还有啊。”
“嗯”
“我们正常来就好，不用这么浮夸”
“，你才浮夸，你全家都浮夸”
“所以，他没有那个根骨，学不了你的九凤焚天诀”黑衣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小蛇在投食，小蛇蛇皮是墨黑色的，“嘶嘶”地吐着信子，竟连信子也是和皮肤一样诡异的黑。
“即便他能学，但他是为了杀人，我也不能教他。”缘曦摇摇头。
黑衣人冷笑一声，“九凤焚天诀杀的人还少吗更何况，若他说的是真的，姓秦的和姓轩辕的也是该死之人。”
缘曦摇摇头，“复仇，本身就是最可怕的魔鬼，他若真去复仇，死的绝不会只是一两个人。”
“呵呵，凤子汐，你修身养性了，我可没那么多顾忌。你的九凤焚天诀难学，我的杀人之法不那么麻烦。”
缘曦脸微微颤动，诧异道，“你要教叶孤十步杀你没有理由，你可从来不是喜欢可怜别人的人。”
黑衣人将黑斗篷上的帽子轻轻脱下，露出他苍白色的脸。他的五官端正，面膜清秀，脸上却有一抹怪异的呆滞，“我有的，有理由的。凰姐要强一世，她，绝不会希望她的孩子会是一个废物。”
小院中，微风起。
叶孤翻着手中的书，不断地实验其中的修炼之法。
两百九十二，两百九十三三百次，叶孤深呼一口气，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三天时间，叶孤整整试验了三百次，可是，自己始终没有感受到书中第一章所谓的天地之炎气。明明糖糖做起来时很简单，她一摆手，轻易地一个结印就凝出了一团火焰，可是自己却始终办不到，难道，自己真是缘曦和尚口中的庸人
不断的尝试，不断的失败，叶孤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烦闷之气，他将书放到一旁，拿起身旁的石剑极渊，舞起自己在流浪江湖时所学的一套剑法。
石剑虽重，但练习多年，早已得心应手，舞起来行云流水。剑越舞越快，正舞到剑法的高潮处，叶孤突然将剑往院内大树后的一团阴影处一指。
“谁”
一条墨黑色的疾影掠出，叶孤反应过来时，脖颈上已经围了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叶孤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挥剑的速度不够快，力道不够猛，下手不够狠。剑法又是哪学的三流剑法，华而不实，江南叶家，一剑惊鸿，就这种德性真不愧是叶惊云这个废物的儿子。”树后一个黑衣人缓缓走出。
叶孤一愣，“家父未曾教我叶家剑法，晚辈浅才末学，还请前辈不要辱及叶家。前辈是，糖糖的影子叔叔”
黑衣人仿佛没有听到叶孤的话，自顾自地边走边说，“你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起码，你发现了我。”他抬头露出苍白的脸，嘴角抹过一丝微笑，“真不愧是凰姐的儿子。”
黑衣人一步步走近叶孤，直到走到叶孤面前才停下脚步。他将脸靠近叶孤，仔细端详起叶孤的样子。
叶孤也能清楚的看清黑衣人的样子，他的肤色苍白，五官端正清秀，只是表情似乎总是给人一股有些呆滞之感。叶孤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儿，“像，又不像。”
黑衣人一抬手，那条墨黑蛇窜入他的长袖之中。“糖糖的九凤焚天诀是缘曦传的，缘曦又怎会不知道糖糖手中有秘籍。他之所以坐视不理，就是有把握你一定学不会。今夜子时出庙，山麓上有一片枯树林。术法你这根骨就别想了，但这世上并非只有术士的术法可以杀人，寻常武功也可以。今晚你若来，我便传你一套可以杀掉轩辕伯乾和秦天宸的剑法。”
叶孤还想再追问，黑衣人连跃几下，已经飘出庙去。
叶孤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用力攥紧了拳头，手中的九凤焚天诀被握得发皱。
临近子时，枯树林。
在北方的寒冬里，树木能活下来都是不易，此时偌大的树林中，连一片叶子都看不到。树上没有叶子，是因为叶子落了，地上没有叶子，大概是被厚厚的积雪深埋于地下了吧。
吕影还是穿着那件黑斗篷，双手握剑插入积雪中。
多少年了，他想。
多少年前，也是一片树林，只是那时不是冬天，也不在北方，那时的树，还有着翠绿色的叶子。
黑衣的少年舞剑，红衣的姑娘在一旁静静的观赏。
剑舞罢，红衣姑娘鼓起手，雀跃着来到黑衣少年的身边，“小影，你的剑法越来越精进了，这一套剑法好厉害。”
黑衣少年表情有些呆呆的，不好意思地拿手挠了挠脑袋，“没什么的，就是以前师父教的一些剑法和我自己的一些想法结合了起来，上不得台面的。”
红衣姑娘调笑道，“你就是自谦，你这套自创剑法，江南同辈人中又有几人能敌，只比我的九凤焚天诀差一丢丢啦”
黑衣少年点点头，“嗯，凰姐最厉害”
红衣姑娘笑得越发厉害，声音清脆，像是碧落之外的银铃，“呆子，你这套剑法取名了吗”又不等少年答话便抢道，“我替你做了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取自李白侠客行。你这套剑法，便叫十步杀可好”
黑衣少年看着红衣姑娘的笑，只是痴痴地答一个字，“好”
凰姐，昔往，你赐我剑法之名，今日，我便将这套剑法全传给你的孩子。
子时已到，风声动，叶孤准时而达。
叶孤走到吕影面前，略微迟疑，“前辈，你愿意教我武艺”
吕影点点头，“可以。”
叶孤单膝下跪，准备磕头行拜师之礼，“师傅，请受弟子一拜。”
吕影冷冷看他一眼，“别急，你还不是我弟子。”
“你是否愿意为了复仇付出一切代价”他凝视着叶孤。
叶孤眼神认真而决绝，“弟子愿意”
“好。”
叶孤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吕影已出腿收腿，将叶孤踢开几米外。
叶孤心中一惊，刚想发问，突然感觉脚下的雪一松，想反应已来不及，跌入雪下的空洞中，空洞很深，不过好在底部有积雪，到底时叶孤又用轻功缓力，并未受伤。
“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弟子。”
冷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活下来才是。”




孤剑笑狂明月无双 5.血猿
第五章血猿
夜里的雪洞是黑暗的，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是一个很宽敞的地洞。叶孤抬头望去，难以知晓洞的具体深度。
“看来这是师父的考验，现在先上去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该怎么上去这雪洞很大，要不要先摸索一下”叶孤心中正盘算着上去的方法，忽然看到黑暗中亮起了两个红点，然后四个红点，六个红点
夜晚的枯树林，寒风萧瑟，吹得枯叶沙沙作响，混杂在沙沙声中的，还有一种沉稳的脚步声。缘曦走到吕影身旁，双掌合十，仁慈的目光朝着雪洞内望去，仿佛能洞穿黑暗看到雪洞底发生的事。
“他还不是血猿的对手。血猿长年在雪山上捕捉猎物，肌肉强健，对血液又有近乎疯狂的渴望，你这是在断师妹最后的血脉。”缘曦道。
“他不是血猿的对手。”吕影摇摇头。
“极渊是。”他接着又说。
一声野兽的咆哮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紧接着是数十声咆哮声跟着响起。叶孤感受到强烈的劲风向他袭来，虽然眼睛不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但还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他猛地一震身形，向着后方疾退，但叶孤仍感受到胸前一阵轻微的疼痛
应该没有被直接攻击到，叶孤猜测是劲风在他胸前开了一个小口子，叶孤能感受血液从胸口微微渗出。
根据对手挥击的角度和特点来看，应该是爪子一类的武器，再结合刚才的咆哮声，是野兽无疑，而且还不止一只
这些野兽显然不打算给叶孤喘息和思考的机会，血液似乎使它们更加疯狂。随着咆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叶孤能感觉到四周至少有数十只野兽朝他扑来。叶孤猛地挥起手中的石剑，与一只野兽的爪子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只野兽明显吃痛，怪叫一声，但仍然没有退缩的意思，与石剑僵持在一起。
其他方向又挥来其它野兽的爪子，撞击到叶孤的后背上，划开几道口子。叶孤感觉到背上的骨头似乎被砸断了，整个人无法在站起，只能撤剑靠着剑撑在地面上。
黑暗中野兽眼中发出的红光越发凶残，数十只野兽扑起，朝着被围在正中央的叶孤咆哮而来
我死了吗
叶孤感觉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刚才在雪洞中肉眼所不能见物的黑暗不同，这是一片真正的黑暗，一片死寂的黑暗。黑暗中似乎包含万物，却又似乎一无所有。黑暗像是水淹没了他。
他想起了父亲。
父亲偶尔也有不喝醉的时候，在这种时候，他就会温柔的抱起叶孤，和他聊聊天。
父亲告诉叶孤，在更南边，更东边的地方，有一种东西叫做大海。
叶孤问：“什么是大海”
父亲微笑着说，神情中带着怀念，“就是水，一望无际的水。当你沉入大海当中时，就会有一种被水包裹着全身，物我两忘的感觉。不同于你在河中游泳的感觉，在河水中睁眼，你还可以隐约看到岸上。但沉在大海中，你会觉得什么都消失不见。”
叶孤满脸期待，“那我一定要试试”
父亲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傻瓜，会淹死的。”
这就是大海的感觉吗
血液的咸腥气味传到叶孤鼻孔之间，让他觉得一阵恶心。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已经隐隐有了火折子照亮的微弱光芒。数十只有着白色厚长毛皮的白猿浑身鲜血倒在洞中，尸体横七八落，有的白猿尸体更是被切割成了好几块。白猿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死状狰狞，如同被打入地狱的恶鬼。
他听到一阵讲话声，却听不清楚，他朝那个方向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出缘曦和吕影的身影，他们手中拿着火折子正在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