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科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司徒隐
肩膀微微一动,顾云浩深吸了口气,想要压下心中的那股情绪。
“小浩,想说什么便说吧。”
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江程云温言说了一句。
此时,顾云浩再也忍不住了,手臂一挥,直接掀翻了头上的斗笠,此刻正值大雨倾盆,雨水瞬间便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领。
在这直泻而下的大雨之中,顾云浩抬首看天,双手紧握成拳,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去你妈的老天爷!”
终于,顾云浩还是没有忍住,指着天空骂了一句。
说完这话,只见他眼圈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红了。
大雨仍是不断,雨水落在顾云浩的眼角眉梢,顺着脸颊而下,一时竟是不知到底是泪还是雨……
宦海(科举) 64.第64章:齐王驾到(一更)
泻洪之后, 大雨又是连下了四五日, 而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淮江的水位也渐渐开始往下降。
江程云居中调度, 一面派人查探各地灾情, 一面安置流民。
好在此次疏散百姓及时,百姓伤亡不大,且大多百姓在疏散撤离之时, 亦是随身带上了细软, 因而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因着淮江东南面田地宽广,即便泻洪之时, 水流也不是很急, 后面虽是因泻洪堆积了些泥沙,但也并不太多,田地也并未被毁,百姓回乡之后整理一番,仍是可以继续耕作。
让人惊喜的是, 想来是地势的缘故,此次东南一带, 百姓房舍损毁也不是很严重,尚在可以住人的程度之内。
听闻这个消息,顾云浩也是心里松了口气。
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一一安排了水患之后的诸多事宜, 江程云便将此事交予董睿主理。
并不是他懒怠, 而是另有旁的事需得他出面。
因为, 圣意已下,齐王已经将抵达淮安巡视灾情。
齐王为顺德帝的第三子,为顺德帝唯一的嫡子,但皇后早亡,顺德帝对于这个皇子,也未见疼惜的多厉害。
齐王之上,另有两位皇子,大皇子为淑妃所出,二皇子的母妃乃现下最为得宠的贵妃。
顺德帝如今已六十有余,朝中立储之声不断。
其中大皇子一派与二皇子一派相持不下,各有所图。
倒是齐王这个嫡子而今处境尴尬了起来,毕竟先皇后娘家已经逐渐衰败,且顺德帝对齐王的态度一直意味不明,以齐王的境况,实在比不得风头正劲的大皇子跟二皇子。
当然,这些顾云浩亦是知晓不多,不过是偶尔跟董睿闲聊,听他说起。
毕竟他们家现在跟董家也是姻亲,董睿对他也比先前跟亲近了几分。
依着打算,顾云浩亦是准备近日便回临川一趟。
原因无他,只是这样的大水,他实在有些放下不下家里。
虽然他们青坪村地势较高,应该不至于涨水的多厉害,但水灾这事谁又说得准呢。
结果还没等他赶回临川,顾云涛却是已经先到了府城。
因这次水患,淮安的院试推后了几天,定在了八月二十七,顾云涛一得到消息,生怕后面又因着旁的事情耽搁了,故而提前赶到了淮安府。
毕竟有顾云浩这个小院,不必计较住客栈的开销,提前来准备院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因着距离院试开考,还有将个把月的时间,顾长荣倒不好这样早便向衙门告假,只得等到开考前再过来。
“大哥,江面已经不再禁船了么?”
待顾云涛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顾云浩便出言问道。
毕竟前些日子因着水患,淮江已经全面禁船,现在虽然水位下去了不少,但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解禁才是。
“还没呢,我是租了马车自官道过来的。”顾云涛解释道。
“官道路已经通了么?”
顾云浩也觉得有些没有想到,毕竟前段时间滑坡断道之处不少,不过这几日的功夫便清理疏通了。
“可不是。”
顾云涛笑着解释道:“听闻说是齐王来了,巡抚衙门跟总兵府都派了不少人疏通官道,这不几日就通了。”
听了这话,顾云浩也是恍然大悟。
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毕竟是皇子亲临,越省上下哪敢不尽心准备,比起先前的灾情,显然巡抚衙门更为重视齐王巡视之事。
官场之中,唯上唯权,亦属寻常之事。
经此水患,顾云浩也隐隐明了邓仕文行事之风,此刻也不作他想,只问顾云涛青坪村的情况。
“家里没事,就是一家人都忧心了好些日子,再则便是隔壁村的田地被淹了一些,其余一切都好。”
听了这话,顾云浩也是松了口气。
田地被淹一些虽然可惜,但家里人没事便好。
知晓了家里的情况,顾云浩也放下心来,加之陵江书院过两天也将开课,便也不着急回临川之事。
淮安府衙那边因齐王驾到,也是忙的不可开交,齐王现下虽看着大概是与储位无缘,但好歹也是皇子,现在又奉旨前来巡视灾情,越省巡抚邓仕文也是一路陪同到了淮安府。
因此,江程云就更是忙了,顾云浩自然不会于这个时候再去烦扰老师,索性便自己在家里跟顾云涛一起读书温书。
这日,天清气朗,顾云浩温了会书,发现自己的纸墨不多,便出了门,一路到隔壁主街的文房铺子。
伙计熟门熟路地招呼进去,笑道:“顾公子,许久不见,今天可是来买纸的?”
顾云浩含笑点了点头道:“不错,上次那墨不错,若还有的话,再买两锭。”
“有有有,咱们家的纸墨绝对都是好的,价格又公道,今次大雨,也没有受潮……”
那伙计一面喋喋不休地夸赞着自家的东西,一面取出两锭墨包好,又问:“纸还是五刀么?”
闻言,顾云浩点了点头。
伙计立马边去一旁取纸切了包好。
“顾公子。”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顾云浩转头看去,却是季航的小厮正立在门口。
“怎么?难道季兄在这附近?”
小厮忙笑着说道:“我家公子在对面的茶楼上吃茶,刚巧看到顾公子进了这家铺子,就打发小的来请顾公子前往一聚。”
顾云浩自是点头答应。
此时伙计也已经将纸墨包好,顾云浩检查无误之后,便付了钱,跟着那小厮一路来到了茶楼。
及至二楼雅室,小厮推门而入:“公子,顾公子来了。”
“云浩,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没有看错。”
季航忙笑着起身相迎:“快坐快坐。”
进了雅室,顾云浩却发现室内除了季航,竟还有一位少年与一名中年男子在此。
这名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直懒懒地靠在座椅上,似乎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虽面上仍带有几分稚气,但少年眼眸如墨,看着让人另有一种琢磨不透之感。
而那名中年男子,却是一脸方正,身材魁梧,眉宇之间竟是凌厉之色,一看便知乃是出身生行伍。
坐定之后,经由季航介绍,顾云浩方才知晓,那名少年叫穆言,而那位中年男子则叫薛海。
四人分面而坐,又都不是拘谨之人,不一会功夫,便也熟识起来,说话也放开了不少。
“前些日子大雨,我本想回一趟云宁,却哪晓得被叔爷爷拒在家里,不得出门,后面过了两日才知道咱们淮安府掘堤泻洪之事。”
季航说起此事,也是不由感叹道:“听闻宁阳府遭灾也颇为严重,那样多的田地庄稼,唉。”
谈及前些日子的水患,几人皆是一脸沉重。
“要我说,可算是掘堤泻洪了,若不然依着后面那样的雨势,不仅咱们淮安、宁阳二府将全部遭灾,就是淮安之下的安阳府,只怕也会大水成患。”
季航好些日子没有出门,因着才知晓此事不久,也是一阵后怕,话便比寻常多了些。
“据说此事巡抚衙门并未下令,乃是江知府的决定。”
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海,此刻却是突然开口道:“实在是个果敢之人。”
提及江程云此番行事,薛海略显黝黑的面庞上也带着几分敬佩之意。
“不过江知府竟然敢这样决断,且一力担下此事,直接下令泄洪,这确实是让人有些没有想到,还好到现下还未听闻朝中有人参奏此事,若不然……”季航也是为江程云捏了把汗。
他出于世家,自小耳濡目染,显然比顾云浩更知晓这里面的危机。
毕竟随着顺德帝年岁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差,朝堂之上更是波谲云诡,而近两年,甚至屡屡传出顺德帝准备选立太子的风声,皇子们夺储之争也愈演愈烈。
此外,几位阁臣之间,也是明争暗斗,他爷爷季阁老,平时也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江程云如此行事,是极易授人以柄,引起攻讦的。
淮安知府这个位置,虽然算不得什么高官,但却可以说是掌管着整个华朝的‘粮仓’,是极为重要的,朝中无论哪一方势力,都想将自己人安插在这里。
“我想,老师心里对此事亦是看得分明,只是与百姓相较,他选择了百姓罢了。”
顾云浩直言道:“不过,在我看来,老师此番当机立断,解淮安水患之危,本就无错,若还要受人参本攻讦,那这世道也实在太不公了,如果这样,我辈士子即便高中入仕,在如此毫无‘公理’可言的朝中为官,又有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季航不由愣了一下,虽是心下赞同,却又不好多言,只面色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穆言。
“不错,云浩所言我深以为然,江知府本就无错,又何须咱们为他担心,即便朝上群臣心思各异,但咱们也得相信‘公道’二字。”
看着顾云浩,穆言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是淡淡一笑:“且江知府乃是右相孙惟德孙阁老的得意门生,岂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参倒了的……”
宦海(科举) 65.第65章:老狐狸跟小狐狸(二更)
淮安府东城, 离着府衙不远, 有一清幽淡雅的园子, 称为李园, 此乃当地望族李家的一处别苑。
而此时的李园之外, 却多了许多兵丁把守巡逻,此外,巡抚邓仕文, 亦是告知越省总兵府, 专门派遣了数千护卫。
毕竟这李园乃是齐王下榻之处,邓仕文自然不敢忽视。
齐王此次巡视淮安, 除了带着自身随从侍卫之外, 另有礼部侍郎徐景一路随行。
自到了淮安之后,齐王并随行诸人,以及巡抚邓仕文,都住进了李园。
李园西苑。
一名青布衣裳的小厮穿过回廊,也顾不得与往来的侍卫婢女寒暄, 直直进了右侧屋子。
“徐大人。”
徐景此时正在与一少年下棋,听见小厮来报, 也不甚着急,只瞥了一眼那小厮,道:“齐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齐王一大早便出去了。”小厮忙回道:“且只带了薛大人。”
“哦?这倒是像齐王一贯的处事之风。”
徐景并不诧异,只继续问:“咱们的人可跟上去了?”
“跟着, 是吴统领遣了小人回来, 说是齐王此行像是没那么简单。”
听闻这话, 徐景眉头一蹙,手上的棋子也是久久未曾放下,转头问道:“齐王去了哪里?”
“是季府。”
闻言,与徐景对弈的那名少年却是畅然一笑:“老师,此事不是正在预料之中么?季家本就与齐王关系匪浅。”
季航曾经齐王幼时的伴读!
甚至在前几年,太后甚为喜欢季家三姑娘,甚至有意待季三姑娘及笄,便将其许配给齐王为妃。
这本是朝中许多人都知晓的事。
当时诸人甚至一度以为,乃是太后襄助齐王,为其拉拢季阁老。
不过后来也不知为何,先是季航突然重病,无法进宫伴读,随后季家二老太爷突然辞官,带着季航与季三姑娘回到了淮安,此事方才慢慢无人提及。
这些年来,季老爷亦是步步谨慎,凡事不偏不倚,倒像是一心只做圣上纯臣的样子。
碰巧的是,齐王今次巡视淮安,而季家亦在此处。
成行之前,徐景便猜到齐王此行必得去季家,但却有些没想到,不过刚到,齐王便如此急不可耐地上门。
“难道季家还有旁的心思……”
徐景却是面色一沉,目色未明地说了一句。
“季家那边可还有人看着?”少年却是直接又问了那小厮一句。
“只留了一人,季二公子与齐王一同出了门,最后与一名姓顾的书生相遇,此刻正在茶楼吃茶,吴统领觉得此事蹊跷,差了小人来回禀大人。”小厮忙回道。
“姓顾的书生?”
闻言,徐景也有些诧异,思索了一番,也觉察不出什么头绪。
“正是,吴统领让小人禀告大人,这位书生正是江程云江知府的弟子。”
听了这话,徐景瞬间神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面沉如水。
江程云……
“你且退下吧。”
少年也是一脸凝重,直接遣退了那小厮,坐在那里默默不言。
“看来,咱们素日里倒是小看了这位齐王殿下。”
良久,方才传来徐景冰冷的声音。
少年亦是有些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还是说道:“不过一名弟子,或许也有巧合,未必便是江程云的意思,再则来说,江程云不过只乃一知府罢了。”
“豫之,你未涉官场,对江程云此人知之甚少。”
徐景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年,不由暗暗叹息。
这孩子虽是自小聪颖,在同龄一辈之中,称得上是绝顶之姿,但总归还是看得太浅,且过于自傲了点。
不过也难怪,他自有骄傲的资本,毕竟是王家的嫡长孙嘛……
听闻了徐景的话,王豫之心里还是觉得他有些草木皆兵了,不过知晓这位老师一向小心谨慎惯了,也不好多言。
“江程云此人乃是个能臣,且为师与他曾打过数次交道,都不如他,此人心智非常,不可小觑。”见王豫之神色之间仍似有些不放在心上,徐景暗暗叹了口气,说道。
王豫之仍是觉得他老师有些过于自谦,遂道:“老师与江程云乃是同科进士,而今已是正三品礼部左侍郎,而那江程云……”
话还未说完,便被徐景打断道:“当年江程云取中探花,入翰林院后,又得圣人几次传召,可谓是风头正劲,就是当年的状元榜眼也都是不及,而后虽外放出京,但圣上心中必然仍是记得此人。”
“身在朝中,不可仅以官阶高低来论,江程云虽只是四品知府,但淮安但却极为重要,若不然,圣上又怎么急急派了齐王前来巡看灾情。”
听了徐景的话,王豫之沉默了下来。
虽是季阁老当下一副纯臣之态,但季航总归曾是齐王的伴读……
“学生听闻季家两位公子似有龃龉,季航随着季二老太爷回到了淮安,而季阁老却是独独留下了季大公子在京中相伴,季家果真会因着季航便倒向齐王?”
王豫之心里对此还是极为犹疑。
他本就出身世家,对这些世家大族的处事之风太了解了,从来家族的选择,都不会被小辈之间的交情而左右。
加之齐王现下势微,又不为圣人所喜,这些年来,齐王亦是修身养性,端是一副闲散皇子之态,实在不像是有心储位的样子。
王豫之心里并不认为季家会倒向齐王。
只是江程云的弟子又怎会卷入其中?
要知道季阁老虽也是阁臣,但总归不如孙惟德势大,若是季家与孙惟德牵扯上……
“孙惟德那个老狐狸!”
徐景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当下便一拍案桌,气急道:“惯是会做这些左右逢源之事,此次淮安水患,若不是咱们手下留情,他那位得意门生江程云哪里还能平安的立在这淮安府。”
“他可倒好,嘴上说是承了咱们的情,私下里却与季家瓜葛不清。”
说到这里,徐景也是觉得心底气闷。
“老师,此事倒也不急,碰巧咱们还得在淮安待上几日,且再看看。”
王豫之却是极快地便按下了心里的情绪,说道:“不过是一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罢了,江程云未必会有多在意这名弟子。”
****
顾云浩却是不晓得,他仅仅是与季航在茶楼喝了个茶,便会让堂堂当朝正三品侍郎徐景如此气闷。
书院开学的日子是八月初二,待到八月初一这天,顾云浩一大早便背上了书箱,往陵江书院而去。
大雨过后,这日头开始渐渐大了起来,天气也格外的闷热。
及至山脚之下,顾云浩就已经是满头大汗。
刚顺着台阶往上数步,便听见身后似有车马之声,回首看去,果然是一辆看着极为气派的马车向这里驰来。
及至山脚,马车急急停下,自车上下来一老一少两位衣着锦绣的男子。
老的那个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而年轻的尚不及二十。
两人举止悠然,神色间带着几分傲气,很明显看着不太像是来书院拜师的样子。
顾云浩虽心下疑惑两人的来意,但他一向不愿多生事端,便回过头来,准备继续上山。
“前面那位小友。”
刚走两步,却是听到后面有人喊,顾云浩也只得停下脚步。
“这位小友,可是陵江书院的学生?”
回头过去,便见那位中年男子三两步就走上了石阶,正双目含笑地看着他问道。
“不错。”
听了这话,那人点了点头,又问:“听闻你们山长柳予安先生,将受邀前往参与洛省院试之事,不知可曾启程?”
闻言,顾云浩心下更是觉得诧异。
柳予安确实是受隔壁洛省提学之邀,前往一同襄助洛省院试事宜,但这个消息并非人人皆知,就是书院之内知晓的也是不多。
就连他,也是因着有季航跟江程云的关系,方才晓得此事。
眼前这人既然知晓此事,可见此人身份非同寻常。
但这人神情之中带着几分倨傲,看着却是不太像是与山长有什么深交的样子。
想到这里,顾云浩也开始警惕起来。
“这事倒是未曾听闻。”
心下疑惑,顾云浩言辞也谨慎了起来,神色不变地回了一句。
闻言,那人似乎也未曾多想,又开始问及书院中的事。
心里的疑惑更甚,顾云浩只挑选着回答了几个无关痛痒之事,便对那人歉意地一笑,道:“在下急着赶回书院,就此先行一步了。”
言罢,便要转身前行。
“在下姓徐,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哪晓得刚走了一步,却又听见那人相问,顾云浩只得转身又是回了一句:“在下姓顾。”
说完,也不愿再与那人多言,直接抬步而上。
这里徐景看着顾云浩的背影,却是眉尖一挑,转而问身后的少年:“豫之,以你所见,此顾姓少年,可会是江程云那位宝贝弟子?”
“应当差不离了。”
王豫之亦是皱了皱眉,说道:“听闻江程云这位弟子出身寒门,却不想居然还能有如此气度,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能得江程云看重并收为弟子,哪里又会是泛泛之辈。”
徐景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也是出身寒门,平素行事一向都是只看结果,并不在意那些什么所谓的气度之内的空话。
因此,顾云浩什么气度他倒是没有多注意。
只是徐景此刻却有一种直觉,仿佛刚刚那少年好似看透了自己的来意?
若真是如此,此人眼光老辣,必然是个极会观人识人的。
但看着那顾姓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即便不凡,也应当不会有如此心机城府吧?
自嘲地摇了摇头,徐景不由暗暗感叹。
看来是在朝中多年,看谁都是‘老狐狸’‘小狐狸’了。
“豫之,此子想必就是江程云那位弟子了。”
胡思乱想一番,徐景回过神来,一脸正色地对着身旁的王豫之道:“此人年纪比你小不了几岁,说不得今后将是你的大敌,万不可掉以轻心。”
闻言,王豫之也是眉尖一扬,沉声说道:“看着像是个不错的,只是居然成了江程云的弟子,也是可惜了。”
听了这话,徐景先是看了看四周,又抬首看着隐在山间的书院,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随即便是一声叹息。
“果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确实是可惜了……”
宦海(科举) 66.第66章:吉祥物顾云浩(一更)
齐王在淮安府巡视了半月, 便动身回京。自齐王离开之后, 越省巡抚邓仕文也回到了省城。
但纵然是这样, 江程云却还是不得空闲。
首先面临的, 便是水患之时, 围山建湖而从各县迁徙出来百姓的安置问题。
这一部分迁徙出来百姓,与淮江泻洪之时,从东南面撤离的百姓又有不同。
淮安府下游东南一带, 虽是因着泻洪撤离了不少百姓, 田里的庄稼也损毁了许多,但好在洪水过后, 房屋损毁情况并不严重, 而且田地也是只需清理了淤泥杂物,便仍可继续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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